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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玉胡芦
我太慢知道,阿奕九年如一日枯坐在天井之下,是为了等你,否则我便不会将你所有的好都诉与他听,不会叫他在心中对你存了念想……我太慢看清我娘的心机、不知她对你说过的那些侮蔑言辞,否则你便没有机会在河潭边遇到庚武,以至于如今只记得他疼你的好……我又太慢了一步赶去码头,你便不晓得我眼睁睁把你推给疤脸之后,心里到底有多么的后悔,多么的痛……关秀荷,我后来真的有去找过你。为何上天对我这样不公,偏叫我频频比别人慢了一步解释……”
空旷的窄巷里无人,只一颗老树在阴风下西索摇曳,那风声吹动了情裕,梅孝廷睇着秀荷胸前的起伏,忽而便隔着衣裳揉捻下去。
他竟不谙那个中的温柔,手上的力道并不知轻重。清削的下颌抵着她的锁骨啃-咬,生涩的动作只把她迫得呼吸不能。
可他此刻言辞痛切,又知否当日她在疤脸的老窝中如何挣扎?后来每逢夜半惊醒,便总是那腌臜迫近的一幕。疤脸咧着黄牙讪笑:“那张家女婿可说了,你可是他们春溪镇上第一美人,还会含是嚒?来人,看老子今天怎么硬塞她!”
天晓得那一瞬间她有多么不可置信,不信那面冷心善的昔日少年,他竟将她那样赤落落的出卖。
“啪——”眼见得那俊秀的脸庞越发往下,秀荷费力匀开手臂,脆生生打了梅孝廷一巴掌。
“够了!梅孝廷你太不堪,你还嫌害我的不够多?不要次次总与我马后炮,我也会听得很腻。”口中叱他,眼眶亦红,挣开他淡香的怀抱,背过身子就走。
竟打得这样干脆,脸颊火辣辣的烧灼,忽而一缕湿咸溢下,嘴角便渗开了红。
好狠的心呐,打完了就走。
梅孝廷玩味地抹了把脸,蓦地从身后反握住秀荷的手腕。从袖中掏出一枚首饰,幽幽笑着道:“所以说……我总是明白得太晚。那么你把这个收下吧,从前你总是喜欢玉饰,我那时不晓得母亲的和我的原不一样,竟把她的偷来送给你,叫你蒙了羞。今后你把这新的戴上吧,然后我的遗憾便也能了了。”
是一枚镶粉晶的金链子,底下坠着荷叶型香囊,一缕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弥散,只把人催生出慵懒。梅孝廷说这是专专叫人在京城中定制的,那荷叶香囊里装得乃是西域的上等香料,经年香气不褪,他只舍得送给她一人。
秀荷却不要。“我也不缺首饰。说来也是我自己固执,半年的工钱撑死不过十几两银子,争这一口气做什么?你再要闹下去,大不了我也不干了。”说着把那香囊掷回梅孝廷的膝上。
女人的倩影漠然擦肩而过,梅孝廷却不伸手去接,任由那链子沿着袍摆滑落于地上。
“西索索——”被青砖石路面磕破了角,散下两瓣晶莹。
那香料不伤母体,只吸胎儿之气。初孕的妇人带在身边,只须月余功夫,那腹中骨肉便可蔫成一颗小血块,像经-血一般从体内化出,神不知鬼不觉。
这可不是寻常铺子里能够买到的好东西。
荣贵看得心疼,弯腰捡起来,用手指划了划:“少爷,大几百倆白花了,她不肯戴,那骨肉还不是照样怀?”
“不肯戴……那就扔了吧。”梅孝廷凄绝的笑意一瞬敛尽,凤眸中的阴鸷不遮不掩,将链子往身后随意一抛,推着轮椅便要走。
落到角落阿晓的鞋面上,阿晓蠕了蠕脚趾头,看着秀荷的背影,又看看梅孝廷,正想哈腰去捡,忽然一道艳丽的影子走过来,连忙又把首饰踢出去,藏进了树影下。
是琴儿,着一抹浅桃色的薄棉褂子,脸上染着彩妆,眼睛亮晶晶的,不晓得躲在暗处听了许久。把链子拾起,碎步盈盈跑过来:“姐夫,您的首饰掉了。”
半个多月没见二少爷,听说去大地界跑了一趟生意,回来后那英姿越发倜傥帅气了。凄幽幽的,像一只傲然遗世的狐魅,无情无义却叫人坠生爱狱。
梅孝廷却无聊,用扇子不耐烦地隔挡开:“拿走,爷扔掉的东西便不再收回。”
所以师傅不是被他扔掉的对嚒,他要舍得扔掉,又何必心心念念再与她纠缠不休。
琴儿咬着下唇,忿忿地凝着空去的巷尾:“她真狠的心!姐夫对她这样掏心掏肺,她为了和别人好,竟然把你一而再的辜负又辜负。”
梅孝廷微仰下颌,看着这张和秀荷些微相像的脸,讽弄地眯起凤眸:“这么说,你也觉得她对我很过分么?”
“嗯,简直叫人看不下去。”琴儿羞赧地眨着眼睛,很肯定地点头说是。
梅孝廷也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用扇柄将链子徐徐挑起:“那你戴上她,戴起来让本少爷看看。”
这样剔透莹润的粉晶,还搭着赤金的精致小链,哪里是琴儿能够买得起。拿去绣庄姐妹们面前炫,不晓得又能叫她们羡慕上多少天。
琴儿颤颤地把金链挂上脖颈,连声儿都娇了:“爷……奴这样戴着可好看嚜……唔!”
只话音未落,便已经被那绝美少爷一把卷入清冽的怀抱之中。他的唇薄且冷,吻来得又狠又戾,却生涩。忽而探入口唇,肆虐的气焰像是要把人的心髓都吸干化尽,却叫人沉迷,忍不住贪他身上干净却孤单的气息。
从前姐夫也调-弄自己,但每次都是蜻蜓点水,不来这样的真。琴儿很紧张,然而她暗地里盼这样的时刻,却不知已盼过了多少个深宵。被他吻得热烈,忽而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便撕拉一声把盘扣扯开,拉着梅孝廷苍素的手指覆了上去。
“秀荷……关秀荷……爷就是要叫你痛,非要让你痛得跪下来求我,求我饶过你!”梅孝廷微阖着凤眸,脑海中勾勒的,却都是秀荷在裑下曲扭挣扎的一幕幕画面。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贴近过女人的身子,那心中的执念与不甘化作阴戾,修长的指骨只把怀中的腰儿豚儿狠狠挫捻。忽而察觉手心里多出来一道瑈瑈起伏,想也不想便把那山花含住。
脂粉香浓的味道,却不是她……那樰白的中间也没有红印,也不如她的俏美。
闭起眼睛骗自己再咬,却骗不下去,一刻之间失了味道。
不行,他依然还是对别的女人不行。不是身不行,是心,连做戏都反胃。
琴儿却尚且不知,越发仰着身儿想要得少爷的痛。这样的感觉真奇怪,停不下来,明明这一次还未结束,便已经贪生下一次,下下一次……
竟也不顾荣贵在旁看着,越发把衣领拉开,搂着梅孝廷清瘦的肩膀,嘤嘤啜泣道:“少爷……琴儿愿意安抚少爷的心,她欠你的多少,从我这里讨回去吧,我都可以不计较回报……”
小贱-人,你以为你给我的与她一样嚒?自不量力。
梅孝廷心生鄙夷,凤眸中的光影一瞬又复了清明,蓦地把琴儿推下地去:“安抚不了了,她肚子里怀了别人的骨肉,她自己却不晓得。她若晓得了,只会更加彻底的把我抛弃……可是爷不想看着她生儿育女,因为我也孤单。”
撩开袍摆从轮椅中站起来,自顾自往那半掩的红门边走去。
那背影清廖,只看得琴儿眼泪扑索索往下掉。臀骨砸在砖石上又痛又麻,心中的爱怜与疼楚却愈甚。
不知梅孝廷根本就是个无情无心之人。
……
走到后院花坛边,忽而抬起头,看到张锦熙抱一件马甲站在风中,肚子四个多月了,哟,撑起来好大……为何目光这样看人?是嫉妒么。
知道她刚才一定看到了那一幕,他心中的积郁竟就些微开解。没错,他就是要叫她看见,他宁可与人调-情也不稀得再碰她一碰。
冷蔑地睇了一眼,冷清清擦肩而过,视若不见。
那清逸身躯晃过眼前,缱绻过一股冷风拂面。张锦熙闭了闭眼睛,她刚才把什么都听到了,本以为是父亲抠门,没给他分甚么银子,所以出门也不曾带礼物回来。却原来是带了,只是送给的不是自己,是别人。
仰头望着丈夫雅俊的侧颜,却忘不掉与他短暂的恩爱朝夕,到底恨完了又还是爱。张锦熙暗暗咬住下唇,声音轻柔柔道:“二爷昨儿才说头疼,今天就穿这身出去,怕容易着凉了。我给你送了马甲来,你穿上了再出门。”
梅孝廷蓦地停下脚步,转头凝着张锦熙的肚子,勾唇笑道:“哦呀~,还以为张家大嫂只晓得捂肚子,竟不知几时也这样歉忍贤惠起来……包了这么多层你重不重?装得不累嚒。”
冷蔑的眼眸逼近张锦熙秀丽的脸庞,一错不错地凝了片刻,忽而又撞开她的肩膀头也不回远去。
他恨她拿捏了他的软肋,知道他从此都不准备再碰她身子,却又要解决二房的子息问题,便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更恨那将要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谁人的骨肉,日后还得管他叫一辈子的‘爹’。
“西索——”簇新的马甲从手腕上滑落,一瞬间张锦熙心如死灰,只将贝齿咬得咯咯咯直响,强撑着不肯倒下。
阿绿把衣裳捡起来,一边拍土一边忿忿道:“小姐,不如就和老爷说实话吧!这个婚我们不要了,咱们张家家大业大,离了姑爷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排队等着。”
张锦熙却不甘心,一定要和梅孝廷缠。命阿绿把衣裳捡起来,“这是我一针一针缝给他的,他不穿上,我怎知道哪里该修,哪里该改。”吞忍下眼眶中的晶莹,顷刻又复了素常平静端淑的脸容。
阿绿看着琴儿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没想到那个秀荷奶奶也怀孕了……小姐不如给琴儿一点教训,怎样也不能叫她在你眼皮底下这样卖-骚。”
张锦熙冷哼一声:“不要乱说话,该怎么做我心里自有主张。”
主仆二人往厢房方向离去,小院顿时又清寂下来。
——*——*——
绣庄被修缮一新,看起来好不气派。梅家的冬衣上个月运去京城,听说老太后很是喜欢,各州府的衣庄便陆陆续续向绣庄下了开春的单子,一群姑娘们好生忙碌。
美娟告了假在家陪小黑,秀荷便把她的徒弟暂时接管过来。当年师傅怎么教她的,她便怎么教还与徒弟,但自己悟出来的那部分,却留着一手不与传授。辞呈已递交上去,老太太百般挽留,见她执意要辞,最后竟也没有为难,只叫她干到月底,仍把扣押的工钱还给她。秀荷本来不愿意再多留,到底老太太面上已经做了让步,便每日依然还去绣庄上工。心中不存计较,日子倒也耗得轻松。
等到十月中旬的时候,庚武在关福酒铺附近租下个空置的场子,又采买来制酒的一应所需,请了匠工好一番装修,热热闹闹地就把酒铺操办了起来。
今次的经营与关福以往的大不相同,所有的生意与地盘牵扯,都不再和梅家有任何关系。先与两家米庄老板定了长久进货的契约,保证了成本的控制;后在邻镇一世伯家的瓷窑上作了酒瓮的模板,今后酒庄往外运的青红酒,都须得打上自家独特的包装,不让人把名号假冒了去;除却平日街坊邻居们的寻常散酒,又把所酿的酒与红醋,根据米与红曲的层次、酿法的深浅、年岁的久长,各自分作不同等级。
老关福没有生意头脑,从来都是吃一天过一天,几时竟能得这般风光?欣慰闺女选了个好夫婿,心中好不高兴。因为不懂经营,便自愿用手艺占三成干股,整个酒庄名义上依然只属于庚武独营。
叫关长河回来帮忙,关长河却不来,大抵是怕以后银子叫妹妹看管着,出入不自由。秀荷劝了几回也就不再管他。
二毛成了关福的关门弟子,红姨不晓得多少高兴。去匠铺里打了一对小银锁,又亲自做了两双小鞋子,送去庙里祈了福,念念叨叨叫秀荷拿回去在床头柜上摆着,说是能求子息。
求什么子息呀,红姨这人,就是爱往自个脸上贴金。明明后来是自己决定的要和庚武好,如今逢人到处夸,硬说她给关家相中了个多么好的干女婿。这要真摆了鞋子,日后娃儿也变成她求来的了。
秀荷也懒得与红姨辩驳,但那鞋子她可没摆。她也和子青一样,希望头胎生的是闺女,她也要把她的小娇娇捧在手心里宠,想她一生下来住的就是大房子,不要学了自己小时候,七岁前到处颠簸,没个安生的地儿扎家。
庚武的生意还没做起来,日子其实并不宽裕,再等两年吧,反正也才十六岁呢,她还不想这样早就当娘。
噼里啪啦,爆竹的声音震天响,‘雲秀酒庄’终于开张了。那蒸笼上雾气白茫,光膀子的弟兄们往来穿梭,米酒的香味把春溪镇十里的地界都熏醉了。
雲秀酒庄,与‘雲熹号’货船之‘雲’字呼应,取其‘风雨同舟,青云直上’之意;又从秀荷的姓名中提了“秀”一雅字,让人凿了牌匾,在场院门前高高一挂。
庚武挑了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请来昔日庚家的商会旧友,摆了十几桌大酒。也请了梅二老爷梅静海,但梅静海推脱着没有来。
梅家的不痛快。听说庚武今番刚被罚了二百两,怎么悄无声息就开了个新酒庄?暗地里又派人去打听,看是不是庚武真的与土匪有勾搭。
秀荷自己也奇怪,怎么每一回缺钱的时候庚武总有的拿出来。夜里蜷在他怀里睡不着,忍不住便拷问他:“三郎哪儿来的这样多本钱,可不许再瞒着我来个大个子。”
庚武用性命起誓:爷不喜后桃之风,定然没有大个子。
秀荷早已见识过他心思的城府,每每这时候便总要威逼利诱一顿,若是他与那个小个子还有秘密欺瞒她,这一回她就一定要如何如何。
如何如何……起誓究竟要如何如何,她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但反正不会叫他好过。
好吧,承认庚武说的没有错。她就是个醋缸子,比她爹酵后的青红酒还酸。
不知是因着早前在堇州府的一番炒作,还是李宝财夫妇真的把酒送进宫中给了太后品尝,酒庄的生意进展得异常顺利。
但酿酒与营生总不能置在一处,有老板远道而来来谈生意,你得有气派的门面给别人看。
门面选在哪儿呢?哪儿都不如庚老太爷在东水街上的那两间铺面好。
前几日庚武又给衙门递了状纸,恳请审查商会从前的老账。这一回竟也好生奇怪,那衙门贪财的冒老爷竟然没有当场就给打回来,状纸也没有一沉便杳无音讯。冒老爷抠通了鼻子,把庚武送去的老人参闻了又闻,最后吭哧道:“回去等着,等本官给你消息。”
到底叫人回去等什么,等几天?含糊不清,吃了人的短,却也不给人一次说清楚。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陆玖回子息子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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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懒起来,连带着也学会馋了,酉时才吃的晚饭,忽而戌时又开始想吃东西。不肯睡,闹着要他去买。调侃她,问想吃什么山珍海味。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想吃,就想吃驼背家的酸辣面。面啊,他竟说他会做。秀荷可不相信,打小就是春溪镇上顶顶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能做什么,烧开水还差不多。
被窝里暖融融的,才做完功课的夫妻俩个四目痴痴胶凝,你勾着他的脖子,他噙着你的娇红,浓情意犹未尽。秀荷怪庚武懒:“那驼背家的面店就在巷子口拐弯,你一定是不想起床给我买,还说疼我,你一点都不疼。”
撅着小嘴儿,红润润的唇瓣像涂了一层蜂蜜膏。见惯了她的乖柔与犟硬,难得无赖地撒起娇来真叫人看也看不够。
问她:“这样晚了,不吃就不行么?”
不行,我挠得慌。
庚武微眯着狭长双眸把秀荷好一番端详,忽而重重地啃了她一口:“那你等着,今夜偏叫你馋馋爷的手艺。”披一件青裳便开门去了灶房。
“嘚嘚嘚”,切菜板的声音低而错落有致,间或有条不紊地夹杂着煎炸的孳孳声响,显见得是个中老手。
四岁的颖儿才在福惠怀里犯瞌睡,忽而小鼻子嗅嗅,又一骨碌地爬起来了。
“娘,我要去灶房里看小老鼠。”
“快点回来,别给你三叔三婶婶添乱。”福惠嗔他。拦不住,像小鱼。
灶房里光影昏黄,把三叔的影子拉得清清长长,三叔的侧脸真是好看,鼻梁英挺,五官有如精削。菜刀好似侠客手中之剑,在修长的指骨下运筹帷幄,一忽而功夫盘子里的红椒丁与芹菜丁便堆成了小丘。葱花下到油里煎出香味,倒下肉末和菜丁翻炒,加两勺高汤进去稍煮,再在面条上一浇,色鲜味俱全的一碗酸辣面就出锅了。
颖儿满目崇拜地仰望着庚武,馋得红红小嘴儿吸溜吸溜。
庚武乍然一后退,差点儿就撞上了他,佯作肃冷表情问:“悄悄摸摸躲在这里做什么,小鬼精。”
娘说,自从小婶婶进门,三叔的心尖儿上就只有小婶婶一个了。颖儿绞着手指头:“小婶婶说她不爱吃一大碗。”
小婶婶,那女人此刻还懒在床上等自己回去喂呢,只怕吃得不够多。庚武蹙眉好笑,吩咐道:“你去问问奶奶吃不吃,我也给下一碗。”
颖儿赶紧颠着短腿儿跑去问。
大嫂云英正在灯下缝衣裳,和婆婆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云英说:“这味儿还真叫人馋。回来得有半年多了,头一回看见小叔下厨。”
庚夫人噙着笑:“走之前除了读书习武,甚么事儿都不往心里挂念。大营里关了四年,倒叫他学会疼人了,看把个小媳妇宝贝的,我说怎么这阵身子都圆了。”
颖儿小脑袋探进来,问奶奶要不要吃面。
庚夫人看了下岚儿,见已经在床上睡着,就说不吃了,去问问你娘。
颖儿复又关门跑走了。
云英说:“都说女儿家头一回怀胎反应重,不是贪吃就是厌食,弟妹怕不是怀上了。昨儿个叫她吃猪蹄,呕了好一阵子酸水呢。”
庚夫人动作微顿,思量道:“我前些日子悄悄问过她,说是上个月身上才来过一回……不然隔日叫秦老大夫过来把个脉,再给仔细看看。”
“母亲说的是。她年纪小,哪里晓得这些变化,把个脉宽宽心也好。若要真怀上,明年过年咱家可就热闹了。”云英咬断针线头,抖了抖岚儿过年的新衣裳。
秀荷越来越贪睡了,懒懒的,爱和庚武撒娇,闹腾他。嫂嫂们开玩笑,都说秀荷怀孕了。秀荷羞得脸儿红红,就是嘴硬不肯承认,磨着不去看大夫。那迹象可瞒不住人,最后连庚武也嗅出了不一样。
加了椒油的酸辣汤红得耀眼,庚武一勺勺喂着秀荷吃,秀荷竟也吃得眼儿都不眨。一忽而满满一碗见了底,还意犹未尽。抬头见庚武狼眸中有戏谑,似笑又非笑,不由愠恼他:“干嘛这样看我,当了酒老板,连碗汤都舍不得给人喝,快不要看。”
连小嘴也厉害起来,看来那不知道几时猫进她宫中的小团子,一定天生是个古灵精怪。
庚武把秀荷的指尖含进口唇,爱宠地睨着她:“看我浇灌的小女人,肚子里藏有几只小馋猫。”又问她吃饱了嚒,味道可还满意。
从来不知他的手艺竟是这样好,南南北北变着花样儿给她开小灶,第一个晚上吃他一碗面,好了,回回一到那时辰胃里就管不住馋。秀荷说:“马马虎虎还算入口啦,你不要这样看我,上个月事儿才来,我可真没有怀孕。”
庚武可不理秀荷自欺欺人,好脾气地褪着她的衣缕,又把她的柔媚钳进口唇吃缠:“怀没怀,叫大夫把了脉就知道……这样怕生我的骨肉嚒?明日下了工,我陪你一起去。”
那嗓音由清润变作低哑,精悍的腹胯轧住秀荷娇蛮的身段儿,蓦地倾倒在红红床帐之下。
秀荷就是怕,才成亲三个月,新婚燕尔的热乎劲儿未褪,她还只是痴迷他,喜欢和他好,她还没做好与他生儿育女的准备呢。那里被他吃得湿湿漾漾的,第一回的时候害羞,捂着不敢给他弄,后来每次做功课前,他便总要先够够的把她弄一会儿,想羞都没得空隙留给她羞了。
秀荷推搡着庚武清宽的肩膀:“不要你陪了……酒庄上的生意都忙不过来,哪里有这样多的空闲……下了工,嗯,我叫美娟和我一道去……”
犟丫头,果然关键时候就须得用这招,不然次次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肯好好听话。
“哦,那么我在医铺门前接你,我不进去听便是了。”庚武好整以暇地勾出一抹笑弧,蓦地把秀荷的双手缚去头顶,耕耘依旧不罢不休。
可恶啊,这样霸道。秀荷拦不住,一忽而那被褥把二人禅连的恩爱覆盖,顷刻间便被海浪湮没了挣扎。
天明把她送到绣庄,分开时又给她留了盒干果,怕她嘴馋了没东西吃。
处心积虑把她喂成猪嚒,分明就是纵容她腹中的骨肉茁壮成长。
那一个疏眉郎目清隽挺拔,一个娇娇婉柔羞嗔含情,站在花厝里墙根下好生夺人眼球。好命的女人,嫁了个又本事又疼人的小相公,谁人不艳羡。路过的姐妹们对视吃吃笑,笑那如胶似漆眉来眼去不舍暂别离。
秀荷催庚武快走啦,生意不做了,就爱黏媳妇,年前还搬不搬大宅子了。
庚武也不管她说反话,倾下薄唇在她脸侧啄了一口,叮嘱道:“今日去福城谈生意,大约傍晚了回镇上。要等我来接你。”
腹黑的家伙,等他做什么?押着她去给大夫把脉呢,确定怀了就把她“看管”起来,以后没自由了。
雲秀酒庄的生意自开张便红火,十几个人分工明确。老关福带着二毛管酿酒的配方,阿康与大张几个弟兄在酒灶上各司其职,小黑随庚武在外面谈生意,一切都蒸蒸日上井然有序。庚武现在养得起她了。
这些年在绣庄里与姐妹们相处融洽,每日过得充实有趣,若非被梅孝廷逼不得已,其实也不想这样快就辞工、回去做个闲养的居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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