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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玉胡芦
气得晚春在后面跺脚直嚷嚷:“人家老婆你管她呀?说好的给我做衣裳还去不啦?”
梅孝奕充耳不闻,疾步走到秀荷身旁:“你怎么了。”
他自少年起便甚少与秀荷说过话,但每一回开口,声音却都低柔,只怕太过阴冷把她惊惶。
秀荷说话都使不上劲了,见一袭黛青长袍近在脚边,仰起头看到是梅大少爷一张清俊的脸庞。她倒是并不像防梅孝廷一般躲闪他,便请求道:“怕是忽然要生了……早上出来还好好的……麻烦大少爷帮我把阿檀叫回来,就在对面那个巷子里,一直往里走,我家酒庄就在最里边。”
“大少爷”、“我家的酒庄”——傻瓜,她是不是以为她嫁给了自己的仇家,她就也成了自己的仇人?
怎么可能会是?永远都不会是。他们是拜过堂的夫妻,有一世未尽的缘分。
梅孝奕咬住下嘴唇,忽而用力把秀荷抱起来:“我送你回去!”
秀荷推搡着梅孝奕清朗的胸膛,吃力地说不要。
庚家与梅家的微妙,一直是春溪镇人关注的热点。光天化日之下,她一个庚家的媳妇上了梅家大少爷的马车,传出去拿什么堵人家的口舌?倘若孩子平安还好,若是路上有个什么闪失,还得凭白连累他解释不清。庚武回来要杀人的。
微风拂过二人近在咫尺的脸庞,梅孝奕一目不错地俯看着秀荷,这样的苍白,仿佛旦一离开他的揽抱,她的世界便再也支撑不下去。
他忽而想起去年五月的某一天,那红红喜轿把她抬进梅家的大祠堂,十六岁的女儿家娇羞极了,走两步悄悄然把裙裾揩一揩,怕不缠裹的秀足儿被客人们交头议论。他孤清清一个人枯坐在阴暗的二层阁楼上,着一身簇新的新郎礼服,却不下去牵她。听司仪远远道一声“一拜天地——”,她便揩着大红的喜绸与汉生碰一碰头……
画面那般的美而凄,美的是她的红妆红颜,凄的是他的无能为力。从此在他的脑海中镌刻,今生如何都忘却不掉。
梅孝奕的心弦忽然重重一揪,蓦地倾下薄唇在秀荷的额间印了一吻:“不要再对我屡屡拒绝,我对你并无恶意。”
那么迅速又那么清凉,倘若你稍一分神,只怕都要以为方才那一瞬间乃是错觉。修长指骨把秀荷的腰谷托稳,清逸身姿便往马车方向大步踱去。
秀荷的身子沉重,他的腿其实还是有些不好的,抱得太用力,一丝钻心的疼痛便从脚底蔓袭上来,微一咬薄唇把痛忍住。
汉生最深谙大少爷的身体,亦不曾错过方才那刻意轻描淡写的动情一幕。此刻终于知道大少爷还是爱着秀荷的,他的爱和二少爷的不一样,大少爷藏得太深了。
两步走上前想要把秀荷接过去:“少爷……您的腿,我看还是由我来抱吧。”
眼前浮过汉生身穿新郎喜服、把秀荷引入新房的一幕幕。梅孝奕冷冷地晃开汉生,肃着嗓音道:“你可知道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重新站起来是为了什么?……只为今后想要的便去得到,而不被谁人再轻易替代。”
最知大少爷这些年来的隐忍与不易,在南洋为了拜请羽禅师傅治腿,更甚至把人头都搭在了刀口上。汉生便不敢再多言,让开道,拉开车帘子等待。
晚春甩着帕子,看见梅孝奕把秀荷抱上来,嫌恶地瞥着嘴:“都快生了的女人,你把她抱上来,半路淌一车子血,招不吉利呐。”
梅孝奕俊颜冷如凌霜,低沉着嗓音道:“那么你给我滚下去。”
兀自迈入车厢,小心把秀荷托平在中间的座椅之上,见她手心冰凉,裙下已然微微渗出红湿,便脱下马甲在她少腹轻轻一覆。又替她拭去额间的冷汗,回头睇了晚春一眼:“都是曾经一起的绣女,你过来坐在她旁边,不要让她摔下来……我不便相扶。”
晚春不愿意,梅孝奕不要她的人,却在她开销上弥补得很阔绰。暂不说手上的镯子金子,晚春的衣服料是南洋一等绸缎庄的精品,鞋子一双也要一十倆,她身上喷的香味儿更是西洋来的高档货。晚春才不想沾上产妇的血腥味道。
“我摔不下来……唔……大少爷既是一意要送我回去,那就快点起程吧。”秀荷也不指望晚春帮忙,下腹部的坠胀感越来越沉,其实已经痛得牙关咯咯响,却兀自用力抠扳着椅座。
晚春斜眼看着,便不耐烦了……她自从沾了芙蓉膏之后,最讨厌的就是再对人动情。不想看了,把水烟斗一扣,撩开车窗帘子:“她男人都不管她,一个人在老北面也不知和哪个相好,你倒是比他还急,给你什么好处。”
——2.《喜得仨生》——
马车一路不停,从金织桥头疾疾穿越桥尾,一忽而便到得洋铛弄巷口。岚儿与桑儿正在门前捡沙包,抬头看见停下来一辆马车,小婶婶被一个漂亮的叔叔抱在怀里,裙子上面点滴都是红,连忙跑进院子里叫:“奶奶,奶奶,小婶婶出事啦!”
“在哪儿呢?这孩子,话可不能胡说。”庚夫人与嫂嫂们忙不迭地迎出来。早上本来就不放心秀荷出门,一定要陪亲家去,说就在桥那边,路不远。去就去吧,想想也就个把时辰的功夫,怎么出门前还好好的,一忽而就出事了,难怪眼皮儿老跳。
见一名清逸男子怀抱秀荷冷冷跨进院门,那凤眸高鼻,乍一看还以为是梅二,猛然才恍悟是梅大回来了,讶然道:“梅大少爷?……呀,这都出血了!快,快把人送屋里去。福惠你赶紧的,去隔壁把产婆请过来!”
院子里忽而就闹腾起来,两个婆子匆匆去加柴烧水,二嫂福惠牵着颖儿急步出门,庚夫人与云英护着秀荷回房。
“不劳动伯母,我自己抱她。”梅孝廷淡扫一周,见后院窗子有红囍沾贴,便径自抱着秀荷往那边厢走去。
云英把屋门打开,左右撩开床帐上的帘子。那四角的红木空间之下,扑面而来一股女人的淡淡体香,枕头边还有早上未收起的肚兜,半透明的丝薄料子、兜面上打着妩娆花样,以及男子亵衣一套。
梅孝奕不由想起夜深人静之下,秀荷被庚武恩爱攀缠的一幕幕。那人必是将她宠到了极致,你看他们爱得毫无芥蒂,一抹肚兜也穿得这般情-趣。
她却已顾不及羞赧,已经痛得娇颜煞白,裙下的湿红遮掩不住。
梅孝奕敛回心神,把秀荷在床上轻轻平展开来。
眨眼间婆子已经端了热水进来,又烫洗了剪子和棉巾。
剪子明晃晃的,看得人心中发怵。这世间男女-交-欢有多么痛就有多么快乐,但那快乐是有偿的,造天地之神也小气,怎容世人于浊尘中太畅快淋漓逍遥?那分娩便是历劫。你爱了痛了然后便轮到受苦,快乐越多,苦来得越及时。那个男人爱她,她便要因他而历劫。
“来了,来了,快让开,让魏婆瞧瞧!”福惠领着两个接生婆子进来,妇人胖大的身躯把梅孝奕拨开,遮挡住视线去探秀荷的裙下。
“啊——”
听到那女人凄厉的一声痛唤,梅孝奕的心一瞬猛揪:“温柔点对她,不要让她受太多的苦。”
他的声音很低,似在齿缝里磨出,狠狠攥了攥手心,蓦地撩开袍摆出了房门。
整个屋里就只剩下来女人,云英在产婆的指挥下给秀荷喂了杯糖水,怕她一会儿体力跟进不上。
秀荷觉得自己的人生都不是自己的了,婆子们粗糙的手把她双-腿扳在两边,用力地挤压着她的肚子,她所有的隐秘就那么赤果果地大敞开。那里从前只有庚武一个人看过,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多看,此刻却被众目视之,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一群并不太熟识的外人面前。
“使劲点,再使点儿劲,快看见头了!”
“少奶奶用力……再往下摁摁!”婆子在身旁催促,声音急而可怖,她们拍打她的双腿,想叫她再多蓄点儿力气。
肚子里的重物随着挤压越发地往下沉,秀荷的下面就好像撕-裂开一个巨大的风口,出又出不来,退又退不得。难以形容的痛让她的心也变得恶毒起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那么可恶,连庚武也可恶都极致。她想把那个东西塞回去,不要它、融化它,从今以后再也不许庚武弄进来。她再也不想和他‘好’了,也不想要他热-热的浇-灌……这该死的床笫媾-缠!
“啊——!娘、我生不下来——”
“三郎你个混蛋——你此刻人在哪里——唔——”
一声声女人哭叫从沉闷的小屋中传出,那声音清冽好听,却甚凄厉。梅孝奕听不下去,拉开房门想要闯进去:“她们在对她做些什么!”
庚夫人也知道从前梅家大少和秀荷拜过堂的那桩事儿,晓得梅家的两个少爷都对这丫头念念不忘,但今日多亏他帮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便连忙客气拦住,说女人家生孩子都得过这一关,产婆都是镇上顶尖儿的,她也舍不得自己儿媳多吃苦头。叫福惠带客人去前院看茶。
庚夫人很是涵养,明里不把话说得太白,但那“自己儿媳”与“客人”却些微加重了语气。这是在暗示梅孝奕该走了,秀荷是庚武的妻子,她在生孩子,他一个外人继续留在这里不合适,传出去对秀荷的名声也不好。
“走不走啦,你不走我可走啦。”晚春打了个哈欠,催促着要离开。从前秀荷看见庚武就躲,她瞅着庚武昏厥不醒时上门来探过几回,但庚夫人总是淡淡地推说不方便。晚春不爱看见庚夫人。尴尬。
“不必麻烦嫂嫂看茶,我这就走了。”梅孝奕领会那话中之意,最后看一眼秀荷的窗子,狠了心转身离开。
“呱当——”
茶色院门忽然被重重撞开,庚武清梧身影风一般踅进门来:“秀荷呢,她人在哪里?”
庭院并不宽敞,这一声磁性而急迫的嗓音把人心魂惊扰,梅孝奕蓦然抬起头来,两名男子双双在院中间定住。
短短一瞬间,他看他,他亦看他,他看见他腿脚痊愈了,虽然依旧清瘦、却玉树英姿地立在面前;他看见他敛藏了狼野之气,不到一年已然是个年轻沉稳的商贾之型。
凤眸与狼眼相对,谁都不肯先把道路退开。
自下了码头庚武便莫名心惶,路过怡春院门口,听门前姐儿说秀荷被梅家大少爷抱去了车里,看是就快要生了,这一路便马不停蹄地往家中疾跑。
“啊——是不是庚武他回来了!庚三狼你个混蛋——”后院小屋里传来女人竭力的痛唤。
庚武狼眸中焦虑与冷意更盛,凝了眼梅孝奕衣袍上的点点鲜红,顿地把他衣襟一提:“说,你把她怎样了?!”
少见儿子这般杀人模样,庚夫人连忙上前拉开:“胡闹什么,还不快把客人放开,今天要不是梅大少爷,秀荷该生在路上了。”
“呜哇——”忽然一声婴儿脆亮的哭啼打破僵局。
“啊呀,生了生了!恭喜少奶奶,是个千金小姐!”继而是婆子们欣然的道喜。
那孩子竟好似与她的爹爹心有灵犀,本来还别扭着不肯出来,听外头道一声“秀荷”,用力一下就落了地。
梅孝奕的心痛了一痛,冷冰冰把庚武的手拨开:“但愿庚三少爷今后不要再叫她受这样的苦。”
言毕打了一拱,一袭玉白褂子缱着簌簌风声默然离去。
“走啦……小太太,怎么不走啦?”
屋檐下晚春杏仁眼儿呆愣,痴痴凝着庚武劲爽的英姿一动不动。汉生催了她两遍她都没听见,汉生便有些不高兴。他如今已经是个男人了,眼睛不似去年雏-男的透净,暗把晚春一狠瞪:“还走不走了?”
“哦……走呀,干嘛不走呀。”晚春蓦地回过神来,忍住打哈欠的欲-望,柔声对庚武施了一礼:“庚三少爷总算出现了。方才在路上看见秀荷疼得呀,可吓人,幸而我及时叫阿奕把她送回来。几时得空了去我家里玩,都是从前绣庄上的好姐妹,常走动呐。”
“辛苦你。”庚武清风淡漠地回了一拱。
晚春凝着他清隽的脸庞,似乎想要找出些什么,但他的眼神根本不在她身上,一袭仆仆风尘擦过她身旁,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往后院去了。
晚春只得不甘愿地随汉生离开。
“呜哇呜哇——”小丫头哭得可响亮,都还没见到她,就好似已然看到她踢腾的小短腿儿。庚武眸光潋滟,心中把秀荷疼到不行了,恨不得即刻就将她母女二人揽抱在怀中。这感觉真奇妙,道不出,只觉得人生从此都开始不一样。
正想要推开门进去——
“啊——别进来——”秀荷却蓦地又痛唤起来。
那腹中依旧坠胀,似有甚么一串儿的跟着往下落。
“唷,双喜临门!少奶奶肚子里还有一个!”
听见婆子讶然的声音,却哪儿是双喜呢,那小胖仔儿的身子才刚落地,紧跟着又一个小团子呆蠢蠢地滑了出来。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脸蛋胖嘟嘟的,还不哭,悠-哉悠哉。
“谢天谢地,恭喜夫人少爷,咱家一口气添了两小子一丫头!”老家仆郑妈撩开门帘子,微胖的脸上堆满欢喜。
“呜哇呜哇——”婴孩的哭啼声此起彼伏,沉寂多年的庚家小院忽而之间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关福和红姨随着阿檀前脚才踏进门,下一秒眼泪就煞不住了。
关福活了快五十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动容过,一边咳嗽一边拭袖子:“怎么恁多哭声呢,这小丫头哭的声音比男娃都大,像我大嗓门啊,一个顶三个!”
红姨拍他:“耳聋了吗?没听婆子刚才说,就是三个,两胖小子一丫头!”嘴上叱关福,自己眼泪却扑簌簌眶不住。想起地底下冷清的秀荷娘,你啊,也该放心了,安心去投一户好人家,来生过点儿平坦日子。
那边厢接生婆已经把屋子收拾好,掀开帘子探脑袋说可以进来了。
两家仆把血水端出去,大嫂二嫂和红姨各抱一个小崽儿。秀荷怀孕的时候胃口好,吃得多,睡得足,虽才九个月不到,宝宝们一个个却都很健康。
小丫头和二小子蠕着小胖手,哇哇哭得可大声。三小子除了刚落地“呱——”了一句,后来怎么就是不肯哭。小眼睛眯成一条隙,好像在思考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红姨看的爱得不行了,忍不住逗他玩:“哟,老学究呐,瞧你城府的,告诉姨姥姥你在想什么。”
不理人,乖呆乖呆的,小脸蛋儿粉粉嫩。
“这小子像他爹,长大可不得了。”逗得庚夫人和嫂子们笑不停。
庚武无声走到床榻边。绵软的被褥把秀荷疲惫的身子遮盖,他看着她鬓间湿却的碎发,眼中心中满满都是疼宠与感激。
修长手指轻拂她苍白的容颜,轻声问道:“痛不痛?收到你的信便马不停蹄赶回来,不料还是晚了一步,让你受苦了。”
痛,可痛了,痛得都恨不得把他脖子掐掉。秀荷可委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凝着庚武风尘仆仆的英姿,抬起手虚弱地推他:“没良心,看见你都讨厌,快出去。”
庚武就势抓起秀荷的手儿放在唇边亲吻,然后自己的眼眶莫名也湿了,低柔着嗓音:“惯爱嘴硬,真出去了你又哭。”
那夫妻二人四目痴痴相凝,多少爱啊怨啊想啊念啊道不清。
嫂子和红姨互相对看了一眼,几人便把孩子在秀荷身边放下,悄悄然退身出去。红姨拍拍庚武的肩膀:“小子,我干闺女可是一胎叫你儿女双全,今后你可得捧着她,捧不好别怪老娘一个个背走呐。”
又抛媚眼嗔秀荷:“母猪都没你能生,回头记得打赏你干娘,没有老娘在菩萨面前给你求,你哪儿来的这三只。”
果然就知红姨要往自个脸上贴金,秀荷没有力气反驳,只剩下翻白眼的份儿。
庚武趁红姨不备,迅速地在秀荷嘴儿上啄了一口:“捧你我心甘情愿。”
那狭长双眸含笑,嘴角边勾勒的都是宠溺,真坏,肉麻死人了。
秀荷捶了庚武一拳头。
“呜哇——”一直乖呆的小胖崽儿忽然小嘴一咧,蠕着短腿儿大哭起来。
好嘛,原来盼来盼去,这最后的三小子才最学她娘。天生的醋缸子一个,不许爹爹娘亲打情骂俏呢,庚武算是没好日子过啦。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玖壹回半生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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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老关家的闺女给庚家三少爷一胎生了三个,消息一夜之间在镇上不胫而走,这几十年来,还没有哪户人家的媳妇一口气生过三个,大家都在说关家丫头是庚三少爷的福星,旺夫命。
你瞧,才嫁过去一年,庚家便生意壮大,家业复兴,人丁兴旺。听大张回来说,庚三少爷前段日子进京,还得了太后娘娘的接见,叫秀荷绣一副贵妃图,等孩子满百日后抱着上京请安;又有人透露,他认的义父乃是皇上身边最为亲信的端王爷,那端王爷铁面冷情,多少旁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独独被他得了好运气。庚家今后的声望啊,怕是比老太爷当年更要胜却几分喽。
就有人不服气了,道是关家丫头好福气,嫁了个英武又能担当的好男儿,不然她能过得这般滋润?最后还不是配给梅家的半瘫子大少爷。
各种议论纷纷,站成两派。小镇子人不多,嘴儿闲,来点儿事便要扒拉上许多天。那街角算命的便站出来,说这对小夫妻八字乃*,似天地共存的默契,如丝缕般交织,互相捧助,谁也不沾补谁。
天也,八字三合便已是难得的美满夫妻,*可不是天造地设一双?众人听罢唏嘘不已,想起早先秀荷被梅家老太太骗亲一事,那梅二夫人因为嫌弃秀荷家底薄,把她糊弄给了大房,不然何来的大晚上逃婚,又怎会恰好被庚家三少爷扛去?倘若不是身子被庚三少爷提前睡了,以梅家早前的势力和做派,只怕最后还是软硬兼施把秀荷硬留给大少爷。
又叹命里是谁的赶都赶不走哇。
五月中旬天气已然十分闷热,大清早下过一场阵雨,空气净了,乌云还未散开。天井下,花草的清香肆无忌惮飘进屋堂,想不闻都忽略不去,就好像那门外传来的消息,你明明不想听,它也一定要叫你字句都听见。
茶几上摆着满满一篮子红鸡蛋,是早上庚家夫人派人送来的,说谢大少爷和小太太把秀荷送了一路。谢,谢你个头哇,那是老大他心还不死,是她关秀荷造下的孽!
一颗颗红蛋鲜艳刺目,残忍地扎在梅家人的心里,手上端的饭菜便越发失了味道,一顿饭怎么吃怎么怪异。
“孝奕什么时候启程?”梅老太太喝汤,声音阴霾而干瘪。
“在和汉生收拾行李呐,说是半个时辰后就能出发了,嗤~”晚春夹着筷子。昨晚上汉生进来,她今早心情好,脸上春光满面。
这小骚-骨儿近日越发懒馋了,吃得可多。老太太看着晚春的馋样儿就不喜欢:“怎么你越吃越瘦。”
啧,连菜都不让多吃了,瞧这抠的。晚春把碗勺一放,笑脸冷却下来:“这您得问大少爷,问问他是怎么折腾我的。呀,该去看看行李收拾妥当了没。”
如今老太太病羸羸的,梅家也远不似从前威风,晚春渐渐不把家主们放在眼里,反正全家人如今全靠那半瘫子,反正她吃的穿的也不赖她一老妪。
晚春腰儿臀儿一扭一扭地上了楼梯。
老太太在背后看,凝着晚春两瓣尖尖的屁股,闷声道:“昨夜闹腾得厉害,你可知道那房里的是谁?”语气些许狐疑。
“还能是谁?孝奕走哪儿就把她带哪儿,连这大老远去京城都要随在身边,母亲说还能是谁呐?”叶氏揩着手帕擦嘴,边擦边笑得潋滟。
老太太不高兴听这话,面色阴愠下来。其实她一直打算再给孝奕找一门好的,不想让晚春这骚骨头得宠,只碍着如今家里剩下的银子不敢铺张,得留着给二房的两个男人赎罪。老太太吭哧着:“带身边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动静……”
又吧嗒着烟斗看叶氏:“听说生了三个。”
这话说的是庚家,老太太自己心里不快活,便寻着事儿给叶氏打脸。
叶氏扯了扯嘴角,她怎样也想不到那丫头背后还有这么了不得的身世,不过她也不后悔,说不出原因,她就是不喜欢看儿子和一个女人太要好。
晓得老太太在怪自己先头把秀荷不要,叶氏凉凉地笑着:“生几个也是庚家那匹狼在她身上播的好种,算不上她的造化。母亲倒不如看孝奕这次去京城能弄出什么风声……不快点把老爷和孝廷救回来,人不在,锦熙房里一直空着,你眼红人家有什么用?”
老太太吧嗒着烟斗,烟雾在清晨的屋堂之下袅袅弥漫。孝奕这次回来,对家人、包括自己都很冷淡,虽一直尽心操持着局面,但相处往来间总好像冷冷的隔着一层膜……没有从前亲了,他把他的心门关了起来。
老太太自己也不知道孝奕去京城能折腾出什么,然而眼下能靠的只是他,默了良久不说话,又问蒋妈道:“魏大夫怎么说的?”
蒋妈妈哈腰揖了揖:“回老太太,还在把脉呢,没听见说话。”
老太太便起身去了张锦熙的房间。
那小院里清清寂寂,二少爷梅孝廷不在这半年,花草也枯了,鸟儿也飞走。房间里光线昏蒙阴暗,透过一扇雕花的屏风,看到红木床榻上躺着个年轻的媳妇,清丽的脸上写满憔悴。
魏老大夫把手从她脉搏上收回,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拄着拐杖进去,进门便问:“大夫看这阵子可有好转嚜?”
“祖母过来做什么,仔细沾染了病气。”张锦熙闻言欲从床上坐起来,阿绿连忙把她肩膀扶住。
清明开始便没因没由地发病,人一天比一天消瘦,月事儿也不来了,脸还是那么的俊,但眼窝都有点凹陷进去,倦得没办法起身。
魏老大夫摇摇头,怅然道:“去岁二少奶奶胎死腹中,因为一意叮嘱隐瞒,没有妥当补养,那淤血留在体内化不开,加之情绪长久积郁,便在宫内凝结成块。老朽这厢先开几副活血的方剂试试……但恐怕即便是把淤血化开,今后也不可能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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