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琏二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盼盈盈
说着,贾琏当真从袖袋里摸出一方帕子抹了抹手,又掸了掸衫子上那一处暗褐色的污痕,只是那绫纱本就轻薄,一会儿早就沾透了,哪里抹的掉呢。倒是贾琏这么副吊儿郎当不上心的模样又把贾母气着了。
贾琏心里也是叹息。老太太火气这般大,他还真不好再说什么不好的话。不然依着他的心思,他还真想问一句,他院子里两年多没撵过人了,便是丫头们不好,又能跟哪个“一并”撵了出去。
贾母脸色发青,有心要教训贾琏,到底还惦记着太医的话,先就着丫鬟的手吃了药,才压着火气沉着脸说道:“你是什么出身,岂能跟着那些下流种子学了去?再是路上便宜行事,也不能错了规矩移了性情!你瞧瞧你如今成了个什么样子,出门岂不让人笑话咱们家的教养?”
一面说,贾母一面就去看贾琏的神色,见他垂头盯着鞋尖儿不说话,忍不住也顺着去瞧了一眼那双一看就是苏绣大家缝的鞋面,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你在扬州,可曾越过你姑母肆意处置家仆?怎的回来了反倒妄为起来?莫不是因为先生离得远了,就觉得自己可以不顾体面教养了?那可是你妹妹的奶嬷嬷!便是我和你太太,都不好这样随意发卖的!”
贾母越说火气越大,很有几分儿孙不成器的痛心疾首,慌得原本避在一旁的李纨匆忙冲上去劝解。贾琏原还想顶一句,说在扬州姑母姑父家里,若是有刁奴这般不长眼,早就被姑母让人提着脚发卖出去了,哪里还用得着他出头呢,只是瞧一眼贾母泛着青的面色,到底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余光瞥见闲坐在一旁的王夫人似是有话要说,贾琏急忙一揖到底,开口解释道:“孙儿也晓得昨夜的事情办得不合规矩,可那刁奴着实气人。老太太当年是瞧着她老实本分,才做主把她赏给二妹妹做奶娘的,这可是一家子的体面尊重,那刁奴自当勤恳用心服侍二妹妹,方对得起老太太的一番教导。可昨儿孙儿才知道,这刁奴竟然欺上瞒下,当着老太太、太太们的面儿是一套,在迎春院子里关起门倒充起了祖宗,着实将我气个半死。这火气一上头,可不就失了分寸?”
贾琏先将那老婆子的恶行说了出来,换了口气又继续道:“孙儿当时也想,这事儿按规矩该交给老太太、太太处置。可是昨儿更深露重,老太太正在养病,大太太身子不爽利,二太太也已经歇下了,为了这么个刁奴惊动长辈,倒是我的不孝顺了,便自己做了主。虽说那刁奴是老太太赏的,比一般的奴才多了几分体面,可迎春是正经主子,这样欺主的恶奴,孙儿想着,就是老太太、太太们亲自过去了,也会直接打出去。毕竟虽然长辈指的奴婢金贵些,可老太太、太太们这般慈爱,自来把我们几个瞧的眼珠子一般,哪里会忍心瞧着迎春受这么大的罪。”
一气把这些话说完,贾琏才浅笑着在邢夫人下首坐下,似乎别有深意的又补了一句:“因觉着那些小事都大不过迎春,孙儿便逾越了一回,还请老太太、太太们宽恕则个。”
至于贾母和邢王二夫人到底是觉着自个儿的面子重要,还是不受她们宠爱的庶出姑娘重要,贾琏不信她们当真好意思说出来。
第42章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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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话音一落,贾母的上房里便真个儿是鸦雀无声。贾母原本满脸的恼怒之色尽去,神色瞧着平静了不少,唯有嘴角紧紧抿起,流露着些许不悦。
贾母垂着眼似是在养神,王夫人也低头细细品起了手边一盏稍显温凉的残茶,一旁原本拿帕子遮着嘴冷笑的邢夫人这会儿也不敢出头,只能默不作声的垂首安坐,心里失望不已。便是再愚钝,邢夫人也晓得今儿是看不成老太太和二房教训贾琏那个目无尊长的臭小子这场好戏了。
一室静默中,还是李纨缓步走上前,依次为贾母等长辈奉了茶,才算打破了这一室静默。
浅浅啜了口茶,贾母的脸色总算和缓了一些,才抬眼看向金刀大马坐在那儿跟大丫头琉璃嬉笑着讨茶吃的贾琏,沉声吩咐道:“琉璃,去给琏儿斟一盏银针来,听敏儿说过,他这一年在扬州爱喝这个。”
一句话说完,贾母脸上惯常挂着的慈爱笑意就又回来了,她又吃了口茶,才把茶盏递给在旁恭敬侍立的李纨,望着贾琏笑道:“多大的人了,还猴儿也是,毛毛躁躁。你要懂得,这大家大族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冲动,做事纯凭性子来。知道的,是你爱护姊妹,咱们家里和睦,不知道的,以为你对长辈们有怨忿呢,岂不是污了你的名声?这样事情,哪里是你一个爷们儿该管的,就该回了你太太处置。”
贾母表了态,王夫人也不再吃手里才添的热茶,温和接口道:“老太太说的很是。琏儿心疼姊妹,咱们只有高兴的。可这家有家规,内外有别,还是该按规矩来才是。再者,我们做长辈的,哪一个不把你们姊妹兄弟放在心坎儿里疼,你若是叫人把事情报与大太太或者我知晓,我们又岂会不为你们做主,撵了那刁奴出去?那才是又体面又规矩,全了一家子骨肉之情。”
贾琏才吃上林姑父最爱的银针,品了品觉得比林家珍藏的差了好大一截,忍不住就开始思量起这采买上又从中捞了多少,对于贾母和王夫人的话不过都是含糊应了,脸上笑嘻嘻一派没心没肺,心里却是冷笑不止。
若是当真把他们看得心肝儿也似,怎的从昨儿夜里到如今天光大亮,有吃茶呵斥他的功夫,却愣是没人去瞧一眼受了委屈的迎春?自个儿身子不爽利、事多脱不开身,总还有一大群丫鬟婆子等着差使,不过是不上心罢了,说不得已是连迎春都迁怒上了。
不过贾琏心里也明白,他昨儿晚上一言不发直接处置了迎春那老太太赏下、两位太太都分外满意的奶娘,已经把这一屋子都得罪了,方才又不肯服软,反而同她们绕着弯儿说理,这会儿若是再一味要强,怕是不美。毕竟还不到撕破脸见真章的时候。
见贾琏一副随心所欲的无可无不可的模样,贾母才觉悬着的心稍微安宁了些。不知怎的,刚刚贾琏说话时候的神色,竟让她想起了老国公年轻时候气恼起来的样子,都是一样的面色和气,话里有话,叫人心里发虚。只是这会儿再一细瞧,分明还是那副不着四六的惫懒模样,昨儿之事也可能真的只是一时叫人顶撞了热血上头。
若说贾琏有多么深的心思,还能故意说这些不软不硬的话来戳人的心肝,贾母终究还是不大信的。十之八九是自己赏下去的那个奶娘委实太过不成体统,惹来一场横祸。这个年纪的小爷,那个不是牛心左性,性子一上来便不管不顾的呢。便是最可人疼的宝玉,闹起来也要与奶娘使性子。
贾母自觉想通了,待贾琏就更添了一丝亲近,又连哄带劝同他说了一会儿话,才露了乏。不等贾琏说句话卖卖乖,王夫人就先一步站了起来,似模似样的要带着嫂子侄儿退下,以便贾母好生歇息。
邢夫人则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抢了先的恼怒,只满脸堆笑的跟着福身行礼行礼,就要随弟妹王夫人一同出去。还是贾母说有事儿吩咐王夫人,才让邢夫人带着贾琏先走了。
出了门,只剩下大房母子二人,邢夫人的威风就起来了,对着贾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想好生发发昨儿夜里憋下的邪火。可贾琏对这个继母原就不怎么恭敬,又早早瞧明白了这就是个不分亲疏远近看不清局面的糊涂人,哪里会白白受她的气,也不管邢夫人说什么有事要吩咐他,态度诚恳的作了揖,随便找了个借口扭头就大步走了,留下邢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不得不顶着上房丫头婆子别有深意的眼神自上车回东院去了。
回了自己的小院,贾琏连衣裳都没换,就就着新炸出来的辣油吃了好大一碗凉瓜虾肉馄饨,直出了一身的汗,连声叫着过瘾,让一屋子大小丫头好好瞧了一场西洋景,个个偷笑不止,翠儿等胆子大的一面催着婆子烧水好让贾琏沐浴更衣,一面就笑说她们二爷真个儿成了野人了。
贾琏只觉心里的些许郁气都跟着汗一块儿排了个干净,正觉痛快,听了丫头们的话也不过挑眉一笑,又足足吃了半碗才搁了筷子,清了清喉咙问道:“老爷院子里,可有人来说话?”
翠儿正笑着揉肚子,稳重些的可人便带着笑意答道:“二爷早上刚去给老太太请安问好,老爷身边的石寿便来了,还带了一匣子书,说是二爷爱护妹妹,做的很好,老爷赏二爷的,还叫二爷安心读书,旁的不用理会。”
撵了迎春的奶娘,贾琏别的不怕,只担心邢夫人落了面子后又拿迎春做耗,这会儿得了贾赦的话,知道他自会约束住邢夫人,便真正放了心。邢夫人再如何愚钝,都半点不敢违拗了贾赦的意思。
一没了心事,贾琏就觉出了腹内馄饨的分量,很是有些撑着了,便打算起身去榻上歪一会儿再出去跑跑马松松筋骨,偏兴儿又跑进来传话,说是外头德新堂的掌柜要来取早先放在二爷处的十匹粉色香云纱料子。
要不是多走一步路都嫌涨得难受,贾琏真想出去喷那老小子一脸的茶。什么叫早先放在他这儿?好个杨垣,了那十匹香云纱还嫌不足,竟连他这点子准备送姊妹们做衣裳的家底儿都不想放过。
第43章择妻
贾琏慢条斯理的盯着自己左手上的扳指瞧了又瞧,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叫边上候着听吩咐的兴儿都有些狐疑起来。二爷不是特意嘱咐过他们许多回,道是德新堂那边都是顶顶要紧的事儿,必须立刻进来禀告的么,怎的这会儿自己却拖沓起来。
犹豫许久,最后许是叫腹内的馄饨实在顶的难受,贾琏哼哼着又给自己加了个软枕,有气无力的吩咐道:“告诉掌柜,那十匹香云纱都有主儿,我这儿还有好几匹宝蓝藏青墨绿浅碧的,个顶个衬托男儿伟岸,别镇日里惦记着茜啊粉啊这样娇嫩的,不搭的很。去吧。”
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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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贾琏就闭上眼养起了神,打算好好松快一日。这些日子京中很有些不太平,明面上虽然不显,暗地里诸位皇子却是暗流涌动,他在扬州时心里除了之乎者也圣人言就是铺子商路的银钱进出,各地势力的消长,回京这一路更是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好不容易内内外外都暂时没什么用到他的地方,再亏待自己未得不偿失。
可惜等贾琏歪着小睡片刻后起来时,大丫头可人就一脸欲言又止的蹙眉瞧着他,让他一下子便失了去换骑马服的兴致,意兴阑珊的结果手帕子抹了把脸,无奈问道:“又出了什么事儿?”
重活一回,贾琏一直担忧府里这些人又犯了什么糊涂拖了后腿,便是对内宅之事都十分上心,图的就是能够早作准备、防患于未然,院子里的大小丫头并婆子们也被他以利相导养成了爱打听的习惯。可人这副样子,分明就是有人又出了幺蛾子。
可人低头绞了下手里的帕子,才走近几步轻声道:“老太太房里有个小丫头子说,方才太太二爷出来以后,老太太跟二太太说起了二爷的亲事。老太太的意思是,虽然姑太太有意为二爷在江南择妻,可二爷如今都回来了,再从扬州那边挑就不好相看了,不如咱们府里也一起看着,看哪处先有了合适的,得耽误了。”
贾琏一听,一双原本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彻底冷了下来。不早不晚,偏偏是这个时候提起了他的亲事,分明是老太太觉得他翅膀太硬了些,怕姑父姑母为他挑选的妻室太过与自己一条心,到时候夫妻两个一齐不受辖制,才想着釜底抽薪。若是府里真为他挑出个面上没毛病的,姑父姑母还能硬扛着不同意不成?说到底,这边才是嫡亲的祖母,扬州远在千里之外,救不了近火。
缓缓将小冠摘下,贾琏用手梳理了会儿散开的头发,觉得身上那种粘腻之感消了些,才挑着眉轻轻一笑:“那二太太可有相中哪家闺秀来坐这琏二奶奶的位子?”
可人犹豫了下,声音不更低了些:“二太太起先说了牛国公府家的姑娘,是牛家大爷膝下的嫡出,老太太说姑娘虽好,牛家大爷却太荒唐。二太太又说起穆家的孙女儿,老太太说那家人平日里没往来,也不允。后来二太太说起个秦家的女孩儿,许是理国公府上的姑娘?道是德言容功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又说东府敬大太太也瞧过的,只是年岁小了些,且要等几年,老太太没应声倒也没否,不知道是怎么个章程。”
论理大房老爷太太都在,怎么也不该是老太太和二房太太商量大房少爷的亲事,可这府里一向如此,怪事儿多了,便成了理所当然了。
瞧了可人一眼,贾琏晓得这丫头是为了老太太、二太太越过贾赦邢夫人私下说他亲事而觉得不妥当,只是也未太天真了些。二太太提的这几个人选,可不只是不妥当那么简单。镇国公牛家,那是第一等的墙头草,又比贾家的子孙还混账些,早就破落了。东平王府穆家,老王爷活着时还能算得上兴旺之家,可如今,在废太子宫闱之乱一事上牵涉的比贾家深得多的东平王府,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如果这两家姑娘进了门,自然在二房面前挺不起腰杆来,管家理事估计也不中用。至于秦家,估计听着的人都当是理国公秦家,可贾琏一听就明白了,二太太说的是上辈子的蓉儿媳妇秦氏。
一个芝麻绿豆官儿从养生堂抱养的姑娘,能做开国勋贵家的承重孙媳,这就是让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来讲,也不敢这么编的。可谁让这秦氏是个不能放在台面上明说的金枝玉叶呢。据贾琏所知,宁府那边能定下秦氏,还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王夫人提到秦氏,八成是惦记着贾珠宝玉的前程,想谋划一二。毕竟以贾家如今的颓势,王家、甄家的亲事都没成,相熟的人家里也着实没了好人选。
轻轻嗤了一声,贾琏站起身来就吩咐丫头们把热水胰子等物都备好,他要沐浴更衣出一趟门。见他着急,可人也快走几步掀了帘子,扬声催促起外头候着的婆子丫头们,自己则去替贾琏准备出门的衣冠配饰。
贾琏的衣裳鞋帽一贯都是由翠儿管着,可人翻起来就有些不顺手。贾琏回头瞧见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禁就多问了一句:“翠儿呢?这是去何处躲懒去了?”
可人一面仔仔细细按着配色挑了一身衣裳出来,一面就撇着嘴回道:“方才二爷睡得香甜,翠儿出去时就没同您说。是珠大爷院子里的姐姐来请,说是珠大奶奶做主,又给珠大爷抬了个姨娘,想弄个小席面在自个儿院子里热闹一回,翠儿就替我们去了。我觉得等翠儿回来也来得及,便没急着提。”
贾琏闻言一怔。他倒是记得贾珠前世走的时候,身边是有四五个姨娘并三两通房的,只是这回老太太身子还没好利索,传出去,毕竟不好听,便多问了一句:“这当真是珠大嫂子的主意?”
这事儿可人已经听婆子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听说是昨儿珠大奶奶在太太身边立规矩的时候的房。二爷也晓得,这种事儿,在府里哪里是捂得住的呢。只是珠大奶奶贤惠,回去之后就抬举了那小蹄子。倒是珠大爷昨儿夜里好像有些不爽利,惹得老太太、二太太都不太欢喜,也不怎么有体面,多亏了珠大奶奶做脸。”
只是这未也贤惠的太过了。府里见多了面甜心苦的太太奶奶,倒是被这位菩萨似的珠大奶奶惊着了,今儿一早这事一传开,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听到这儿,贾琏也就没了兴致。许是因为一直娇生惯养又不习武强身,贾珠身子骨不算特别健旺,读书进学又是极耗血的事儿,贾珠便从十一二岁上开始吃些丸药补品,可惜一直用处不大,若非如此,也不会一场风寒碰上外伤,早早没了。
就说眼下,贾珠可是今年秋要下场的人,都这会儿了还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日日闭门苦读,身子骨能结实了才怪。偏贾母王夫人平时将贾珠护的眼珠子一样,这会儿倒撒手不管了,真真是一家子糊涂虫。
恰巧去抬水的婆子在门外恭敬给贾琏问好,道是水已经备好了,贾琏也就不再管这些闲事,自去沐浴更衣,准备带上两匹纱走一趟德新堂。
第44章宁荣
因着心里装了事儿,贾琏头发还没干透就束上发冠换上衣裳出了府,叫王夫人身边来请他过去说话的大丫头又走了空。那丫头又磨蹭了好一会儿,见贾琏院子里的人个个滑不留手,根本打听不出贾琏的去处,也只能怏怏回去复命了。
等王夫人拧眉吩咐人去套日常跟贾琏出门的两个小厮的话时,贾琏早就把兴儿旺儿两个留在茶楼听书,自个儿熟门熟路从偏门遛进了德新堂后院,还借着早就布置好的疑阵把两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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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何人派来的探子留在几条街之外到处碰壁。
亲自抱着两匹包的严严实实的香云纱,贾琏心里思量着京里比一年前紧多了的情势,面上却不忘哼两句苏州评弹的调子,踱着步走进了他在德新堂布置好的屋子,就准备拿一包好茶叶来尝尝。他刚打开柜子门,就被东西砸了下后背,一回头,手边的香云纱也不见了踪影。
无奈转过身,贾琏没好气的瞥了瞥一手抛接着弹珠,一手抱着香云纱的杨垣,又瞪了还在地上滚动的弹珠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六王爷在此,多有怠慢,还请王爷恕罪。”一面说,贾琏一面按了按自己被弹珠砸的生疼的后辈,一面呲着牙冲茶去了。
那模样与其说是赔罪,不如说是挑衅。杨垣倒是一点儿不因为属下的胆大妄为而恼怒,反而还讪讪摸了摸鼻子。见贾琏一时半会儿没有同他说话的意思,杨垣也就移开眼,随手把弹珠丢给角落里鼻眼观心的夏守忠,就兴致勃勃拆起了包袱。
三两下把外头的布扯开,杨垣满意的摸了摸才留的短鬓,又忽然叹了口气:“你说你,多大点儿事,不过几匹衣料子,竟舍不得与我。难不成咱们这几年的交情是假的?真个儿是用到我时亲厚又恭敬,用不着了就鼻孔瞧人。”
香云纱产量不多,粉色这样娇嫩的颜色更少些,贾琏着人送过去那十匹偏偏又被他的大女儿一眼相中了,闹着要裁裙子穿。杨垣不好意思同女儿抢东西,只好顶着王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分了小郡主一半,回头就让人去寻贾琏,却又被人三言两语打发了。幸好他回府路上听侍卫禀报说贾琏抱着两匹布来了德新堂,才带着夏守忠又赶了过来,果然不虚此行。、
贾琏原本心里还有几分生疏之意,这会儿也叫杨垣唱念俱佳的闹没了,闻言只努力清了清嗓子回道:“殿下言重了。我口拙,还请殿下多观我之行。”回身还给大马金刀坐在主位思量着该做件粉色镶边的长衫好,还是让绣房赶制一件粉底团花袍子好的杨垣也斟了一杯茶。
杨垣本想哼一声嘲笑贾琏克扣他心爱布匹的事儿,话到嘴边想起日渐丰厚的私库,也就又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还放下料子赏脸尝了口茶,赞道:“这就是徽州那边茶山新进上来的太平猴魁?果然好茶,再过一会儿香气定然更为馥郁。赶明儿我进宫孝敬一点儿,叔伯兄弟府上也送点儿,那笔银子就有着落了。”那笔银子指的是哪一笔,杨垣不必明说,在场的人也是心知肚明。
贾琏刚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着品茶,闻言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那您可千万别穿着粉袍子进宫,那位可最瞧不惯您穿粉了。”说完,贾琏一脸惨不忍睹的别过脸。
圣上老骥伏枥,坐拥后宫佳丽,一向是瞧惯了身边粉嫩嫩娇俏俏的少年宫妃的,对六王爷一个魁伟男儿喜着粉色的嗜好那是千百个看不顺眼,为这个赏到平王府的衣料布匹都少了个颜色,偏杨垣百折不挠。
夏守忠那双三角眼不引人注意的瞥了下贾琏,杨垣倒是撇着嘴笑了笑:“这等小事,他如今哪里顾得上?总比不过我的好哥哥们孝顺。听说你过来时候也叫人跟上了?”
杨垣提起正事,贾琏也板正了坐姿,慎重说道:“正是,我一出府就觉着不对劲,好不容易才将人撇下了,估计后头还要劳累兄弟们帮忙拾。想来生意大了,就有人坐不住了。”
皇子们要拉拢朝中要员也好,私下里打造兵器养私兵也好,造声势、培植势力,样样离不得钱,杨垣多了个贾琏帮手财源广进,自然也有那银钱上不大凑手或者贪心不足的。再如何隐蔽,商铺山头总能让人捉着点蛛丝马迹,难会有人来试探。这不过只是个开始,以后这种情形只会越来越多,贾琏和杨垣心中也是有数的。
杨垣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嗤笑道:“你只管照常行事,咱们的弟兄也都不是吃素的。况且,眼瞅着就要有人大祸临头了,过些日子,自然就顾不上你了。”
贾琏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探清楚虚实,但是把商路上得着的零星消息合在一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怕是又有人想学一学废太子的路数了。也不晓得这一回的人,有没有那个运气去守皇陵了。
杨垣今儿过来是特意来瞧自己阔别一载的大账房的,少不得要关怀关怀他的家事。坐着吃了会儿茶,等夏守忠去拿茶壶来添茶的功夫,杨垣就主动问道:“你回来之后,可听说你族里有人去相看过一个姓秦的小官儿家的养女?”
“哪儿能不知道呢?”贾琏一提这个心里就是一阵无名火,不禁冷笑一声:“东府里跟我家老太太、二太太都拿秦家姑娘当个香饽饽,只恨不能抢着烧这个热灶台呢。”
杨垣一听就明白贾琏已经知道了这个秦氏的来历,只是他之前并不晓得除了宁国府外连荣国府都打着这个主意,不由就吃了一惊。贾珠已然娶妻,就是李氏立时暴毙了,父皇也不会让那秦氏去做个填房继室,如今荣国府里,合适的小爷也只一个贾琏。
杨垣打量了贾琏一回,摇着头沉声道:“我瞧着你并不动心,这便好。内宅妇人无知,真当这是什么好事儿?娶了秦氏,至少两代出不了头。若不是贾敬苦于无法从前事里全身而退,怕是也不会赔上儿孙的前程只求一家平安了。你且瞧着吧,等这事儿一定,贾敬就该出家避世去了,你那府里的亲戚浪荡纨绔眼下倒是因祸得福。你那祖母婶娘委实手太长了些,总不能叫她们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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