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茶师

为什么会那么凑巧的出现，为什么会在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
所有的平静被打破，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霹雳，白鹭恍如从梦中惊醒，只怔怔地看着沉荼发疯，看着她情绪无法控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就是巧合，那又哪里来的为什么？
“我不知道。”白鹭的脑袋微微低下。
沉荼嗤笑一声，像是在笑自己的愚蠢问题，又像是在笑白鹭的白痴答案。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便走。
有什么好解释的，大不了谁都不相信便是了！那个和尚的话都是骗人的，谁说你是什么样，世界就会是什么样子？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飘过来一片乌云，阳光将云边镀上了金色的光芒。她倔强的影子隐入阴霾中，白鹭依旧站在原地，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凑巧。所以我没办法解释……”
“但是我只知道。我接近你真的没有任何的企图，若是要说的话，那一开始是因为朦露茶。后来是因为想借着你留在北凉郡。”说到这，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别人待你好你便千百倍的还，你是个好朋友！”
“虽然你偶尔会很偏执。也会很倔强，但是你内心还是很柔软。你见不得亲近的人有难，所以哪怕是很为难，也帮我骗了老爷子！”
“我知道连城的走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我想告诉你。不管你需要不需要，我都在你旁边，所以你不要太难过。人生分分合合的事情很多。木槿她这么做可能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你不要太在意。”
“你有过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有过，所以不要太伤心。”
“你还有我，你还有我这个好朋友，我虽然除了钱一无是处，但是我认了你这个朋友，所以请你不要不相信这个世界了，这样你会很累的。”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气息有些不稳，双目带着期待的看着沉荼，只希望着自己的一番话能够让沉荼心里好过些。
乌云慢悠悠的飘走，沉荼的影子重新出现在地上，她定在原地没有说话，倔强的咬紧了嘴唇，却仍然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我知道了，谢谢你。”
带着鼻音的声音经过空气传递到白鹭的耳中，白鹭松了一口气，正欲再添把柴趁热打铁的再说些什么，沉荼的下一句又传过来了：
“然而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多数的还是自己的选择。她有无数的机会告诉我真相，但是她仍旧选择了隐瞒，最后将我交到那伙人的手中。所以我不会原谅她，也不会原谅那个蠢笨到信任了她的自己。”
“吃一堑长一智，我总不可能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什么都学不到吧？”她终于回过头，朝白鹭一笑。
阳光终于刺破乌云，重新降临人间，沉荼的笑颜正巧落在一缕阳光之下，映衬得美好而温暖。
白鹭怔怔的看着她离开，直到双脚发出酸麻的信号，他才微微回过神来，小声道，“你还有我，不要担心我会对你不利。”
将门关上，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沉荼靠着门缓缓地坐下。
这个宅子四处都是木槿的影子，床边有她闹腾着将自己扒拉起来的记忆；椅子旁是二人闲聊的时候灿烂的笑声；门口是她不敲门便冲进来的身影……
怎么才能遗忘？怎么才可以忘记？
四周飘荡的都是记忆的碎片，调皮的木槿，委屈的木槿，难过的木槿，开心的木槿，决绝的木槿，她们组合在一起变成一把把闪着光的刀片，一刀刀的凌迟着自己那颗脆弱的心。
哀莫大于心死。
沉荼今日总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了，连城的离开虽然对她的打击很大，但是却没有这一次来得这么残酷而直接。
“木槿，你怎么会呢？”脑袋倚在门上，沉荼脸上带着破碎的笑意，她幽幽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内回荡。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也没有人管她在门内的心情，温阳在忙碌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南江，吴家的事情她已经没心思再去想了，她现在此时此刻只想赶紧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回到那个人的身旁。
她好想告诉他，自己很怕，自己遇到了那个人；她好想问问他，现在要怎么办，是要逃还是要躲或者干脆隐入山林？
心里慌乱，所以她收拾的动作反而越忙越乱，首饰放入包裹里，包裹又被她不小心落在地上，弯腰下去捡，又碰倒了椅子和摆在旁边的花盆……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中，温阳缓缓坐在地上，“著清，我要怎么办，怎么办，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好呢……”
房间内黑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得知了沉荼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古月将自己关在里面，任由十三在门外如何叫喊，他也不为之所动。
他在想，下一步棋要如何下，沉荼已入局，云流不会轻易放过。那么，要怎么才能保护到沉荼，要怎么才能让她在这可怕的世界中安然无恙的生存下去？
若是可以，我真想你天真得不知世事，犹如初见的时候那般不知道天高地厚，年轻气盛……(未完待续)





调茶师 第一百三十一章 茶匠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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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晴，沉荼顶着两个乌黑的熊猫眼赶到茶会，便遭遇了一堆的冷眼相对。她虽然心里不在意，却也懒得用自己的笑脸去贴这些人的冷屁股。
古月紧跟着她的身后到达出云茶会，见她安然无恙的，心里稍感安慰，便笑道，“既然人到齐了，不如我们便开始吧？”
在场的人脸色极差，却也不得不照顾古月的面子。他除了是茶师之外，更是定国公啊！虽说他如今的势力已经去了大半，但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他们都不是吴家那个蠢家伙，当着人的面耍大牌。
所以虽然说是心里不舒坦，脸上也不好看，但是聪明的他们并没有说不行。
权利有时候是一把双刃剑，它会让你站在高处不胜寒，甚至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找不到；然而有时候，它会让其他人对你更加的包容和理解。
茶匠的考核很是简单，沉荼早已经清楚所有的流程。邬壮壮虽然是见她面色沉着，心有成竹地走到早已摆好的案桌前，但仍是没忍住紧张，手心却一片濡湿，整张脸紧绷绷的，涨得通红。
将早已备好的纸条打开，沉荼轻声问道，“这七情茶不是甲级茶匠才能看的茶方吗？”
调茶师的等级制度考核所用的茶方理应对照考核的等级来决定，沉荼所考核的是丁级茶匠，就不应该出现甲级茶匠的茶方，所以才有了这一疑问。
古月唇角微勾，目光在四周巡视一圈，笑道，“七情茶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些。沉荼她……”
他的话没有说话，便被沉荼打断道：“没事，我便考甲级茶匠吧。”
早知道的这些人不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顺利考核茶匠，只是没料到古月会为自己撑腰，所以一些小动作虽然是避免不了，但他们仍旧会在自己的考核上动手脚。
阴谋不能用，便用阳谋。
沉荼微微一笑。将旁边备好的茶叶一一归置好。随后便安心静等水开。
七情茶的调制对调茶师的情绪要求十分苛刻，大多数时候调茶是要讲究心平气和，然而七情茶却是与众不同。
讲究是便是将内心所有的欲望。所有的情绪在调茶的最后阶段一涌而出。此茶最开始是用来医治那些不愿意与外界沟通之人的良茶，后来因为调茶师的逐渐稀少，会调制七情茶的人也越来越稀少。
在场的人曾有人试验过调制七情茶，但是其中无一不是调制失败。七情茶对于调茶师的情绪要求太过于苛刻，他们中有的人从一开始便开始烘托情绪。有的更是从几天前就开始任由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中。
如今看沉荼这么冷静的模样，虽然碍于古月的面子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出口来，而且沉荼已进入调茶程序，那他们便不能说话。但是他们实在是幸灾乐祸的忍不住在心中开启了嘲讽模式。
连七情茶对调茶师的要求都不知道。还在那假装淡定！
情绪的极端化才是调制七情茶的法宝，傻不傻？
窗外的阳光被乌云遮住，天地间突然狂风大作。沉荼微微阖上眼皮，一阵风吹来将她的袍子吹得鼓起。她犹如是这世上最后一人。最为孤单的人，站在风暴中心任由鄙视、嘲讽、讥笑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连。
吴家去或者不去意义已经不大，母亲说是沉著清病重，急冲冲的要刚回家，自己消失了好几天，她连句问候都没有。
她的世界里只有沉著清，只有沉昧，自己到底算什么？
连城说他只是跟自己玩玩的，他要回家成亲了，尚艺还恬不知耻的想要让自己去拯救他……
木槿的接触从一开始便是个阴谋……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她又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
眼皮在轻微的颤抖，身旁的水已冒出白色的雾气显示着水已开，沉荼却仍旧立于风中，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了。
风带着大地上残余的热气刮过所有人裸露在外的脸孔，天气闷得厉害，豆大的雨珠连个招呼都没打，噼里啪啦的犹如冰雹一般重重地击打在屋顶上。
这一下雨，热气都被带了出来，若是说刚才还只是闷的话，现在便让人感觉如坐蒸笼里了。
沉荼的额角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水壶在咕噜噜地叫唤，屋顶的雨点在啪啪啪地敲打，所有人坐在凳子上等着沉荼的动作，这诡异莫辩的天气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变得暴躁起来，有人欲开口提醒沉荼水已开，却被古月一个狠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若说错，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她的出生便是一个错误，不然为何亲生的父母都不疼爱自己；不然为何难得的知心之交却是因为阴谋而接近；不然为何那身在高处的人想要谋害自己……
到底是什么错了？
沉荼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波光粼粼里充斥着对于这个世界的不解，对于人性的不安以及控诉。
她迅速地将茶叶放入壶中，再将滚水倒入，搅拌，摇匀，一系列的动作很快，快得让古月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茶会的调茶师们更是长大了嘴巴，这般粗暴的调茶手法他们闻所未闻，还没等茶叶立起，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情不自禁的摇头了。
刘老更是微微叹息，这般的调茶手法怎能调制出好茶呢？
茶叶在琉璃壶底颤抖着想要直立起来，却又慢慢地下沉，邬壮壮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琉璃壶。
沉荼却是连看也没再看一眼，转身便走。
她想不通的事情还有许多，她想去找找那和尚，如今也只有那和尚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话了。不管那和尚是否有阴谋有阳谋，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人一吐心中的不快。
天空中一阵霹雳，闪电张牙舞爪的似乎是想要将完整的天空撕开，她走入雨中，手中的伞似有万斤沉重，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会。
她并不想知道调茶的结果，她只想赶紧离开，不想再看到古月，不想再看到那些口是心非的调茶师，不想再看到刘老眼中沉甸甸的期待。
快点走吧。
不顾裙摆被溅起的雨珠打湿，她举着雨伞，飞快地跑起来。(未完待续)




调茶师 第一百三十二章 虎毒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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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见和尚，怎能少得了美酒？
她推开自家的大门，便看到家里已被白布包裹起来，树上的白绫被雨水打湿，狼狈的被风刮来刮去。
温阳软绵绵地坐在大门口，早晨时分收拾好的包裹四处散落，她伏身在身旁一个大大的包裹上，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地看着天地间的雨丝。
沉荼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问道，“母亲，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还有一双充斥着滔天恨意的眼神。沉荼怔了怔，蹲坐在她身旁柔柔地拍打着温阳的肩膀，细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她怎么还敢问怎么了？若不是因为她，家里怎么会遇到那种事情；若不是因为她，著清又怎么会生病；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么会舍了著清跑这么远来寻什么劳什子调茶师；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会……
怎会……
纤细的手慢慢环上沉荼的脖颈。
怎么会……
手慢慢用力。
怎么会生下你……
沉荼在温阳的手下连一丝挣扎也没有，呼吸越来越艰难，面色也越来越红，她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
死吧死吧，死了便一了百了了，你让我来到这人世间，你若是要收回，那就干脆利落的收回去吧……
欠你的，我还给你……
沉荼眼角划过一丝泪，她却释然地笑了起来。
只希望下一世，别再这样了，这辈子的悲剧千万不要下辈子再来一次了……
像是感应到二人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天地间的雨越发的大了起来，只是一会儿的时间。花园里小小的细流便满溢了出来。
沉荼带伞了没有，下这么大的雨？
一把伞撑在头顶，另外一把牢牢的夹在胳肢窝，强大而剧烈的雨水几乎快要让他无法呼吸，白鹭圆滚滚的身子在雨中艰难的前行。
轰隆隆的雷声让人震耳欲聋，楚荆的眉头紧蹙，他冒着雨站在远处的房顶上。沉荼和温阳亲昵的拥抱本应是温暖的。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狂跳得厉害。这种情况很少见，但是之前沉荼消失的时候他却已经感受过了。
到底是怎么了？！
拳头狠狠地甩开，震起一阵雨雾。
圆滚滚的身子终于行至了门口。明明很近的距离，白鹭喘着粗气却像是行了几千里路一般。
手心的伞落在地上，白鹭听到自己的声音愤怒的叫喊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死神的镰刀慢慢收起，纤细的手也离开了沉荼的胳膊。感觉到久违的空气，沉荼情不自禁地咳嗽起来。一张白净的脸红得可怕。
温阳将颤抖的双手放在眼前，咬着嘴唇却不愿意再看沉荼，秦嬷嬷急冲冲的赶过来，手里还捧着两朵白色的小花。
出事了！
楚荆几个箭步便跳到了沉荼的家里。然而在场的人却没人注意到他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均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跪坐的二人。
“咳、咳咳咳，为为。为什么？”沉荼的嗓子还很沙哑，却不能挡住她想要知道真相的心。
温阳理也没理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嘴角带着一丝灿烂的笑，将门打开便狂奔入雨中，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久久回荡。
“夫人！”小白花落在地上，秦嬷嬷下一秒已经追了出去。
她向来忠心，只忠于温阳，所以当她看到温阳想要杀死沉荼的时候，没有阻止也没有问为什么，只要是温阳要做的，哪怕是杀人，她也会将刀子递上去！
老胳膊老腿儿的秦嬷嬷并没有追到温阳，却依旧死死的跟上，不让温阳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白鹭像是一尊木雕一般立在雨中，满脑子还在回转刚才的情景，楚荆却是一个箭步上前将沉荼扶起来，“没事吧？”
推开楚荆，沉荼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心跳得很快，快得好像下一秒便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自己的母亲都想要自己死呢？自己的出生真的是一个错误吗？那她又错在哪儿了？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便来到这世上，没有选择的成长在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连婢女都可以随便欺负她的家里，没有选择的要逃跑……
那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着那沉重得犹如城墙般厚重的雨帘，她眼里露出深深的绝望，脖颈处的红印却让楚荆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真是你母亲？”楚荆牙关紧咬。
她一定不是温阳亲生的，一定不是！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沉荼却是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便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自己的房间。
我要回去……
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可以相信，谁都不要相信……
她的身影很快便隐没在沉重的雨中，白鹭却还没回过神来，楚荆忍不住朝他扔了块石子，见他眼里恢复清明，说道，“你快跟上去看看，其他的事情我来查清楚。”
心里似乎一块柔弱的地方被沉荼深深地击中，多像曾经的自己啊，那个素日里待人温婉的父亲竟然想要了自己的性命，还好自己有个好母亲。所以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楚家军的当家人，而那个想要自己性命的父亲，却命丧黄泉。
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久久地站在原地，哪怕是白鹭早已飞奔着去追赶沉荼的步伐，哪怕是二人的身影一点也看不到了，他也没动。
直到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才回神来看了过去，来者是古月，于是他恢复了清明，笑着问道，“定国公怎么来这了？”
“沉荼的茶匠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来给他送结果。”面对外人的时候，古月永远是保持着病歪歪的模样，所以这一段话才说完，他已经掩住嘴唇轻微咳嗽起来。
楚荆却笑了，“这种小事怎么还劳烦您出马了？”话音刚落，他便想起古月的另一重身份——茶师。
于是他也没等古月回答，摇了摇头说道，“改日吧，估计今日她是没什么心情了。”
两个男子均是风华绝代，年长的人一脸沧桑却仍旧遮掩不住曾经的英俊，年少的人却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之时。二人却只因为一个人变得心神不宁了起来，均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对方，指望着对方先行离去。(未完待续)




调茶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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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阳奔跑在狂风骤雨中，迎面而来的雨点重重打在她脸上，就好像上天也看不下去她对沉荼所做出来的事情一般。
著清，你等我，我这次不会让你再等久了。
从一开始便是你在等我，等我逃跑，等我离开，等我做好心理准备。你宠了我那么多年，我却一直对不住你，一直在让你等待。
这次不会了……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她沉入深深的水底，却满面笑容。
秦嬷嬷惊慌的在后面大声叫喊，“来人啊，救命啊！”
她的声音很大很高，撕破了嗓子却浑然不知。所有的人早已躲到家里，没有人听到她的呐喊，耳旁充斥的只有那声声的雨声。
“这雨突如其来的下得真大。”云流站在窗前，白净的手指伸出窗外接着屋檐水，玉扳指被水打湿，映着他眼底的光芒，熠熠生辉。
秦嬷嬷焦急地挨家挨户地拍打着门窗，“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被淹没在雨里，被雷声击散，没人听到她的绝望，也没人听到她的呐喊。
夫人，夫人啊！
浑浊的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却始终寻不到人来救自己的夫人。她绝望地跪在水池边，看着那水底熟悉的衣衫，终于银牙一咬——
“噗通……”
著清，你来啦？
温阳的意识逐渐抽离，恍恍惚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沉著清，她向他伸出手去，温柔浅笑道，“你来接我了……”
我这次没有让你等太久。你也不要生气，更不要难过。我来陪你了，你那么怕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你放心。
还记得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阳光明晃晃的，你的笑也傻兮兮的，那时候我可觉得你是个浪子。就知道盯着姑娘的脚丫子看。后来我才知道。那种笑，沉静的你也只有在见到我的时候才会有。
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太多了，所以。这一次我定然不会让你再孤独了。
黑暗向她袭来，她闭上了眼，随着水流缓缓地沉入池底。
天地间的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上天憋了几十年的眼泪一次性挥洒光一般。它们来势汹汹地潜入人间，掉在窗台上。掉在屋檐上，发住震耳欲聋的啪啪声音。
它们也跟人一样，只有短短的寿命，唯一的一次生命。怎能不辉煌，怎能不用力？
砚尘躲在桥下，看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目光却定在遥遥的远处。
这丫头已经连续好几天不来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拍打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终于下定决心要去看一看，只是还不待他出了这桥洞，便看到沉荼抱着圆圆的一壶酒失魂落魄的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白鹭替她撑伞，想要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只一个劲儿地重复道，“别怕，我还在，别怕，我还在……”他本来不是伶牙俐齿之人，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得。
只是这话听到砚尘耳中，却觉得好笑，但是看沉荼的模样却又不敢笑，只轻声问道，“这是什么酒？”
以他的阅历，自然是知道沉荼这是遇到事儿了，还肯定不是小事。只是她若是不说，他又要如何开解呢？所以他只能用这样她习惯的方式，逐步地撬开她的嘴巴，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来，让她一吐而快。
有些事，说出来就好了。
所以他期待地看着沉荼，希望她能说点别的什么话，岂料沉荼却是连嘴也没张，将酒递给他之后，便走到一旁坐下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