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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弄
娉婷大大的眼睛里藏着忧虑、焦急与疑惑,没有人比她更善于使用这双会说话的眸子,她静静瞅着楚北捷,直到楚北捷说:“那好,多谢了。”
听到他的话,那双可爱的眼睛更明亮了,似乎里面放了两颗罕见的夜明珠。楚北捷看着娉婷的眼睛,身体仿佛被暖水浸着,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觉得坐下真是一件好事。
娉婷见楚北捷坐下,便转身离开。
楚北捷走神似的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失落,猛然想起自己要守候的凤凰,才立即警醒,把心神扯回来。





孤芳不自赏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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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多时,脚步声又响起来了。楚北捷眼睛骤然眯起,却不回头。果然,娉婷过来了,在楚北捷身旁放下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个小杯,一壶热茶,居然还有一碟小巧的点心。
“难为你想得周到。”
娉婷绕了个大圈子从厨房弄了这些点心来,听见楚北捷夸她,笑意从唇边慢慢逸出来,不由得抿嘴笑了笑,全身都充满了盈盈的喜悦。
月光下楚北捷忽然看得发愣,眼前可是一位绝世美人?他再定睛一看,还是那个哑巴侍女,一双大眼睛,略为清秀的容貌,只能算中等姿色。
而他见过花小姐的画像,是一位美人。
娉婷被月光照着,被楚北捷这样瞅着,似乎有点醉了。他低沉稳重的气息占据了整个花府,他虽然坐在凳子上,却似乎比任何人都高大,这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吧?娉婷偷眼看他,一个小小的讨厌的声音却蹦出来,提醒她别忘了少爷的事。
对,现在向他打听少爷的事,他会回答吗?月亮那么温柔,他脸色这么柔和,应该会轻轻告诉她一句两句吧。
再看一眼楚北捷坚毅的脸庞,娉婷清醒过来。不行,那怎么可能?这人不是会被女色迷惑的庸俗之辈。
她的心乱起来,渐渐厌恶起自己的身份,侍女娉婷,骗子娉婷,只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可恶透了。这么想着,她猛然转身,不管楚北捷的注视,自己回了房。
躲在窗边,她又看了楚北捷一晚。
天亮后,楚北捷依然消失得无声无息。
而娉婷,连熬了两夜,没有根治的咳嗽居然再犯,连着高烧,竟大病起来。
花小姐知道她病了,命人请了大夫来医治,宽慰道:“你好好养病吃药,我那里另有人伺候。还有,今天可不许下床。”
娉婷昏昏沉沉,也知道孤身在外,身体可是第一要紧的,果然听花小姐的话,咬牙把苦药喝下,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刚巧花小姐吃过晚饭来看她,笑道:“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呢,我看你精神好多了。今天啊,你那位冬定南公子来了。我不敢答话,怕露馅,只好装嗓子疼,把他打发走了。”
娉婷“呀”了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懊恼。
“别急啊,他若对你有意,日后还会来的。”
娉婷心里着急,白白错过打探消息的机会。事情越拖越久,她不知何时才可以回到敬安王府。而待在花府,心又越来越乱,像管不住自己似的。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泥潭,挣扎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花小姐不懂她的心事,想她病了所以有点脾气,耐心地劝解两句,吩咐其他侍女送饭熬药,便轻轻快快地去了。
这夜,楚北捷又来了,他还是站在花小姐卧房外屹然不动。他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那个哑巴侍女的身影仿佛就在他身边转啊转,想抓住,却一溜烟就不见了。楚北捷对自己很不满,不是来为凤凰守夜的吗?竟动了别的心思,他感觉自己对不起心目中天下无双的佳人,很少出现的愧疚浮出头来。
可那侍女会说话的眼睛,还是不肯离开他的脑海。
幽幽的,无声说话的眸子。
脚步声真的又来了,一丝喜悦在楚北捷心里轻轻唱起歌。
他转头,刚想露出温柔的笑,脸色忽然微变,“怎么了?”
娉婷脚步虚浮,像随时会倒似的。楚北捷自然地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住。
触手,是不同于平常的热度。
“病了?”他低声问。
娉婷心头猛地一酸,眼泪已凝在眼眶里,仿佛这么多天来,自己这么孤单的影子终于有人来照应一样。她病一场,花小姐花管家陈妈妈也费了不少心,安慰了不少,可什么也顶不上身边这人轻轻的两个字。
就两个字,已像什么都够了。
她露出柔弱,可怜兮兮地瞅了楚北捷一眼。
那一眼,竟把楚北捷的心揪住了。他简直快忘了他的凤凰。
“你的房间在哪儿?”
娉婷点点头,紧接着发生的事几乎让她惊叫起来,她紧紧咬着下唇,才没有出声露馅。
楚北捷把她打横抱起,“休息去。这么晚的天,又病着,你们小姐怎么不照料一下?”大步流星地进了房间,将娉婷轻轻放在床上。
他向来随心所欲,也不在乎世间礼俗,笨手笨脚帮娉婷盖上被子,才直起腰杆。
“睡吧。”他看着他喜欢的这双眼睛里满是倦色,失了几分神采,浑身便觉不舒服,叫娉婷睡觉的语气倒像平日在战场上对士兵下达命令。
娉婷只觉得安心,听话地闭上眼睛,片刻,又不舍得似的把眼睛睁开。
楚北捷正想走,发现“士兵”并没有听话,“闭上眼睛,睡觉。”
娉婷忽然觉得有趣,像小时候捉弄少爷一样,可以唱点小小的反调,心里说不出的愉悦,于是睁大眼睛,静静地瞧着楚北捷。
楚北捷被她幽幽地盯着,居然手足无措起来,他觉得心在狂跳,血都涌起来了,一种从来不曾出现的感觉突如其来,比战场上的厮杀更让他激昂。
他很不服气,一直呼风唤雨的镇北王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在此时忽然被一根线在心头肉上牵动一下,令呼吸沉重。
居高临下,床上的小哑巴成了不折不扣的美人。嘴巴鼻子脸蛋不要紧,她骨子里的风情雅致都露出来了,能经久不衰的,该是这份旁人没有的气质。
“闭上眼睛。”楚北捷沙哑着嗓子说,“我出去了。”
娉婷居然有点失望,这次,她乖乖闭上眼睛。
楚北捷是正人君子,他真的出去了。
又是一夜,比昨夜难熬,比前夜难熬。
娉婷凌晨入睡,模模糊糊睡到中午。
花小姐神神秘秘地进来,对她附耳道:“你可知道那个冬定南是谁?”
娉婷的心猛地跳了跳。
“我告诉你,他是我们东林的镇北王!我昨日才见了他的画像,天呀,鼎鼎大名的镇北王!”
娉婷脸色一阵发白,身子摇晃两下,才勉强坐稳。
镇北王!冬定南,那个夜夜守候在外面的男人,抱起她的男人,叫她意乱神迷的男人,居然真的是镇北王——东林的王爷,东林最厉害的将军,归乐最大的敌人,少爷最可怕的对手。
花小姐把这当成奇遇,为娉婷感到高兴,又兴奋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好小红,我们就像姐妹一样,你一定会帮我对不对?”
“嗯?”
“这个忙很简单,我已经派花管家送信给镇北王。说明花小姐有婚约在身,不得自由,只要他愿意帮花小姐退婚,万事都可商量。”花小姐得意扬扬道,“这下爹可不能逼我成亲了……等退了亲事,我们把话向镇北王说清楚,我再送你一套丰盛的嫁妆。对了!我的嫁衣可以送你。”
娉婷听到一半,已经急得浑身颤抖,“小姐……你……你疯了吗?镇北王岂是好惹的,他比你十个夫家还厉害,万一知道我们骗他,花府是要出事的!”她仍在病中,一口气提不上来,满眼都是金星。
花小姐仍不在意,“他对你仰慕甚深,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和模样,可我想堂堂镇北王不会在意这个的。”
“不是这么回事!”娉婷抓住她,“你快叫花管家回来,这信不能送!”
花小姐见娉婷激动,不由得有点害怕,怯怯地低头,“可花管家已经回来了,还带着镇北王的回话。”
“他怎么回?”
“他说,明日,花小姐必定恢复自由身。”
“明日?!”
花小姐瞧娉婷神态不对,吐吐舌头,“我该练琴去了,明日再说。”说罢,她赶忙溜走。
娉婷愣了半天,才将此事从头到尾思量一番。
“不会善罢甘休的……镇北王,他居然真是镇北王……”她沉吟片刻,眸中精光一闪,已经下了决定,“少爷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花府……花府自求多福吧。”
她勉强下床,收拾了衣物,想想花府上下对自己着实不错,又觉得不忍。可不忍还是要走,她是东林敌国的人,万一被镇北王发现,花府更逃不过去。
将东西匆匆收拾,越过花府不常使用的小后门,娉婷离开了花府。
出了花府,第一夜投宿客店。她似乎习惯了陪楚北捷守夜,总无法入睡,许多事一起涌上心头,反反复复煎熬着她。
咳嗽又重了,一声接一声地咳,浑身都没有劲似的。
第二天,她病得厉害,无法出门,向店伙计问了问外头的风声,城里似乎没出大事,风平浪静。
又咳了一夜,第三天早上,店伙计一早过来送热水,随口道:“昨天夜里出大事了,城里挺殷实的花家,不知为何,竟把镇北王得罪了,要全部砍头呢。”
娉婷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全部砍头?”
“不知道什么事让镇北王气成这样。”店伙计叹了一口气,“花家一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会遭灭族之祸。镇北王可是一位好王爷……”
后面的唠叨娉婷全没有听进去。她猜到楚北捷会怒,但料不到是这样的震怒,将花府满门抄斩,那是多少条人命啊!
楚北捷倔犟的眉、刚毅的轮廓浮现在眼前。她闭上眼睛……是的,她早知道这个男人不能惹。他是个雄心勃勃的男子汉,但杀戮起来,也是最血腥的魔王。娉婷见识过镇北王在战场上的冷酷无情,归乐士兵流成河的血,凝聚在这个男人脚下。
“他要灭花府满门?”娉婷眼前简单的桌子、椅子、屏风、摆设都晃动起来。她喃喃着摇头,“不该……”
可是,以镇北王在东林的权势,莫说灭区区一个花府,就算灭十个花府,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花老爷、花小姐、花管家、陈妈妈、若儿、紫花……他们的人头通通要被血淋淋地砍下来。娉婷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几乎要呕吐起来。
“不行,我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孤芳不自赏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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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这日比平日更肃静,两队侍卫目不斜视地站在大门外,内里的侍女们都踮着脚尖走动,谁若觉得嗓子痒,只能赶紧悄悄走到远离王爷的地方,才敢轻轻咳嗽一声。
连一向镇定从容的楚漠然,此刻也垂手站在书房里,额头渗出了汗珠。
楚北捷在成堆的公文中抬头,“你很热?”
“不是。”
“擦擦汗。”
“遵命。”
楚北捷倒不像娉婷想象中那般气急败坏。
前日为花小姐解除了婚约,准备了一个晚上,再次登门时,花小姐对他坦言相告。他没有瞠目结舌,没有勃然大怒,更没有持刀动杖,只在娉婷的屋外站了半晌,最后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了。
当时花小姐还以为危机已过,天真地对花管家笑道:“我没猜错吧?镇北王气量大着呢。小红这次可糊涂了。”
回到王府,楚北捷坐下慢慢喝了杯热茶。楚漠然跟在一旁,喘气都不敢大声,他知道,主子怒了。
果然,楚北捷把热茶喝完,放下杯子,淡淡吩咐,“明日太阳落山时,在王府门前斩花府一门。”
见楚北捷发话,楚漠然才敢换了一口气,立即朗声道:“遵命。”
“鸡犬不留。”楚北捷加了四个字。
现在,太阳快下山了,哀号的花府一门已经被反绑着押到王府大门前跪着,磨利的刀抵在每个人脖子上,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王爷……”楚漠然看看天色,恭声道,“时辰已经到了。”
“时辰已经到了?”楚北捷静静凝听周围动静,一片寂静,他所期待的事仿佛落了空,神色一变,严肃冷漠中带着平日少见的嗜血张狂,冷笑一声,“斩吧。”
话音未落,微风忽送,风中带着悠扬琴音,越过王府高大的围墙,擦过侍卫们如山塔般魁梧的身躯,穿过书房敞开的窗,飘进楚北捷的耳中。
“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幽幽低唱的,正是当日帘内之曲。温润动听的语调,忽然含着说不尽的机敏悠然一转——
“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厌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和着吟唱,琴声悦耳,一会儿似瀑布将晶莹水花泻满一地,一会儿似山间小溪追逐着擦过青青绿草,一会儿似云中飞鸟轻盈展翅钻入云霄。
楚北捷嘴角扬起。
楚漠然听得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接了王爷的令,刚要出去传令,楚北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花府暂且不斩。你把那弹琴的姑娘给我请到王府里来。”
“遵命!”
很快,楚北捷又见到那双可爱又可恨的乌黑眼睛。
此刻,乌黑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不逃避,也不挑衅;不畏畏缩缩,也不扬扬得意。娉婷柔柔看他一眼,温顺地行礼,“拜见王爷。”
熟悉的、当日隔着帘子听见的声音让楚北捷抿起薄薄的唇。
他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今天我可算开了眼界。你既是小姐,又是侍女;既是哑巴,又会吟唱。还有什么本事,让本王瞧瞧。”
危险藏在强势的话语中向娉婷迎面袭来,面对镇北王的不怒而威,最勇猛的战士也会簌簌地发抖。娉婷却微微笑了,含着少许委屈轻问:“王爷生气了?”
楚北捷冷哼一声,不答反问:“你可知道兵不厌诈,诈成则胜,诈空则败?”
“成则为王,败为寇。”娉婷收敛了笑容,叹道,“如此,只好请王爷处置了。”说罢,当真提着裙低头跪倒。
楚北捷取过桌上一方玉镇慢慢把玩,在她头顶似笑非笑地扬眉。“我知道你目的何在,危难中不忍抛弃花府,也算你这个侍女有点良心。好,花府我暂且饶恕,不过……”他顿了一下,冷冰冰道,“你留在王府。”
“留在王府伺候王爷?”
楚北捷戏谑道:“你还打算来这儿做王妃?”
脚下的人儿不再做声,缓缓行了一礼。
小红,她叫小红。这名字远远不如她本人有趣。
楚北捷平白无故为自己添了个侍女,隐隐中多了种说不出来的期盼,就像遇上一道千年难得一尝的佳肴,心动着,偏偏不舍得下筷。
冒犯过镇北王,被镇北王扣留在王府里的小红,就这样被扔在王府最偏僻的小屋里,连着两天无人问津。
楚北捷想召她来,不知为何却又按捺着自己。
他不是圣人,当然也有怒气,好几回夜深人静时想起自己堂堂王爷被一个侍女耍得团团转,还在另一个女人卧房外站了整整三夜,男子汉的自尊被打击得七零八落。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磨牙,双手握成拳头,要把那可恶的女人用绳索绑了,扔到大牢里,扔到满是野兽的丛林里,扔到悬崖下。
“来人!”
“在!王爷有何吩咐?”
楚漠然出现在门后,楚北捷又忽然冷静下来。
不,他不想轻易地弄死她。这女人该一辈子在王府里赎罪,有空的时候去逗逗她,让她哭着求饶。
第二天夜里,正当楚北捷盘算着如何报复娉婷时,娉婷病倒了。
“病了?”楚北捷犀利的眼睛往楚漠然脸上一扫,冷笑,“又来一招兵不厌诈?”
楚漠然认真地说:“属下也曾怀疑她装病,可大夫亲自诊断过,确实病得不轻。”
楚北捷眼中讶色一闪,沉吟道:“什么病?”
“日久的病根,咳得厉害,人也昏沉。”
楚北捷想起那夜,娉婷确实病了,他亲自抱着她回小屋,热热的肌肤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他清晰地记得床上那闭上眼睛又甜又乖的脸,月光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绝世美人。
“王爷……要去看看吗?”
一道凌厉的目光立即停在楚漠然头顶,他倒退一步,连忙低头道:“属下只是……只是想……”
楚北捷将目光收回,转过身,重新坐回桌前,抓起一份公文仔细瞧着。过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问:“请的是哪个大夫?”
“陈观止。”
“一个侍女,用得着这样好的大夫吗!”
楚漠然多年为楚北捷办事,甚少被训斥,此刻不由得脸色一白,“是,属下立即换一个……”
“不用了。”楚北捷拿起笔,在公文上刷刷几笔,龙飞凤舞写了两行批文,似乎冷静了一点,“已经请了,别再麻烦。”
“是。”
“用药呢?”
“照陈观止的药方抓了药,正在熬。”
楚北捷冷冷道:“冒犯了本王,还要人为她请医煎药,她也算病得及时。可惜本王是血淋淋沙场上的将军,不是那些喜欢风花雪月的公子。等她醒了,你去和她说,在我的王府里少作怪。”
楚漠然听主子说得蛮横,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点头应道:“是。”
楚北捷看着公文,忽然想起一事,又对正要退出书房的楚漠然淡淡吩咐,“大王上回赏的两盒玉梅天香丸,你顺道拿去给她。王府里没有女眷,放着也是放着。”
楚漠然连着应了两声,楚北捷不再说话,继续批阅公文。
娉婷的确病了,她身子向来结实,只是上次出征时受了风寒失于调养,后来又接连出了无数事端,竟渐渐地虚弱起来。那日忍着病到镇北王府救花府一门,和楚北捷仅对上两三句话,已经一头冷汗,几乎站不起来。
楚漠然负责安置娉婷,他猜不透王爷的心意,不敢对她太好,又不敢对她太差,斟酌半天,把她送到王府一处幽静的小屋里。
每天楚漠然都向楚北捷禀报娉婷的病况,“小红姑娘今天还是头昏。
“小红姑娘今天喝了一点稀粥。
“小红姑娘昨晚咳嗽少了点,只是今早又开始发热。”
楚北捷听了,不发一言,像没有听到。
过了五天,楚漠然又来报告,楚北捷不知为何心情糟糕,听他说到“小红姑娘今天还是咳”,忽然火冒三丈,皱起浓眉,“咳,咳!怎么还是咳?不是用了玉梅天香丸吗?陈观止这没有用的东西,看个女人也看不好!”




孤芳不自赏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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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楚漠然一愣,第二天再不敢随便禀报,只是委婉地说:“咳嗽好一点了,过几天就能下床。”
“几天?”
楚漠然没料到正埋头公务的楚北捷会忽然提问,没有把握地回答:“大概……十天。”
楚北捷“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到了第十天,楚漠然来禀报娉婷病况,还未开口,楚北捷已经从桌旁站起来,扬扬下巴道:“走,去看看她的苦肉计使到头没有。”大步踏出书房,果然径直朝娉婷所住的小屋去了。
小屋自成院落,屋外歪歪斜斜种着几丛不知名的小红花。
楚北捷走到门外,忽然停下脚步,思索片刻,无声无息地移到窗边。零星话语从屋里传出,他听出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有别的没有?”
“多着呢。”低柔的答话缓缓的,带着笑意,“比如骨头锅,先在骨头上横破几刀,露出一截骨髓——可别砍断了,用扁荠和厚百叶衬着,好让味道浸在骨头上。煮的时候把红景天、锁阳、香茅根碾成粉,用油炒,炒好后放进汤里,再放骨头,等汤熬到一半,把新鲜的莲藕、胡萝卜切成小块,一起放进去合盖慢熬。”
“乖乖,我做了多少年厨房,还没听过这样的做法。啧啧,只听听就觉得饿了。”
楚北捷听了一会儿,都是做菜的绝招,其中种种手法几乎闻所未闻。
娉婷今天精神好了点,刚巧和每天为她送药的张妈聊起煮菜,来了兴致,将平日知道的顺手拈来几款。正谈到酸菜,射进门的阳光忽然被一个阴影挡了八九分,抬头一看,碰上一张严肃冰冷的俊脸。
“啊!王爷……”张妈几乎从床边跳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行礼。
楚北捷瞅也不瞅张妈,目光停留在娉婷血色未复的脸上。
张妈哆嗦着喃喃,“我该回厨房了。”收拾了喝空的药碗,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出了小屋,在门外差点摔了一跤。
小屋去了一人,更显得寂静,仿佛冷飕飕的空气忽然从地下冒了出来。刀雕般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楚北捷的目光如严冬般寒冷。
娉婷对上他的眼睛,心蓦然怦怦乱跳了两下,赶紧微微低头掩饰过去。
“王爷来了?”她扶着床沿慢慢下床,跪下行礼,“王爷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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