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壁蛇生
注视着兴致高昂的几人,水奴只觉得好像又历经了一个轮回似的。这一刻心里久违的愉悦好像梦境一般,明明前一刻还在地狱里挣扎。
也许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开了一个头便再也停不下来,比如谎言,比如她那颠沛流离的命运。
...
第十八章东阳
那天回去之后水奴又在床上躺了几日,殷暖不得苏疡医确认便不让水奴再又其他动作,甚至担心水奴心急还让阿元前去守着。有种打算让水奴这次连着以前的伤一起养了的意思。水奴本就是喜欢安静的,所以让她躺着她一丝抗议也没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阿元对她这种能力很是敬佩不已。一开始她不知,在水奴床榻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见水奴没有反应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待要上前为她盖上薄被,猝不及防的和水奴睁大的滴溜溜的双眼撞个对着。
“呀!”阿元吓得被子都脱了手,拿右手拍着心口道,“水奴阿姊,你是清醒的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水奴好笑道,“阿元你不是在说吗?我一直在听着。”
一句话倒是让阿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五郎君让她来陪着水奴的时候也告诉过她,说水奴太过安静,苏疡医也说这样容易积下心病,所以让她多和她说说话。这任务她自然是乐意的,只是她说得倒是高兴,水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还以为水奴根本没听,不耐烦自己呢!
原来是自己误会水奴了,阿元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的双丫髻道:“水奴阿姊你果然是喜欢听的,我就说嘛,这么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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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穗映阿姊她们才会觉得无趣。对了,我跟你说啊,今天膳房里的那只花猫有了小崽……”
窗外的蝉鸣伴着屋内小小女郎悦耳的说话声,午后的房间里带了阳光的温热,连空气都是柔和舒适的,思绪渐渐飘得远了,这次水奴是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带着这样愉悦的快乐,梦里可否能去父皇的身边看一看他。
一直到两天后,苏疡医保证无碍了,甚至还说多动动也好,水奴才终于解禁。
这天殷暖从西宾处回来,和殷婴告别之后便直接回到书房。平日他去到书房之后,不必吩咐都会有婢女在一旁伺候,所以今日他也没在意身旁伺候的是谁。
殷暖醒好笔,把纸铺好,正打算磨墨,一双纤细莹白的手轻轻推了一方砚台到他的手边,砚台里刚磨好的墨轻轻晃动着。
殷暖惊讶抬头,“水奴?”
水奴笑笑,“五郎君可是嫌弃婢子磨得不好?”
“自然不是。”殷暖忙摇头道,“吾是奇怪你怎么就开始做事了?”
水奴道,“婢子听阿元说五郎君打算安排婢子在此伺候,所以自作主张前来熟悉一番,可是婢子冒犯了?”
殷暖还是摇头,水奴越说越加背离自己的意思,“吾的意思是,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应该多加修养。”
“五郎君的关心婢子谢过。”水奴道,“只是之前那般折磨都没什么事,现在突然就娇气了不成?”
“可是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噗嗤!”饶是淡定如水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五郎君这样说,会让婢子忘记五郎君的年岁而有一种在聆听阿父教诲的感觉。”
殷暖脸色微红,被水奴那双晶晶亮的眸子看着更是有些不自在,犹自柔声劝道:
“虽然吾让你以后留在这里,可是现在还是先养好身体为上。”
“五郎君放心吧!腿长在婢子身上,婢子有分寸的。”
殷暖无奈,不过还是执意让水奴垂腿坐在坐榻边上。
殷暖书写完一页,水奴接过打算晾在边上,方看了两眼便惊讶不已。
“五郎君的书法看来极好,潇洒、放纵流动毫不拘束,倒有一番凤飘鸾泊的轻盈姿态。”
阿元正好端了冰镇的果子进来,闻言得意道:“五郎君的书法最是好的,便是郎主也曾多次赞赏呢!”
殷暖讶异道:“水奴也懂书法,那想来也是识字的?”
水奴点头道:“家君曾任西宾,所以婢子跟着学得一些。”
殷暖不胜唏嘘,想她家里能把她教养出如此气质,家境必定是不弱的,无奈祸从天降身不由己。
水奴把书法方下,忽又讶异道,“这是鱼子笺?”
殷暖再次惊讶,“水奴你连这个也知道?”
要知道,鱼子笺质地光滑柔软,比之其他的网纸或者布纸要珍贵许多,别说一般平民百姓,便是稍有资产的人家也很少使用。
水奴继续编道:“家君任西宾时颇有些名气,所以也去过一些大家,虽然不如殷家一般,但是鱼子笺也是能用上的,婢子跟着去时曾经有幸见过。”
殷暖不疑有他,忽然道:“说来这种纸产自东阳,而这东阳郡名原是当今公主殿下的封号。也不知道现在公主殿下安好与否!”
水奴不放他突然提起这么一句话,手下一紧差点扯坏手里的鱼子笺。
阿元放下果盘,也好奇道:“说来陛下提出的条件那么优渥,怎么还没找到呢?怕不是……”
“阿元!”殷暖忙喝止道,“别胡乱说话。”
阿元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逾越了,忙低头不再说话。
水奴放好鱼子笺,一边磨墨一边低声说道:
“想来,公主殿下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吧?”
晚间殷暖正准备用饭时,有婢女进来禀报说是今日谢氏会在树砚阁用膳。殷暖自是高兴不已,忙又吩咐多准备两个谢氏喜爱的菜肴。
过会儿,谢氏果然带着两个婢女来到树砚阁。
“阿母。”殷暖迎上去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天色晚了也不容易看清路途。”
谢氏拉着他在坐榻上坐下,说道,“我听说你这屋子里多了个婢女,既然是贴身照顾你的生活起居的,自然要亲自来看看才能放心。”
殷暖指着水奴对谢氏道:“阿母,这是水奴,你之前在我院子里见过的。”
谢氏点头,打量水奴片刻,方对她说道:“听阿暖说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可好些了?”
水奴忙行礼道:“已经无碍了,谢大娘关心。”
谢氏又道:“阿暖说你是从建康流落至此?”
“是。”
谢氏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在临川可有亲人?”
水奴讶异抬头,不知谢氏何意,为何会突然提起和建康毫不相干的临川,顿了顿点头道:
“有的,婢子外祖父家便住在临川。”
谢氏又道:“那你可听说过临川王家?”
水奴点头。
谢氏急又问道:“可曾认识?”
...
第十九章婚约
水奴摇头,“不曾,婢子从小未曾去过临川,便是王氏家族,婢子也只是曾听阿父说起。甚至亲人还在与否,阿母去世之后,婢子都再不曾听阿父提起过。”
“这样。”谢氏心里叹了口气,可能自己真的想多了,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
谢氏又道:“水奴可是你的本名?”
水奴有些犹豫。
“阿母。”殷暖开口道,“水奴她历经过一些不好的事,你别逼她吧!”
先前母亲询问水奴一些家里的情况他能理解,毕竟是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婢女,母亲了解一些来历也是正常。不过水奴的经历他也听说过,更加上后来虽然被自己救起,然而又在殷萝那里受了这些罪,殷暖实在不忍心母亲这样逼问她。
“也罢!”谢氏道,“既是你招在屋里伺候的,我信你也就是了。”
待谢氏用饭结束,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殷暖本打算亲自把谢氏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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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谢氏拒绝道:“你倒是难得一片孝心送我,不过我等会儿我自是不放心你,那不成又要送你回来不成?”
殷暖方才放弃,又多派两个奴仆提着灯笼跟着方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水奴早早起来,见天色还早,便去了容柳处。昨日容柳说要教她学习针绣,水奴虽然不感兴趣,不过也知道这些都是婢女的本职工作,若是不会怎么也说不过去。
等她从容柳那里抱着些简单的花样和一个绣花绷子回来时,发现殷暖的房里吵吵闹闹的,比平日要热闹去多。水奴忙把东西放下过去看看。
“这个小冠不行,去把绣房才送来的那个漆纱笼冠拿过来。”只见穗映在殷暖身边转来转去,上看下看好似怎么也不满意。
“穗映,仆不过就是去吃顿家宴而已。”殷暖扯扯身上的袍襦,有些无奈道,“不需要穿得这么正式。”
“那怎么行?”穗映反驳道,“之前五郎君不过就是穿了一件日常的大袖衫就被主母好生说教了一番,五郎君自是觉得没有什么,倒让其他人暗种嗤笑好久。”
“那有什么?”殷暖道,“若每次都为这些无关的事去一番心思,倒没的浪了时辰。”
一抬头看见水奴立在门边,便温言问道:“水奴你来了,早间去哪儿了?”
水奴道:“婢子方才去了容柳阿姊那儿,误了五郎君起床时辰,请五郎君赎罪。”
“不打紧。”殷暖道,“今日本就起得过早了些。”
水奴道:“五郎君这是要出门吗?可要婢子准备些什么?”
殷暖道:“阿父曾经定下每月的今日都要参加一次家宴,所有人在巳时之前都要到位。”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水奴你不用跟过去了,穗映阿元她们跟着就行,不然这一去不知道还要站立多久。”
水奴忙又低头道谢。
待殷暖等人出发之后,水奴见没有什么事,便又去了容柳屋里跟她学习针绣。虽是些家僮技艺,不过或许和水奴从小的习惯有关,不管学习什么,只要有了一个开始,便不许潦草的结束。
直到容柳有事忙去了水奴犹自不尽兴,便又带了绣针、顶针以及剪刀之类的工具到自己屋里继续。这一绣便入了迷,直到有人敲门水奴才从自己的世界出来揉了揉早已经酸软得不行的脖子。
“阿元?”水奴打开门,有些惊讶的看着出现的眼前的人,半响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竟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五郎君也回了吗?”
“是呀!”阿元说道,“不过水奴阿姊你不必过去,五郎君已经准备休息了,好几个婢女在那伺候着的。”
“怎么就休息了?”水奴讶异道,“不是才去吃了东西吗?这样对身体不好。”
“吃什么呀!”阿元嘟哝道,“哪一次去是纯粹的为了吃饭的。”说着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水奴道,“水奴阿姊,我能进去说说话吗?”
“哦,当然可以。”水奴忙侧身让她进去。自从阿元上次发现水奴“爱”听她说话之后,可算是找到了知音人,时间一长就成了水奴这里的常客。今日也是如此,憋了一天的话就等着和水奴一吐为快。
阿元在坐榻旁边的胡床上坐下,爬在矮桌上叹道:“可累死了。”
水奴在坐榻上坐下,拿起绣花绷子问道:“怎么,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那一次的家宴不是这样?”阿元道,“从一年前来到五郎君身边,婢子每月都要见识这么一回。”
水奴讶异,“阿元你不是这里长大的,也是被贩卖进来的?”
“我不是被卖进来的,是……哎呀,不说这个了。”阿元摆摆手压低嗓音说道,“就说今天吧,主母那一家子哪一次遇见了五郎君和大娘不是一番刁难?四娘子就不说了,反正水奴阿姊你已经深刻的知道她的,就说主母吧,只要一看见五郎君,不是无事挑刺就是满脸嫌弃。”
“那今日五郎君也受委屈了吗?”水奴偶尔出声一句配合她,引导她说下去。
“嗯。”阿元委委屈屈的点点头,但是立刻又神满满的说道,“不过五郎君脾气好,从来不上心这些糟心事儿,况且有郎主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而且……”
阿元忽然神神秘秘的凑近水奴道:“水奴阿姊,我给你说一件事哈。”
水奴有些好笑她这般装神弄鬼,点头道:“你说。”
阿元道:“今日我看见主母和二郎君等人都很不爽快的样子,后来我听说啊,原来是因为公主殿下失踪的事。”
水奴放下手上的绣针,神色奇怪的抬头看着她,“为什么是为了公主失踪的事?”
阿元没注意水奴神色,犹自嘀嘀咕咕道:“听说是因为二郎君和公主殿下自小关系很好,大家都说以后公主是要下嫁殷家的,然而公主突然失踪了,他们自然就开心不起来了。”
这之后阿元又说了什么水奴都没再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关于自己当年那个婚约的事。
父皇曾经给自己定下一个婚约她自然是知晓的,对方是以前曾经见过的殷家郎君,只是自从母后过世之后自己对其他事情再不关心,况且年龄还小,即便是有关自己的婚约,也只是父皇偶尔提起的时候,自己听听也就过了,并无多大兴趣。时间长了,便连那人长什么样也没有记忆了。
...
第二十章错本
虽然一直不曾知晓这位将来的驸马爷具体是殷家的第几位郎君,不过想也知道,能和天家联姻的,也只可能是嫡子。况且殷家也只有嫡子一人,要猜测是谁实在容易。
水奴才刚流落到殷家的时候,也曾想过可否去寻那人助自己一分力。只是后来想着自己既然已经不记得那人,想来人家也不一定就能记住自己,况且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再后来,因为对殷暖印象极好的缘故,便对常针对他的主母一派少了几分好感,又兼殷萝所作为,更是熄了这几乎只冒出过一次的想法。
阿元喋喋不休的一直说道玉兔东升,方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翌日,阴云密布,只天边画出道道银边,俗语有言: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空。故而殷暖也没出门的意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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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左右,大雨果然倾盆而下。
殷暖带着水奴阿元等几个婢女特意坐在窗下三面折屏的坐榻上听雨声,屋外雨声铺天盖地,更显得屋子里一片悠闲静好。
阿元坐在殷暖旁边剥坚果,硬壳的坚果被她两两轻轻一碰撞就开了,果仁完完整整的剥离出来放在殷暖面前的碟子里。每剥五颗她就很巧的不小心敲碎了一颗,然后一边念叨道:
“呀,怎么又碎了一颗?这敲碎的就只能婢子替五郎君解决了。”
殷暖一开始还会对她无奈的笑一下表示无所谓,后来就任由她自导自演了。
水奴在远一点的地方煮茶,茶香缭绕,引得殷暖频频回头。
“水奴阿姊。”阿元说道,“这个坚果味道可好了,你要不要来点?刚好巧的我又敲碎了两颗。”
水奴还未回话,一碟完好的果仁已经送到眼前,殷暖笑道:
“吃这个吧,阿元敲碎的那些还不够她自己吃的。”
水奴摇头,谢绝殷暖的好意,表示自己不爱吃这些东西。殷暖颇为遗憾的回手,而后视线又落在手里的卷册上。
水奴听他轻声念诵上面的内容,半响,终于忍不住说道:“五郎君,关于《山海经》里的内容,婢子记得曾经读过的版本与你念诵的似乎有些出入。”
殷暖立即把书放下,惊讶道:“水奴你连《山海经》也看过?”
水奴点头,殷暖又道:
“那你说说,可有什么地方出入的?”
水奴道:“婢子记得,那白鸟婴勺非是南山经里描写的,而是在中次十一经里出现,且婴勺应是在支离山中,不是堇理山。堇理山上的鸟叫做青耕。”
“真的吗?”殷暖又低头打量手上的卷册,“可是这里面的确记录的是在南山经里。”
水奴道:“只是婢子之前看过多个版本里,皆写的是在中次十一经里的支离山中。”
皇宫藏书何止千万,水奴在宫里的时候一大喜好就是泡在藏书阁里,虽不能说看完,但也翻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你看过的都是同一个内容,那必然水奴你说的较为可信一些。”殷暖放下手上的卷册,说道,“毕竟吾只看过这一册,这也是第一次看,实在无可借鉴。”
水奴把手里的清茶放在殷暖面前的凭几上,微歪头打量上面的卷册道,“五郎君,这一卷能给婢子看看吗?”
“当然。”殷暖伸手道,“请便!”
水奴拿起卷册翻过几页,对殷暖道:“五郎君,请恕婢子直言,若是婢子没看错的话,这一册《山海经》应不是郭文学家郭璞的注本。”
殷暖奇道:“水奴如何得知,这上面的确注明是郭璞的?”
水奴道:“不说其他,便是这上面所标注的郭璞的表字亦是错误的。郭璞,字景纯,河东郡闻喜县人。而不是这上面所著的‘字景云’。”
殷暖接过书本打量,讶异道:“真是这样,水奴你的记忆可真厉害,这些细节的东西亦记得这般清楚。”
“五郎君过奖了。”水奴道,“只是婢子刚好记得这两页而已,若说其他,也是记不得的。”
殷暖很有些欣赏她这般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态度,总觉得每次和水奴谈话之后都获益良多。
“水奴你在家里竟能看这些书,且还有如此成果。尊君一定是最开明大度的。”
殷家在某些方面管理甚是严厉,便是《山海经》一类也是归类在不成体统的杂书里,不能光明正大的看的,所以他也只是偶然一次在书肆看见,觉得内容有趣就买回来了,只是不曾想到这唯一一次就买了错误的注本。
“五郎君过奖。”水奴道,“家君不过是希望水奴能随自己意愿生存而已。”
“说得好。”殷暖把卷册放下,“假的都有如此吸引人的魅力,不知郭璞注解的《山海经》正本是什么样的。”
水奴见他有些失望之色,忍不住说道:“若有缘,自会得见的。”
殷暖点头,“也只得如此。”
到了下午雷雨终于退去,天色放晴,隐隐约约一道虹挂在半空。树砚阁的厨子新研制出了一种新式糕点,特点端来给殷暖尝尝。殷暖尝过之后大为喜欢,便让水奴也给谢氏送一些过去。
水奴送到谢氏园子之后,正要告退离开,谢氏屋里的婢子忽然叫住水奴,递给她一些绣样道:
“这是之前三娘院里的玉儿阿姊要的针绣花样子,劳烦你回去时顺便送过去吧!”
水奴伸手接过,在回到树砚阁的路上又转途往三娘罗氏的院子走去。
方走到院外,正巧看见七郎君殷婴直直的立在门外,一脸严肃的看着头上的一根树枝,不知在瞧什么。
“七郎君。”水奴上前行了一礼。
殷婴还了一礼,忽然伸出手,而后动作轻柔的接住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雏鸟。把雏鸟递给一旁的奴仆之后,方才对水奴道:
“水奴娘子到此,可是阿兄有什么事要吩咐?”
水奴摇头,说了来意,殷婴亲自带她去找了那个叫做玉儿的婢女。水奴交了绣样子,便向殷暖告辞离开。
树砚阁不远处有一个院子,里面郁郁葱葱的种了满园子的桃树,此时已经过了开花结果的时节,故而除了打扫的家僮,已经少有人前去。
水奴从院门外经过时,忽然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有人低声呜咽的声音。
...
第二十一章殷昕
哭声断断续续,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悲伤似的。水奴犹豫半响,终于还是放轻了脚步轻轻推开院门走进去。寻着哭声往前走了几步,大概在路过第三棵桃树的时候终于看见树干后面漏出来的半截衣角。
水奴走过去,只见那人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穿着一身极为华贵的大袖宽衫,头戴蓝色的巾子,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长相。可能是哭得极为伤心的缘故,直到水奴走到他身后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一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个人时险些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许是被人瞧见这般狼狈的模样,那人生气道,“为何鬼鬼祟祟在此?”
水奴行礼道:“婢子是树砚阁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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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才从院外经过,听见人声故而进来看看。”
那人颇有些狼狈的用袖口抹了一下犹自红肿的双眼,说道:“既是如此,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是。”水奴点头就打算离开。
“等下!”
水奴回头,“郎君还有何事吩咐?”
那人道,“今日之事若被第三人知晓,我定不饶你。”
水奴点头,“婢子明白,郎君请放心便是。”
那人抬头打量水奴两眼,摇了摇头犹自有些不信的样子,便往水奴的方向走了两步,半响,叹息道:
“若不是这身婢女的装扮,倒有几分记忆中那人的样子。”接着又摇了摇头,“自己是在胡说些什么,这婢女身份如此低微,怎么可能和那九天之上的高贵女子有什么关联。”
水奴不解他在说什么,只静静的等着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罢了,你且退下。”
眼前的人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龄,不过举手投足间到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气势。若非此时满脸的嫌弃,长相倒是颇为俊朗。
不过……水奴皱了皱眉头,这人长相竟和那位四娘子殷萝有着几分相似。
水奴行了礼刚要退下,只听那人似是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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