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荔箫
“那……您要是这么说,奴婢觉得也不是容姨娘。”春柳道,“满府里都说,容姨娘从前傻得很,办事也没分寸;近两年呢,又都安静得很,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这种心眼不像她能动的。”
那就只剩吴氏或者减兰了。
这两个倒真是都有可能,减兰不必说了,她们都认为正院的宠很可能有减兰一份,那减兰自然不肯让别人来争;吴氏的心思同样不难理解,她们两个同时入府,自然谁都想先对方一步得宠。
闵氏的目光不禁微微一凌。
她可不能任人宰割,在宫里采选时她就听说了,勤敏侯前途无量。那日后侯府变成郡王府、亲王府也都是有可能的,王府里的妾室都有正经封位,和现在可不是一回事。
好日子在后头呢,她必须熬住。
闵氏于是笑了一声:“去点点还剩多少银子。若是不多,就瞧瞧宫里备下来的嫁妆能换多少银两。这些钱咱就自己备膳用,夫人那边我还是会去的。”
到时候,她比减兰身份高、比吴氏同夫人亲近,那不论是她们两个里的谁下的手,她都可以借夫人出了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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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青釉听说了大厨房的事后,趁叶蝉还没醒,把周志才拉到了院子一角:“你这么办,能行吗?”
周志才抿着笑点点头:“你就放心吧。新进来的人心气儿高,吃点苦头总会老实的。”
青釉又说:“……我可听说那边方才叫人出府买早膳去了!”
“她们手头又没多宽裕,买的话撑不了多久。”周志才一哂,青釉担忧地又说:“那如果她们知道是咱干的,算计到夫人头上怎么办?”
周志才就嘿了一声,卖着关子没跟她解释。
这件事,她们是想不到夫人头上的。夫人什么都有了,在府里名声也好,容姨娘那边的安稳对她而言便是个佐证。闵姨娘轻易不会疑到夫人头上,除非张喜告诉她。
这里面的门路,周志才十分清楚。闵氏现下估计正疑另两位姨娘呢,最多再加上个减兰,夫人的嫌隙反倒最小。
那就让她们姨娘互斗去吧,闹一场两败俱伤,日后自然就长记性了。至于那些个上火的东西,反正也吃不死人,就先让她受受罪,谁让她心思那么活泛呢?
君侯和夫人摆明了都不喜欢心思活泛的人。那这一点,便是府里不成文的规矩。
她又刚入府,还不配让君侯和夫人亲自心,那便让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提前按住苗头就是了。
这些手段,青釉估计是头一回见,周志才却已熟悉得很。宫里头,即便陛下在皇后离世后已长久不踏足后宫,嫔妃们也还是没死心,没少往死里斗,都怕陛下哪天有了兴致突然来了,看上的不是自己。
那十八般武艺他只学了点皮毛,却也够帮夫人打理好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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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中,谢迟早起无事时又回想了一遍刘双领昨天传来的话,对他而言,倒不难理解太子妃在想什么。
他原也该知道储君的伴读从来都不仅仅是伴读,先前没往那儿想只是因为……
太子妃现在就琢磨这个,也太早了吧?!
☆、第81章第81章
北边,闵氏自己花钱从外头买了几天膳,满嘴的火泡可算渐渐消去了些。她便开始接着往正院走动,只不过又三天下来,仍是连正院的门都没进去。
西院里,容萱正着手做第三篇文的大纲,花佩进来跟她说闵氏上火的“怪事”,她也听得心不在焉的。直至花佩说完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忽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害闵氏,是吗?”
花佩使劲儿点头:“奴婢那天去送礼时瞧着,这两位姨娘看着都不像好惹的人。闵氏现下估计很想弄明白是谁害的她,往正院走动得可勤了!”
容萱对这八卦不感兴趣,花佩还没说完,她的思绪就又转回了大纲上,耸了下肩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花佩神色复杂。
她觉得姨娘打从开始写话本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斗志全无。这都一年多了,她一直都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像整个侯府都跟她没关系。
不仅如此,她还连吃穿用度都不太在意了。因为她不得宠的缘故,膳房送来的菜有时是凉的,她也懒得管,让她们拿小炉一热,就搭着米饭扒拉着草草吃了,然后再坐回桌前写东西;至于偶尔被克扣一两匹布什么的她更加懒得搭理许多时候她甚至都不在意自己穿什么,早起时常随便摸一身过来穿上,就蓬头垢面地坐到桌前去了。
花佩真是不懂她这是着了什么魔。若这里头当真有钱赚,那也没什么。可第一本赔得底儿掉,第二本又是自掏腰包去做私刻本,到现在也还没回本儿啊?
花佩心下真是觉得憋屈,加上现在又有两位新姨娘入府,她觉得容姨娘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她现在还年轻,要搏一搏宠爱还有机会,真等到年老色衰,那就彻底完了。
花佩劝过容萱很多次,可她总是心不在焉的。这回碰上闵姨娘这事,花佩决定再使使劲儿:“您不想想,万一那闵姨娘疑到您头上呢?”
容萱的笔一顿,抬头看她:“不会吧?”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只跟笔墨纸砚打交道,闵姨娘凭什么疑她啊?
见她问了,花佩就趁热打铁:“闵姨娘刚入府,对府里的情况都不熟,出了这事,可不府里的妻妾有一个算一个,她全都要疑么?”
容萱搁下了笔:“那怎么办?我先跟夫人说清楚去?”
“……那万一是夫人干的呢?万一夫人正想找替罪羊呢?”花佩观察着容萱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容萱一时沉默,她发觉自己在宅斗方面的技能好像消失殆尽了。其实认真来说,即便是在没沉迷写小说那会儿,她的这个技能点也没多高,不然怎么再三努力都没让谢迟正眼看她呢?可那会儿她至少还有斗志,遇到类似的后宅斗争会有热情去思考该怎么办,现下……现下她满脑子除了剧情什么都没有。
但是考虑到这事儿搞不好会烧到自己身上,容萱就有点慌了:“那你说怎么办?!”
花佩立刻道:“这事里,能救您的,只有君侯。”她说罢将容萱半请半拉地暂且带离了书案,“君侯现下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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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天回家待两天,晚膳后会去花园里散步。夫人有时跟着一道去,有时也不去。奴婢们帮您瞧着,若夫人不去,您就去。”
容萱怔了怔,没什么兴趣,提不起劲儿来。只不过出于担忧,她还是理智地告诉自己应该答应。
接着,她才朦胧地发觉,自己好像变了。
她最初开始写小说,只是因为嫂嫂给她指了条路。那条路让她恍然觉得自己活得仿佛还没这些土著女思想独立,她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给自己找个爱好总是好的。
然后呢?大概是从第一本小说写投入起,她就爱上这个行业了。第一本小说的完本、扑街,就激起了她心中的一份不服,她心底那份现代人的清高也转嫁到了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的知识范围更广,思想也更活跃,不在这行里混得大红大紫没天理!
后来,她就这么沉迷进来了。吃饭在想剧情,睡觉也在想剧情。她突然理解了在现代时,看到很多网络写手说夜里睡觉会把电脑放在床边,半夜一旦被剧情惊醒会拽过电脑就开始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真的酸爽极了,令人热血沸腾!灵感乍现的舒爽千金不换!
可她一直没注意到自己活得与世隔绝,没注意到自己在这期间,已经忘记了先前所在意的许多事情。今天幡然醒悟过来后,感觉有那么点儿奇怪,不过又好像还挺好的。
她现在衣食无忧,有自己的爱好。因为剧情日日不同的缘故,她每天的生活也多姿多,并不存在后宅里日日相同的枯燥无聊。
男人?也不重要了。谢迟再好,能有她笔下的男主好?
她忽地神清气爽,一股郁气舒出来,感觉自己活明白了!
她打算以后都这么活。把闵氏这个事儿打扫干净之后,她就继续埋头创作,在成为大大的道路上,不需要男人来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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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天,谢迟就回了家,不过这一回,他暂且不急着回顾府。
因为洛安城出了丧事,从入夏开始便一病不起的四王,去了。
四王是今上的亲弟弟,位高权重,整个洛安城都为之震了一震。他们这些当小辈的都不要忙碌,登门凭吊也好、在家斋戒几日以表哀思也罢,不了些心神。
再加上谢迟又和谢逢熟悉,丧事一传出来,顾玉山就给他放了个长假。
谢迟神色黯淡地回到府中,进了正院的卧房就坐到了罗汉床上,好半晌都没吭声。
叶蝉也知他和谢逢的关心,一时心情也很复杂。她不知该怎么劝,便放下了手头的绣活过去陪他坐着,不多时,他伸手搂住了她。
然后他叹了口气:“陛下病了。”
“啊?!”叶蝉一惊,扭过头,看到谢迟的眼眶有点红:“四王的事,陛下悲痛难抑。听说消息刚传进宫,陛下就昏了过去。”
叶蝉愣了愣,继而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难过。
他和谢逢关系是好,可是和谢逢的爹,也确实没什么交情。他会因为谢逢的缘故对四王的去世而伤心一二,可不太至于有方才那样长久的沉默。
可如果是对陛下,那就很至于了。
毫不夸张地说,谢迟这几年,当真是被陛下一分分点拨出来的。他父亲又去得早,去年围猎时他想着给陛下送汤那次,叶蝉就隐隐觉得,谢迟只怕对陛下很有些晚辈对自己长辈的感情。
那陛下这样忽生大病,他自然担心;又赶上比陛下小几岁的四王离了世,他自然难胡思乱想。
只是因为陛下的身份放在那里,这些心思他又不能跟旁人说,想疏解都没地方疏解。
叶蝉伸手攥了攥他的手:“陛下是真龙天子,又有太医守着,会没事的。”
谢迟蓦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像觉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又很意外她竟然知道他深藏在心底的想法。
叶蝉抱住了他的胳膊:“你觉得不方便说,就什么都不必说。但你也不要太忧心,人人都会生病,你不要被四王的事搅得乱想。”
过了好久,他才嗯了一声。
而后他抱歉地亲了亲她:“回来就说这些,让你跟着难过了。”
“没事。”叶蝉笑笑,神色轻松地叫来青釉,张口就说,“告诉陈进,在院子里备烤炉,晚上我们烤些东西吃,换换心情。”
她是想起了去年去秋狩时他带她吃的烧烤,那吃法平日不太见,但其实做起来也不难,正好适合让他高兴高兴。
结果谢迟拦了青釉,含歉向她道:“我和谢逢的关系在这儿,我想为四王斋戒七天。”
“……哦。”叶蝉应了一声表示理解,想了想,却又跟青釉说,“让陈进备两只炉子,给他烤素菜,我带孩子们吃烤肉。”
青釉直听得面色微白,迟疑着看向谢迟。谢迟扑地一笑,点头:“去吧。”
她自然比青釉了解他,他这斋戒,真没想拖着她和孩子们一起。他们和四王府是远亲,四王离世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服丧,斋戒完全是因为他念着和谢逢的关系,想一表哀思。
她和孩子们跟谢逢可不熟,非拖着他们一起斋戒那叫迂腐!
谢迟把叶蝉搂在怀里抚着后背:“你真好,不过还是得委屈你几天……”
“?”叶蝉抬起头不解地看他,他说:“晚上也得素一素。”
她登时翻了一记白眼,瞥着他说:“那我可真谢谢你!”
相较于晚上素一素,一夜荤好几回更让她怵得慌!上回那一晚上,害她足足趴了一天才歇过劲儿来!
哎……等等?!
叶蝉轻吸了口凉气,一扒他的肩头,趴到他耳边问了:“你不会素上七天之后……又来顿大荤吧?”
“……你说呢?”谢迟眯眼,忽地在她腰间一掐。叶蝉被痒得一激灵,触电般猛地跳开,扭脸就往外跑:“我不干,我不干!头七过去你赶紧回去读书!不要惹我!!!”
话没说完人影早不见了,不过飘进来的声音让他足以想象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谢迟笑倒在床上,心里的阴霾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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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日的晚膳吃得无比凄凉。元明还不能吃这些东西不要紧,人家在屋里根本没出来。院中,便只见叶蝉和元显元晋一起欢天喜地吃烤肉,谢迟孤单地坐在几步外吃各样烤素菜。
他拒绝和他们坐在一起!
可不坐在一起不要紧,元显元晋又不懂斋戒是怎么回事,见爹那边没有肉吃,就捧着手里刚又添了两片烤肉的小碗过去要喂他。
元显在左边夹起块烤牛舌,元晋在右边夹起片烤梅肉,谢迟痛苦地抱住头:“爹不吃,爹就爱吃素……”
叶蝉大笑着把小哥俩哄走,他们重新坐回去时,陈进又给谢迟添了份新的烤香菇。
各类绿色的蔬菜烤起来味道实在寡淡,口感也单一,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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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搭着吃或许还不错,但单独吃来实在太痛苦了。
相较而言,香菇的味道比绿叶菜要丰富,口感也独特,刷上一层酱之后,对现在的谢迟起来说堪称人间美味!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样不太叫得上名字的菌类,烤熟之后味道也好得很。陈进厨艺好又会琢磨,在烤炉上放了个特质的小铜盒,把这些菌子放在铜盒里烤,一来酱料不会流失,二来烤出来的汁水也可以留下,那种汁水十分鲜美,勉强抚慰了谢迟眼看着叶蝉吃肉而不能碰的忧伤……
吃饱喝足,两个孩子便回了前宅。正好再过几天他们的先生就该来了,谢迟打算趁这几日先板一板他们的规矩,得他们在先生面前没大没小,也得一上来就被外人严厉教导他们会不适应。
晚上,要“素”几天的谢迟就抱着叶蝉单纯地睡觉了。不过在叶蝉即将睡着时,他忽地想起来:“小蝉。”
“嗯?”叶蝉醒过来,他沉了沉,道:“你让刘双领去顾府告诉我的太子妃的事……咱答应了吧。”
叶蝉猛地坐起身,锁眉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她让刘双领去说,只是因为她觉得太子妃还有点别的意思,她怕自己听不明白会惹麻烦,可没想到他会答应。
他拽着她的胳膊让她躺了回来:“你听我说。这事……一是太子妃已提了好几次,咱们一再拒绝,不是个事;二是太子妃既然说每隔三五天就能回家一次,咱们便让他们三天一回便好,又是满了四岁才送进去,比现在要强很多。”
小孩子长得是很快的,四岁的孩子和三岁半不一样。这一点叶蝉认可,可她还是不太乐意:“必须送进去吗?虽说适龄的孩子不多,可我看太子妃也不是完全找不到人。”
谢迟一喟:“太子妃不止是在给皇孙找伴读,更是在给他培养亲信。”
叶蝉愕住:“这怎么说?”
“来日皇孙承继大统,这几个进去伴读的孩子便是他的近臣。”谢迟轻轻叹息,“我不想拿孩子去换出路。可我怕咱们一再拒绝下去,太子妃会有所不快,来日得了势拿孩子算账。”
他先前不担心这些,是因为他觉得太子妃贤名在外,不像那样的人。那天惊觉太子妃在谋划什么的时候,他忽的便体生寒。
能这样谋划权势的人,胸怀能有多大,实在说不好。也许她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可是,在意权势或许会让她能海纳百川,也或许会让她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心疼孩子,所以更不敢拿他们去赌。
叶蝉蔫耷耷地缩回他怀里,呢喃说:“可他们还小呢……进了宫礼数那么多,他们的身份又比元晰元景都要低,我真的担心……”
“我知道。”谢迟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抚慰她,“我都知道。”
她所担心的,他都担心过,只是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再者,残忍点说,身份放在这里,总会有要向人低头的时候。
他的爵位不能跟亲王府比,他的孩子就要矮谢遇一头,不论谢遇多么不济。皇孙就更不必提了,他的孩子、谢遇的孩子,都迟早会明白,自己和这个“同门”有君臣之别。
谢迟一去设想那样的将来,替元显元晋委屈,可是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实点说,他若能在而立之年挣个郡王的位子就不错了,而谢遇在那个时候,十有八|九已经承继亲王位。
公平么?
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他下意识地将叶蝉又搂紧了些:“我会抽空进宫一趟,去看看陛下,也看看能不能在他跟前提一句元显元晋要进东宫伴读的事。”
东宫那边,他实在没有能使劲的地方。想让两个孩子少受委屈,只有看陛下愿不愿关照一二了。
这其实很难,宗亲之中陛下的晚辈那么多,陛下待他好归待他好,能不能移情到孩子身上可不一定。
无奈除此之外,他没别人可求。诚然是因能把手伸进东宫的人本就不多,可一时之间,巨大的无力感还是缚住了谢迟。
是他不够好。他如果能做得更好,或许就能更好地护着家人了。
☆、第82章第82章
谢迟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宫。
元显元晋的事倒没有那么急,来年开年再说都行,但他实在担心陛下的身体。
陛下是年近六旬的人了,这两年本就时常生病。如今又突然经历丧弟之痛,谢迟真怕他承受不来。
除此之外,谢迟自也对爷爷奶奶格外紧张了起来。离府之前把二老身边的下人叫来好生盘问了一番,得知他们确实吃得饱睡得香后,才安了些心。
他踏进宫门时是卯时不到。平常这个时候正值早朝,不过现下陛下病着,早朝自是了。谢迟由宦官领着,径直奔紫宸殿去,到紫宸殿门口时,太子谢远正巧从里面出来。
“殿下万安。”谢迟长揖,太子没多言,点了点头,便在宫人的簇拥下往东宫那边去了。
谢迟待他走远后才直起身,略作迟疑,问殿门口的宦官:“太子殿下来侍疾?”
那宦官是打从谢迟当御前侍卫时便结实的人,听言便嘿地一笑,压着音道:“君侯您是头一天认识太子么?他哪有心侍疾,也就是过来磕个头,候了半个时辰便走了。三位公主倒在轮着侍疾。”
换言之,太子就是走个过场。
这过场叫外人看了,倒也够表孝心了。毕竟皇帝也好、太子也罢,都是身份尊贵的人,病榻前也没什么事真需要太子着手去办。太子肯天不亮就过来磕头,而且等了半个时辰,也算是尽了心意。
可谢迟有点说不清的懊恼。他想若是他有资格在陛下面前侍疾,他一定会守着。那样他就能知道陛下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不必胡思乱想地空担忧。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想想。
谢迟无声一喟,进了殿门。陛下病着,过来磕头问安的宗亲不少,宫人们便索性直接在内殿门口设了几个蒲团,方便宗亲们行礼。茶水同样备着,若磕头之后想再等一等表表心意,那就喝着茶坐着。
谢迟进去便见一位二十出头的华贵少妇坐在那儿,他不知是谁,也不好跟女眷多搭话,二人视线相触互相点了点头便算见了礼。谢迟继续向前走去,跪到蒲团上正冲内殿的正门叩头,旁边的一扇偏门开了。
坐在外头的少妇便站起了身,迎上前去:“大姐。”
大姐?!
谢迟抬头,见门内又走出来一位女子,比外面这位要年长几岁。那位也瞧见他,但没多在意,就和自家妹妹说起了话:“你守着,我去侧殿睡一会儿。三妹妹说午后进宫,不过她还有着孕呢,到时还是尽快劝她回去。不然她若有个什么闪失,父皇又要操心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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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年轻些的那位点点头就要进殿,谢迟心下稍作踌躇,旋即慌忙起了身:“殿下!”
二人同时看过来,谢迟匆匆站稳,一揖:“淑静公主安,德静公主安。”他紧张得喉咙里有点噎,顿了顿才又说下去,“殿下,臣能不能……进去看看陛下?”
两位公主不约而同地打量了他一番,年长的淑静公主秀眉微锁:“你是哪位?本宫没见过你。”
谢迟低着头回说:“臣勤敏侯,谢迟。”
“……去年的除夕宫宴上,父皇加封的勤敏侯?”德静公主隐约记得这么一档子事儿,谢迟忙应:“正是。”
姐妹两个相视一望,淑静公主沉吟道:“你再等一会儿,我同他进去。”
谢迟大喜过望,正要当谢上前,淑静公主先一步走到了他面前。他只感无形中一股威仪突然迫来,不禁一怔,淑静公主淡声道:“你听着,变着法地在父皇跟前表忠心的人,本宫见得多了。本宫也不喜欢那样的人。你今日来,父皇不会知道。”
说罢她美眸微垂,踅身走向偏门:“跟本宫来吧。”
谢迟大气都不敢出,无声地向德静公主又施了一礼,就忙跟着淑静公主进去了。
穿过内殿再往里才是寝殿,寝殿中一片寂静,只有昏睡中的皇帝发出的轻微鼾声。
淑静公主要径直领他去床榻前,谢迟小心地拦了她一下,轻问:“陛下从昨日……就一直没醒?”
他这怕吵着人的细心举动令淑静公主的神色缓和了些,她侧首看了看他,温言道:“不必太担心。昨晚、夜里都醒过,只是神不济,就又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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