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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荔箫
但谢迟阻住了她帮他解衣带的手,用力握了握,噙笑道:“有事,所以回来得早了些,你加件衣服,跟我来。”
什么事啊?叶蝉还没反应过来,减兰已经机敏地给她取来了件薄棉的外衫,她帮她一披,谢迟就直接拉着她出去了。
“……干什么啊?”叶蝉茫然问,谢迟也没答,拉着她一直出了府门。
马车早已在门口备好了,谢迟出了府就被他塞进了马车,然后他自己也钻了进来,见她满目不解,只说:“别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蝉撇撇嘴盯着他,努力进行了一番无声的询问,奈何谢迟并不给面子。
马车在城里左拐右拐,走了大概约莫四五刻的工夫,才吁的一声停下。坐在车辕上的刘双领揭开车帘:“君侯、夫人,到了。”
谢迟先一步下了马,然后伸手扶她。叶蝉落了地,抬头看看,眼前是一处没来过的府邸,红墙灰瓦都是新的,匾额还背倚在旁边的墙上没来得及挂,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这是哪儿啊?”她一头雾水,刘双领上前叩了叩门环,门很快打了开来。
叶蝉定睛一瞧门内小厮身边的人,惊呆了:“哥?!”
叶正则向谢迟抱了抱拳:“君侯。”
“快来。”谢迟不由分说地拉着叶蝉就进了门,入得门中,叶正才渐渐又和几年没见的妹妹亲近起来。问她过得怎么样?习惯吗?想不想家?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叶蝉笑着说没有没有,都挺好的,哥哥您就放心吧,我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不是小姑娘了好吗?
谢迟偏在这会儿扭头扫了她一眼:“你怎么就不是小姑娘了?”
“?!”叶蝉瞪他,他又转回头去:“你不是你不是,你一点都不是。”
叶正:“……”
三个人插诨打科地往内院走,迈进内院大门,叶蝉的母亲叶甄氏先一步迎了出来:“小蝉!”
叶蝉无比欣喜:“娘!”拎裙便跑了过去。叶甄氏将她拥住,她父亲叶茂在房中闻声也走了出来,一看到她搂着叶甄氏还蹦蹦跳跳的模样就板了脸:“多大个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叶蝉才不在意,兴高采烈地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叶甄氏一哂:“前天刚到,谢迟不让说,就先没提。”
叶蝉扭脸又瞪谢迟,这回被叶正伸手拍了额头:“不分好赖,君侯不是为了你高兴啊?”
叶蝉就转而瞪叶正了叫他帮着谢迟说话!
当天晚上,家里备了桌小宴,一家子好好的聚了聚。他们原只是民间富裕些的普通人家,不像侯府规矩那么多,叶蝉又是自家女儿,也就没男眷女眷分席备膳。
谢迟也不在意,他觉得这样挺好,陪岳父大人喝了好几杯酒,直到叶甄氏拦着叶茂不让再喝。
晚膳后,谢迟又陪叶茂去下棋,叶正和妻子回房歇息,叶甄氏便拉着女儿进屋说话。
不出叶蝉所料,母亲果然一边很感谢谢迟的安排,一边又觉得这不太合适。
叶甄氏叹着气说:“我们这样住着他买的宅子、用着他挑的下人,别的还罢了,只怕你来日会在侯府里抬不起头。”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从来都是这样。
“娘……您放宽心。”叶蝉带着三分娇嗔劝她,“谢迟不是那种人。再说,他帮我照顾了你们是不假,可我还帮他照顾了府里呢。单是儿子我都给他生了两个,日后我们还打算添个女儿。就说这个,我也劳苦功高好嘛!”
生孩子可疼了!
叶甄氏却蹙了眉:“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嫁了他,自然该为他生儿育女,这是分内之事。他给你的娘家人置办宅子,可是额外帮忙,你得想明白。”
“……我说不过您。”叶蝉清楚地感觉到,母亲的想法似乎和自己不一样。她无意多争,不想惹得母亲不高兴,想了想,就把在厢房陪父亲下棋的谢迟给拽了过来,“让谢迟跟您说。”
“……”叶甄氏瞪着她,简直不知说她点什么好。谢迟怔怔然听完经过,倒笑了出来。
他揽着叶蝉坐下,向叶甄氏道:“哪有这么复杂?也没那么多明不明白。其实这事,就是她喜欢我,所以愿意添几个孩子;我也喜欢她,所以想让一家子都住过来,让她高兴。您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因为这个亏待她的,这是我先提的事情,又不是她要求的。”
叶甄氏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她倒是知道女儿在洛安过得不错,从两年前的笄礼就能看出来。可是,她这个当娘的总归心里放不下,总觉得谢迟是达官显贵,万一日后对叶蝉变了心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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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叶蝉可没的选。
当然,这话她不能当着谢迟的面说,可架不住叶蝉看出来了。
叶蝉绷着脸往谢迟肩上一歪:“娘您别担心,他要是以后待我不好,我休了他!”
“小蝉!”叶甄氏惊然喝她,却见谢迟扑哧一笑,又意识到在长辈面前,赶紧住了声,抬手捏了捏叶蝉的脸。
“……”叶甄氏突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她只觉得牙根酸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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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二人回府之后,叶蝉沐浴更衣完哼着小曲一进屋,就被躲在屏风后的谢迟打横抱了起来。
她一声惊叫,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床榻,二话不说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叶蝉一脸惊悚:“谢谢谢谢迟你抽什么风!”
谢迟一声冷笑:“休夫是吧?”说罢就上手扯她的衣带。
叶蝉欲哭无泪,放声大喊说自己那是开玩笑哄母亲高兴的!
谢迟才不听。再说她嚎成那样,他也没法听。
☆、第102章第102章
那夜之后,叶蝉足有三天没从床上爬起来。而谢迟这个罪魁祸首,因为要回顾府读书,第二天就逃之夭夭了。
叶蝉只好自己趴在床上哭唧唧,好在元明一岁多,分量正合适,压在她背上爬来爬去很舒服。
而在这三天里,府外风云变幻。谢迟在家时便听说了一些风声,到了顾府,又从顾玉山口中听说了更多。
“二王病得厉害了。”顾玉山言简意赅道。
彼时,这句话只让谢迟心里一紧,因为他知道此事或多或少的和过继之事有关。可除了这一紧之外,他也没想到什么别的。
第六天,皇帝下旨让谢迟进了吏部。和先前去户部工部一样,谢逐谢追也在。
第七天,谢迟从谢追口中听说:“我昨儿个进宫,和御令卫的大人交接差事,看到二伯家的世子在紫宸殿外长跪不起,求陛下赐太医。”
“啊?”谢逐在旁边一哑,“合着二伯是真病了啊?”
他们都以为是在装病。
谢追接着就叹气:“御前的人说,他都跪了一夜了。”
谢迟呼吸微滞:“这是陛下不肯让太医去?”
“陛下根本没见他。”谢追摇摇头,“据说紫宸殿的门都没开。哦,不过也未必是成心不见,据说近几天陛下神不太好,也或许是御前的人压根就不敢往里禀吧。”
或许,也或许。诸如此类的话,不仅在三人之间传来递去了很久,在街头坊间也流传了开来。因为拿不准,谁也不敢在这“或许”里下定论;又因为牵涉九五之尊,谁也不敢把这为之辩解的“或许”忘了不提。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只有御前的几个人知道了。
又过一日,陛下为二王赐了太医,嘱咐太医好生医治,每三日务必往宫中禀一次话。
看似平常的旨意,又在洛安激起了千层浪花。众人都还记得,去年四王大病的时候,旨意是要求太医每日进宫回话。除此之外,紫宸殿里每日都有山参灵芝一类的东西赐出来,陛下还拨冗亲自探望了好多次。
虽然现在宝亲王的爵位已经没了,原本的四王府门前也已门可罗雀,但当时的那番热闹,人们还是都记得。
宫中,御前侍卫们在休息的时候,也难把这事当了话题。
御前侍卫都是三个时辰一轮值,譬如谢迟那时是卯时开始,到午时结束。午时用膳后小歇半个时辰,然后有两个时辰的操练。
夜值是在他之前的一班,自子时开始,到卯时结束,然后一道用早膳,早膳后同样是休息外加两个时辰的操练。
谢逢轮值后一进屋,就正好听到一句:“陛下还是待四王好啊……”
他脚下滞了滞,又继续往里走,闷头从桌上拿了个碟子装了两个馒头又盛了碗粥,默不作声地坐到角落里去吃。
那边的谈话还在继续:“当时四王刚病,陛下可就指了好几个太医过去,后来病得厉害了,又立刻让四世子把所有差事都先搁了下来,回家侍疾;再看现在,这二王刚病,世子就跟外头跪了一天一夜才求着太医。”
“呵,四王当时那么得脸,还不是人走茶凉?儿子连个爵位都没保住,如今混得跟咱一样。这二王一府日后真不知会是怎样的……”
这人说到一半,突然后脑勺吃痛,不禁啊地一脚。他扭过头,看到白康一脸怒色。
白康如今是千户了,掌着含元殿前的一众侍卫,那人赶忙起来抱拳:“白大人。”
白康朝谢逢那边睇了一眼,又骂他:“你疯了是不是?早饭堵不住你的嘴?”
“……”屋中的氛围一下变得十分尴尬,那人继续戳在这儿不对,去向谢逢赔不是也很别扭。白康懒得再理他,径自折回桌边盛了粥,端了一碟包子,坐到了谢逢旁边。
白康先前在谢迟府上参宴时就见过谢逢,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知道他跟谢迟关系好。白康又一直对谢迟印象不错,这几天没少关照谢逢。谢逢便和他也熟了,见他过来,颔首道了声“白大哥”。
白康掰开包子瞅了一眼,见是实实在在的肉馅,就塞了一个给谢逢:“别光吃馒头,一会儿还操练呢,不吃点肉顶不住。”
谢逢哑声笑笑,就把包子接了过来。他也是坐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只拿了馒头。
白康接着跟他说:“别放在心里,他们就是嘴碎,没坏心。”
“我知道。”谢逢轻叹,白康又往他碟子里夹了一筷子咸菜:“你也连着当了好几天值了,今儿歇歇吧。陛下赐了些东西给东宫伴读的宗亲,你跟着一起送过去,然后回府便是,操练缓上一天。”
“我没事。”谢逢即刻道。
白康锁眉:“你眼下都青得发黑了你知道吗?”他觉得谢逢和当年的谢迟一样,拼起来不要命。可谢迟那会儿好歹是白天当值啊,谢逢天天都是夜值。
可白康忘了一件事,从御前侍卫里起步的宗亲不少,可宫中颁赏的事鲜少交给他们干,那是有原因的。宫里虽然等级森严,但若硬要划分成两类也不是不能化,无非一类是被伺候的,一类是伺候人的。御前侍卫显然属于后一类。
侍卫们去东宫送赏赐,见了满屋的宗亲,不了要行礼那种自己带着爵位在侍卫中任职的当然可以去,可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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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现在没爵位啊,见了面这礼他行是不行?
不行,凭什么?行,伴读的全是他的小辈。更要命的是,许多孩子都与他还算相熟。
谢逢心里憋闷得紧,他逃无可逃的意识到,在目下的处境里,并不只有迷茫无助和愤怒,还要面对尊严被踩在脚下的窘境。
可是他没有和白康说这些。因为就算避过了这一次,也难还有下一次。
总要面对的,他既然看不到自己今后是否有翻身的一天,就得一步步接受这些。

东宫里,小辈宗亲们正各自在房里用早膳。常言道食不言寝不语,可各府里对这事大多都没有那么严格,他们又都还小,东宫的嬷嬷们也不好管太多。
元晰近来都爱跟元显元晋凑到一起用膳,因为他发现元显元晋好像对吃饭特别有热情,除非生病,不然他们总是胃口很好。
他觉得这很新奇,因为他吃饭时总在想功课的事,时常吃得心不在焉的。他也不想这样,可他控制不住,他还好奇地问过元晋:“你吃饭的时候,不会想别的事吗?”
元晋茫然地看着他:“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要想别的事?”
“就……”元晰哑了哑,“你吃饭的时候就闷头只顾着吃,脑子里一片空白?”
元晋摇头:“那倒也不是。”
元晰登时一脸期待:“所以呢?你都想点什么?怎么顿顿都吃得那么香?”
元晋歪头,回思了一会儿,认真地告诉他:“比如前天的午膳,我就一直在想……那个红烧鸡腿真好吃,舀点汤拌饭最好了,不过吃完觉得有点腻,于是我又想饭后要吃一点水果,比较爽口。”
元晰当时就服气了!为什么有人能在吃饭的时候如此专心致志地研究味道和吃法?
殿外,侍卫们陛下的赏赐交给东宫里的宦官,正要走,又被东宫的掌事宦官给叫住了:“哎,你们,过来搭把手。”
几人循声看去,旁边的宫道上有一口大瓷缸,旁边几个宦官累得气喘吁吁。那掌事的道:“抬到皇长孙殿里去,小心着些,里面的金鱼都是挑细选的好品相。”
确实只是搭把手的事。几人也没多想,就上前抬了,这一抬才发现分量真不轻,而且瓷缸外壁光滑圆滚,抬也只能抬边沿那一圈,手指还真有点吃不住劲儿。
几人围了一圈合力去抬,谢逢恰是其中倒着走的一个。到了殿前有两级台阶,谢逢第二步抬得不够高,不经意地一绊
下一刹,惊呼齐响,清水涌出。瓷缸轰然砸下,谢逢下意识地背过身躲避,便觉背上一阵剧痛。但也多亏那缸是瓷的,砸中谢逢的同时也触到了石阶旁的扶手雕镂,于是缸体瞬间碎裂,这力道才没继续压下去。
几个人全傻了,看看全身湿透的谢逢,又看看在满地水渍里挣扎跳跃的金鱼。
殿里的三个孩子听到外头不正常的动静,相视一望便齐刷刷地放下了碗筷,冲到殿门口,三个脑袋一个摞一个的扒在门边。
最上头的元晰痛心疾首:“啊鱼!”
当中的元显声音发蔫儿:“没的玩了。”
蹲在地上的元晋更伤心:“我还给它们准备了鱼食呢!”
外头,连那掌事宦官都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然后勃然大怒:“瞅你们这事儿干的!来人,来人!都押出去,杖三十。”
周围的宦官赶紧上前来押人,几个侍卫心头一紧,接着有人上前了半步,压音跟那掌事的说:“公公,我们您打也就打了。那位……是从前的宝亲王。”
那掌事的正在气头上,自然听不进这些,尖酸地道了声“宝亲王?哪还有什么宝亲王!”就又接着招呼手下:“快押出去,愣着干什么!”
宦官们便七手八脚地押了人要出去,元晋抬头看看元显:“哥你看!那是不是四叔叔?”
元显心说肯定不是啊,仔细一瞧:“还真是四叔叔?!”话音未落,元晰已经跑出去了:“喂,你们!住手!”
“你们住手!”他喊了两声,前面的众人终于注意到了,押人的和被押的都停下脚来,回头一看,又赶忙见礼:“殿下。”
元晰并没怎么见过谢逢,看看他,指指元显和元晋:“他们说,您是四叔叔?”
“……”谢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刚才刚被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后头殿门口的一摞小脑袋了。他不知道元显元晋能帮忙么?他当然知道。可他宁可把这顿板子挨了,也不愿意让小辈看见他这副模样。
但小孩子哪懂那么多?元显元晋看到他们被元晰叫住,可高兴了,一前一后跑过来,元晋还一把抱住了谢逢的胳膊:“四叔叔好久不见!您怎么不来我家玩儿了?”
谢逢:“……”
他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一边觉得无地自容,一边又觉得小孩真可爱。
另一边,元晰像模像样地摆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那掌事宦官自不会傻到非得打完人再走,余下的侍卫也就此逃过一劫。

半个时辰后,谢逢穿着半湿的衣服回了府。因为没有操练的缘故,他今天回府的时间要早了不少,南宫氏还正在正院和胥氏一起做女红呢,他就一语不发地走了进来,俩人都一愣。
然后,她们又几乎同时注意到他衣服湿着。
“怎么弄成这样?”胥氏先一步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地要帮他脱衣服,南宫氏便去柜子里找干净的衣衫。可胥氏给他脱了外衣一瞧,却见里头的也湿着。
“来人,快备水去。”胥氏扬音道,又跟谢逢说,“先洗个澡,暖一暖。”
谢逢没答话,胥氏只道他是心情不好。南宫氏却觉不对,上前一摸他的额头,脸色都不对了:“快叫大夫!”
屋里一下子忙了起来,下人们备水的备水、喊人的喊人,然后,这忙碌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因为谢逢烧高了,越烧越高,用了药体温也不见退。
胥氏和南宫氏都急得不行。子时刚过,叶蝉被减兰从睡梦中唤了起来。
减兰躬着身跟她说:“谢四公子府里来求大夫,说是四公子病了,外头请的大夫开的方子不顶用。”
“怎么病了?”叶蝉迷糊间下意识地问,接着摇摇头又问,“他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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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府里的大夫呢?”
减兰答说:“说是为了府里少些开支,早就把大夫辞了。原本大概觉得偶有些小病小灾随时请外头的大夫医治也一样,没想到四公子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谢逢家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叶蝉只好赶紧让赵大夫去,又让人去顾府知会了谢迟一声,让他得空时过去看看谢逢。
交待完这几句话,她却彻底清醒了过来,一时再酝酿不出睡意,索性去看了看元明和元昕。
元明睡着,很乖。元昕醒着,正大睁的双眼听乳母念歌谣。
叶蝉便把元昕抱进了自己房里,放到床上,跟他一起咿咿呀呀了半天。最后元昕先困了,叶蝉把他拢在被中拍了会儿,他就睡了过去,叶蝉大概没过多久便也睡着了。
临近天明,叶蝉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挤上来,大概觉得地方不够,又把她和元昕分别往里挪了挪。
她不睁眼知道是谁,迷迷瞪瞪地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出事了。”谢迟声音沉然,叶蝉心头一紧,睁开眼,他在室内迷蒙的光线中一叹,“二王两个年纪最小的儿子,昨天没了。二王的病情也不太好。”
叶蝉讶然清醒:“怎么回事?”
“可能是时疫。”谢迟道。
屋里一下就变得死寂。
时疫每过个几十年,总要闹上一闹。有时能找到方法治,有时也不能。不能治的时候,最好的方法便是将疫情严重的地方封城,以确保别的地方不再遭殃。但那一城的百姓,只能自生自灭。
百余年前在洛安也闹过一回,亏得洛安是国都,虽然封城但也不可能让人自生自灭。饶是那样,城中人口还是一下少了将近三成。
眼下又闹起来了。或许有上一次的经验,这回的情形会好一些,可身在洛安,叶蝉自然还是难害怕。
然后,她打着激灵想起来:“谢逢……”
谢迟的表情滞了一滞,叹息着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但愿不是。”
若是的话,他能不能活下来,一来看命,二来看医者的本事。可以现下的局面,陛下肯不肯给他指个太医过去,真不好说。

皇宫之中,皇帝也因疫病崭露头角而被惊醒。他惊出了一身凉汗,又迅速地冷静,吩咐太医院堂上官、御医、吏目速去为二王诊视,尽快研制药方,避民间闹起疫灾。
傅茂川即刻着了人去传了话,接着又禀道:“在吏部的七世子、八世子和勤敏侯连夜上了折子,说事情急,让臣先看了禀给陛下,得陛下顾不上,臣便看了。”
皇帝点头:“你说。”
傅茂川道:“他们请旨暂且朝,得文武百官在出入之间染了病又带进宫或者带进各府。另外,请旨让太医院在宫外专设一处衙门,若有哪位大人出现疫病的症状,方便即刻去禀,随时安排太医前去医治。”
皇帝尚未听完就懂了,这是百余年前洛安那场疫病留下的经验。他不禁点头赞许:“他们反应倒快。”
“另外……勤敏侯还提了件事。”傅茂川迟疑道,“他想请旨动用御令卫。百姓也好、官吏也好,一旦患病,便将一家子都看在家里,得出来走动再传给别人。”
皇帝点头:“理当如此,交给他去办吧。”
“可这事……”傅茂川有些犹豫,“平头百姓还好,各位大人、还有各王府人手都多,勤敏侯的意思,是一旦出现疫病,便连采买的下人也不许进出,朝中恐怕要怨声载道了。”
要让傅茂川说,这主意是好,干脆果决而且有效。可是,他也真佩服勤敏侯敢把这主意说出来,因为它得罪人啊!
不让采买的下人进出,便只能靠外头送日常所需进去,这准定会造成许多不便。官吏也好宗亲也罢,受了这份委屈可不会怪陛下,只会怪提这主意的人。
皇帝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小子有魄力,让他去办吧。告诉他,宫里也归他管,若哪处宫室出了疫症,他可以着人封宫。”
“……”傅茂川缩头应声的同时心下揶揄着,陛下您怎么不宠死勤敏侯。
这份皇恩浩荡,若是分给四公子一成,四公子现下的日子估计都能好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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