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月轻歌
蒋徽扬着脸看她,笑容单纯,“你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陪着我。没事的,我就是这么一说。下次她再惹我,我还是会打她。好些规矩,不是我该计较的了。”
是的,好些事情,蒋徽都不再是蒋家的闺秀,不能再得到下人的尊重。
随后的日子,蒋徽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物。
那些人但凡遇到点儿不顺心的事情,便在她和蒋徽面前指桑骂槐,说离扫把星近了,果然是霉运连连。
蒋徽每次听到,便笑说:“那你走啊,别在这儿当差了。”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但她知道,蒋徽心里特别窝火、难过。
再往后,便没人再与她和蒋徽说话了。不论谁看到蒋徽,都是看到惹人厌憎的瘟神一般。
小小年纪,长时间的委屈、窝火,到底转化为磨人的病痛。
蒋徽病了。
她心急如焚,抱着蒋徽回到家里,跟妯娌借了些银钱,去请大夫把脉开方子,抓药之后,回了蒋家长房一趟,仍旧是吃了闭门羹。
人心凉薄起来,着实让人齿冷。
她到底是蒋家的下人,不可能自作
恣欢 分卷阅读45
主张,把蒋徽带回家中照顾,只好回到庄子上。
当日,蒋徽乖乖地喝完汤药,问她:“祖母、祖父、爹爹,真的不要我了,是吗?”
她昧着良心摇头,“不是,眼下他们遇到了一些事。我们徽姐儿这么招人疼,谁能舍得?”
“现在,只有你会这么想吧?”蒋徽抿嘴笑了笑,随后躺下去,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转身向里。
她端着药碗出门时,回头望去,觉得那小身影透着说不出的孤单。到了那地步,她已哭不出了。
病情反反复复,越来越严重。
蒋徽长时间的昏睡不醒,让她每日心惊肉跳,只觉得苍天不开眼,对这孩子过于残酷,又盼着苍天开眼,让这孩子时来运转。
人一生病,总不见好的话,别的病痛便会接踵而至。
蒋徽开始发热、咳嗽,一次醒来,静静地看着她,说:“别管我了,好吗?会过病气给你的。因为我病倒,犯不上。”
当时她就知道,庄子上那些人的冷言冷语和没有一丝善意的眼神,已经把这孩子伤到了骨子里。
几岁的孩子,已经开始厌弃自己。
“胡说,胡说。那些人弄错了,我发誓,是他们弄错了。”她说。随后,整夜把蒋徽抱在怀里,轻轻拍抚,就像她刚出生的时候。
又捱了两日,蒋徽连水米都不能进了:吃喝什么,过一阵都会呕出去。
家里的人没忘记她的托付,让大夫来庄子上看。大夫发誓赌咒说自己真没开错方子,但是这孩子心火太大,委实棘手。临走时,只留下个调理的方子,连诊金都没分明是认定蒋徽已无力回天。
那天,她又哭了,从白日哭到入夜。
哭累了,便在蒋徽身侧昏昏沉沉入睡了。
夜半醒来,小人儿不在自己身侧。
她慌了,急声唤着“徽姐儿”,下地时脚步踉跄。
“奶娘,我在这儿。”蒋徽应声,语声沙哑。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蒋徽在次间的大炕上。窗户打开了,蒋徽坐在窗台前,小胳膊撑着窗台,小手托着脸。
她想一想大夫的话,不由得生出最可怕的回光返照的念头。心都要碎了,可还是要强扯出笑脸,到了蒋徽身侧。
“下雨了。”蒋徽望着窗外连天的雨雾,“奶娘,下雨了呢。”
“是,下雨了。”她这才留意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蒋徽转头看着她,神色认真,“你说,这是谁在为谁哭?”
她说不出话,死死地咬紧牙关。
蒋徽微笑,又转头望向窗外,“如果我能痊愈,能和你离开这儿,奶娘,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
“如果我这一两天再不见好,你就走吧,不要再照顾我了。想想法子,求蒋家给你换个差事,然后,你要是嫌弃蒋家,过一阵就再想法子,把差事辞掉,去别家。”
几句话,蒋徽说起来其实特别吃力,但还是吐字清晰地说完了。
她摇头,再摇头。
蒋徽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一下,声音轻的虚无缥缈:“如果,我能走出这困境,奶娘,迟早,我要离开蒋家。”停了停,又道,“他们不要我了。是他们先不要我的。都不管我的死活。”
她死死地咬住唇,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万幸,一两日后,四房老太太和程二夫人得知了蒋徽被安置到庄子上的原委,记挂着,前来看望。
二人见蒋徽病重,忙请了相熟的大夫来诊脉,又将杨明夫妇两个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蒋徽的处境这才逐日好转,一步一步,有了到程府见程夫人的转折,又有了拜叶先生为师的际遇。
那一段,在蒋徽想起的时候,该有多晦暗、多心酸?
而那一段岁月,又是谁带给蒋徽的?
郭妈妈望着蒋老太太,眼神中已有彻骨的憎恶。
.
老太太与蒋徽对视片刻,便败下阵来,什么话都不说,屈膝跪了下去。
蒋徽无动于衷。
老太太等了多时,见蒋徽没有反应,只好主动道:“你,能不能手下留情,放我们一马?话说到底,都是女子,各有各的不易,你说是不是?更何况,我,终究是……”
“终究是我的祖母么?”蒋徽笑意凛然,“这种话就不需说了。我不爱听。”
老太太膝行向前,“想当初,我对你娘还是很好的,真的,只是她是薄命人,我又有什么法子?……后来……”
“这些就省省吧。”蒋徽仍是淡漠地微笑着,“您是妇孺之辈,所以只能由我来款待。您是跪着还是站着,我真不在乎,总不能唤小厮把您拖出去。其余的轻重,您夫君心知肚明。你我曾有祖孙关系,但是,我深以为耻。”
“……”蒋老太太困惑、恐惧交加地望着她。她夫君要休了她,但就是没个像样的理由,这才是她今日拼却一切换来与蒋徽相见的原由。她总要弄清楚,蒋徽到底是用怎样的把柄使得她夫君休妻。
“您,尚未苍老的时候,做过的一档子事儿,算是红杏出墙吧。”蒋徽到了她近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有凭据。再多的斥责、辱骂您的话,我懒得说。”
蒋老太太身形僵住,错愕地望住蒋徽,好半晌不能出声,面色却是迅速涨得通红。
蒋徽直起身形,看着她的面色,一笑,“原来还有一丁点儿廉耻心。”
蒋老太太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那样的经历,她在当时心安理得,到了如今,也已成为自己甚至再不愿回顾的过往。
“走吧。”蒋徽说,“您来见我,当真是自取其辱,何苦。等我得闲了,会去瞧瞧您的处境。可别想方设法地过得惬意我容不得。”
第31章痴迷(1)
下午,蒋徽坐在东次间的大炕上,继续给董飞卿做中衣。
董飞卿去了小书房一趟,折回来,倚着她近前的大迎枕,跟她说话:“往后我写信,得改用草书、楷书,还要在信纸上做些记号。”
蒋徽笑道:“是该如此。万一有人冒充你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就不好了。”
“那倒不能够。”董飞卿道,“我这两年多,没拿过笔,有什么事情,都是信得过的人在中间来回传话。再往前数,信件来往的人,只有数的过来的那么几个。”
蒋徽打趣他:“桀骜、孤傲也有好处。”董飞卿肯结交的人,素来不多,肯有信件来往的人,就更不需想了,真没几个。
董飞卿扯了扯嘴角,随即就恼火,“那封信的事儿,我越想越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蒋徽道,“我等到现在,也没等到那人的下文。”
“兴许,不会再有了。”董飞卿笑着勾了勾她的小下巴,“我们
恣欢 分卷阅读46
现在挺好的,只要不瞎,外人都看得出来。”
蒋徽斜睇他一眼,“你张罗着回来,到底是为什么?”
董飞卿略一思忖,道:“有人传话给我,回来之后,找个书院,谋个差事。我不照办的话”
“会怎样?”
他斟酌着措辞,“会毁了我。刚成家,有人就起了这种心思,我怎么都该回来,探明究竟。”
蒋徽又有了新的疑问:“眼下呢?怎么从找差事变成开书院了?”
“我后悔了。凭什么老老实实照办?”董飞卿牵了牵唇,“要不是料定你不同意,早带着你云游天下去了。”
蒋徽忍俊不禁。这人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个难题。
董飞卿端详着她做针线的样子,片刻后,又敛目看着身上的深衣。这件衣服,是她做的,很合身,穿着很舒坦。“今儿真不出门了?”他问。
蒋徽点头。
“那我睡一觉。”
“去吧。”蒋徽知道,他遇到干着急没法子的事儿,例如那封信,解决的方式通常是睡一觉,醒来之后,心情就会好一些。
整个下午,室内静悄悄的。蒋徽做针线期间,都在斟酌日后的事:帮衬他开书院之余,她得找个长远的营生。
而所需的本钱,也得想个立竿见影的门道解决。他交给她的银钱,必须做家用,她不可能动用。
这两件事,着实让她花了不短的时间去思量。
不知不觉,已到傍晚。
郭妈妈捧着熨烫好的新衣服走进来,放到蒋徽面前。
蒋徽笑道:“这就试试,让你瞧瞧。”
郭妈妈笑吟吟地点头。
蒋徽回到寝室,在专门用竹帘子搭成的更衣之处换上簇新的衫裙,款步走出去,让郭妈妈看。
郭妈妈笑逐颜开,“很合身。好看。”
蒋徽敛目打量,笑道:“拆开来搭配别的颜色也会很好看。”
“对。我再给你做几套。”
“好啊。”蒋徽开心地道,“只一点,慢慢来,别整日忙这些,伤眼睛。”
“我晓得。”郭妈妈又端详片刻,笑着转身,“我去选些相宜的料子。”
蒋徽转回到寝室,站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成亲时的嫁衣,外面罩一件及膝的褙子,郭妈妈没做,只做了里面的上衫、裙子。
上衫自领口到腰间,缀着细细密密的盘扣,穿、脱都需要为此耗不短的时间。裙子薄而多褶,走动之间,会漾出红色的涟漪。
这样式,用别的颜色做出来,也会很好看。
她转身,要换回先前的衣服,听到董飞卿唤她:“蒋徽。”
“嗯?”她看向他。
董飞卿刚醒,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恍惚,“过来,让我看看。”
她抿唇微笑,走过去,坐到床畔,“看人还是看衣服?”
“你说呢?”他微笑着坐起来,“郭妈妈照着嫁衣给你做的?”
“嗯。”她有些意外,“你居然记得。”
“记得。”董飞卿柔声道,“成亲之日的每时每刻,我都记得。”
这样的言语,让她的心变得柔软。
董飞卿抬手抚着她的面容。这个小没良心的,用饭时吃得从来不少,就是不能长胖一点。此刻的她的容颜,仍如新婚夜那般,小下巴尖尖的,她的身形,仍是弱不胜衣,我见犹怜。
可喜的是,气色很好,没了那时候透着病态的羸弱。
他的手到了她颈后,揽过她,吻住她的唇。
那般的缠绵悱恻,亦让她不自主地记起新婚之夜。气息不宁时,她双臂攀上他颈子。
“好么?”他和她拉开一点距离。
她没出声,但是,漂亮的大眼睛里流转着温柔,对视片刻,长睫缓缓地垂下。
答应了。
喜悦充盈在他心头。他的手到了她领口,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那么多盘扣……他始终不明白,这是谁想出来的磨人的花招?
蒋徽手势轻柔地推开他那明显透着急切的手,别转身形,自己动手,一颗一颗的,解开盘扣。
便这样,此时的她与他的小新娘的样子叠合在一起。
当日她亦是如此,不准他为了一刻的不克制而损伤衣物。低眉浅笑的样子,没有局促羞涩,从容优美的手势,让他心头躁动到极点,却又在同时愿意克制,等待她。
上衫褪去,她放到床前搭衣服的椅子上,随即,是轻软的裙子。
今日的她,穿的是纯白的中衣。
她坐回到床畔,蹬掉小靴子、纯白色袜子,纤长的手指略显迟疑地到了系带,随后,却显得随意地挑开来。
衣襟散开来,现出致的锁骨、凝脂般的肌肤、纯白色绣牡丹花的肚兜。
她抿了抿唇,侧头看着他,眉眼间不自觉地现出千般妩媚,目光却是单纯的、纯粹的。
他想要,她愿意给无声的,她告诉他。
没有言语,但极尽魅惑。
并不长的时间,却让他回到了热血冲动的少年光景。他揽过她,索吻之余,除去彼此束缚。
身形翻转,她身形落到床上,喉咙间逸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没有出口,被他吮去。
他没忽略亲吻引发的她的轻轻颤栗,拉开距离,借着流转入室的绮丽霞光,俯视着眼前至为美丽至为诱惑的艳景。
她撑身,抬手除掉发簪。
柔韧顺直的长发水一般滑落,铺散开来。
他再度低下头去,细细地吻着她。自额头、眉心、脸颊、唇瓣、耳垂……一寸一寸,辗转下移。
或轻或重的吻,给她留下深深浅浅的痕。
无意间,他重复着新婚夜充斥于心海、举动间的喜悦、珍惜。
轻轻碰触,试探,他觉出她容纳的艰难,因而,手落下去,安抚、按揉。
较劲、僵持时不会有的耐心、怜惜,也在这一刻重现。
他吻着她眼睑,语气温柔而低哑:“对不起。”对不起,曾直接地不管不顾地索取。
“没事。”她动了情的身形蜷缩起来,吸着气,“好了。董飞卿……”
他无声地笑开来。
手回到枕畔。一点一点的进占,是一次一次的被推拒,又是一次又一次地被至轻至柔的含吮。
妙不可言,骨酥魂销。
想念、迫切,再不可压制。坚定的、贪心的,要她。
蒋徽的心神逐渐迷乱。随着他一次次或轻或重的动作,更紧地贴合着他。
他却不准,扣住她膝盖,向一旁施力,让她全然打开身形。
漫漫入室的霞光之中,他再一次与她拉开距离,迷离的视线,徐徐下落。
她不依,纤细的手臂缠上去,柔软的唇到了他耳畔,含住他圆润的耳垂,语声近乎呓语,“不准耍坏。”
他狠狠地吸进一口气,随即却是笑开来
恣欢 分卷阅读47
。
……
“蒋徽,你喜欢我。”他不肯退离,吻着她变得干燥的唇,一次次的,浸润得她唇瓣恢复娇艳欲滴。
蒋徽牵了牵唇,笑,“我可不认。”抚着他鬓角的手势,甚为轻缓。
“最起码,身体喜欢我。”他说着,动了动。克制的时候,这是可有可无的;放任的时候,这是需索无度的。
“……赶巧了而已。”她说着,难耐地挣扎着,“你老实点儿行不行?”
“自然不行。”他笑着,让她迅速失控,“不妨巧上加巧一次。”
哪里是巧上加巧,根本是失控之后更加失控。
蒋徽依附着他,一手落到他腰际,感受着他的起落。
后来,她的手移到唇畔,继而咬住,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不可以出声。
上一次期间,有人来请示何时摆饭,走到厅堂门外,便被他扬声唤住,打发走了。
到底,不合时宜,再怎样,她也不好意思全然放纵。
他却不喜她这般的克制,低下头去,捕获她那根纤长的手指,含入口中。
如她带给他的感触一般,细细地反复地吮。
她胸腔的起伏渐至剧烈。
“董飞卿……”
她明眸中,惊奇与疑惑并存,又似有潋滟水光闪烁。他心头那层层叠叠的涟漪,迅速变成足以吞噬心魂的风浪。
“董飞卿……”再一次的,她唤着他的名字,回手,攀附上他,“好了,就这样。好么?……”
她并没想过,会得到这么多的煎熬,或者也可以说,是磨人心魂的那种欢愉。没想过的,便是她当下不想要的。
“受不了了?”他低低地问她。
她默认。
“就这样,是哪样?”他坏心地问着,亦坏心地磨着她。
她终是挨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已是黑漆漆的天色,对着她明亮亮的大眼睛,感受着依偎着自己的那显得分外娇弱又引人至极的纤纤身形,不能让他有半分敛,反倒更加恣意。
她的身体喜欢他。
而他,已对她着了迷。
但是,他不会告诉她。
.
夜深人静时,两个人才吃饭。
灶上的人虽然已经歇息,但用小火给他们热着饭菜。
郭妈妈摆饭的时候,说起自己包了些汤饺,问董飞卿和蒋徽要不要吃,得到的答复,自然是要吃。
她给夫妻两个各做了一中碗。
结果,董飞卿的感觉是没吃够,不好意思麻烦郭妈妈再为自己忙碌一番,索性就近想法子,去端蒋徽面前那碗汤饺。
蒋徽立刻一手护住碗,一手频频打他,皱着眉说:“起开,饭桌上你也好意思抢吃的。”像是护食的猫,一脸“你这人简直没法儿要”的表情。
真是说炸毛就炸毛。那气呼呼的小模样,引得他大乐,把自己的碗送到她手边,“分我点儿。”
蒋徽没辙,不情愿地把余下的汤饺分给他三个,汤也分给他一半。
董飞卿喝了一口汤,称赞道:“郭妈妈的厨艺,跟你算是不相上下。”
蒋徽面色转为柔和,道:“最早就是她手把手教我下厨的。”
“难怪。”
用过饭,回到寝室,床铺已经重新铺过,两个人先后歇下。
他循例把她搂到怀里,分外亲昵的,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唇。
她的手贴着他下颚,由着他,末了,主动地吻他一下,柔声道:“睡吧,好么?”
“好。”
她便枕着他手臂,挪动着身形,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之后,一臂环着他,阖了眼睑。
他手势轻柔地拍抚着她,让她慢慢入睡或许早在她生病那一阵,便养成了这习惯。
他不会忘记,她那时的羸弱与脆弱。
她不知道,第一次在他怀里沉睡多时之后的两日,曾有几次,她昏睡时,喃喃地唤“董飞卿”。
他在那种时刻,总是寻到她的手,握在掌中,再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到怀里,反复拍抚着她,说“蒋徽,我在这儿,安心睡”。
那等耐心,回想起来,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就在那种时候,他都不认为自己是心疼她。
也真不是。
因为,那是她不需要的。
认识的女孩子之中,有人似是生来就需要别人的呵护疼惜,有人似是生来就要接受大大小小的风雨,快速地变得无所畏惧,亦无所顾忌。
她属于后者。
他眼中的蒋徽,很多年里,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给他的是这种印象。除此之外,不论经历、应对何事,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就算在新婚夜,给他最甜美最激荡的经历之余,也保有着那份清醒:既然答应了与他余生同行,便应该没有保留的交付。
疼痛,那或许是她最不会在乎的感触。
但他不会因此看轻就此属于彼此这一事实的分量。
为了这床笫之间的欢愉,他一再地烦她、扰她,但真不能怪他。
如果注定是寡淡无味,没事,他与她都可以把这事儿放到一边,把力用在别处。
但分明不是,分明是之于夫妻情分锦上添花的事儿,他得到过,又失去过,没办法甘心。
兜兜转转,总算是回到了于他们来讲最美的光景。
倦意袭来时,他清浅的亲吻落在她眉心。
.
翌日上午,董飞卿和蒋徽策马去往西山,看望叶先生。
蒋家、谭家的风波已过,旁的蹊跷之事无从查起,他们自然要按部就班度日,先着手开建书院的事儿。
不为此,蒋徽真不会同意来打扰恩师。
有些人之间的情分,非岁月、距离可以磨灭。她与先生便是如此,回京后不打算看望,正是为着给先生一份平宁。
但是,董飞卿的打算,能实现先生夙愿,她没可能反对,更没道理不随他来拜见先生。
每一年的春夏,叶先生都会来西山居住,春日能开阔视野,看到与别处不一样的春日景致,夏日可以观星。
蒋徽自六七岁起,每年都会随先生过来居住,对这边的情形,自是了然于胸。
在今日,她心海不复平静,忐忑、不安、喜悦交织。
到了那所建于半山腰的不大的宅院,蒋徽和董飞卿先后跳下马。
蒋徽把缰绳交给董飞卿,拾阶而上,告知守门的婆子自己的名字,随后,等在那里。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