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月轻歌
唐修衡应该是最没架子的将帅,敌军溃败之后的修整期间,偶尔百无聊赖,就去伙头军那边凑趣,起先是帮着给将士做饭菜,后来就找厨艺好的人学习厨艺。
董飞卿起先总是没眼看,后来见将士因此愈发爱戴元帅,得空便也去瞧瞧。这一瞧,居然觉着挺有意思,便也跟着用心去学。一来二去的,兄弟两个竟在军中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唐修衡曾开玩笑:“哪日你我落魄,一起开个小饭馆儿。”
董飞卿当时由衷点头,“先从小饭馆儿做起,不愁没有做成字号之日。”
小刀在一旁听着,脸都要抽筋儿了,引得兄弟两个哈哈大笑。
此刻,唐修衡对董飞卿端起酒杯,“皇上的密信之中,又提及封赏你之事。”
董飞卿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一口喝尽,随后道:“替我婉言谢绝吧。”
唐修衡失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亲自斟酒,“考取功名的话,作数么?”
董飞卿说:“当然。”
“考中之后”
“再说。”
唐修衡没辙地笑了笑。
董飞卿道:“哥,到时候你也跟着凑凑热闹吧?”
“什么?”
“科考啊,”董飞卿笑说,“到时候你混进去,一准儿能高中。”
“那可真是闲得横蹦了。考不中是丢人现眼,考中了是平白占用一个名额我总不能放着武职不干,跑去翰林院熬资历。”唐修衡睨他一眼,“我爹不打得我眼冒金星才怪。”
董飞卿哈哈大笑,“他才舍不得,至多是把你拎到程叔父跟前,让叔父修理你。”
唐修衡眼中有了笑意。
董飞卿继续道:“叔父一定说,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去试炼一下文采是好事。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护短儿。”
唐修衡的笑意到了唇畔。
小刀出去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叠信件,匆匆看过之后,分成两份,分别送到唐修衡、董飞卿近前。
两个人风卷残云地用过饭,命人把饭菜撤下,净手之后,喝酒间隙,逐一拆开几封信件,敛目阅读。
这次,写信给他们的是相同的几个人:程家的人、开林、薇珑和柔嘉公主。
“这小丫头写信给我们的时候可不多。”董飞卿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柔嘉的信,随手撕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笑得手抖。
唐修衡正在看程祖父写给自己的信,老人家写信之前,听说了他在一次战事中为了保护一名参将受了轻伤的事,字里行间皆是对他的心疼和赞许,说意航,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些?祖父要你毫发无伤地回来,答应我。
老人家的关爱轻柔牵动着他的心弦,他在心里说“答应您”的时候,抬眼看到了笑成那个德行的董飞卿,问道:“怎么了?”
董飞卿笑道:“柔嘉公主跟我说,这辈子都闹不懂的两件事,其一是唐意航这慢性子能成为不世出的悍将,其二就是陆开林那厮活来活去活成了没记性的。”
唐修衡扬了扬眉,“开林怎么招她了?”这些年了,说他慢性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习惯了,说开林没记性的人,柔嘉是头一个。
董飞卿笑道:“说开林哥答应送给她一只鹦鹉,她傻等了俩月,连根鹦鹉的毛都没看着,就去问开林哥,怎么说话不算数。开林哥反过头来问她,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事儿了?说一定是她记错了。”
唐修衡也跟着笑起来,“开林这日子也够辛苦的,当差之余,还得哄孩子。”柔嘉与薇珑同年同月生,小他和开林八岁。
“可不就是么。”董飞卿笑道,“等会儿你瞧瞧她写给你的信,一准儿是让你帮她数落开林几句。”
唐修衡一笑。
“不过,这小孩儿除了告状,也正儿八经地夸了咱俩一通。”董飞卿胡乱把信纸塞进信封,“但是,一看就是皇上说过的话,她搬到信里了。”放到一边,拿起薇珑的信,用裁纸刀拆开,“还是看看咱们妹妹说了什么吧。”
离京前,他把自己养的大黄狗、两只小猫、两株兰草交给薇珑照顾,珍爱的藏书、名画悉数送给那个小仙子一般的妹妹。
薇珑一向把他当成兄长之一,在信里说的一向是寻常小事,例如大狗小猫对峙,换毛时弄得哪儿都是猫毛狗毛;例如她跟花匠学了园艺,亲自照顾着两株兰草,情形喜人;例如她跟程家婶婶学画、跟双亲学造园有了哪些进步。
婶婶的信件,也是把微末小事娓娓道来。
他想看到的信件,正是这样的。这能让他确定,这些年他在意的人,并没因为相隔黑山白水淡忘他,仍旧陪伴着他。
手中这封信,薇珑显得很高兴,告诉他:
帝后闲来无事,来王府小坐,在花厅看到了程家婶婶的水墨,帝后称赞分明是名家手笔,问明出处之后,当即带着她去了程府,看了几幅婶婶的旧作,将两幅带回了宫中。
到她写信时,京都都已知晓婶婶的造诣,上门求画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绝大多数都被程叔父替婶婶挡了回去。
她说,飞卿哥哥,我特别为婶婶高兴。本来么,婶婶才华横溢,就该让世人知晓。
董飞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没错,他也是这样想的。温柔、美丽的婶婶,最擅长的从来不只是打理区区一个府邸的家事。说起来,他和修衡哥、开林哥琢磨奇门遁甲,赶上叔父繁忙的时候,都没少请教婶婶。
看完妹妹的信,他小心地起来,用裁纸刀拆开婶婶的信。
婶婶在信中跟他说的是恺之、阿逍的事。两个小子越来越顽劣,闯祸的时候越来越多,最近有两次惹得各自的父亲动怒,让他们面壁思过一整日,随后禁足,解除禁足之前,不准习文练武,也不准给他和修衡写信。
他又忍不住笑了。一看就知道,这是程叔父的主张。叔父整治他们,从来不会动用棍棒,却会让人觉得比挨几十板子要难受百倍。
他把程叔父的信放在最后才看,因为那是需要逐字逐句斟酌的。除了他为了袍泽特别难过写信倾诉的时候,叔父才会跟他扯闲篇儿,不着痕迹地宽慰,大多数的信件,说的都是关乎军务战局,是需要他该了解并领悟的。
叔父从没在名义上他为学生,但是,这些年教过他的,已经太多。
唐修衡跟董飞卿一样,恩师的信件要留到最后凝神细品,先看别人的。
薇珑在
恣欢 分卷阅读52
信中告诉他,她已经开始独力建造凉亭、穿堂,只是偶尔会过于计较细节,惹得双亲哭笑不得,说不知道她这是益求还是吹毛求疵。
她说我也觉得不好,在改了,只要建成的东西够结实、好看,微小的细节都尽量少计较。
随后,又谈及北地的天气,说:“我看过地域治,问过长辈,知道那边到了冬日是真正的天寒地冻。我和娘亲、婶婶一起给你们做了几套御寒的衣物,不知何时能送到你们手里。
“意航哥哥,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也要让人照顾好飞卿哥哥,你们一定要好端端地回来。
“你说过,来日会帮我打造一个最好的庄园,我一直记得,你不要食言。”
食言么?怎么会。他在心里说。
第33章手足
在外征战几年,建奇功回京之后,唐修衡官居京卫指挥使,掌拱卫京师、守护宫禁职权。
到前年,临江侯唐栩辞去五军大都督官职:长子太出色,他乐得早些赋闲。
皇帝与程询商议之后,前脚准了唐栩的辞呈,后脚就让唐修衡补了唐栩的缺。皇帝从来如此,赏识谁从不藏着掖着,到今年开春儿,又张罗着下旨给唐修衡和薇珑赐婚。
此刻,唐修衡站在天井,打量着屋宇。背在身后的手里,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旋转着。
那年建这所宅子之初,他便知情,打心底赞成。薇珑什么都好,就是大事小情爱较真儿,容不得瑕疵,他就想,让粗枝大叶的飞卿磨她一阵,兴许就把她的性子改了。
然而事实证明,飞卿这小子注定没有让他顺心的时候:那一阵,薇珑每一日都是神气活现,说真是没想到,跟飞卿哥哥一起盖房子,是这样惬意的事。
苗头不对。他抽空过来看了两回,鼻子都快气歪了:在这种事情上,飞卿竟有着惊人的缜密、细致,对工匠的严苛程度,与薇珑不相伯仲。
他当时开玩笑,说你们悠着点儿,别闹出人命,工匠要是气性大一些,早晚让你们俩活活气死。此外,他真担心宅子建成之后,飞卿和薇珑落下待人待己过于苛刻的毛病。
可是,这种事也真是花多少心血就得到多少回报:这所不大的宅子,今日他又从里到外细看过几次,都找不出一丝不足。
听到两道脚步声趋近,他转身望去。
是飞卿和解语,他的两个异姓手足。
他唇角徐徐上扬。
“哥。”董飞卿、蒋徽异口同声,唇畔同时现出喜悦的笑容。
“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满世界找你们了。”唐修衡往前迎了几步,笑着凝了蒋徽一眼,“往后该叫弟妹了吧?”
蒋徽笑道:“那可不行。叫他妹夫也行啊。”不同于见到长辈,她此刻心头只有欢喜,格外放松。
“想得美。”董飞卿睨了她一眼。
唐修衡笑得现出整洁的白牙。
董飞卿四下寻找着,“薇珑呢?”
唐修衡用下巴点了点通往后方的月洞门,“你种的那些花草,她看不下去,带着两个丫鬟去拾了。”
董飞卿又是笑又是好奇,“有法儿拾?”
唐修衡就笑,“没法儿拾,只能铲掉。”
蒋徽忍俊不禁,交代郭妈妈给兄弟两个上茶点,自己快步去往后面。
此刻的薇珑,看着被铲得只见泥土不见花草的花圃,吁出一口气,把手里的小铲子放到一旁,取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无意间一瞥,看到蒋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稍稍愣怔之后,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姐姐!”
“事先不知道你和修衡哥会来,回来晚了。”蒋徽快步走向薇珑,又是抱歉又是好笑,“你是来串门的,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薇珑不答,双手握住蒋徽的手,轻轻地摇着,“你总算回来了。”
“嗯,回来了。”蒋徽笑看着面前容色倾城的女孩。
他们几个一直宠着、护着的小女孩,长大了,清雅绝俗,飘然如仙,美得不似红尘中人。
眉宇间没了稚气,气质清冷,但是,看着她的目光没变,澄澈、真挚。
薇珑眼中的蒋徽,眉宇间少了些冷漠,多了些柔和。相对来讲,她如今能与昔日的蒋徽齐名,但在心里,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解语姐姐才是最美的女孩子,论才情,她也望尘莫及。
她轻轻地抱了抱蒋徽,“不要走了。我不准你和飞卿哥哥再走了。”
蒋徽拍抚着薇珑的背,语气格外温柔:“我也不想走了。”
薇珑这才顾得上蒋徽先前的话,转头看看花圃,变得气呼呼的,“真不知道飞卿哥怎么想的,好好儿的小花圃,让他弄得丑死了。你也是的,不是回来一段日子了么?竟也看得下去?你们两个,我可真是服气了。”
蒋徽莞尔,“我看着是不顺眼,但是,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拾。”
“只能重头布置。”薇珑又笑了,“意航哥哦不是,唐意航派人回唐府了,稍后把花园里开得最好的月季移植过来。月季四季常开,也容易打理。你看成么?不成的话,我们再商量。”
蒋徽听了这一番话,先是因为薇珑纠正称谓心中失笑,随即便是满心的赞同,“这种事,自然要听你的。”
“晚间我可要留下来蹭饭。”薇珑笑容中的喜悦更浓,“唐意航说,没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今儿要让你们补上,我也要沾点儿喜气。”
蒋徽笑道:“求之不得。”
“答应就好。快带我去见飞卿哥。”
两个人携手回到前面。
董飞卿和唐修衡已经在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落座,闲闲说话。
两男子都是一袭玄色粗布深衣,气质、举止间有些相似之处没法子,都是程询尽心教导出来的人,情分又胜过亲兄弟,少许相仿之处,不可避。
薇珑见到董飞卿,匆匆打量之后,活泼泼地道:“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姐夫啦?”
董飞卿哈哈地笑起来,“不准。”
“那就跟你们各论各的。”这件事情上,薇珑和蒋徽无意间达成默契。
落座之后,蒋徽问唐修衡,“怎么提早回京了?”
唐修衡也不隐瞒:“巡视到半路,跟一个地方总兵起了分歧,僵持不下。横竖我是出了名的慢性子,索性跟那总兵耗上了。
“皇上近期记挂着西北固防,让我先把那人的事儿放下,从速巡视完就回京,拿出个缜密的章程。
“我没法子,只好继续巡视,可皇上仍是嫌我走得慢,前几日,索性命人加急赶去传旨,让我快点儿滚回来。“
他说完,董飞卿和蒋徽、薇珑都笑出声来。
唐修衡有点儿无奈地道:“西北固防,我在折子里说的够清楚了,可皇上还是不放心,
恣欢 分卷阅读53
担心我敷衍了事。其实真没必要。有师父压着我,我怎么敢敷衍?”
早在四岁左右,他就正式拜当今首辅程询为师。师徒两个与董飞卿、蒋徽等人结缘,是相互影响的关系。
薇珑说道:“你那是跟人僵持么?我怎么听爹爹说,你把那总兵整治得都想悬梁自尽了?”
唐修衡有点儿无奈地说:“他要是不跟我大张旗鼓地唱自尽的戏,我至于耽搁行程跟他磨烦?死也行,关键是他只嚷嚷不上吊。”
董飞卿、蒋徽莞尔而笑。
薇珑对蒋徽道:“他回来的路上,还惦记着那件事儿,继续找辙。到末了,把那人押解进京了。”
“这才是修衡哥办的事儿啊。”蒋徽由衷笑道,“他要是手软,我反倒会奇怪。”唐意航看不顺眼的人,一定是官场上留不得的人,但凡有可取之处的,他也不会闲得跟人置气。
薇珑笑意更浓,以眼神表示赞同。
唐修衡和董飞卿征战沙场的年月,人们都说,两个少年郎的杀气、戾气太重了。要他们对触犯律法的人宽仁,不亚于日头从西边儿升起。
说笑间,四个人全无分别已久的感伤或感慨,因为,那是最没必要的情愫。
他们是手足,不论分别多久,情义都如当初,会随着光阴流转变得更为深厚。对方在不在近前,都一样。
晚间,唐修衡、薇珑留下来用饭,郭妈妈帮着厨娘酌情加了几道菜。
就是稍稍丰盛些的家常便饭,享用的四个人俱是安之若素。
再好的、再坏的日子,除了薇珑,三个人都曾经历。至于薇珑,想要的正是哥哥、姐姐这样待她,她来这里,乐得享有的是在家一般的随意和惬意。
席间,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兄弟两个一起去酒窖选了一坛陈年烈酒。
蒋徽与薇珑也不阻拦。不要说他们酒量极佳,便是酒量寻常,在这样的日子,也该纵情畅饮。
她们吃好之后,让两个男子继续谈笑饮酒,薇珑携了蒋徽的手,走到室外。
她记挂着后面的小花圃,绕到后面,见唐家护卫已经帮友安打理停当,颜色各异的月季错落有致地开放在花圃中。
“很好看。”蒋徽道,“我会让人好生打理的。”
薇珑心安地笑了笑,说起别的事:“前几日我和娘亲、程家婶婶去踏青了,回家之后才听说与你们相关的是非。我之前是因为两位公主每日到王府说话,不然早就过来了。婶婶则是被家里家外的事情绊住了好些天没在家,搁置的事情不少,都得从速料理。”
蒋徽问:“婶婶一向可好?”
“很好。”薇珑道,“让我转告你,三日后,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她要来看看你们。”
蒋徽欣然点头。
薇珑大眼睛忽闪一下,道:“你们要叶先生出面开建书院的事儿,我多打听了几句。地方可有着落了?若是需要修缮,可一定要找我。”
蒋徽会心一笑,“你得空么?两位公主的府邸,建的怎样了?”
薇珑笑着摆一摆白嫩嫩的小手,“不用记挂那些。差不多落成了,随后事宜,唐意航不准我再管,说我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学做针线。”
蒋徽想一想,“倒也对。”
“其实我早就学会了。”薇珑笑说,“不会做饭、棋艺不佳、会制琴却不通音律,要是再连件衣服都不会做,真是没法儿要了我娘总这么数落我。”
“王妃只是打趣你罢了。”笑意流转到蒋徽眼角眉梢,这才答复薇珑先前的话,“地方正在挑选着,等定下来,你要真得空的话,修缮方面的事情,少不得让你参详。”
“我今年都没什么事,”薇珑认真地说道,“婚期定在秋日,不值当的事情,我自是不会应承。你跟飞卿哥哥的事情却不同,不让我出一份力,我可会特别特别伤心的。”
“谁能舍得让你不好过啊。”蒋徽忍不住点了点薇珑白里透红的小脸儿。面对着这个女孩子,她会不自觉地变得特别柔软。
“那这事儿就说定了啊。”薇珑笑靥如花,“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姐,有事没事的,都想赖在你跟前儿。”
真的,她有交心的闺中密友,可打小视为姐姐的,只蒋徽一个。
那边的两个男人,亦是谈兴正浓。
很多年里,唐修衡都把董飞卿视为自己责无旁贷要管着照顾着的兄弟,直到共赴沙场,在最残酷亦是最荣耀的岁月间并肩前行。
那几年里,发了狠地你给我一拳、我踹你一脚的情形很多,起因都是对方拼上安危为袍泽、自己除顷刻间的凶险。
是不需要感激的情分,所以只气对方不惜命。
董飞卿做出此生最重大的决定之后,唐修衡去董府见他,问:“想清楚了?”
当时飞卿的样子,他始终都记得:目光阴鸷,意态潇然。
董飞卿说:“想清楚了。”
唐修衡就说:“如果我设法留你在京城”
董飞卿微笑,“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不会因此感激。”
“料到你会这么说了。”唐修衡怅然一笑,“那好,我不问、不管。要你告诉我的,只一件事:这一别,要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总不能说,兄弟要走了,我连归期都不知晓。”
“不会很久。”董飞卿笑容舒朗,“我又没做亏心事,看开一些事,放下一些人,就会回来。”
唐修衡心安不少,说好,我等着。而在心里,他对董飞卿生出了男人之间才会有的尊重与钦佩。
放下一切,谈何容易,需要的勇气、担当,需要面对的落差,非寻常人可承受。
而今已是重聚之日,兄弟两个却是淡然处之。
归根结底,他们是最没可能走远、疏远的人。
叙谈期间,两个人都没提及彼此的姻缘。
没必要,不论对方选择谁,在他们,都是理所应当,无条件地认同。那两个女子是蒋徽、薇珑,更好,是锦上添花。
唐修衡感兴趣的是江南的风土人情、镖局相关诸事,董飞卿知无不言。
“无挂无碍、四处游走的日子,我不知何时才能过上。”唐修衡由衷地羡慕,“就像恺之和苏家二老太爷,我跟师父总给一老一小使绊子,其实就是嫉妒:他们说走就走,撒着欢儿地四处跑,我们凭什么就总要留在京城?只要出门,定是为了公务。”
董飞卿朗声笑起来,“那可没法子,你们就是这个命。”
唐修衡牵了牵唇,“我再熬几年,等世道真安稳太平了,说什么也要请一年半载的假,天南海北地转一圈儿。师父也是这意思,大概是不能成老太爷总觉得他太招人恨,遍地是仇家,绝不会准他离家太久。”
董飞卿得出结论:“说来说去,叔父最可怜。”
唐
恣欢 分卷阅读54
修衡不无幸灾乐祸地道:“再就是皇上。”
“的确。”董飞卿笑意更盛,“叔父还曾外放过,皇上这么些年了,走出宫门的时候都少。”
“要不总盘算着南巡呢。”唐修衡笑道,“念叨好几回了,让师父一定给他管好六部,十年八年之内,给他攒下带着皇后和儿女南巡的开销。”
董飞卿接道:“叔父心里一定没好气:这种事儿,让我代劳不就得了?您老人家南巡的话,留在京城累死累活的一准儿是我,凭什么?”
唐修衡哈哈大笑,“我猜也是。”
两人同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天色不早,唐修衡唤小厮阿魏把薇珑唤到面前,对她说:“不早了,让阿魏带人送你回家。”
“……我想晚点儿走,你不是也还没走吗?”薇珑说着,小手寻到蒋徽的手握住,转头道,“姐,我跟爹娘说好了,要晚一些回家。”
唐修衡看着薇珑,目光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又对要说话的蒋徽摆一摆手,“那行,我派人去王府说一声,你们再说说话。”
蒋徽和薇珑都笑了。
唐修衡看着蒋徽,笑道:“我要是不答应,你就得送她回家了吧?”对这对姐妹,他是很了解的。
蒋徽会心一笑,带薇珑到内室说话。
薇珑解释和唐修衡同来的原由:“碰巧了,都要今日来,爹爹娘亲又一向把他当自家人,就让他带上我。”说起来,她算是唐修衡看着、带着长大的,定亲之后,双亲并不顾忌那些繁文缛节,让他们该见面就见面,她若出门,他能护送是再好不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