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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再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坐一次飞机吧

    但他握着她,意识准确无误的舞动着。狂喜、感激命运的仁慈。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拒绝约翰追求自由生活的理由呢。

    “去吧,约翰,按你想要的方式生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到作为父亲的荣耀,看到约翰越来越挺拔的身材,站起来也许比年轻的自己更健壮。

    “好的,爸爸,谢谢。”

    沙梅尔没有说话,弗利发现他的右手被一阵安静的大雨彻底淹没,等他侧身看向自己的妻子时,水从她的头发,蓝色绣花连衣裙上流出来,流到脚踝下的地板上,然后她开始变的透明,变肉粉色的皮肤仿佛裹着一层透明胚胎。

    没等弗利开口喊叫,皮肤和肌肉消失不见。

    “约翰,她怎么了。”

    对面没有回应。

    “约翰,快告诉我,妈妈怎么了。”

    “爸爸。”

    弗利转身只看见约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那张十几年来就没有动过位置的沙发,现在只剩下约翰一个人,他坐在上面左右摇晃身体,仿佛催眠的钟摆,最后变成一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

    “约翰,不,沙梅尔,发生什么了。”

    真相仿如去了又来的潮水,将时光印刻在沙砾中。

    当人们拥有很多的时候,常常视而不见,总在捕风捉影中寻找不够幸福的细枝末节。

    而当生命中突然出现了减法,彻底减去了一个人,流逝已久的潮水又会在某个星期一的早晨,太阳未出来照看人类之前悄悄爬回原处,揭开一道又一道伤疤,撒上暴晒过的海盐,却从不捎来另一世界片语只言。

    “弗利。”

    “沙梅尔。”

    “弗利,振作一点弗利。”

    弗利感到脖子正靠在一个柔软的支撑物上,他想到贝鲁斯受伤的手,他都没有关心过究竟是哪个手在车祸中受了伤。一阵柑橘清香沁入鼻腔,这个味道,这种甜味,弗利惊醒过来。

    “是你?”他盯着眼前一张女人的面孔。

    “你以为是谁?”女人问。

    弗利没有回答,他以为是青口凌美,他为自己想到青口凌美感到一阵羞耻,但只是一闪而过。

    随后他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用尽一辈子的气力紧紧抱住对方,对方先是迟疑,随后也努力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弗利哭泣起来,像个孩子,比孩子更没有掩饰,他不断抽搐,话语断断续续几乎不能分清在说些什么。

    断断续续的发音勉强拼凑出“对不起”,“对不起”,还是“对不起”。过了很久,等拥抱的力量渐渐可以忍受,可以让另一个人说出话来,她说,“没事了,弗利,没事了。”

    他哭的更大声,为已经发生的悲剧和还未到来的明天,他想在这样的一刻把所有的眼泪和忧伤全然释放,他追着眼泪狂奔,像追着必然飞走的风筝和彩虹一般,不断的不断的让眼泪浸湿女人淡紫色的上衣。

    仿佛从日出到黄昏,船员们从港口出发到默默归航。最后他们放开彼此看着对方,又一次哭泣起来,又一次几近痛哭。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想要停止又继而重新开始,最后弗利的身体精疲力尽,大脑却恢复了正常的理智和清醒。

    “艾菲娅,对不起。”

    “不要紧的,弗利,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两个人坐在地上,因为眼泪和流汗变的狼狈不堪。谁也没有想象过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艾菲娅在来之前曾经设想过两人再次见面该说些什么,就在刚才她看见房门敞开,犹豫是否依然要按下门铃时,她还在想该如何开始两个人的第一句话。

    而现在两个人又像分享过彼此无尽心事的挚友一般静静坐在地上。

    没有言语,有的只是情感的倾诉,身体和意识本身倾诉着过往和当下,这远远不是语音和书信能够诉尽的。

    “艾菲娅,你终于出现了。”

    “弗利,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洛杉矶。”

    “那你去了哪里。”

    “你只是没有愿意寻找我。”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了。”

    艾菲娅想抓住弗利的手,他往旁边微微挪动了一下。

    “对不起。”这次轮到艾菲娅说对不起。

    “不要紧,我还好,艾菲娅,真的还好。”

    “我知道。”

    艾菲娅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这一次她很清楚它们在悲痛什么,它们悲痛的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回不到过去。




51.掩藏
    年轻意味着有无数个明天可以期待,所以今天没必要着急。

    及时行乐也不意味着每分每秒都不能错过。

    就这样艾菲娅错过了弗利,弗利也错过了她。

    而当再次相遇,没有人会思考未来该怎么办,因为生活全然有了不同的轨迹,有些让他们又一次彼此交缠,有些让两个人越走越远。

    至于过去,弗利原本想过很多次,如果再遇到艾菲娅他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但他却一句也不想问,一句也想不起来。

    艾菲娅也没有问,没有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这种询问只会加大他人的痛苦,她不愿意更不忍心。

    他们相依而坐,默不作声。

    “艾菲娅,我刚才做了个梦。”

    “我进来的时候见你跪在地上,说不清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有的时候,尤其是最近,我常常觉得一切都是梦境。”

    “弗利,别这样。”

    “别担心,我能保证现在是清醒的。”弗利微微发出笑声。“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我不应该来的,但是我有些担心。应该说...太担心了。”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弗利原本想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要是担心为什么不早点寻找。想到自己也从来没有好好找过对方,又一次陷入沉默。

    “关于约翰,我想我有责任和你聊聊。”

    “聊吧,你需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弗利,我们先起来,做到沙发上或者,我是说椅子上。”

    “桌子那边吧。”弗利提议。

    关于约翰,弗利心里已经有所准备,莎梅尔的精神科医生做了初步预测,前几日在学校老师也告诉他约翰有些注意力方面的问题。

    大不了就是和莎梅尔一样精神障碍,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约翰有绘画方面的天赋,我是说对抽象几何的敏感度。”

    “嗯,这也许遗传自他母亲。”

    “他母亲是画家?”

    “绘画工作者,但我想她在这方面拥有非凡的天赋。”

    “真好。”

    弗利露出苦笑,艾菲娅也许还不知道莎梅尔已经不在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叫人高兴。”

    “也许值得在这方面多做些培养。”

    艾菲娅又接着说。

    “真的需要吗?计算机绘画已经可以让一半以上的测试者认为是是某些知名画家的作品了。”

    “这不一样,弗利,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DeepBach早些年就能制作让人以为是bach的乐曲了。”

    “弗利,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想法,你的情绪不好。”

    “好吧,我承认这不是我的想法,那你能和我说点有用的吗?”

    “你是说关于约翰那些奇怪的举止吗?”

    “对,我想你能不能明确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你来找我不会是要告诉我约翰多么有绘画天赋,将来可以做一个画家吧。”

    艾菲娅摇了摇头,又把头低下。她的确不是来告诉弗利约翰有绘画天赋这件事,但也不是弗利想象的那样,她心里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在这个男人面前。

    也许她会忍不住告诉对面的人,自学校见到他以后,她是多么的思念他,这种思念和这么多年里的每一次想念都不同,原本她以为一切平静的仿佛冬日的沙滩。

    可是,事实去让她自己也倍感失望和措手不及。

    可仅仅因为这样,她不能确切的告诉自己会这么牵挂是因为爱着这个男人。

    他们之间没有承诺,没有未来,他从来没有询问过更从不曾谈起。

    他们萍水相逢,只是因为喜欢读科幻小说才有了来往,只是因为他顺路到自己打工的店喝一杯咖啡。

    大学贷款直到一年前才勉强还清,她没有时间思考悄然过去的感情,也没有时间幻想不该幻想的人。

    可是偏偏那个人出现了,出现在她平静的生活里,以一种隐约让她不安和心痛的方式。

    而当那一天结束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回想起他哭泣的样子,她落下泪来,为自己也为两人共同的过往。

    她翻出两箱子小说,无论搬家多少次她都把它们带在身边,那里有她的记忆,和他们的一切。

    弗利给她的最后一本书,她在今年年初和男友分手的时候从箱底翻找出来。

    罗伯特·海因莱因的《傀儡主人》,弗利常说海因莱因的书写是最流畅的,她不能体会太多,这本书她一直没有看完,如果像之前那些一样很快就读完或许最后一本会是《深渊上的火》,也许是《遥远地球之歌》,或者是《时间机器》。

    她责怪自己没有快速把它读完,责怪自己应该给他打一个电话。

    但谁都知道如果两个人几周没有联系,在事情还滚烫的时候断了联系,那一切就该走向另一条轨道。

    可是如果对方也在想念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联系?为什么在自己离开后没有一声询问?

    每念及此,艾菲娅便能获得解脱。这怪不得她,责任并不在她。

    这个年龄再捧着小说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如今捧着一本纸质书的人几乎已经很少见。

    但她还是在弗利的餐桌边看到了一本《为和平而战》,那本书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本书,用来交换《傀儡主人》。

    时光瞬间仿若回到六年前,只有在那样的时候,那些无以打法的夜晚,一页页离奇梦幻的故事。

    她想象着他妻子的样子,除了喜欢画画也许也喜欢读书,或许他们有共同的爱好,他是多么幸运啊。她不禁羡慕起来。

    这些年来,她可没遇到和自己一样喜欢读纸质书又能聊科幻小说的人。

    但是这种羡慕仅仅在她心头如流星划过海风般短暂。

    此后便是一阵阵心痛和不安,弗利的哭声回荡在她卧室的房顶上,她的枕边,和两人的记忆一起紧紧抓住了她。

    法医鉴定结果认为贝鲁斯死于自杀。

    也许他从来没能真正看开一些事,他的乐观,平和也许只是对内心痛苦的掩藏。

    这一点,莎梅尔和贝鲁斯恐怕都是高手,母亲反倒是差了一点,她从不克制它们,尽可能让它们表现出来,也不管会不会伤害周围的人。



52.渴望见到她
    这一周周二,弗利应该去何塞那里,他很想见这位不穿袜子喜欢用纸笔写字的医生,弗利对他一直没什么坏印象。

    他对医生这个职业的印象一直很好,即使母亲认为医生的失误给她带来巨大伤害时,在他的潜意识中还是站在医生那一边,认为一些事故有时仅仅是概率之中不可避免的事,如果为此医生就要承受不可从业的危险,那将是一种巨大工作压力,会让人在日常工作中谨小慎微,但求不错。

    这类现象在美国几乎已成习惯,早些年一些患上前列腺癌的病人控告医生未曾推荐前列腺癌检查,导致病人没在最早期发现疾病。

    病人们将责任加于医生,各州都出现类似案例,似乎成为一股风潮。

    于是每个医生都让适龄甚至统计学上未到建议检查的男性接受前列腺癌检查,以此规避将来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风险。

    这样做的确有些作用。

    可不久又带来另一些问题——过度医疗。

    随着医学进步,尤其影像学检查的进步,2mm以下极微小肿瘤也在检测器下一览无遗,再到最近几年全身基因系统检查更是能从家族到个体特征全面预测未来几年患某种疾病的危险(其中还包括精神类疾病,抑郁症和自杀倾向)。

    过度医疗带来的危害并不亚于疾病对人的危害本身。甲状腺癌的检测标准就面临重新制定。

    对于医生而言,是应该按照自己的学识和经验对患者做出合理判断以及选择合适的治疗方式,还是按照不错,不会被投诉而根据一种普遍最有效降低自己风险的方式来完成日常工作?这个问题也许没人有正确答案。

    总之在生病时完全不顾自身健康非要责难他人的情况弗利是不可理解的,何况青口凌美和贝鲁斯已经告诉弗里母亲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对何塞的感情还包括一种隐晦的同盟关系。

    类似一种合伙人,只有他知道弗利的情况。

    贝鲁斯出现以前只有他,贝鲁斯如今已经死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也许今天过后他会把一切告诉艾菲娅,他是快乐的,为这样一种从未奢望过的重逢;他又同时不知所措,这种寄托和爱恋实在是不适合也不知如何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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