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viburnum
“嗯……当然了,怕母猫太难过,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毕竟,孩子突然都没了……”
“在你看来,一草一木,一猫一狗,皆和人一样有感情是吧?”突然有点想笑,叶鲲搂住对方,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指头则在那刚才已经不知道亲吻逗弄了多少次的乳头上轻轻揉捏,“你这个人啊……心肠软得好像活菩萨,我倒是想看看,你铁石心肠时候的模样。”
“……人必须守规矩、讲道理、行善积德、知恩图报,这就是我的铁石心肠……”只剩下贴着对方的皮肤低吟和好像春天的猫一样发情的力气之前,童雁翎微微颤着声音那么说。
而闭着眼的他,并没有看见抱着他,慢慢挑起唇角的男人,眼里流露出怎样的神色。
晚春,桃李已经开到最浓时,并有了败落的迹象,一片油绿的夏即将到来了。
爱猫的二少爷,给那只黑白花的小猫取名叫“春儿”,童雁翎带走的,则是另一只黑白花的,他叫它“海棠”,因为那毛茸茸的一小坨,总是喜欢睡在院子里那棵海棠树下的小石桌上。风一过,飘落的花瓣就成了那小东西的最好的玩具。而留在叶鲲别馆的,则是同样都是三花猫的一对母女。
花匠,管家,司机,女佣,厨师,出入别馆的每个人都会在看见这对猫母女时逗一逗,给点吃的。等到盛夏终于来临时,小猫已经长到母猫一半大,和母猫一样干净,肥胖,脸和屁股都滚圆滚圆的,眼睛时常眯起来,不加防备的靠在一起,躺在甬路旁晒太阳,那姿态着实看着像是大富之家的宠物了。
童雁翎不知道在心里构思了多少次写这两只猫的小品文,但他不曾真的落笔。写了,也不便发表,给叶鲲看,又怕被笑,最终,那些逗趣的故事,还是仅仅停留在脑海里,成了记忆的一部分。
天越来越暖,并最终开始热起来时,叶鲲带着童雁翎,进了整栋别馆里最后一间不曾对他打开过的屋子。
书房。
那是他办公的地方。
是他听着音乐,抽着烟,靠在宽大的皮椅里,把脚放在红木书桌的桌面上,枕着一双手臂或者休息或者思考的地方。
这是他的私人空间。在他看来,神上的私人空间,要远比身体上的,隐秘更多。
身体的接触,皮肉的温度,都只是表面,只要足够理性,就能放自如。然而心思的界限一旦敞开,就等于让人看见了五脏六腑的模样,就等于打了麻药躺在手术台上,弱点尽显,任人宰割也无力反抗了。
他的想法,童雁翎不知道,那个嗜书的人,就只忙着在看见那顶天立地占据了的两面墙的书架时,从眼神最深处流露出几乎带了点嫉恨的愉悦和新奇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富可敌国的商人,会有这么可观的藏书量。
而更可观的,是在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书是外文。
“我留过洋,你是知道的吧。”侧脸看着对方盯着那些印着西洋字母,装帧美的书脊时,满眼好奇的样子,叶鲲单手撑住书架,“这些,很多都是那时候买的。”
“我听说,大少爷去过英法美三国?”
“嗯。”
“读大学吗?”
“硕士。”
“是……商学?”
“在美国时,是读商的,包括法学。后来去了英法,就只读文学了,还间或学了一点艺术。”
“……好厉害。”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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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被刷新一次了,童雁翎抬起手来,却不好意思去摸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本书皮质的书脊。
“有什么厉害,你不也是读文学的吗。”
“可我只读国文而已。”
“国文已经足够研究了。”
“偶尔……也看一些外国的东西。”并不想班门弄斧,也不愿过度张扬,童雁翎想了想,谨慎开口,“我加入大学里的诗社时,李学长给我推荐过一些西方翻译作品。先是觉得新奇而已,后来便发现其中的好。家父是研习日文的,我看过他翻译的书,总觉得,还是西洋文学色更明朗一些。那会儿,李学长借给过我一本歌德的《麦威廉之求学时代》,爱不释手看了很多遍,实在喜欢。”
叶鲲听着,想着,沉默着,眉心在“李学长”被提到第二次时微微皱起来,又在那本书的名字出现后渐渐舒缓开。他抿着嘴唇,走到一组书架前,抬头看了看,从高处的一排架子上,撤下来一本装帧美的外文书,递给童雁翎。
接过书本,童雁翎看了看封面的刻板印刷图,摸了摸那些光滑的铜包角,有点恍然的看向叶鲲:“这是……原文版?”
“英文译本而已。”
点了点头,童雁翎翻开书页,虽说看不懂里面的文字,但总有一种见了熟人的亲切感。脸上见了笑容,话也多起来。
“当时看的时候,最喜欢里面的《迷娘曲》,还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把人家翻译的新诗格式诗又转译了一遍,变成前头四句每句字数一致,现在想想,真是任意胡为。”
“是吗?”轻轻笑着哼了一声,叶鲲靠过来,改为两手撑着书架,把面对书架站着的童雁翎整个圈在臂弯里。然后,他抬手翻着对方手里的书,一直到停在某一页,从格式上看,明显就是有一首诗歌的地方,“这就是《mignon》,你还记得译文的内容吗?你自己转译的。”
“应该……还记得。”被这种姿势弄得窘迫起来,却发现根本无处可逃,童雁翎面红耳赤之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可是……写得太上不得厅堂了,只是出于个人兴趣,玩闹一样的文字……”
“那就让我听听你玩闹一样的文字。”当即断了对方的后路,叶鲲把彼此的距离又贴近了些,然后凑到那已经紧张到泛了红的耳根低声命令,“快,背给我听。”
霸道的声音灌进耳朵,猎杀了童雁翎最后一点逃脱的希望。自知若是不背,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于是,心里颤着,声音也颤着,他开始凭记忆背诵那首小诗:
“可知柠檬花开处,
茂叶黯绿橙子黄。
碧空穹窿和风起,
山幽静月桂长。
那方兮,那方!
爱人兮,同往……”
诗,很短,但等到全都背完时,童雁翎只觉得连后背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因为他每背一句,叶鲲就贴在他耳根,看着他手里的书本,念一句英文版的诗文给他。
一句、一句,和平日里并无二致的嗓音,读着另一种语言写成的诗歌时,竟不知为何有如此之大的,带有毁灭性的诱惑力。于是,被那臂弯圈着,被那胸膛贴着,又被那声音撩拨着,童雁翎到最后已经连手心都见了潮气。
书,被那男人伸手拿开了,轻轻合上,随便放在面前那排架子的空白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已经达到了某种目的的叶家大少爷,一把搂住童雁翎,掌心贴着夏日里薄薄的衣衫滑过,经由胸口,锁骨,挪到喉头。边解开那规规矩矩扣好的长衫盘纽,边在已经深知即将发生什么的人耳后再度命令。
“今后,要看什么书,无论古今中外,开口跟我要就好,借多久都随你,就让你那位‘李大学长’歇了吧!”
听着那样的话,童雁翎是真心想回敬一句“怎么如此不讲道理”的。可他不敢冒险,他太清楚如果他在这位专横跋扈的大少爷独占欲爆发时顶撞,一定会被狠狠“修理”一顿的,他尚且不想第二天请假,他还要去上班。就算……曾偶尔体验过几次的,翌日清晨无法下床的滋味,也并不能绝对断言糟糕到可以去死。
叶鲲会在他第二天不需要去上课的前夜格外“用心”折腾他,逼他到哀求告饶才罢手,然后在当夜给他擦身子,抱着他睡,在第二天把早饭一直给他端到床头。陪着他吃,与他聊天。
欺负,疼爱,循环往复。
这就是叶鲲对待童雁翎的方式,又或者可以说,模式。
就好比现在。
刚刚把霸道释放出来的叶鲲,此刻,就好像在补偿一样,异常温柔的亲吻他的颈侧。把他翻过身来,整个顶在书架上,格外缓慢的解开那件拘谨体面的长衫,然后将指掌滑进裤腰。
童雁翎身子微微一抖,气息就开始乱了。
长裤,被拽了下来,下半身的衣物尽数滑落之后,不知羞耻的那里,就晾在了对方眼前。
只是用手搓弄了几下,就有了明确的反应,童雁翎觉得丢人,却做不到逃开。
那个男人带着他,很快,就坠入了肉欲的深渊。
他被带到那张漆黑的皮椅前,贴着对方的胸口,坐在对方的腿上。
这种姿势有多让人脸上发烫,童雁翎都不敢去想,同样是男人,他却岔开着腿,昂扬着股间,任凭那裹着清凉软膏的指头试探着,钻进饥渴的穴道。
叶鲲真的是把那软膏随身带着的,只为可以在成功将他的欲望撩拨起来后,可以随时随地把他掀翻压倒。然而他没有立场指责他,因为他自己明明就算被伦理道德约束着,管教着,还是会顺应本性,随时随地,去纵情享乐。
他们之间的性事,不是叶鲲一方的乐趣,如果说叶鲲是主犯,那么他童雁翎就是胁从,就是随其流而扬其波的那个。
罪加一等。
“想要吗?嗯?”透着情欲的声音在故意提问,童雁翎不想回答,但那里却在不停吮吸着对方的三根指头,弱点被一再搓弄,眼眶已经湿润起来的人在叶鲲又问了一遍之后,被逼无奈,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想要什么?告诉我。”又一声询问,又是让人难以开口,而且可以说更难以开口的内容,眼看就要到临界点的童雁翎闭着眼摇了摇头,他希望对方能看懂他的意思,他觉得太羞耻了,他说不出来。叶鲲当然看得懂,甚至不用看也能懂,但正因于此,作弄才加了码,翻了倍。丢给他一句“你不说,我不明白,要么算了。”,他抽出指头,抱着童雁翎,自己站起身,将他弃在皮椅里。
被扔到一边的人,快要哭出来,已经适应了并懂得了享受被侵入被撞击的那里空虚得不行,童雁翎一手抱着腿,一手挡着脸,后背微微颤抖着,陷入最无措的境地。
而那最会欺负人的男人,则靠在宽大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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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桌边,随手点了支烟,边吸了一口,边饶有兴致等着对方的下一步举措。
“要么,你实际做点什么,让我明白吧。”好像发了慈悲给了点提示,他在话音落下后继续等。抬头看了一眼宽大的窗外已经下沉了一半的太阳,叶鲲又耐着性子静候了片刻,终于,眼看着对方豁出去慷慨赴死了一样的,伸过手来,用细瘦的指头,解开了他的腰带。
又赢了。
那不喜欢输的叶家大少,又一次,赢了。
熄灭了烟,在空气中残留的缭绕的烟草味道里,他眯起眼,俯视着把他已经半勃起来的物件释放出来的童雁翎,指头抚摸着那单薄的后背。他感觉到那脊背的轻颤,他等着对方湿着眼眶凑过来,壮着胆子张开口,探出淫靡的舌尖,舔上了阳物的顶端。
格外满足的表情流露出来,叶鲲把指头插进那柔软的黑发,轻轻揉捏小巧的耳垂,享受了一会儿那唇舌的侍弄,然后等不及的轻轻推开他,压低身体,分开那双腿,把挂着湿滑津液的器官,顶在了已经饿到不行的入口。
缓缓进入时,童雁翎闭上眼,抓着那男人的衬衫,发出哭泣一样的婉转呻吟。
他在完全被顶到最深处的那一刻再也没忍住,达到了高潮,穴道拼了命似的紧缩了好几下,挤压得侵略者也一声沉重的喘息。叶鲲定了定神,扶着那双缠住自己腰身的腿,根本没去管被“弄脏”了的衬衣前襟,略微等了一下,才开始掠夺的动作。
那动作基本可以说是温柔了的,不容抗拒,然而温柔。
只有呻吟的力气的童雁翎,无意间在亲吻压下来之前,与那男人视线相交了一瞬。
他觉得那一刻,好像看见了对方眼里滚烫的执着。叶鲲想要他,志在必得,而且非他不可。
那样的渴求让他心悸,他又开始忍不住猜测眼神背后更深层的含义,渴求是因为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情欲翻滚中这么质疑着,他觉得似乎隐约看见了有个答案摆在那儿,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辨别出大致的轮廓。
但就是那一个轮廓,已经让他心跳到快要死了一样。
他觉得痛苦,因为有个悲观的自己在反复用他们之间只是肉体关系的“事实”来刺痛他的神经,他不敢再多想,只能好像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似的,沉溺到那份快乐之中去。
原来所谓“动心”,在已经潜意识里认定了不该动心的关系之中发生,是这么无奈到令人心酸的事情……
撞击越来越深,越来越重时,童雁翎紧紧抱着对方,把脸埋进那带着烟味的肩窝里,在又一轮高潮到来的痉挛中,头一次,真的是头一次,不顾一切抬起头,用自己的嘴,吻住了那总是说着霸道言辞的薄唇。
他感觉到叶鲲愣了一下,但紧跟着,亲吻就突然加深,身体里的戳刺也在亲吻即将结束时粗暴了起来。虽然不至于太疼,可他还是哭了,他明白这哭泣并不仅仅是因为痛苦,咬着还留着亲吻触感的嘴唇,不想让那男人看见自己落泪的童雁翎,就只是再度埋首于那火热的胸膛,在内部被滚烫的粘稠溢满时,听着缭绕在耳畔的满是雄性味道的低喘,任凭顺着眼角滑落的微咸清澈的液体润湿了对方的衣裳……
第13章
童雁翎的担忧和矛盾,叶鲲也许是看得出来的,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明说任何事。
可能该说的,总是要说,否则压抑久了,就会变成毒,并且最终从“君有疾在腠理”,发展到病入膏肓。
天气最热的那段日子,给二少爷叶鹏上课时,两个人都有点困倦,为了提神,叶老爷叫人准备了刨冰和汽水,而童雁翎,则把课程也尽量调整得轻松一些,学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聊聊天,说说闲话,乃至讲讲鬼故事。
他不是个擅长声情并茂讲那种咋呼着吓人的鬼故事的人,但他会用低低的,柔柔的,阴阴冷冷的语调把氛围渲染得足够到位,然后再让已经被带入了气氛的听者自己觉得后背发凉。然而即便脊背发凉,二少爷也还是爱听。
叶鹏对这位先生的喜欢,已经到了可以拉着手撒娇的程度,对他人,也是张口闭口的“我的童先生”。说良心话,这些喜欢的表现,童雁翎虽说高兴,却总是担心会不会让那位嚣张跋扈的大少爷知道。独占欲太强的人果然是可怕的,虽说……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见面。
叶家的生意,似乎进入了很繁忙的时期,叶鲲在某一次与他过夜后告诉他说,之后的差不多半个月,他们暂时先不见面,等忙完了,再像之前那样。
对此,童雁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说什么。那个人是生意人,经营着大半个叶家的资本帝国,天津和上海的买卖虽说暂时交给别人处理,他却同时也要兼顾到。这次遇到忙乱期的是北京的总部,大概真的是足够忙乱的,因为说半个月不能见面,童雁翎就真的半个月没看见叶鲲一眼。
他又开始觉得不安了。
那个男人去哪儿了……
公司,别馆,外地……
他们之间,是不是出了问题了?
说是生意忙,真的是生意忙吗?
种种想法纠缠在一起,童雁翎偶尔会失眠,偶尔会觉得太阳穴和心里都在发紧。
若是就此不再见面,这段从交易开始的关系,想必就顺理成章结束了吧。
那就只能说,叶鲲腻了。
而作为呼风唤雨的豪门少爷,他是最有可能,也最有资格说句“腻了”的。
他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把时间都花在一个童雁翎身上。
“春儿!别闹~!”坐在对面的叶鹏突然一声叫,童雁翎微微紧张了一下,刚刚走神的思路也就这样被硬是打断了。
扭脸去看,那黑白花的小猫,正在用小手拨弄他长衫衣襟上的线头。
“长大了不少啊……”看着二少爷一步过去,把那不知道害怕的小东西抓起来抱在腿上,童雁翎笑了笑。
“是,真快~”捏着一只肉肉的小爪子,叶鹏让那小猫冲着童雁翎招招手,“对了,童先生,您家的海棠呢?”
“也差不多这么大,不过没这么活跃,不爱玩,总是黏到腿上就团着不走了。”边说边笑,他满脑子都是自己领走的那花色略有不同的另一只小猫整个缩成一个球窝在自己身上拼命撒娇的模样。
“因为什么人养什么猫啊~我是闹腾了点,所以春儿就闹腾,童先生您安安静静的,所以海棠也安静。”
“哪有这种说法。”
“当然有了啊~只不过,海棠那么黏人,倒是不像童先生,您应该不是个爱撒娇的人吧。”
听着那样的说法,童雁翎心里一颤。
突然想到之前叶鲲说过的,他本性藏着的其实是个爱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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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的人,或者至少是个会撒娇的人。这一点,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觉得自己还算独立,毕竟家里要指望他,弟弟要指望他,妈要指望他。难道,在他坚韧了自己,去应对这些忙不完的事情时,心里其实是个想要有人来宠他,任凭他撒娇的性子吗?
他会对谁撒娇?叶鲲?
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好意思,又怎么敢……
他们的关系性质,就注定了他做不到撒娇这一点。
被二少爷抱在怀里的春儿扭起来了,尾巴高高竖着,扫过那光滑细嫩却留着伤疤的少年的脸颊。
觉得痒起来,叶鹏抬手去抓,童雁翎想说句小心别抓破了,又不想提醒到对方最在意的疤痕。
然而他没想到,就在他卡住言语,想要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时,叶鹏倒是略作迟疑之后,主动开了口。
他说,童先生,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跟你说个秘密。
童雁翎眉头一皱,看着对方。
“其实,就是吧……你看我这个疤。”用指头示意了一下那痕迹,清清秀秀的少年绝对让人意外的,坦白了其来历,“这是我大哥打的。”
被那句话钻进耳朵里时,童雁翎当即愣住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
只知道疤痕是个禁忌的话题,却并不知道疤痕的来由,而此时此刻听说和叶鲲有关,并且是直接造成者,童雁翎觉得,简直好像心里有一块巨石,被洪水冲下来的流木猛然撞了上去似的。
“其实,也是我活该。”耸了耸肩,叶鹏见对方不语,就干脆接着讲下去了,“我跟我四姐淑凝是一母所生,可关系并没有多么亲近。小时候,我欺负她,差点把她推到拉煤的马车轱辘底下去。幸亏车夫手疾眼快,把马勒住了。当时正好大哥在旁边看见,直接从赶车的手里把马鞭抢过来,抬手就给了我一鞭子。然后……我疼得要死,血流了一身,他扔下鞭子,过来抓着我,告诉我说,只要我敢哭一声,他就再来一鞭子,哭几声,打几下。我当时也是真让他吓着了,就真的一声没哭。”
话说得还算轻松,到最后还带了无奈的笑,可对于听的人而言,是真的格外惊悚。
童雁翎觉得,他能想象到叶鲲那么做时候的模样,那个霸道的男人,是真的做得出来这件事的。只是,他惊讶于那男人竟然会为了四小姐就这么震怒。
他在心里翻腾,而叶鹏的讲述还在继续。
“其实,我大哥人还是好的,有担当,有魄力,也是真有本事。做生意就不用说了,单说学识。他英文法文都通,连日记都是两种语言交替着写的。不知道童先生你见没见过他的字,不管钢笔还是毛笔,都硬派得很,外文的我看不懂,就知道汉字书法是瘦金体。我总觉得,他也算是人如其字,字如其人了,犀利里透着严谨,看着规矩体面,其实骨子里都是杀气。哎……?童先生,我这么说,会不会吓着你?”
“……怎么会,我和大少爷,又没什么来往。”低垂着眼笑了笑,童雁翎极力不让自己显出紧张来,可他知道,叶鹏说得,一点没错,叶鲲真的就是那样的人。是站在最高枝头的鹰隼,用锐利的眼俯视着下面的苍生,随时会张开羽翼,俯冲下来,死死抓住猎物的脊背,不给半点活路。
“我大哥,和淑凝姐关系最好。其实小时候,最开始他是不待见她的,但淑凝姐不知道哪儿来的本事,就硬跟他死缠烂打粘着不放。她跟我大哥相差十五岁,差不多是八九岁的时候吧,我大哥有那么一段时间从国外休假回来,她非要粘着他,大哥不想理她,站起来要走,谁知道她堂堂叶四小姐,扑上去抱着大哥的腿,撒泼打滚就是不起来,哭到我爸都从后院的书房赶过来了,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说着说着,就又笑起来,叶鹏叹了口气,低头给怀里的春儿挠痒痒,“后来,淑凝姐就这么莫名其妙跟他越来越亲近。每次大哥从外头买了什么礼物回来,名义上会先让我挑,剩下的分给四个姐姐,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可实际上,他都会提前单独给淑凝姐准备出一份来。这么多年了,一直这样。上次他就是,等我选完了,他就把剩下的几样分别让管家打包,邮给姐姐们,但他单独给淑凝姐买了块金表放进去了。这事儿,我都知道。倒也不是他做得不严密才走漏了风声,好像是他根本也没打算多藏着掖着怕谁知道。其实,我小时候也想过,要是我也对他死缠烂打,会不会我也一样得他的宠,但我试了试,结果就是他疏远了我好一阵儿,我也是因为嫉妒淑凝姐,才加倍欺负她,到最后,自讨苦吃挨了一鞭子。所以童先生你看,我大哥就是这么个怪人~~又怪,又可怕。家里除了我爸,管家门房佣人司机,甚至包括几房姨太太,全都怕他。外头生意场上的对手也是,惹不起他,更搞不懂他。都不知道他‘这里头’,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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