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何海云和张慧敏跟朱友康一样地走运,很快蓬州中学来了录取通知书,三个人都如愿以偿地实现了自己的上学梦。
其实,让何树坤不得而知的是,何海云考上蓬州中学高中文艺班,还有一个人在暗暗地帮着她。这个人不仅掌握着何树坤夫妻的生杀大权,而且还主宰者蓬州教育文化事业的发展。
何海云是点名蓬州中学要录取的学生。这一点就连何海云一点也不知道。凭何海云的学识,按照正常程序参加考试,发挥正常应该是没有悬念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个能量巨大的人情面子,巩丽君又不得不给。
这个人就是蓬州县主管文教卫生的革委会副主任张俊生。
张俊生是一个风流倜傥、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美男子。也是外地人,在蓬州已经工作了四五年。这人长得像体操运动员那样很健美,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白不黑,而且待人接物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上去,他都不像是花花公子,也不像地痞流氓。就是一个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职业人。外界评价他领导有方,大胆敢闯,创新是他的长项。他下属上报的材料或什么项目,到了他这里肯定要翻新,肯定出新点子,开新路子。所以,众多部下暗暗佩服他的工作作风和创新思维。
这个人心很细腻,也很会体贴人、关心人,从来不批评人,更不会面对众人给你的难堪,他的批评方式就是创新的方式,看到你的问题或不足,他会用一种修改、补充、完善的方式,告诉你这件事该怎么做,那个项目该怎么完善。
也可以这样说,人见人爱。几乎属于完美型男子,或者说就是妇女心中的美男子,崇拜的偶像。
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巩丽君头上呢?巩丽君本来人长得就漂亮,具有典型的东方美,再加上舞蹈音乐的艺术表现十分突出,越发显得雍容华贵;一双丹凤眼饰在俊俏光艳的瓜子脸上,显得如此妩媚动人;微微卷起的秀发,说黑不黑,说黄不黄,给人的视觉恰到好处;一米六二的个头,九十八斤的体重,足以使她身段妖娆。总之是一个典型的舞蹈皇后、女高音歌手、东方美女。
张俊生第一次认识巩丽君,是在四年前的一次单位调研活动中。
那时他刚从外地调来不久,分管的各块情况都还不够熟悉,三伏天仍然马不停蹄,坚持下到基层走访调研,文化局是他走访调研的第二站,官宦世家的他,穿着举止十分讲究,说话语气极其温和。
那时巩丽君才三十五岁,亭亭玉立,倾国倾城,是单位专门安排给领导倒水的服务人员。巩丽君白皙漂亮,苗条身材,神态妖冶,瓜子脸,白门牙,丹凤眼,一头自然卷发,脸上青春得意,微笑醉人。
张俊生面对这样一位美女,心里不由得生出敬意和羡慕。他工作这么多年,调动了这么多岗位和工作单位,还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位可以和巩丽君相媲美的女人。
尽管只有一面之交,像是一见如故,高山流水。作为领导的他,对于眼前这位美女,一切存在心里,半点外露也没有。这就是他的城府,这就是他的高明。
他心里清楚,在他眼里巩丽君就是蒙娜丽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都会深深地打动他。尤其是巩丽君的微笑,在张俊生眼里那就是蒙娜丽莎的微笑。
第五十章 水源之争
就在朱友康刚领取录取通知书不久,中丘公社召开了各大队支部书记革委会主任会议。这是一次特别重要的会议,会上马振邦主任传达了县革委会主任路明楼《关于在山区石脑村建设水库大坝的实施方案》。
县革委会主任路明楼的实施方案来的真不容易。为了两县交界源头水脉的流向,为了这座大坝,为了争夺水源,蓬州县领导和邻县领导进行了马拉松式的争论,以至于闹得不可开交,进行了“殊死搏斗”。
蓬州县山区石脑村上游是河水的源头,可惜的是本县境内的河川水竟在不远处沿着几道山川,弯弯曲曲从石脑村东北方向流向邻县境内。
早些年,聪明勤劳的邻县人,在县领导的大力支持和扶持下,很快建成了一座大型水库,为大面积耕地提供了丰富的水源。他们早就认识到水利是农业的命脉,他们把理论运用到了具体的农业生产一线,真正做到了活学活用。
而蓬州县显然是晚了一步。县革委会主任路明楼上任后,多次下基层,了解社情民意,到石脑村及其附近山脉实地考察水利建设情况。
当发现本县水资源白白流失在外地之后,感到很痛心。他多次在讲话中指出,我们县为什么穷,就是上帝送到我们嘴里的白面馒头拱手送给了别人。
为此,他下定决心,即刻动工截留上游水源。结果邻县大为恼火,相邻两个村的村民差点动用棍棒,集体群殴,差点闹出人命。路明楼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合乎常理的,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
他主动找到邻县领导协商解决筑坝问题,对面谈对面交流,相持不下之后,他就开始跑地区,跑省城,争资源,挣取上级领导支持,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据理力争,终于拿下了筑坝工程的建设权。
《关于在山区石脑村建设水库大坝的实施方案》包含着路明楼主任的全部心血和牺牲,真是来之不易,是两县权力和实力斗争的结果,是蓬州县齐心协力抓山区水利建设的结果,是争取上一级领导全力支持的结果。
会上马振邦主任给各村分配了参加修筑大坝的民工名额,中丘村共分配了60个名额。经村里研究,这些名额具体落实到了每个生产队,五队分配了8个名额,等收秋种麦一结束就要赶赴施工工地。
这8个名额为朱书堂出了一道难题。五队有石英石运输任务,占据了十几个名额的男劳力,如果把这些人都抽调到工地去筑坝,那运送石头提高工值的事就要受到影响。
除了挖石头、筑大坝用去部分男劳力之外,老朱原计划按照儿子朱友康那篇作文里的建议,还准备利用收秋种麦的冬闲时间,在村东救命河河底打一眼大口深井,再在南北两岸修筑两座高大的水塔,计划利用一年的时间,把五队村东村南村北凡是能够的着的耕地,都变成旱涝保丰收的水浇地,彻底解决社员们吃的问题,口粮问题。
从目前的形势看,这一切都要影响工程的进度了。
朱书堂就是朱书堂,他有他的做事方式,他私下里打听到村里还分配了六名妇女指标,经过和村支书协商和争取,最终为五队争取了4名妇女名额。这样,正好解决了男劳力的紧缺问题。
这些妇女是蓬州县城石脑大坝指挥部后勤人员,主要任务是为指挥部做饭打扫卫生。这样以来保住了正常运送石头的活,朱友康作文里那个打井建水塔的事,就只能暂时停下来。
妇女们的问题相对来说,还比较好安排,尽量不安排有家室有子女的,挑选没有结婚,或孩子大不用大人照顾的妇女。那么剩余的4个名额究竟落在哪些人头上呢?还是一个上愁作难的事。毕竟哪一个家庭也需要男人来主事,离开了男人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老朱一家挨着一家进行详细摸排分析,并且一一同他们见面,最终确定了8位初选人选。等半月之后开赴石脑大坝工地。
关于外出待遇初步这样确定,待其它队里协商出台了具体办法,再做参考调整(在外出民工期间):
一、外出民工工值待遇:男民工每天十分,女民工每天八分;
二、外出民工生活补贴:男民工每月三十斤,女民工每月二十八斤;
三、外出民工工伤待遇:因为负伤发生的一切费用由生产队负担;造成伤残的(包括因公牺牲的)按照国家伤残等级或因公殉职待遇对待。
四、外出民工奖励标准:在工地遵纪守法,表现突出,荣获公社和县里各种荣誉或奖励的,生产队参照上述奖励办法,作适当物质奖励。
五、外出民工家庭困难:临时困难队里解决,因重大家庭变故,回家处理期间,一切待遇不变。
刚安排好外出民工事宜,又传来了一个绝好的消息。县社新增加了五套马车,车队阵容进一步扩大。这新增的五辆马车可以放三辆在五队运送石头。
车队的到来,让朱书堂高兴地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近一段时间以来,朱书堂运气上升的很快。友钟因伤得福,遇上大友谈上了男朋友;友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很快考上了蓬州中学;十二岁的友健身体恢复的相当不错,落下的课程也补上了,学习成绩呈上升趋势,明年有望像哥哥友康那样顺利考上蓬州中学;十岁的友梅、八岁的友莲,每天按部就班去上学,没有让他费心;丽芝勤劳贤惠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齐。这可是一篮子好事啊!
是好事不错,也有不好安排的事。第一要为这三辆车牲口准备中午吃草料和休息场地;第二要为车队里的人安排午饭和午休的地方。
老朱想,不管是多大的困难,必须全力支持,安排到位。因为这种支持就是提高社员们的工值,这样的支持就是增加每家每户的年终收入,说穿了就是增加每一个家庭的财富。
社员们都穷怕了,只要能挣钱,哪怕再苦再累再紧都会支持的,这已经是社员们的共识,在这一点上都会,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不遗余力。
三辆车都安排在一个场地不行,现有的场地没有那么大,要分成两块。一个在二蛋家房后的空地上,那里有柿子树,可以乘凉,找两三个石头猪槽也可以喂牲口草料。另一个就安排在距离二蛋家不远的牛棚院里,那里更方便,有现成的牛槽。三辆车相距很近,联系也方便。
车队的人吃饭问题好说,就按照一家一户轮流就行,朱书堂先给车队马队长讲明了,无论轮到谁家,不能挑肥拣瘦,因为每家的条件各不相同。
县社车队职工都是国家的正式职工,只要安排在社员家里吃饭,他们都会在吃完饭之后交上两票和钱的,一般都是五角钱三两粮票。大家都很守规矩。
车队为首的队长叫马大兴。四十来岁,赤红脸蛋,八字胡,头发稀疏,性格开朗,爱开玩笑,爱逗小孩,和社员们打成一片,谁家需要买个东西什么的,他都会在第二天准时给你捎回来。社员们都说,老朱给队里社员带来了自动购物机。
县社车队的到来,还为队里腾下来六个男劳力,除去外派民工,还可以抽出一班人马,在村东救命河河底实施打井计划
第五十一章 走进蓬州
朱友康马不停蹄办理着上学手续。
首先准备学习用品和用具。先用自己攒下的五毛钱,在村里代销点买来十张没有经过漂白的有些像牛皮一样的白纸,回到家以后,自己用小刀割开,定成了十六开的一摞作业本,他查了一下一共八个,他考虑到到蓬州中学上学,作业一定很多,所以,他有意把十张纸割开,平均订成了八个作业本,每个作业本都是用母亲针线筐里的白线缝制而成的。
他家既没有订书机,更没有订书钉。他甚至就没有见过订书机是个什么样子。订好这些作业本他把每一个本子都翻了翻,看一看订的结实不结实,看一看是否订了反面的纸页,他的心是仔细的,他的态度是非常认真的。就这个订作业本的过程,足可以断定他是准备下一番功夫好好学习的,他是积极上进的。
订完作业本,他还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到了蓬州中学,学习环境变了,学习时间长了,不能天天回家了,自己心里想写什么,有什么思考,有什么疑虑的,没有了交流的人,再说有些事也只能自己知道。所以,他第一次想到了日记本,他不仅要买,而且要买两个,一个自己用,一个要送给自己心里装的人何海云。
本来就五毛钱,黑黄的十张纸花去了两毛五,现在只剩下两毛五,他从来就没有买过日记本,他不知道多少钱一本。心里想这钱恐怕不够用。现在大了,出息了,又不好意思给父母张口。
他开始琢磨着怎么才可以再挣几毛钱。他又想起了蝎子和簸箕虫。于是他不分昼夜,开始忙活起来。白天去山岗上翻石头捉蝎子,晚上打着手电沿着墙根或到脏兮兮的磨坊碾盘道边驴粪蛋儿里找簸箕虫。连续三天时间,加上剩下的两毛五,他凑够了一块二毛钱。这样,他就瞒着家人把学习用品笔墨纸砚日记本凑齐了,尤其买了大方漂亮的一红一蓝带花的两个日记本,不用说,他要把那个红色的日记本送给他的亲密同学何海云。
他从自家厨房里选了一套碗筷,他准备带上自己屋子里的这个脸盆,这又省了一些钱,这养算是凑齐了生活用品。
他看父亲在队里工作很忙,让母亲从瓷瓮里挖了半袋玉米,自己骑自行车托着跑到中丘粮站换上三十斤粮条。在骑自行车的时候,很明显他的左臂已经不能伸直,也只好将就着跑了一趟。
录取通知书已经写明,蓬州中学每月的伙食标准是六块半钱,三十斤粮条。这就是他到蓬州中学第一个月的口粮。以后每个月都要这样办理。
他不知道,这第一个月的六块半,是母亲丽芝跑到文明家里借的,她不愿意去借文明家的,只是那天打算凑齐了不用再操心了,也挺巧合的是在大街上遇见文明的。所以,还算顺利。
开学准备事项都完成之后,朱友康觉得应该理理发,毕竟自己已经是蓬州中学的一名中学生,以后是讲究形象的时候了,他知道,以后他不论走到哪里,他都代表着蓬州中学的形象,他不能给自己最喜爱的学校抹黑丢人,不能再像原来那样由母亲用自家的推剪给理了。自己长大了也到了树立形象的时候了。
在母亲心里,友康永远是个孩子。朱友康记得自从记事起自己的头都是母亲给理的。
最难堪的一次是去中丘中学上学前的那次理发。
母亲总认为他是一个孩子,还像上小学时那样给他理发:两鬓理掉,头顶留一个砂壶盖,后脑勺理掉,最后在后脑勺下边留下一小撮头发算是理完了。
当年父亲还给她认了一个干爹,干娘每年都给他带上一个百锁。百锁上面每年要穿上一个铜钱,挂在脖颈上。如果他手里再拿上一个项圈,那朱友康的形象可真谓标准的哪吒无疑了。
当然,认干爹每年是给钱的,朱友康现在已经很后悔了,那两块钱早已经在农历六月十三关公生日那天的中丘庙会上花光了。
大一些以后,干爹给的钱,他都会剩几毛钱留在这个庙会上花。这已经是好几年的习惯了,因为,每年去中丘赶庙会父母是不给孩子们钱的。
平时里人们都知道,这是大人溺爱孩子才留下的。这次不同,毕竟是初中生了。母亲忘记了这一点,在她心中孩子还是孩子,而朱友康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朱友康,已经是一个小大人儿了,自尊心都有了,开始爱面子了,经不起各种伤害了。
这次理发朱友康多了一个心眼儿,刚一下推子,他就叫着头发疼,母亲只好把侄子友兵叫来,友兵在部队干过,理发水平很不错。其实他们当大人的忽略了这个侄子,总认为一个毛孩子没什么。
友兵围着朱友康走了一圈,这样看看,那样看看,然后,找一个凳子,让朱友康坐下来,他开始修剪起来,一袋烟的功夫一个干净利索的小平头就出来了。
他清理掉剪下来的乱发,母亲打来一盆水洗了洗,当朱友康再次拿出镜子照看时,自己噗嗤一下就笑了。头顶上的砂壶盖不见了,脑后勺下面的小辫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利利索索的小平头。
九月十日是蓬州中学开学的日子。这一天晴空万里,凉风习习。再过几天就是二十四节气的白露。
这一天朱友康最开心。他终于离开了早已厌烦的中丘初中,离开了破房漏屋的中丘校园,离开了临时代课的松散课堂,离开了终日怄气的顽劣同学,离开了东躲西藏的学习生活,特别是离开了天天都要路过的中丘河。
从此,不再瞅见破破烂烂的校园,不再聆听小猪贩子的絮叨,不再忍受顽劣同学的恶意闹剧,不再做贼似的躲藏到野外去啃那划嗓子的玉米高粱面饼子,不再往返河水滔滔的中丘河……
一年多来,幸福的回忆除了与何海云天天相约而行,而又秘而不宣的时光,就是老乡同学的相伴而行,没有这些老乡同学,也就没有朱友康的今天。
什么平坟、挖水渠、点播棉花、收割庄稼,这一件是学生要干的事?他心里总是这么认为。
所以,天天淤积起来的烦恼,就在心中形成气势磅礴的逆反潮流,而这滚滚的逆反潮流,促使他天天想着辍学,看着这里的一切都不顺眼,所以,天天闹着不上学,跟父母大人斗嘴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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