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干爹?”朱友康看到是自己村里的干爹来了,顺口叫了一声,随后把迈克儿引到了大门外边。
因为老朱从小在本村为儿子认了这个干爹,也姓冯,比老朱大十多岁,膝下三男二女。三个男孩都比三金大得多,大女儿比三金小两岁,小女儿比三金还小三岁。
朱友康在十岁以前,每年的除夕夜之前都会被干爹或者干娘接到他们家过年。十岁以后,按照本地说法,孩子算是长大了,就在大年初一去走走,平时就不再去了,除非干亲家里有重要事情发生。
这位冯干爹每年都会抽出空,来老朱家串门坐坐,以示他和老朱家还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因为老冯不爱喝酒,所以,多数选择晚上时间过来,喝喝茶,聊聊天,拉拉近乎。
老朱听到了说话声,赶紧出门迎接老冯。丽芝撩起门帘迎老冯进去,很快给干亲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然后也给老朱倒了一杯。一边倒水,和老朱应和着一些寒暄之类的话。
老朱坚持要拿出酒菜喝两盅,被老冯拒绝了。老冯抽烟很凶,很快屋子里烟雾缭绕起来,呛得丽芝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往门外走去。
朱友康借机也随着母亲出了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定亲
老朱和老冯聊了大半天,最后聊到了他大女儿干姊妹玉珍身上。老冯说,三金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是知根知底儿的,玉珍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是知根知底儿的。
因为十岁以前,三金、玉芬和他的大女儿玉萍都睡在一个烧火炕上,三金的左边是玉珍,右边是玉萍,再往里边就是他的二闺女玉菊。老冯拉起家常来,说得十分近乎。
他和老朱商量着等再过几年就把干女儿玉珍介绍给三金。他说,玉珍经常把三金挂在嘴边上,走到哪里都是三金长三金短的,说起话来非常的亲热。他比三金小两岁,正是合婚的般配年龄。
他说,三金人好懂事又勤奋,玉芬心好知冷知热又心灵手巧,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老朱听在心里热乎乎的,还是老冯这家干亲关系好,什么事都给我老朱操心,我老朱五个子女,以往每年给队里打饥荒,从来没有想着给儿子张罗婚姻的事,谁知道,这干亲老冯竟然连儿子的对象都给选好了。从心里十分感激,也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们俩聊的很合拍,谈得很投机,一直聊到丽芝串门子回来。老冯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要告辞。老朱想再挽留一下,被老冯拒绝了,老冯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以后咱哥俩再慢慢聊,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走出了家门。老朱和丽芝尾随其后,一直送到大门外。
老冯临走的时候,朱友康的屋子里还亮着煤油灯,他听到院子里干爹老冯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便礼貌地出来送行。
他不知道,这干爹老冯已经给他亲爹定下了娃娃亲。
他明天就去见她那位美若天仙的恋人何海云了。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激动,大脑处于异常的兴奋之中。
朱友康出门屋门,干爹正好走到他门前,他就顺便说了一句表示挽留的客气话,老冯应和完他的话继续和他父母亲聊着走出了街门,又跨过了他家外面还挂着谜语彩色灯笼的高高的门弦出了大门。
父母走在前面回到了家里,朱友康在后面慢慢地关上了两扇黑色油漆大门,大门发出吱吱扭扭的响声。朱友康从里面扣上阀手,迈克儿激灵地摇着尾巴蹭着朱友康的腰胯来到了家里。
大门一般是不上锁的。因为大门里面住着朱友康和他的大伯两家人,所以,没有特殊情况,外面的大门只是用门阀卡扣一下,这样,无论是前院还是后院子来了人,都能从最外面的大门里进来。
进了大门,他们两家的第二道门是必须插门或者上锁的,这样才安全一些。
正月初十,是民工们返回工地的时候,各村民工人数不变,各就各位,分别赶赴到石脑大坝工地现场和县城指挥中心。
为了确保本队民工安全及时到达,正月初九,老朱就提前通知各家做好赶赴工地的准备。
当然,老朱本想多干几天自己的活儿,南岗山坡上的石头正是顺手的时候。无奈只能暂停,服从大局,开始队里的农业生产。
因为四队里个别民工的调整,赵大友顶替别人去了大坝工地,而友钟则顶替五队里的一名女民工去了县城大坝指挥中心。
在临走的当天上午,媒人秋萍仓促地为友钟和大友做了定亲安排。按照她预先的安排准备过了正月十五,可是,大友和友钟都要赶赴工地,情况有变,所以,只好临时提前进行了。
在南丘村一带,主要的定亲物大多就是花布和枕巾。因此,赵大友通过媒人秋萍,为友钟家送去一块涤纶花布,希望能够为友钟做一条新筒裤,在城里刚时兴喇叭裤,但是,现在的农村还不太时兴,即便是做成了喇叭裤,就凭友钟的性格脾气还真的穿不出来呢。
友钟则通过媒人秋萍,为大友家回赠了一对鸳鸯枕巾。彼此之间没有安排吃饭,也没有安排双方老人见面。朴朴素素,简简单单,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南丘村一带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就是在定亲之后一个月左右就要举行结婚仪式,结婚成亲。说是定亲,其实是在提醒结婚的双方,快到结婚的日子了,该提前做好结婚前的一切准备了。
他们之间最为浪漫的是,在彼此赠送的礼物之后,不约而同地都附加了一个附件,这个附件就是他们最为喜欢的爱情诗歌。而这样的爱情诗歌不会像传书一样,通过媒人来传递。
赵大友在诗歌中写道:“一块涤纶值千金,/花布纹理藏我心!/一旦制衣穿在身,/八抬花轿去娶亲!/赵家沟来地势低,/你进家门是高人!/蓬州石脑飞鸿书,/花布枕巾传情真!/正月东西各奔忙,/二月洞房装饰新!/触景生情思物源,/爱屋及乌恋吾心!……”
但是如何送给朱友钟呢?亲自送去?不妥,因为今天是定亲的日子,中间有媒人来回穿针引线。如果交给媒人秋萍,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可就成了全村人的笑话了。
他想,假如在大坝干活有机会去蓬州县城的话,他就把这封信亲手交给她。他知道友钟要去的地方就是蓬州中心的斜对面,很容易找到。实在没有机会了,他就以寄信的方式解决。
朱友钟则一改往日文风,一泻千里写道:“正月初十记心中,/万水千山总牵情!/虎行雪地梅花五,/交换信物情愈浓!/预祝吾君凯旋归,/早日修得花轿行!/洞房花烛近眼前,/车水马龙照彩虹!/更喜南丘遍地雪,/两悦相惜映光明!/相敬如宾日久长,/举案齐眉度此生!……”
友钟作为一个女孩子,更不愿意把自己的那封诗歌情书交给媒人秋萍,万一传到了别人手里,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友钟想,自己在蓬州县城石脑大坝指挥中心,一定有机会随进驻大坝工地的车,到大坝去看一看,到那时就有机会把这封书信亲手交给赵大友。
即便短时间内没有机会,还可以随时寄出信件。因此,她和大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样的传递方式,真不愧是心有灵犀啊,这才是未来的两口子。
这些事情的进行,朱友康半点消息也没有,他只知道赵大友和姐姐谈对象,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
家里的许多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像挂在石榴树上的石榴,像结在核桃树上的核桃一样,都是明摆着的,都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
爹娘正在隐藏着更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一旦解开,就会把他的梦想击得粉碎。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赴约
关键时刻我们就会发现,男人和女人之间,如果有缘,那一定是彼此之间在冥冥之中就预置了良机和灵犀。
老朱和丽芝以及未来的亲家——赵家沟的在赵大锤,对子女的婚事没有一个不满意的,也不存在任何异议。所以,秋萍在中间管事也显得风风光光,那里面可都是人情和脸面啊!
这秋萍真是走到哪里就响到哪里,一切顺利,一切如意,一切朝着和谐的方向发展。
这样越发显出媒人秋萍在南丘村的交际能力和无限人格魅力来。大媒人秋萍越来名气越大,甚至走在大街上都是昂首挺胸,满脸春光,走到哪里都是掌声和欢呼声。
因为队里就要开工了,老朱和丽芝办完女儿的定亲,就急着归还从队里借来的工具和炸药等东西,而且还要安排队里的生产,整日忙的不亦乐乎。
趁着初十开工的日子,朱友康一下子腾出了空闲。
看来朱友康的预测是对的。在这一点上有点像他的父亲,预知未来,胸有成竹。
他尽管感觉自己的胳膊疼痛的有些吃不消,可是,一咬牙,就这么一个坚持,今天终于有了终结。总算是熬到了终点。而他的胳膊尽管有些酸痛,但是,没有出现像他山西干爹冯贵和老中医所说的那样可怕的结果。
朱友康更佩服的是何海云。在他心目中何海云简直就是通天的神仙。他和朱友康约定的初十早七点在中丘水库南岸会面,太有预见性了,太有远见卓识了。
这一点他比朱友康更高一筹,甚至比朱友康的父亲朱书堂更是高明百倍。
在朱友康心目中,何海云就是精通天文地理,知晓易经八卦的神仙大师,他认为何海云就是上帝给他专门派来的,是他的观世音菩萨,更是他的救世主。
正月初六朱友康就开始上山干活,无论哪一天都是披着星星出门,带着月亮回家,根本腾不出空闲来。他让冯小军捎信给何海云时,心里还在打鼓有没有时间来相会,只是望眼欲穿,实在是想何海云了。
他想,何海云一家人都是商品了,家里没有什么负担,又不用去生产队里上工,她有的是空闲,万一她选择了就近的日期,那可就让朱友康做难了。
因为是你朱友康主动约会的,既然何海云与你定了约会时间,你朱友康能不去赴约吗?
可是,假如你要去赴约怎么对父母说,实话实说吗?那是绝对不行的,那就只有撒谎了。
撒什么慌呢?大正月的又没有太合适的理由,一个孩子家,无非是去找谁谁谁玩儿去。这理由能行得通吗?那一定不行。
因为,除了父亲姐姐,还有三个堂哥和未来的姐夫赵大友,都在为自己家里忙活着,你怎么可以出去找人玩儿去呢?
何海云的高明之处完全征服了朱友康。她的安排不早不迟恰到好处。
朱友康越是这样想,就越发觉得何海云神秘,越是神秘,就感觉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充满了迷人的诱惑,感觉她的任何一个小拇指头都是完美的,甚至感觉她头上的任何一根头发都是充满灵性的。
于是,他决定务必第二天早晨赶在何海云之前到达中丘水库的南岸。
也许是因为他过于乐观过于自信,也许是因为他过于年青的缘故,他的思想毕竟是单纯的,对于婚姻问题的考虑是付肤浅的。
他不知道何海云婚姻这潭水究竟有多深,他压根都没有考虑到何海云父母对女儿婚姻是什么态度,假如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思想和行动。他只是简单地接受了从同样年青的何海云那里得来的正面信息。
整整一个夜晚,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像是发疯一样,兴奋地难以入眠。他想象着与何海云见面后的各种情景。
他想象中,何海云依然仪态大方地站在中丘水库的南岸泄洪渠的大桥上,头戴明星那样大红色的毛线围脖,身穿雪白雪白的风衣,两只丹凤眼呼啦呼啦地看着从南丘村土路上飞过来的自己。
当接近跟前的时候,她猛然张开双臂拥过来,原来风衣是敞开的,上前抱住自己时,已经用她那敞口的风衣把他们两个人紧紧地裹在里面。
他立刻感受到了何海云火热的体温一下子温暖了自己的整个身心。彼此心脏里跳动的声响,都会感受到清清楚楚。那砰砰跳动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眼儿上,忽然闻到了何海云身上那种特有的芳香,有一种飘飘欲仙醉意朦胧的体验。
当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何海云把微微翘起的小嘴慢慢递过来,他受宠若惊,脸色绯红,气喘吁吁……
他想象中,自己早已站在了中丘水库的南岸,手捧一束香飘四溢的玫瑰花,静静地等待着心上人何海云的出现。等啊,等啊,等啊,他等得有些疲倦了,也没有看到何海云的身影,精神有些失魂落魄。
他急不可耐地向何海云的家里跑去,一路小心,一路辗转。他要发现蛛丝马迹,你何海云到底怎么啦?怎么说好了约会时间和地点怎能违约呢?
他不放心地迈开脚步大跑起来,等到了何海云门前,他才发现,何海云刚刚上了张峰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的后座上,张峰用力蹬着,驶向蓬州县城的方向。
他想象中,他们见面之后,手拉手滑向中丘水库的冰面上,两个人自由自在地开始了花样滑雪,在冰面上跳起了欢快的天鹅湖……
他就这样,在极度的紧张中,在极度的不安中,在极度的兴奋中睡去。
等一觉醒来,他看看窗外有些发亮,就赶紧爬起来穿衣服。这时他听到了北屋里开门的声音。他知道这是父亲起来了。
他还没有穿上棉鞋,就听到了父亲用扫帚打扫院子的声音。
这是父亲多年来的一个好习惯,这几年他当生产队长,每天都是赶在天刚刚蒙蒙亮就起床,然后是打扫院落和门前街道。等这些工作完成了,就和迈克儿一起去生产队敲钟、开会、安排队里一天的活计。
朱友康穿好棉鞋,跑到北屋里仔细地洗了洗手脸,香皂打了不下三遍,他想一下子把粗糙的皮肤都洗掉,把手心里的血泡洗平。
洗完之后,顺便看了看北屋桌子上摆放着的旧闹钟,刚六点多一点,然后回到自己小西屋里,打开语文书从里面抽出自己昨夜里完成的诗歌大作,揣在怀里出了门。
朱友康出了门,远远地小心翼翼地跟在迈克儿后面,生怕父亲回头看到自己,追问下来不好对付。也生怕迈克儿看到了自己,他怕迈克儿跟着自己一起去,引起了父亲的质疑。
正月里天气十分寒冷,他棉袄外面套着一件过年最新制作的涤卡蓝色中山褂,下边穿一条旧的绿色军装通裤,脚上穿一双昨夜里刚刚擦干净的老头儿棉鞋。
他头上光光的,既没有戴一顶像样的帽子,也没有将就着包上一块白毛巾,顶着凛冽的北风,径直向村北大桥走去。
因为是初十,这个节点天快亮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半空,所以,显得天气亮的早一些。要不是这个时日,朱友康也许一觉醒来晚了赴约的节点。
按照正常走路速度,这五六里路朱友康用不了四十分钟就到了。可是,今天是特殊的约定,宁可早一些,也不能失约。
所以,他走一会儿,跑一会儿,跑一会儿,走一会儿,这样既可以做做运动,发发热,增加身体活力,又可以提前到达约会地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复工
蓬州县革委会主任路明楼马不停蹄,县长王茂奎齐心协力,连续奋战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赢得了蓬州县山区石脑大坝的重新建设权。
这事其实早在八年前,蓬州县就完成了石脑大坝的勘测规划。并且在当年的9月份已经破土动工。这是一个两上一下的施工工程。
其坝址设在石脑村东北三华里地处。当时的工程设计总库容量为1000万立方米,大坝坝体总高度25米。大坝宽度4米,大坝坝顶长度为200米,预计灌溉能力达到2.8万亩。
这2.8万亩水浇地当中,就包括了处于石脑大坝下游的南丘村近230亩。大坝建成后,南丘村是直接的受益者,到时候旱涝保丰收的农田就会给各位社员带来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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