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北境有冻离
自此,他的心不再为任何人开放。
他咳了咳,嗓子里竟然冒出一股子甜腥的血沫,他没有在意,反倒还咽了回去,觉得这东西润喉甚好。
楚茗抬手朝站在一旁双眼红肿,眉目郁结的春桃招了招手,微微笑开,仿佛还是当年霁风朗月,温润如玉的公子,那笑容一点也没有改变:
“春桃,过来,扶着些我,”楚茗觉得有点困倦,“我好累呀,怕要撑不住了。”
他这话说得如同吩咐春桃给他沏一壶好茶,还要新摘的君山银针,不要那俗气的西湖龙井,带着些年少的狡黠与娇气。
春桃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艰难地走过去,扶着摇摇欲坠的楚茗。
一旁的御医都在他肚子上为他压腹,楚茗将唇咬得血迹斑斑,下巴上都是血,把所有的呻吟都压在了喉咙里,疼狠了也只一声闷哼,绝不喊叫。
楚茗靠在春桃怀里,面上是慵懒的睡意,他仿佛感觉不到那些疼痛似的,神色淡然而悠远。
楚茗感受到脸上春桃冰冷的泪,慢慢绽出一个笑意,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要远走一般:
“哭什么?给你起个春桃的名字,你还真要把自个儿眼睛哭成桃子么?”
“公子……”
她家公子,心地良善,丰神俊朗,才学渊博,善解人意。
这样的一个玉人,从来没有做过恶,老天为何要这样待他,他为何要吃这样多的苦!
“别哭了……姑娘家把眼睛哭抠娄了可要嫁不出去了……”楚茗笑着,感觉孩子已经挤入最后的一关,将他那里撕裂开来,而他早已麻木,“春桃呀,在靖国公府,我的屋子里,床旁左手边的木柜里,有个大匣子……我前两日去放了我托司绣阁缝的百家被,小棉衣……还有皇上赐下来的虎头鞋和一些小玩意,你别忘了去取来,给洵儿玩。”
春桃听着他仿佛托孤一样的话,心里又惊又痛,连连摇头:“公子,我找不到,还是你亲自去吧!”
楚茗意识愈发清楚,他甚至听得见自己绵长的呼气,甚至已经明白自己油尽灯枯,他嘴里的话不停,有些絮絮叨叨的:“若是可以,不要让他圈在这富丽堂皇的囚笼里,让他多找些玩伴,过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像我弟弟那样最好不过,整日快乐,活泼伶俐倒也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被人欺了去……等他长大些,读书的太傅可要选个老头子,一定得是个脾气暴躁点的老头子,压着他些,不要多出来什么胡乱的想法。”
孩子的头抵在穴口,将那里撑到最大,借助着血的润滑,几乎马上就要出来。
“不要告诉他,他爹爹死了……若是瞒不过去,索性就连我的名字都不要告诉……他……”
楚茗慢慢瞌上眸子。
孩子的一声啼哭。
旭日升上地平线,将万丈光芒普洒人间。
……但是却没有人欢呼。
因为楚茗身下的血迹呀,如同一汪小溪,如何也止不住了。
他呀,大概能到人世间没有欺骗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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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楚茗觉得自己很轻,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片浮萍,无根无依。
恍惚间听见婴儿有些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他哭得很急。他似乎是被口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又一声的呛咳声如同一把小锤子击在他的心上,敲得他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好想抱抱他,摸摸他,告诉他,爹爹在这,不要哭,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可是,他却连眼皮都睁不开。
那眼皮似是压千万斤的铁块,又似乎被浆糊紧紧粘合,根本无法抬起来。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要入阎王府了。
罢了,楚茗想着,这一辈子活的倒也风光,后人茶余饭后大抵也能聊聊楚家双璧的故事,再不济也好歹有个弟弟会思念他,也不怕每年都没有人给他烧纸钱,也不会变成一缕孤魂。
至于燕承启……他若是不想他便不想罢,他也不在乎了。
燕承启走进屋子里,轻声吩咐着让宫婢和奶娘一并退下,屋内恢复了安静。
屋内镂花的紫铜香炉内飘出一阵青白色的雾气,如同九重天上的云雾般缭绕在这屋子里。
他走到小摇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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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一旁小小的拨浪鼓轻轻晃了几下,小锤打在鼓面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婴儿豆眼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唇角一咧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圆润柔软的脸颊上还缀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他身上盖着很多块小碎步拼成的被子,那被子与寻常家的百家被又多了几分心思,里面是真丝的整块布料,贴在婴儿幼嫩的皮肤上,更加柔软。
孩子伸出肉肉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燕承启会意,立刻将手里那只不大的拨浪鼓递给他,又细心地为孩子掖好被角。
燕承启一想起来这是楚茗拼了命为他生下来的小东西,心里就一阵难言的酸涩,既觉得甜蜜,又觉得心痛难当。
燕承启敛下视线慢慢移动步子到床边,对着那团厚厚的被子掩着的沉睡的人不禁叹气。
虽说是隆冬,可这屋子里的地龙却烧地极好极盛,穿着冬日的袄子甚至还有些闷热,但是床上之人却盖着那样厚的被子。
他的面色苍白,消瘦的有些过分,颧骨都凸了起来,但是呼吸却很平稳。
燕承启坐在床边,两掌合拢,使劲搓起手来,搓了许久,觉得自己手心温度上升许些,这才伸进被子里摸索着抓住了那人的手。
他看着楚茗,神色温柔,眉眼含笑:“予,你可真懒呀,你瞧你,这一睡都睡了大半个月了,你快醒醒,快看看我们的小洵儿。”
楚茗的眸子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盖在眼下,连一丝抖动都没有。
燕承启很努力地在他脸上看出些要醒来的痕迹,不过,他今日似乎也失败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带了些不易被察觉的恐惧:“予,你可得快点醒来……你那日让我抄的十遍地藏经,我都抄完了……你若是还恼我,恨我,”燕承启的声音里带了些乞求,“那你好歹睁开眼看看我,打骂都随你,但你不能这么狠心,用这种法子吊着我,折磨我……”
燕承启眼眶胀痛,喉咙里再也挤不出半个字来。
那日扎在楚茗身上的金针还历历在目,那日楚茗身下的血流似乎还留在这床榻上。
还好……楚瑜思虑周全,到了江南之地不知怎么的,竟然请动了平时闲居于鹤唳山的药王之称的神医嵇可为出山,亲自先楚瑜一步赶回上京,想着万一他赶不回去,有嵇可为陪着哥哥也好歹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日嵇可为风尘仆仆地闯了东宫,怒气冲冲轰走了所有围在楚茗床边手忙脚乱的御医们,塞了楚茗一颗碧绿的丹药,又掏出一个卷起来的布包,一展开便是根根金针,手起针落,楚茗几乎是瞬间被他扎成了个筛子……
燕承启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只是呆呆看着楚茗身下的血流慢慢变小,然后排出了一团血污。
不论怎样讲,他终是将黄泉路上的楚茗抢了回来,燕承启心中感激天上诸位神佛,不将他妻楚茗这枚魂回去。
只要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那便一切都有希望,一切都有机会。
一个人,活一辈子,不能失去希望,否则便是行尸走肉一副,徒具形骸罢了。
燕承启好半天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楚茗安静无波的面容,慢慢地松开那只病骨支离的冰冷的手,俯下身悄悄地吻在楚茗的眉骨上。
楚茗突然觉得,一股难言的力道在拉扯着自己,一直穿越千山万水,身体变得突然沉重起来,重重地落下万层云雾,落进一个身子里。
一瞬间,脑子里很多混沌不清的事情清晰起来,一件件一桩桩回放在眼前。
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燕承启湿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额头上……他濡湿的唇吻在他脸上。
……他原来还没死,还是回来了。
楚茗不想睁开眼,看到燕承启,他怕他一见他,心里那把插得很深的刀子就会再一次翻搅起来,搅得他心里鲜血淋漓,却还非要让他忍着装作毫无感觉。
……太难了。
他怕自己再演下去,自己便先要痛死在这东宫。
燕承启许久才起身,他的手指有些恋恋不舍地摸索着楚茗的侧脸,沉声道:“我必须走了,予……”
父皇蜡黄发灰的面容似乎出现在眼前,他鬓角已是多生白发,眼角也尽是疲态,整日里昏昏沉沉,神智也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时尚能同他说说朝政,糊涂时便一边咳嗽,一边喃喃着一个名字,情况极其糟糕……全靠御医院上下所有御医每日尽心思的一碗碗汤药撑着一口气。
一代帝王,终也有尽时。
他已时日无多。
昨日燕承启读了个西北之地的水患严重的折子,洪水已经冲毁数万人家乡,导致许多条生命的流逝,现在朝中无人,他昨日同父皇商议,父皇下旨让他亲自去治理水患。
燕承启下意识想拒绝,但看着父皇那形销骨立的模样,也不敢再多有异议,只能跪谢皇恩。
楚瑜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便到消息说哥哥难产,生死未卜,急得他差点两只手掐死那只传信的肥鸽子,灰鸽被他捏得咕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一旁随他回京的秦峥也难不忍。
“二爷,你何必为难一只鸽子……你再不松手,今晚我们就能喝鸽子汤了。”
肥鸽子难耐地喘了口气,配合的又是一声惨叫。
能成熟一点吗?有话能好好说吗???
楚瑜狠狠瞪了秦峥一眼,松开手,然后自己上了马车,声音里不自觉就染上几丝浓重的忧虑和焦急:“快,赶紧启程回上京,不要再走官路了,直接抄近路吧!”
没人比他更知道这难产的疼痛,他生真儿时,秦峥在花天酒地,痛得半梦半醒时,只有兄长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别怕。”
他又想起他走的前一天,去看哥哥,哥哥的脸颊苍白清瘦,哥哥的眼睛黯淡无光,轻垂的眸子里满是掩盖不住的苦涩。
早知如此,他哪里会让兄长再在那东宫多待一分!
楚瑜靠在快速行驶的马车上,心里一片荒芜。
若是哥哥平安无事,那便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哥哥有个三长两短……
楚瑜心下冷笑,眼里划过一丝如剑般寒光。
这东宫,他早晚会将它一把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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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楚瑜匆匆忙忙地在近路上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上京,他皱起眉想了想,还是随着秦峥回镇北候府上换了套衣服,梳洗一番才去东宫去见哥哥和那刚出生的侄儿。
他不愿被哥哥看到他浑身落魄的模样。
他曾在一路上想过哥哥百种千种的模样,他想过最不济便是哥哥气息奄奄,嘴角溢血,欲去将走的模样,可他没有想过,哥哥竟是这样的。
东宫的人都认识他,楚瑜也没什么力气便被领进了楚茗的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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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
屋内的安静被一声有些突兀的推门声打破,楚茗最近的神经有点敏感,睡不了太沉,总是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
楚茗静静地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眼睫抖了抖,却没有掀开眼皮。
楚瑜站在床前,有些不忍去看哥哥苍白的面色,嘴唇抖了抖,好半天才轻轻地道:
“哥哥,瑜儿回来了。”
他的声音像是一条柔软的绢带,慢慢地卷携一缕暖阳飘近楚茗耳中。
楚茗几乎是立刻就湿了眼睛,他睁开眼,撞进自家弟弟忧虑痛心的眸子中,眼里滚烫的泪,眨个眼的功夫,便落了一脸。
他生燕洵的时候,那样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让他流一滴热泪;那样冷漠无情的燕承启,没有让他为他再流一滴泪。
可是他躺在床上,身上压着厚重的被子,抬眼便是弟弟熟悉的面容和毫不掩饰的关心,他竟然是眨眨眼,泪便流满全脸。
楚瑜也慌了神,紧紧抓着哥哥伸出来的手,连忙道:“哥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别哭。”
在楚瑜的记忆里,楚茗几乎没有哭过。
无论什么时候,兄长似乎都是笑吟吟的,自小便是一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性情,从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委屈和痛苦,只是始终以淡淡笑容面对所有困难。
可是,这一次,兄长在他面前确实潸然泪下。
“是不是燕承启那混蛋欺负了你!哥哥!我早边说,他不是你的良人,他不配在你身边……”
“瑜儿。”楚茗借着他的力道慢慢坐起身,用袖子揩了揩脸上的泪水,强撑出笑意,声音也低低柔柔的:“你回来了?”
余光又瞥到楚瑜遮也遮不住隆起的小腹上,眼角又弯了几分:“这是几个月了?看模样大概六七个月了罢?”
“嗯。”
楚瑜看着楚茗脸上并未被全擦净的泪痕,再看着他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觉得一颗心都被沸水烫伤了。
“哥哥,你若是心里难受,见了我,也不必这样勉强地笑出来的。”
楚茗摇摇头,叹了口气安抚道:“我没事,多亏了有你请来的大夫,我这趟也算是有惊无险,你瞧,这不是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么。”
语毕便牵着楚瑜的手,要带他去瞧瞧洵儿。
“哥哥,你连我也要瞒着吗?”楚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头的怒火,“我知晓了那燕承启是如何待你,你又是对他如何失望的,哥哥,我带你走,离开这个伤心地好不好?”
离开。
楚茗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两个字有些太美好。
这个世界上,最懦弱的法子是逃避。
但是最有效、最简单的方法也是逃避。
楚茗翘起了没有血色的唇,点点头:“好。办完洵儿的周岁礼,入了玉碟,我便同他和离。”
这东宫,再也没有什么是他值得留恋的了,也没有让他再留在此处的理由。今时今日,楚茗常常回想过去,那些日子燕承启对他的好,那温柔真的很致命,一点一滴,一丝一毫慢慢钻进他每个骨缝里,一点都抗拒不得。如同那毒药,今日一滴,明日一滴,待到察觉疼痛之时,早已渗透五脏六腑。
药石无灵。
也许……燕承启也并不是对他一丝感情也没有,哪怕是因为洵儿,也大概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吧。
楚茗淡淡笑了笑,不论有几分,都与他没有甚么干系了。他会离开这东宫,离开燕承启,成全燕承启与白琏。
“他竟敢这样待你,哥哥,我必叫他来向你道歉认错!”
“瑜儿,不必了。他已向我认过许多次错了。”楚茗想起来这些夜里燕承启的道歉,他简直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了,“我要他的道歉做什么?一切能重来么?何况……你说得对。”
楚茗的视线盯着不远处孩子的摇床,淡淡道:“他确非我良人。”
楚瑜完全没有想到兄长如今竟然一副如此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模样,面上往常那便光也都一并散了尽,只余下幽幽的死气。
楚瑜也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楚茗,便离开了东宫。
在东宫门口,正遇上了听到楚茗醒来的消息匆匆回来的燕承启。
楚瑜冷冷笑了笑,好么,倒是不用他再废力找了,直接就迎上了。
楚瑜规规矩矩地向燕承启行了个礼,燕承启也看见楚瑜挺着个肚子,连忙扶他起来,忙道:“弟弟也是有了身子的人,都是一家人,以后无须行此大礼。”
“话虽如此,殿下毕竟是太子,礼数不可作废。”
“何须拿我做外人?如今你哥哥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却也是我的妻,我也只是你哥哥的夫婿,你也只是我妻的弟弟,亲近之人,何须拘泥于礼数?”
“噢?是么?”楚瑜抬起眼,眼角满是凌厉的艳丽。
“自然是的。”
话音未落,燕承启就看到光影闪过,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火辣辣的疼痛。
原是楚瑜挽了袖子,抡了他一个耳光!
楚瑜手上还带着特意戴上的绿松石嵌猫眼石的戒指,宝石的切面被打磨的非常锋利,棱角分明,像极了楚瑜这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的性情。
那戒指在楚瑜扇他巴掌的时候,正划过燕承启的面颊,划得燕承启脸上一道很深的血口,正向外流出殷红的血。
这巴掌打得太突然,打得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楚瑜站在原地,挑眉而笑,声音也微微吊起来:“殿下都说了我们可是一家人。”
燕承启点点头。
“那我代替哥哥,打了太子殿下,殿下不会怪罪吧?”
燕承启心里浓烈的自责与愧疚涌上来,燕承启难看地勾起嘴角,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楚瑜冷喝一声,燕承启的脚步也顿了顿。
“楚瑜。”燕承启淡淡开口,“我敬你是楚茗弟弟,加之我之前确有对不起你兄长的事情,所以挨了你这一巴掌,我不会多说什么。但请你好歹摆正一下自己的位置,于理讲,我乃君你乃臣,不是一家人就可以这样随意折辱的。如果你还想让我跪下,那也不是跪在你面前,而是跪在你哥哥榻前。”
燕承启回头冲楚瑜笑了笑,笑却未抵达眼底。他脸上的血不断沿着他瘦削的下巴滴落在地,显得他也有些凌厉起来。
楚瑜也没有怕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戒指的血迹,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风里:
“看来,殿下始终没有琢磨出臣送的那修补好的玉杯是何用意……也罢,臣也不该抱着殿下能看懂的希望的。”
他这一番嘲讽尖锐讽刺,说的燕承启面上白了又白,最终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转身朝着里屋进去了。
燕承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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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穿过庭院,推开房门,便看到一副很美的景象。
楚茗身上一袭雪白杭绸寝衣,肩上披了件天青色的袍子,正站在摇床前,手里抱着熟睡的婴孩,脸上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真心的笑意。
那笑容让燕承启恍惚想起来,他为楚茗洗手作羹汤时,楚茗的笑容。
也是这样,像是春夜里的微风拂过,带来一场柔润的雨。
“予。”
楚茗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燕承启,却撞进了一双氤氲的双眼。
“脸上的伤,怎么弄得?”
燕承启的声音藏着几丝颤抖,几分哽咽,几缕酸涩的激动:“不碍事,刚刚出门不小心挂在路边的树枝上了。”
楚茗挑挑眉,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哪里来的树枝子,竟能将脸划得口子这样鲜血淋漓,这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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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楚茗抱着怀里软软的一团,心里也不软下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子奶香味,带着淡淡的甜,直往人鼻子里钻,楚茗忍不住低下头在孩子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地紧手臂,将孩子搂得再紧一些。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救赎,无论他和燕承启这段感情走得有多不堪,这个孩子与他而言,是拨云散雾的一缕阳光,也是一颗破土而出的嫩芽,他愿意永远做他的隔帐,将风雨隔绝在外。
燕承启转身关上了门,他知道,现在楚茗受不得一点风吹,否则极容易落下病根子。
“你去拿点药吧。”
燕承启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禁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药?”
楚茗斜了他一眼,不禁叹口气。
论夫君智商没有救怎么办?
楚茗忧愁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很担心孩子的智商会受到影响。
小洵儿有点被口水呛到了,咳嗽起来,他轻轻拍着小洵儿的背,淡淡地道:“你脸上那被树枝刮了的口子,还要流多久的血?再耽搁,当心留了疤。”
燕承启眼里的泪,忍不住落下来,他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去找婢女取了一瓶药,回了房中,却看见楚茗打了一盆水,将那布绢浸湿,然后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过去坐下。
燕承启觉得脚步有些飘忽,他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路不知身在何处地坐在楚茗面前,楚茗此时已经将孩子放回小摇床之中,拿着一块浸了水的布巾站在那里,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燕承启将那瓶药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楚茗消瘦的脸颊,心里面一阵火燎似得疼痛。
“予……你终于醒了。”
楚茗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没有说话,微微弯腰为燕承启擦去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伤口旁边有些凝固的血痂,毕竟是伤在脸上,疼痛的神经比较发达,燕承启也不禁蹙眉倒吸几口凉气。
这伤口倒委实深了些,楚茗摇摇头,不禁腹诽着弟弟下手没有轻重,惹下这等祸事。
楚茗将那厚厚的药膏敷在燕承启脸上,仔仔细细地涂抹了许多层,燕承启倒是有些着迷地看着楚茗在近处的面庞,不禁心思混乱,脑子里都一片白茫茫的。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找找话题:“予,我这几日马上就要动身去治理水灾了……这一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怕是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燕承启这话说的有些低落,视线也慢慢垂了下去,见楚茗没什么反应,便又低低地道:“父皇,近来病得很是厉害,御医说,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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