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饲养手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久念
沉以北本就不想入宫,听得他有此言,便起身行礼离去。
笙歌一路未语,只是上了车后,便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张望。沉以北见她如此,揶揄道:“咱们这是在京城大街上,又不是深山老林,不会有老虎追来吃人的。”
“郡主!”笙歌放下帘子,面上几分担忧:“今日皇后娘娘这般行径,你怎么还当作没事人一般。如今大将军与公主都不在京中,若然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办?”
笙歌一向就爱瞎操心,听得沉以北方才与沉桓的对话,她的后背可是到现在都还在冒着冷汗。
“兄长不会要我的命,陛下现下也不会动我,即便皇后娘娘真要杀我,也得顾虑到自己的夫君与儿子吧?”沉以北这半年里头,日日与京中妇人相约饮茶,些类事情,她到是看得比往昔清楚了些。“不就是想要敲山震虎而已,不必惊慌。”她真正需要担心的是,谁人在身后布了这个局。
回到府中,武棣之与凌御风二人围着火炉坐在房中,二人煮茶品茗,很是惬意。
他们到是坐得住。
沉以北这般想着,径直走到武棣之身侧坐下,拿起了他面前的茶盏暖着手。
“这杯已经有些凉了。”武棣之侧身,夹了几颗银炭放到边上的手炉中,而后将盖子合上递给了沉以北。“没带暖炉出去?”
“带了。”沉以北放下茶盏,将手放在手炉上捂着,道:“落在东宫了。”
“啧啧啧。”凌御风不禁啧啧出声:“你不问她在宫中发生何事,居然只是问她有没有带手炉?”
“皇后娘娘此时不会动夫人的,传夫人入宫不过就是想要敲山震虎罢了。”武棣之到底是个聪明人,时局看得分明,也想得透彻。
沉以北点点头,唇色因身子暖了些而回复了些许血色。
“那你见着那个老不死了吗?”凌御风单手支着头,腕间一串南红珠手串异常显然。
“没有。”沉以北摇了摇头,几次纠正凌御风无果,现下她也懒得再说了。“你何时开始戴这玩意儿了?”记忆中的凌御风最是厌恶这些,也不知发生何时,今日却戴了这么个手串在腕间。“这是上好的南红珠。”
“啧,你居然也懂得了?”凌御风又啧了声,垂下手,道:“爱慕我的人送的。”
沉以北掩嘴偷笑。爱慕凌御风的女子确实不少,可她却未见他如此待一件爱慕之人所送的物件。他见得沉以北相问,现下居然还垂下手,有意遮着手串,着实让她好奇。
“走了。”沉以北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这让凌御风看着很不是滋味。“那家伙死之前记得喊我一声,我要亲自气死他。”语罢,他便径直离去。
武棣之伸手重新斟了盏茶水,递到了沉以北面前,茶色青碧,气味清新。
“结果如何?”虽说武棣之料定她不会有生命之险,但只怕她此行,定也是受了一定委屈的。
“没什么,只是皇后让我莫存了入主东宫的心思罢了。”她伸手划过包着手炉的棉布炉套,点点暖意入心。“然后又赐了我一盏苦茶,吓了吓我罢了。”
“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入宫作一场戏,之后,只要兄长依旧如常待太子妃,那便可以了。”
“但愿吧。”武棣之应了声。
如今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相必大限之日不远,这京中上下,便如同这天气,阴沉沉,仿佛暴风雪来临前的压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跪地道歉,年底忙得无法呼吸,嘤
☆、第六十八章
皇后的诏命还是下来了,十二月二十,趁着年节前,再一同热闹一番。这日一早,沉以北梳妆毕,见天还未破晓,便抱着个手炉坐在院中。
冬夜的院子里草木枯黄,鲜花凋谢,池中结了一层薄冰,连锦鲤都不再跃出池面。沉以北拢了拢自己肩头的皮毛大氅,四周十分安静,天空中,月隐星稀,处处都透着了无生息。
沉以北叹了口气,思绪渐渐飘了起来。
她还是幸运的,有一双有本事的父母。
她的母亲是昭容,一朝长公主。在世人眼中,公主皆是身份尊贵,所以驸马人选亦是需要尊贵之人才可担当。只是,公主也分三五九等。
昭容虽是身为公主,可若她只是一个知书达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端庄公主,想必也未能与郁锋共结连理。历朝历代,若是要维系两国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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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将目光落到了始终不发一语的凌御风身上。
“最后,还是我。”凌御风忽然勾起了嘴角,面上挂着一副从容笑意,大步入内。
高内监见他入内,这才将殿门关上,立在外头。
“你们为何出来?”皇后指着这三人,面上的已然不是疑惑,还有不甘。
二位朝臣互识一眼,高内监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他要私下与凌公子谈一谈。”
沉慕听得这几人的话语,行至沉以北身旁,轻声道:“怎么回事?”凌御风此人,沉慕是知晓的,但他不知凌御风与沉萧守之间的关系。
“昔年故友。”她心中思虑了许多,到最后,却只能说这四个字。凌御风与沉萧守之间的关系如何,她未能知得详细。说他们是仇敌,可在他临去之时,最后却只想与他单独相见。若说他们是好友,可他还是亲生射杀了凌御风的长姐。
也许,他们亦敌亦友,是否对错,只怕是唯有他们二人自己方能得知了的。
黑幕渐渐退散,天空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殿外众人切切私语,殿中却是寂静一片。
皇后有些等得不耐烦,正欲发作,却见殿门大开,凌御风自殿中行出。他的手上,执了一个木盒,盒上留有些许黑色印记。
沉以北上前,关切道:“如何?”
凌御风面无表情,他转头面向沉桓,嗓音清冷,平淡。“他走了。”简短的三个字,却道出一国君主的故去。
高内监闻言,啼哭跪地,满朝重臣亦是跪地痛哭。皇后与太子急急入内,一干嫔妃亦是随即而上。一时间,殿外阵阵啼哭,宫中敲响丧钟,昭示着他的故去。
“战一生,恨一生,几杯浊酒赋歌声。今一程,明一程,故人已逝魂归尘。”凌御风抬头望着泛白的天际,清晨的寒风凛冽,像是一把刀子剜过。“都走了,都不要了。”
清晨的宫中,青石板上透着寒意,凌御风负手离去,身影几分落寞。
“尘归尘,土归土,是该醉一场了。”
☆、第六十九章
寒夜刺骨,雨雪纷飞。
沉以北手上挽着一件披风,看着独自坐在亭中饮酒的那人。他一身孝衣,一头墨发被他用一根白色发带松松系在脑后,那般情形少了几分平日的洒脱,平添落寞。他的身旁散落一地空的酒埕,一个,两个,三个,她数不清。
武棣之端着托盘,盘中摆了一碗药汁,颜色棕黑。他看着坐在亭中的凌御风,幽幽叹了口气,道:“自他回宫,便一直坐在那处饮酒。”
沉以北拢了拢衣袖,接过武棣之的托盘,他俯身执起一旁的折伞,二人便向凌御风行去。
凉亭四角上挂着四盏白灯,映得亭中明亮。亭内石桌上,摆着一个乌木雕花盒子,还有一把垂着青色扇坠的扇子,这二物之前,都摆了一个酒杯,杯中酒液满溢,飘出阵阵香气。
凌御风一杯饮罢,怅然几许,道:“他们到底能在一处了。”他抬手抚上乌木盒子,那盒子上雕着芙蓉花,片片盏盏,徒添几分寂寥。“我恨了他这么多年,怨了他这么多年,到最后,还是输了。不是输给天,而是输给自己。”他自斟自饮,眼神带了几分自嘲,嘴角却是微扬的。
沉以北端着碗盏,却始终不发一语。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解,正如她不知道凌御风与沉萧守之间,到底是恨,还是有情。也许,他们便像知己对手,一人逝,另一人无人与之博弈,如何欢喜?
武棣之起伞,坐到他身旁,又取了一只酒杯,满斟一盏,举起饮之。
“你酒量浅,别饮太多。”沉以北蹙了眉,伸手夺过武棣之手中酒盏,自欲饮,却又被武棣之拦下。“你还要入宫守孝,不宜饮酒,放心。”武棣之拍了拍她的手,淡淡道:“我陪叔叔一道。”
凌御风叹了口气,笑道:“别陪了,我又不是一个人饮酒。”他指了指面前的那个乌木盒子,又道:“你将这个盒子带入宫,放进他的棺椁,也算是还了他一个念想。”
沉以北伸手划过那个盒子,迟疑道:“盒中何物?”天子棺椁,如何能随意放入物件?
“我姐的骨灰。”凌御风嗓音平淡,不带丝毫情感。“她曾过,生未同衾死同穴。她自选了那个混账,就不可能再入我凌家祖坟了,将她带走,让他们路上有个伴吧。”凌家祖训,出嫁之女,祖坟再无其所位。
沉以北点点头,手中碗盏放到他面前,轻声道:“喝了这盏药茶,就回去休息吧。”语罢,她又将怀中大氅披到了他肩头,对着武棣之道:“我今日只是来换身衣裳,马上又要入宫,这几日,家中需你多为照料。切记,凌霄绝不能离开祖父身侧。”
不知如何,沉以北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将要有事发生。如今沉萧守薨逝,朝中一行人皆奔波于国丧,尹子鸢之事到是被压了下来。其实,这样也好,省去作戏的时间,也让外人再无心顾虑此得风花雪月之事。
“夫人放心。”武棣之颔首,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日后如何,尚是未知之数。
沉以北撑着伞,抱着乌木盒子,起身离开。谁能想得到,当年集三千chong爱与一身的容妃娘娘,故去这么多年,连个坟茔都未能留下。当真是,事事难料。
红墙宫禁内,到处都悬着白纸灯笼,灵堂外,灵旗挂了一处,又一处。陛下子嗣单薄,男丁唯有太子,膝下公主除了几个未嫁的,旁的能赶来的都已然一同跪在堂下。
沉以北一身孝服,发间簪了一朵白簪花,手中抱着乌木盒子站在殿外。她冲着小七招了招手,又侧耳嘱咐了几句,这便隐至殿外右侧。
沉桓应约而来,他的眼睛通红,眼圈发黑,神情憔悴。沉以北见他而来,上前行礼,将手中的木盒递了给他。“这是容妃娘娘的骨灰,我知晓让他办此事,实为不妥。只是,此时为凌叔叔所托,虽有大不敬之行,但北儿还是想大胆一试,还望兄长应允。”历来帝王在故去之后,大多都是与皇后同葬一处。沉桓系皇后所出,而她此时让他将容妃的骨灰摆入帝王棺椁,着实不妥。
“好。”沉桓的声音沙哑,却回了她一个无比坚毅的答案。
“多谢兄长。”沉以北又行一礼,轻声道:“兄长且先行入内,北儿随即便来。”
虽说尹子鸢之事被国丧所压下,但她已然不能再如从前一般,无所避讳。
沉桓是幸运的,沉萧守就只有他一个儿子,没有皇子争位,没有同室操戈。
虽说服孝三年,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沉桓还是顺利继位了,只是,尹子鸢却未被封后。
依祖制,太子妃是太子正妻,那便是将来皇后,无人可取代。可如今,沉桓却以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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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由,不封名号。尹家虽是心有不甘,却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国丧期间,禁演乐,禁嫁娶,官停百日,禁屠宰。
这些,都是规矩。
昭容自琼川赶来时,沉恒已经继位,她入宫拜见新皇之后,便去了沉以北府中。
屋外大雪纷飞,如今已至年节,可国丧之期未过,各家各府中,都见半点喜色。沉以北怀抱着吱吱坐在火盆旁,她的头发披散,身上裹了一件白狐大氅,手中执了一卷书,背靠着一个矮桌细细看着。
“虽说国丧之期,不得盛装打扮,但你这披头散发的模样,又是何故?”昭容匆匆而来,肩头的霜雪遇着屋内的热气,化为水滴浸到了衣裳内。
“母亲来了。”沉以北将书卷放到一旁,执起身旁手炉递到了她手中,道:“母亲先暖暖身子,去去寒气。”说罢又侧了身子去斟茶水,她怀中的吱吱翻了个身子,跳到外头,钻入大氅。
“尹子鸢之事,我听说了。”昭容的双手反复摩擦着手炉,许是一路急行,寒风入喉,她的嗓音竟也带了几分沙哑。“如今国丧未过,想必也未有人会复提此事。”
沉以北将手中茶盏递了过去,拢了拢衣襟,道:“母亲此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我来看御风。”沉萧守故去,比起旁人,只怕凌御风的情感更为纠心。
“凌叔叔走了。”沉以北感慨几分,又道:“先皇入殓当天,他便一人独骑离开了京师。”那日,她与武棣之都在宫中,笙歌说,她站在门外看着他远去,风雪中的人影摇摇晃晃,发后的白色发带随风而起,当真是落寞无比。
“也许,他至此方知吧。”昭容这般说了句,可她却未再说下去,像是有诸多故事,她不能宣之于口。“你七舅舅自请去守先皇陵墓了。”昭容偏头看了看屋外,白雪皑皑,盖住了一切颜色。“他也是个擅藏之人,这样也好,躲过了许多麻烦。”
火盆里的炭火发出一阵炸裂声,昭转头,道:“棣之呢?”
“在祖父屋里。”沉以北端起桌上的茶盏,捧在手中,轻声道:“祖父年事已高,已然向陛下请辞了。这几日,陛下辍朝,祖父身子也不大好,他趁得空,便在那处了。”
昭容垂眉,双手交错,食指相互扣之。沉以北见她如此,这便也不再出声了,只是将大氅下的吱吱抱到怀中,缓缓抚着。
这是昭容思虑时的一惯动作,沉以北自是知晓。
“日后,你有何打算。”昭容淡淡出声,道:“如今虽外仍有强敌在侧,但也称得上海晏河青。”昭容是一国公主,同样也是沉以北之母,如今沉桓继位,她所唯一担忧的,但是沉以北的安危。
“兄长方继位,我要留在京中,即便我所能帮衬的并不多,那也好过他一个人。”沉以北神情坚毅,道:“兄长方继位,他所需要面对的事还很多,此时,我不能走。”
“但你并不能帮他太多。”
“世间宵小何其之多,我能做的,便是在侧替他解决些许烦恼。再者,我也要让武家崛起。”沉以北抬手,后肩的那处伤口早早便好了,可她仍会觉得隐隐作痛,这个伤口仿佛时时都在提醒着她。“娘亲,你我都只想国家安定,但你我也深知,光心中想,那是不够的。”她停手中动作,又道:“只有足够强大了,才能保全自己,保全一家。”
“可也有一句话,叫功高震主。”昭容何尝不知道,先皇便是害怕,一但许氏威胁到他的千秋功业,他便会除的毫不留情。“人死之后,不过方寸之地,我争的一切,只是为了你们姐弟。”
“那我争的,便是为了日后的孩子。”
昭容闻言,挑了挑眉,眼神一路向下,盯着她的腹部看了良久。“你有了?”语罢,又上前将抻伸到她腹部按了按,惊得沉以北怀中的吱吱跳了开去。“你这肚子……”昭容迟疑稍稍:“两个月?”
“娘!”沉以北微嗔,道:“我没怀上,都没跟他同房,哪里来的孩子。”
昭容大惊,随即起身。沉以北见他如此,连忙伸拉将她拉住:“娘你做什么?”
“入宫请旨和离啊。”
☆、第七十章
和离旨意到底是不会下来的,昭容也不过就是吓吓沉以北。时近年节,依着沉以北,昭容也打算过完年再回琼川。因是国丧,今年过年,宫中无宴,她们母女俩也正好一道守岁。
国丧期间,禁演乐,禁屠宰。这个大年三十,一家人的饭桌上大多都是素菜。笙歌唯有将年前腌制的肉类都切了,加了也许进去,算是调个味。
吃完年夜饭,这两家一同守了岁,待过了子夜,便又各自回房了。往年,子夜时分,满京城都会响起烟花鞭炮声,空中朵朵火花炸裂开来,在夜幕中上演一出出绚烂。
沉以北怀抱着暖炉,跳到了屋檐之上,除夕之夜未见雨雪,夜空中虽未有星辰朗月,也无绚烂烟火,但远远望去,还是能看到万家灯火。
她偏头望了望宫城,那儿原本当是最为热闹的地方,此时却是十分寂静。沉以北细辔回想了几分,在她记忆中,这个皇舅留下的只有幼时那张笑脸,还有如今的猜忌。
“已经守完岁了,夫人何故在此?”不知何时,武棣之也到了屋檐之上。“屋檐风大。”
“想一个人坐一会儿。”沉以北探了探头,见檐下摆了一架梯子,又道:“你怎么过来了?”守完了岁,这个时辰,他应当也该休息了才是。
“我看方才夫人没吃多少东西,就又备了些点心,放到屋里了。”他伸手按到沉以北手中,道:“手这么冷,进屋吧。”
沉以北点了点头,伸手揽住武棣之纵身而下。“走吧。”落地之后,沉以北拍了拍手,全然未觉他方才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
屋内灯火盏盏,他们二人围着火盆坐下,以炭火暖了方才的寒气。沉以北执着一碗芝麻汤圆吃了口,眉头微微蹙起,又将碗盏放回了原处。
“凉了?”武棣之伸手抚上碗边,指尖所触及之处,尚是温暖片片。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只是太甜了。”她此言方罢,吱吱就跳到了矮桌上,粉色舌头一卷一卷,开始饮起了这碗汤圆水。“看来吱吱到是喜欢。”她伸手抚了抚吱吱,她的肚子圆润,依着时辰,怕也是要生产了。沉以北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抬头道:“我不懂猫下崽子时该当如何,要不要去请个大夫什么的?”
这人生孩子需要稳婆大夫,这猫生产,想必也是要的吧?
“回头我让人去找。”武棣之掩嘴轻笑,袖口滚着的金边上沾了些许白色粉末。沉以北伸手拍了拍,道:“下次别做这些了,我只是这几日胃口差些罢了,不碍事。”
“你还在想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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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自打那只冷箭过后,沉以北就变得压抑,步步小心,事事思量,生生将一个性情开朗的姑娘磨成了如今这个事事藏匿的女人。“北儿,我说过,这个家有我,你不必如此。”武棣之叹息,终是他不够强大。
“你与我,都曾是先帝的手中刀。”她轻笑出声:“当年那只冷箭是先帝所为,我本只想平淡渡日,但身在漩涡,如何能平淡?如今他不在了,我只盼兄长继位后不会与先帝一般。”沉以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总觉得,像是有事将要发生。
武棣之哑然,她说的没错,他们二人都曾是先帝手中之刀。
“下雪了。”沉以北偏头看了看窗外,起身行至窗台旁,伸出手,那片片雪花飘落,偶有一片落到她的手中,转间便化为雪水。“明日,想必定会白雪皑皑。”
“我愿与夫人执手相伴,共赏人世风雪。”武棣之这般说着,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此生有幸,得已遇到夫人。”他多想要告诉沉以北,自己心中对她那份情感,可他亦深知她的性子,与其他来明言,还得让她心中觉悟。
“你惯是会哄人。”沉以北安心靠在他肩头,他肩头毛领上的软毛划过她的脸颊,带了点微痒。“对了。”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沉以北站直了身子,道:“白天我去你屋里拿春联,簪子滑下来打到了你的笔架,我看上头有只笔像是摔坏了。”
“你的簪子可有摔坏?”
沉以北摇摇头,又道:“为何问我这个?”
“若是摔坏了,改日我再去替夫人买个新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柔情似水,沉以北复将头靠回去,
“愿岁岁如常。”
昭容在京留到了初九,初十一早她便骑马回琼川了。沉以北相送到城门,而后便与武棣之一行回转。如今未过十五,尚在年节内,城中街市虽未着灯,未见演乐,但街市上的行人还是较多的。
他们夫妻二人行在路上,凌霄与笙歌尾随其后,偶有见到得一家人出来置办物件的,父母领着孩子,其乐融融。
“从前在琼川时,我也常常拉着娘亲与我一同上街。父亲终日要顾全军务,很少能与我们同行,也就节年时分才会稍有空闲。”沉以北看着行在前头的一家四口,嘴角微微上扬。“所以幼时最喜欢过年。”
“我带夫人去个地方。”
武棣之带她去的地方不是旁的,正是垂风街上那家酒楼,而在这酒楼对面,便是沉慕从前常去的娼馆。如今时值国丧,娼馆也未营业,到是这酒楼中依旧客似云来。
“怎么带我来这里了?”沉以北随他一同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见他点完菜,这才开口。
武棣之斟了杯茶,偏头看着窗外那家闭馆的娼馆,道:“我常坐在这里看着王爷作戏。”作戏要做全套,沉慕需要作戏,他也需要。他笑了笑,笑容中带了几分落寞。“不过这家的菜,到是十分不错。”
“我们成亲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出来逛过?”沉以北挑了挑眉,又道:“除了七夕那日你带我出了一次城,旁的好似就没有了。”想一想,其实他们之间真的很奇怪。沉以北知晓她对武棣之的感觉不同,不似对沉桓那样的兄妹情谊。若是摆在从前,想必她会直接向武棣之问个清楚,问一问他是否心中有她。只是,如今她反而越来越爱多想了,胡思乱想之后,就变得束手束脚。
“是为夫的错,日后一定多陪夫人出来走走。”武棣之如此说着,巧逢伙计端上菜上来,一色素斋,却又做成了荤菜菜式,甚是别致。他拾起筷子替她布菜,二人边吃边笑,满脸洋溢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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