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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逢不识
可是,不等他起身查看个究竟,帐篷之外,“哎呦、哎呦......”之声,瞬间连成一片,此起彼伏;及至到了最后,“蹬、蹬、蹬......”的奔逃之声,以及好似有人慌不择路,“蓬、蓬、蓬.......”的摔倒之声,接连不断地传进帐篷。
突然间,有党项勇士骇然地惊呼起来:“不好,敌袭,敌袭啊,是毒蛊。”
“好多毒蛊,总管、总管不好了,南诏人来了。”
“总管,好多毒蛊,快逃啊。”
.......
喧嚣声、惶然的尖叫声,纷至沓来,让李思恭心中一沉,骤然抓过衣甲,穿戴了起来。
被惊醒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从帐篷之中飞奔出来,等李思恭一脸阴沉地窜了出来,放眼望去,只见一队巡逻勇士,现在还活着的,仅仅剩下不到十来个人了,其他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借着火光,可见那些勇士脸色发黑、口吐白沫,显然是身中剧毒的情态。
即便最后的十来个人,也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神情比死了老婆还难看。
一见到李思恭出现在帐篷之外,就立刻有人不管不顾地奔跑了过来,战战兢兢地急促道:“总管,总管,
我们被南诏人包围了,他们释放了好多毒蛊,兄弟们只要被蛊虫咬上一下,就活不成了。”
“对啊,总管,快想想办法吧。”
.......
不但是侥幸活下来的勇士,连声催促李思恭想办法,就连那些刚刚奔出帐篷的勇士,也都巴巴地看向李思恭。
见到麾下儿郎,面临如此险境,李思恭的脸色愈发铁青,面对毒蛊,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是若不当机立断,很可能这些儿郎,连同他自己,今日都要死在此地了。
一想到这里,李思恭骤然咬碎牙龈,眸中突然腾起一抹决然之色,毅然道:“冲出去,离开这片地方,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路。”
闻听李思恭之言,党项的所有勇士神色均是变得铁青,冲出毒蛊的包围圈,说的容易,可真要冲出去,谁能保证自己能够活到最后呢。
可是总管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继续留在这里,明显就是死路一条啊。
李思恭知道情况紧急,一言既出,他就不再犹豫,立刻伙同亲近牙兵,当先冲向茫茫漆夜之中,余下的勇士,一看总管都带头突围了,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一群数百人,紧紧追随着李思恭,向着漆黑的暗幕中冲去。
一路狂奔,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哎呦”一声,随即“蓬”的一声倒了下去,可是这个时候,狂奔的勇士,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曾经的同袍啊。
明明知道,一旦被毒蛊咬中就再难存活,即便停下来,也救不活战友啊,何苦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众人心中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当然就没人放弃继续逃窜了的时机,反而奔跑得更快了。
倒下的人,似乎注定,要永远沉眠在这大凉山中了。
可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死在毒蛊的撕咬下的,若是有人停下来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四周的草丛中,林木旁,时而会有头罩鬼面,一身黑衣的神秘人闪现而出,森寒的刀光闪过,那些亡命逃窜的党项勇士,甚至连痛呼一声,都来不及发出,人头就会抛飞了出去,尸体也紧跟着“蓬”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越是跑在最后的党项勇士,越容易死被这些黑衣人的袭杀下,党项勇士一路奔逃,一路飘血,其中七成以上的人,都是死在神秘黑衣人的长刀之下。
这些黑衣人,身法十分缥缈,犹如暗夜中的幽灵,倏来倏往,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很难有党项勇士发现他们。
及至还剩下不足十余人的时候,剩余的党项勇士,以及李思恭才发现,除了毒蛊,暗中还有诡异的黑衣人。
这一发现,让这些党项人,更加玩命似的奔逃起来,可这些黑衣人,无一不是追杀的好手,等到李思恭一口气狂奔数十里,赶到了美姑县的县城下面时,他悲哀地发现,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的党项勇士,几乎全都折在了大凉山中了,他现在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了。
回过头来的李思恭,双目充血,脸色骇人,那狰狞的神色,比起地狱的厉鬼还要可怕,只见他突然仰天一声凄厉大喝:“郑买嗣,我诅咒你全家不得好死,你等着,你等着!”





山海横流 第一五六章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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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三年,夏,僖宗回归长安。
王建脱离鹿宴弘,护驾有功,随同以前八都卫之四,一起被敕封为随驾五都,归宦官田令孜所辖。
六月,淮南杨行密猛攻扬州不果,佯败退走,并散金于道路两侧,伏兵于后。
毕师铎、张神剑等人,乘胜追击,麾下卫士看到道路两侧的散落财物,顿时纷乱起来,根本顾不得追击敌军,哄然争抢了起来,毕师铎、张神剑等大将,接连吆喝、威胁,却毫无作用。
杨行密趁机出击,一举击败毕师铎大军,乘胜追击,占领扬州城。
是战役,张神剑被杀,毕师铎、郑汉璋等人,率领残部逃往宣州,杨行密自称扬州留后,向朝廷请求晋升节度使。
中旬,鄜延北面都统朱玫,诱杀节度使李孝昌,乘机入主鄜州,自称留后,向朝廷请求晋升节度使。
山南西道节度使鹿宴弘反叛,趁机攻入同州,杀死同州刺史周岌,自称留后,向朝廷请求晋升同州刺史。
徐州节度使的韩雉,三面开花,由徐州向东,席卷沂州、泗州、兖州,韩雉整合四州之地,张榜安民,以图休养生息。
下旬,原夏绥银节度使,党项人李思恭,狼狈不堪地回到了长安后,即刻率领党项勇士,西进川蜀,伙同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判出唐廷,兵出绵州,进击汉州。
身为陈敬瑄的兄弟,田令孜听到这个消息,当堂就掀翻了桌子,立刻跑到僖宗面前去哭诉了一番,对此,僖宗略表同情,却无计可施。
大唐处处纷乱,地方藩镇,叛、归难料,说实话,僖宗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为了安慰田令孜,僖宗敕令陈敬瑄,为东、西两川节度使,鼓励其征召西川府卫,讨伐叛逆杨师立和李思恭。
——————
河东潞州。
当尉迟槿率领增援大军到来的时候,贺公雅、李均等人已经率领残军,退到了武乡。
尉迟槿亲自接见了这个败军之将,问明了情况后,就将大军驻扎在了武乡,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进军。
傍晚时分,谢天鬼鬼祟祟地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尉迟槿的大帐旁边,在帐外拱手吆喝一声道:“韩将军,属下有要事相商,还请将军接洽。”
帅帐之内,半晌无声,片刻之后,才传来尉迟槿的回应:“进来吧。”
“诺”
应诺之后,谢天掀开大帐,先向陌生人示意了一下,便带着他,一同进入了尉迟槿的帅帐之中。
尉迟槿坐在帅案之后,抬眼望来,视线直接从谢天的脸上掠过,落在了陌生人的身上。
来人一身黑衣,神情冷峻,身上的气息,阴冷中带有浓郁的肃杀,倒是和朱璃麾下的鬼卫有着几分相似。
“你是何人?”尉迟槿冲着来人,惊疑不定地问道。
黑衣人闻声,当即抱拳一礼,小声恭敬地道:“属下朔州郭先生旗下,鬼武士旅帅王冲,见过尉迟娘子。”
“你是鬼卫,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呢,你们的使君呢?”尉迟槿一听对方是鬼卫,晶眸一亮,神情说不出的激动,立刻就连珠炮似的追问起来。
面对激动异常的尉迟槿,王冲的神色淡然,态
度显得有点不冷不热,对于尉迟槿救了李克用之事,他们这些参与调查的鬼卫,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气,若不是任务在身,恐怕没有人会愿意前来,拜见尉迟槿吧。
只是兴奋的尉迟槿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的神情还处于莫名的亢奋之中,犹如独居异乡的旅人,突然遇见了故旧一般。
王冲的疏离感非常明显,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谢天,都发现了端倪。
正所谓旁观者清,发现了王冲身上的疏离之意,倒是让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暗暗地为尉迟槿担心了起来。
“属下是奉命前来寻找尉迟娘子的,使君下令,不管我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尽快找到娘子您。”王冲低垂着脑袋,仍旧小声地回道。
尉迟槿闻言,神色一惊,近而又变得释然了,都这么久了,朱璃要是还不知道她失踪的事,那她真要怀疑自己挑中的人,是不是个傻子了。
“他,不,你们的使君,他发现我的事情后,有没有生气?”尉迟槿怯怯地问道,说完还偷偷地观察了一下王冲的脸色,神情犹如做错事的小女孩,期翼地想从兄弟姐妹的脸上,试图探查一下父母现在的反应一般。
王冲闻言,抬头看了尉迟槿一眼,随即又垂下头,依旧淡淡地道:“使君很生气,属下听说,暴怒的使君,一拳砸碎了花园凉亭中的石桌。”
尉迟槿闻言,突然打了个颤栗,那情形,就好像朱璃当着她的面,猛地砸碎石桌一般,有种心惊肉跳一般的惊吓。
看到这位娘子这副形象,王冲的心里涌起一抹怜意,内心突然软化了起来,话自然就变得多了起来,连忙拱手小声道:“娘子,你这次可能真的玩大了。”
“什么,什么意思?”尉迟槿怯怯地抬起头,狐疑地看向王冲。
“实话说吧,在荆铭校尉的安排下,我们发现使君不但砸碎了石桌,十有八九,还吐血了,因为在靠近凉亭的花园边上,我们还发现了一道血迹。”王冲双目上翻,小心翼翼地看了尉迟槿一眼,坦然地道。
“什么,你,你说他吐血了,为什么,不,这不可能,我相信他,即便我救了李克用,也不至于让他气得吐血吧。”尉迟槿俏脸浮现出一丝慌乱,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自说道。
王冲闻言,知道尉迟槿会错了意,脸上浮现一抹慨然,叹息道:“娘子,你是否想过,使君会不会认为你已经变心了呢?”
“变心,我变心?”尉迟槿闻言,尖声惊呼道。
说完还定定地望着王冲,她自己的神情,骇然中带着一副难以置信,声音凄厉而惊悚,若不是身边的谢天见机得早,拼命示意,让她小声点的话,恐怕这道声音,至少也要传遍帅帐周围数十米远的距离吧。
即便如此,恐怕这道声音,听到的人也不少吧。
尉迟槿一向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遇事难免会往好的方面想,可经过王冲的提点,再加上她毕竟是聪明人,将她自己摆在朱璃的立场上,她又会怎么想对方呢?
尉迟槿明明知道朱璃和李克用有着杀父之仇,可她还是救了李克用,虽然真实原因,并非朱璃想的那样,可朱璃真的知道这些内幕吗,他若是不知道,那就不能怪他瞎琢磨了,这一琢
磨,还真有可能认为尉迟槿变心了?
“不,不是那样的,他怎么可以这么认为?”尉迟槿慌了,一时之间,突然像个彷徨无助的小女孩似的,是那么的惶恐和委屈。
正所谓“关心则乱”,正因为尉迟槿一颗芳心,全都记挂在朱璃的身上,所以她才如此慌乱。
看到尉迟槿表现出这副神情,王冲突然觉得,荆铭、自己等人,调查到的一切,也许全都是错误的,而且这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以尉迟娘子当前的表现,她怎么可能叛变了呢?
而且,王冲百分之百的确定,尉迟娘子不是假装的,做鬼卫这一行也有好几年了,对一个人,是否说谎伪装,他还是能看出几分真假的,而尉迟槿的神情,在他看来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他还有任务在身,虽然这个时候,最好是让尉迟槿自己冷静一下最好,可有句话他不得不说,因为是那位使君亲自交代要问的,鬼卫不得不带给尉迟槿啊。
想到这里,王冲暗自叹了口气,拱手继续道:“使君让属下带一句话给娘子,他让属下替他问一句‘为什么?’”。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于朱璃来说,这句话都是他想问的,前世的那个女孩,什么理由都没留下,他真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惜他还没有机会去问,就死了。
而这一世,当尉迟槿救了李克用的时候,他终于还是问出了“为什么?”
可他不知道,爱情散了就散了,问那么多干什么,有用吗?
他哪里知道,这句为什么,对于尉迟槿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尉迟槿闻言,俏脸瞬间就变得苍白了起来,他在问她问什么,是为什么要救李克用吗?还是为什么不辞而别?亦或是为什么要变心?
可是她真想告诉他,这些都是误会,只是现在说这些,会不会晚了呢?
人人都有执拗的本性,尉迟槿从小就长在官宦之家,甚至唯一的大兄都对她百般宠溺,上山拜了师傅,因为天赋好的关系,那位高人更是对她宠爱有加,她又何尝没有执拗的一面呢,又何曾被人逼问过为什么呢?
这句简单的“为什么”,在她看来,就是朱璃对她的不信任,她又是何等傲气的一个女子,既然你那么不信任我,我又何必回答呢。
王冲可不知道,这个尉迟小娘,只是在一瞬间,心思就千回百折了好多回,还好心地劝诫道:“娘子,属下也相信娘子是无辜的,可若是让使君相信,还请娘子尽快返回朔州,最好当面向使君解释一下才好。”
尉迟槿双目无神地看了王冲一眼,心道,就连一个小小的鬼卫都相信我是无辜的,枉我尉迟槿对你朱璃一片痴心,你竟然就那么不相信我,还特地派人来问我“为什么”,真是可笑。
人一旦进入思维死角,再想扭转过弯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尉迟槿闻言,淡淡地道:“我累了,谢天,替我安置好王冲兄弟,不要怠慢客人。”
客人,王冲可一直都是自称属下的,那用意还用明说吗,显然是将尉迟槿当成朔州夫人来看的,现在尉迟槿竟然亲口嘱咐谢天,让他招待好客人,王冲的心瞬间就变得拔凉、拔凉的。




山海横流 第一五七 散骑常侍一刀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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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尉迟槿紧急召见河东一众大将。
李克修、李存璋、贺公雅、李均、安金俊、以及谢氏兄弟。
“我昨晚认真思量了一番,发现李殷锐之所以大胜我军,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裨将强勇,这才侥幸击败了贺将军三人。”尉迟槿凤眸含煞,环顾众人。
她的身上隐有勃发的怒气翻涌而出,看得众人浑身打颤,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是那个不开眼的混蛋,竟然招惹了这位郎君。
这种气氛之下,哪里还有人敢置喙,就连身为苦主的贺公雅三人,也一脸苦相、低眉顺眼的,根本不敢稍置一词、辩上一句。
眼前的这人,可是李克用面前的红人,谁也不敢轻易开罪,反正他们三人也是败了,上官说啥就是啥算了。
“因此,我决定亲自带上三千越骑,连同五百牙兵直捣铜鞮;李克修将军,你和李存璋、贺公雅几位将军,率领卫士紧急前往铜鞮三十里外扎营,不得有误,否则军法处置。”尉迟槿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望向李克修的眼神,仿佛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就会立刻将其撕碎一般。
迁怒,古来有之,若不是李存璋诓骗尉迟槿在前,她现在和朱璃,怎么会闹到这步的田地,一想到这里,连带着,她看向李克用麾下的将领,都不假辞色起来,更何况正主之一的李存璋,还在眼前。
“诺,属下遵命。”在尉迟槿如此凶狠的逼视之下,李克修赶紧认怂,立刻拱手应命。
“诺,属下遵命。”李存璋、贺公雅等人,同样不敢怠慢,连忙出声应诺。
派发了命令,尉迟槿寒着脸,当即就带上谢天、谢地,直接走出帅帐,径直提兵纵马向南驰骋而去。
路上,谢天、谢地,几次策马追到她的身侧,想要开口问问到底怎么了,但甫一接触到尉迟槿那满脸煞气的目光,话还没有问出口,就果断怂了下来。
这哥俩,太了解这位小娘子的脾气了,一旦发火,那绝对不是他们两个笨嘴掘舌的糟汉子,能够哄得好的,为了避免吃苦头,很是识相地闭上了嘴巴为好。
铜鞮,位于太行和太岳交汇处。
春秋时期,铜鞮作为晋国经济、文化、政治、军事中心,对于晋国称霸春秋,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晋国国君曾在铜鞮兴建了许多别宫,这里一直非常兴旺,乃是河东地区,建制最早的几个县之一。
李殷锐就是孟方立亲封的潞州刺史,受命驻守在潞州,贺公雅等人,就是在铜鞮败给了李殷锐的。
现如今,驻守铜鞮的大将,乃是李殷锐的亲信大将,张言和彭攒两人。
这二人可不简单,黄巢当初在长安称帝时,敕封的诸卫大将军一共有四人,朱温、张言、彭攒、季逵四个。
这二人曾经和朱温并列过,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智计上,他们也许无法同朱温相比,但说道武艺、身手,起码和朱温不相上下,这个百分百可以确定。
不要以为朱温当过皇帝,武力应该不高,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悍将。
泥腿子出身,无权无势,在举国草军之中脱颖而出,若是没有过
硬的本领,能有如此成就,想想都不可能。
尉迟槿率部先行,亲自打先锋,大军一直开赴到铜鞮城下,便让谢天前去叫阵,她现在心中不自在,仿佛有一团汹涌的火焰在疯狂燃烧似的,不做点什么,难以发泄出这股沉郁之火。
谢天受命,打马就奔到城池下方,距离城池尚有一箭之地开外,就扯开大嗓门大喊道:“城上的龟猢狲听着,你家谢哥哥在此,有种就出来个带把的,让你家哥哥见识一下,孟立方的麾下,到底都是什么货色。”
喊完之后,回头看向尉迟槿,发现这位娘子,根本就没有让他回来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叫骂起来。
谢天本来就是粗人,骂的话更是污秽不堪,死人都能被他骂得跳起来,城墙上的铜鞮守军岂能招架得住。
不久之后,就见铜鞮的城门,突然“咣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两名铜盔铁甲的威猛壮汉,当先打马而出,随后就有数千府卫,鱼贯而出,随侍在后。
正主出来了,而且一出来,就是两人齐出,显然谢天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不待尉迟槿吩咐,他就策马跑了回来。
双方相距两、三百米远,摆开了阵势,对面两名壮汉向着身边示意了一下,就见一名四十来岁的老将,提刀纵马,奔入场中。
距离尉迟槿等人,尚有百多米远的地方,来将横刀驻马而立,带着喷薄欲出的怒火吆喝道:“刚才是哪个混蛋骂阵的,给你家哥哥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长了几颗脑袋,是否够俺马祥砍的。”
马祥,同样是昔日黄巢的旧臣,此人曾任散骑常侍。
黄巢当初从长安败亡,很多老臣故旧,全都四下逃窜了,那些昔日有身份、有地位的,不甘退居山野,老死山林的大将,就投靠了地方军阀,像张言、彭攒、马祥等人,就是这一类不甘寂寞的人。
听了马祥极其嚣张的话语,谢天刚欲纵马杀上去,却见自家娘子凤眸一瞪,他刚刚提起的兴头,瞬间就被那股雌威给生生压了下去。
制止了谢天的轻举妄动,只见尉迟槿突然一甩大红披风,手中的凤翎大刀“咣当”一声,砍在了地面上,继而只见她猛地一磕马腹,小红马倏的一下就飞窜了出去。
那落在地上的凤翎大刀,被尉迟槿倒拖在地面上,沿途划开一条深深的沟槽,迸溅出一道绝尘,直接向着马祥蔓延而去。
看在马祥眼中,只见到一抹红影浮光掠影般地向他飞驰而来,扑面而来的,并非是澎湃汹涌的杀气,却是一股滔天蹈海般的愤怒之息,山呼海啸般地向他狂涌而来。
这种感觉,他生平还是第一次碰到过,战场之上,面对敌人,竟然还没打就愤怒了,这怒从何来啊,该愤怒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吧,毕竟被人辱骂了半天。
这迥异的一幕,让他出现了一瞬间的诧异。
可是,面对尉迟槿这样的高手,哪怕就是这一瞬间的诧异,也足以让他追悔莫及了。
就在马祥诧异的一瞬间,一道银光,犹如一道闪电从天而来,那闪电划过的虚空,连成一道阴寒森冷的银色光幕,直接向他席卷而来。
正当他准备举刀横拦之时,森冷锋锐的气息
,已经侵袭到了他的脑门上。
“噗”
“昂嘶嘶”
血花飞溅,战马长鸣,一片殷红陡然遮住了双方的视线,那冷艳的一幕,犹如凭地绽放出一朵殷红的鸡冠花似的。
等到光歇马驻之时,双方众人,忍不住地看向血幕飙起的地方,只听“噗通”“噗通”两声骤然响起。
马祥自前额之处,沿着鼻尖、喉咙一线,一直到战马的前额、眉眼之间,一分两半,红血飞溅,整个人的身体,分别摔落在两侧,战马也有一半被劈了开来,尸体还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快,快到极致,快到马祥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代大齐政权的散骑常侍,在这眨眼的功夫,就被人分尸了。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落在双方的眼中,无形中让人涌起一股寒意,甚至连沙陀越骑都毫不例外。
短暂的极静之后,河东军一方,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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