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与半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清风
岑深心有疑虑,这乔枫眠看着来头不小,他一个小小半妖,有什么值得对方发这个善心呢?
桓乐想到的更多,茶杯在指尖一转,心里有了计较,道:“乔先生身上,似乎有我同类的气息。不知是哪位朋友,可否代为引荐?”
“可以啊。”乔枫眠身体微微前倾,“留下来陪我下盘棋,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调笑一个冷冽,清幽的茶室里,气氛倏然紧张。
“哒。”岑深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看似无意地打破了这个局面。他微微抬眸,平静道:“多谢乔先生好意,今天还有事,我们就不多留了。”
乔枫眠笑笑,“也好。有空记得过来喝茶,乔某欢迎之至。”
话音落下时,乔枫眠看得却是桓乐的方向,看得他不由眉梢微挑,怀疑这捉妖师是否在挖自己的墙角。
两人出了茶楼,桓乐再次望向门口,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布下一道法术,这才追上岑深。
“阿岑阿岑,你刚刚是故意的吗?你不想我留下跟他下棋对不对?”桓乐拒绝除此以外的解释。
岑深觉得他今日格外恼人,心中烦躁,于是越走越快。
桓乐年轻啊,跑得更快,“阿岑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好不好……”
另一边,身着长衫的青年倚窗而立,轻轻吹散茶杯上的雾气,看着楼下那渐行渐远的一对,莫名有点开心。
看了一会儿,二楼的另一扇门里传来动静,他便又回到沙发上坐着,长腿交叠,姿势慵懒。只面上的神色冷了许多。
“吱呀。”门开了,走出一个高大硬朗的男人,边走边扯着领带,似是刚从外头回来。
乔枫眠冷着脸不看他,那人便走到他跟前来,单膝跪在沙发前的白色毛毯上,抬起乔枫眠光着的脚,道:“怎么又不穿鞋?”
“要你管。”乔枫眠踢了踢他,可是没踢开。
“指甲又长了,我给你剪剪。”男人转身要去拿指甲钳,却又在此时闻见一股熟悉的气味,登时蹙眉道:“又是那只小狼狗的气味?你又见他了?”
“是啊。”乔枫眠勾起唇角,“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玩乐的时候,又帅气又可爱,想当年我跟你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年纪么?”
“那不一样。”男人沉声。
“有什么不一样?哦,我知道了,你十几岁的时候,可比他无趣多了,只会站在旁边跟个木桩似的,不解风情。”
男人无奈,握着脚踝的手紧了紧,“少爷。”
乔枫眠听见这许久未闻的称呼,气更不打一出来,“你敢一个人去日本那么久,我找别的狗怎么了?滚边儿去!”
“出差,一个月。”男人顺着长腿往上爬,最终把乔枫眠压在沙发上,大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说:“我只是怕你累着。”
乔枫眠不怒反笑,“怕我累着?你忘记昨晚的事了?”
男人抱住他,手指已经摸到了长衫的盘扣,“这不一样。”
“屁的不一样。”乔枫眠想起来就有火,一把拍开他的手,警告道:“你以后少听商四那个老不死胡说八道,下次回去,我要在他酒里下砒霜!”
小爷毒不死他。
“好了。”男人安抚着他,“腰还酸吗?我帮你揉揉。”
“滚。”乔枫眠今天不想搭理这个狗男人,全天下的狗男人都一副德行,崇明也不例外。
崇明道:“下次不准再单独见他了。”
乔枫眠支起身子,轻柔的拍拍他的脸,微微眯起眼:“看你表现。”
那厢岑深和桓乐回到西子胡同,一边走,一边还在说乔枫眠的事情。那个装着匠师协会资料的文件夹,岑深并没有急着打开,因为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因为柳七的缘故,随着他对真相的日益探索,他接触到的人越来越多的。
不管是巧合还是必然,从吴崇安开始,到傅先生,到乔枫眠,这些人放在以往,都不是岑深这么个小小半妖能接触到的。
他本该是这偌大北京城里籍籍无名的一个,可现在不同了,他被动或主动地踏进了更大的旋涡里,看不清结局是好是坏。
桓乐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又或许是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起点和眼界,道:“这或许不是件坏事。更大的世界,意味着更多的机遇。不论柳七成神与否,想要揭开这个横跨了一千三百年的谜题,一味躲在西子胡同里做推论是不可能的。”
还有,想要治好阿岑的病,也需要更多的机会。桓乐在心里补充着。
岑深不是不懂桓乐的意思,可也许走出去比留在原地,需要更大的勇气。
不,也不是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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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与这个世界单方面宣告决裂,又何必再去产生新的纠葛?可如果不这样做,他能顺利修补好小绣球吗?
“阿岑。”
恍惚间,岑深的手被桓乐握住了。他坐在椅子上,桓乐蹲在他面前,握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说:“夫子说过,人固有一死。我也会死,区别在于我是喝着酒死在长安的春光里,还是葬在无人问津的乱葬岗。”
闻言,岑深微怔。
桓乐继续说:“其实乱葬岗也没什么不好,人死之后,不过黄土一。可春光里有我啊,我要葬在南榴桥堍的那棵石榴树下,背向桓府,面朝朱雀大街,还能闻着风里的酒香,遥望城郭。哪怕有一日长安不再叫长安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我还在。你若同我一起,我就请你吃石榴。特大特饱满的红石榴,一颗颗全给你剥好。”
岑深听着、听着,不知被他触动了哪根神经,眼睛有一瞬间的酸涩。可他到底没有失态,平静的目光看着桓乐,问:“你喜欢我什么?”
桓乐歪着脑袋想了想,诚恳作答:“你好看。世上独你一人最好看。”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热得出了手汗,依旧没放。
岑深蓦地轻笑了笑,似乎有些受不了桓乐的肉麻,别过头没说话。桓乐顺杆子往上爬,一堆讨好的话洒下来,成功在岑深的脸颊上香了一口,还没被踢开。
其实是他自己亲完就跑,岑深压根踢不到。
“好了。”岑深主动揭过这茬,谈起了正事。
关于乔枫眠,桓乐虽然对他仍保有警惕,但两次接触下来,他基本排除了“捉妖师残害他同类”的这个可能。因为气味不对,留在乔枫眠身上的那股狼犬气息,不是被禁锢着的。
桓乐任职于朱雀台,对于危险的感知也很独到,但乔枫眠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岑深仔细思考片刻,最终采取了一个直接快捷的办法把负责送信的东风快递叫过来,一问便知。
快递员这次来得很快,而且还是上次那只青鸟。他大大咧咧地化成人形往游廊上一坐,问:“傅先生的回信还没来呢,这次又叫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们啊,我很忙的。”
岑深开门见山:“乔枫眠是谁?”
青鸟讶异地挑了挑眉:“你不认识?”
岑深更讶异:“我应该认识?”
青鸟挠挠头,“小乔少爷大名鼎鼎,现在的四九城里还有不知道他的妖怪么?”
小乔?
岑深听见这个称呼,忽然有了点印象。那似乎是在妖怪论坛里,他偶尔上网的时候在热门帖子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那竟然就是乔枫眠么?
桓乐好奇:“那这个小乔到底是何方圣神?”
青鸟见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暗自嘀咕了一句,才解释道:“上次你们不是让我寄信么,我去找人打听傅先生的下落,找的就是四爷啊。四爷你们总知道吧?”
一句四爷,炸出了假寐的阿贵,“大魔王?”
“就是他。”青鸟看着这两妖一龟,深感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外地妖,拂了把冷汗,干脆从头讲起,“我说你们好歹是本地的,四九城如今是什么格局,总该晓得吧?东南西北四个区,以东为尊,东边儿有四爷。北边原来是傅先生的地盘,可傅先生几十年前出了国,现在是底下的人管着。南边那位……说是疯了,至今被镇在何处也不可知,不好说、不好说。至于你们这西区,最乱,到现在也没个掌事人,鱼龙混杂的。如果不是有四爷在,准得出事。照理说,你们住在这一片,应该对外面的事更敏感才对。”
闻言,桓乐忽然联想到什么,“四爷……大名叫商四?”
青鸟点头,“就是他嘛。小乔少爷是四爷的人,我去打听的时候正巧在那儿呢,哦对了,吴崇安吴先生不是上海人么?小乔少爷也是上海来的,同一时期的人物,可能是认识的。”
岑深蹙眉:“这怎么说?”
青鸟笑笑,却不敢大声宣扬,凑到岑深近前小声道:“当年的上海滩,或许大家不认识吴崇安,但一定认识乔公馆的小少爷。地下世界的白牡丹,如今可不还开着么。不过他不喜欢有人叫他这个名号。”
他这么一说,岑深就明白了,这事儿或许得从匠师的流派开始说起。
古往今来,匠师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流派区分。古时的人们大都敝帚自珍,诸位大师各立门庭,倒也有那么几个自成一派的,但维持的也不长久。
直至近代,战乱突发,导致匠师界面临青黄不接的局面。西洋科技又在这时大肆泛滥,于是当时的匠师们,被时代的洪流推动着,形成了南北两个大派。
北派以傅先生为尊,却没有一个规范的组织。
南派拱卫匠师协会,因为当时匠师协会的总部就在南京。后来南京不够安全,匠师协会总部被炸毁,于是诸位匠师又去了上海。
吴崇安就是上海人。
1937年的夏天,大唐匠师协会第三次存亡会议上,推举吴崇安担任新会长。隔年,吴崇安一力主张南北合流,亲自北上。
以上种种,都是岑深从他爷爷岑玉山那儿听来的。那个年代的世事变迁、荣辱浮沉,几乎每个匠师都铭记于心。
不过岑深忽然又想到了柳七,柳七似乎……也是南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狗,大狼狗,看是谁的狗。
假女王,真女王,反正都是王。
写到这里,第三本书,总算把基本格局交代完了hhhhh
《书斋》在东;《傅先生》在北;《半妖》在西;南边的看以后吧。
第38章一张旧车票
想到柳七的岑深,立刻打开了乔枫眠交给他的文件夹。文件夹不厚,统共就夹了三张纸,可里面记载的内容,却让岑深哑然失语。
它讲述的,是发生在1937年1月的南京爆炸案的真相。
那一年的南京,格外的冷。哪怕临近新年,春天也看起来遥遥无期。
位于某座大学旧教学楼里头的大唐匠师协会正在开例行会议,人类也好、妖怪也罢,在这朱漆都剥落了的昏暗房间里各抒己见,并互相交换自己的匠师手稿,交流意见。
然而一场爆炸,与会的二十五位匠师当场死亡,包括当时的匠师协会会长任青。
关于这场爆炸的真相,后世几乎无人得知。匠师界普遍接受的一种说法是这是被敌人炸毁的,也许是刻意、也许是偶然,已不可考。
可如今的这份文件,却给了岑深另一种完全预料不到的答案。
这一场发生在大雪来临之前的悲剧,起因竟是匠师协会内部对于某个“离经叛道”者的肃清活动。
而这个离经叛道者,正是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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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深此刻手中拿着的,是一张联名状。一共十二个暗红的指印,十二位匠师,采取这样的方式,通过了对柳七的“肃清”决议。
这完全是一场仅限于少部分人知晓的蓄谋已久的“谋杀”,包括会长和几位骨干在内的十二个人,在到某种风声后,认定柳七这样一个毫无良善之心的人,极有可能为巨大的利益所惑,进而投敌,为敌人制造富有杀伤力的法器,于是决定在新年到来之前,除掉这个隐患。
这里面究竟藏了多少私心、多少恩怨,岑深已经无法知晓了。为了某个莫须有的可能到来的罪名,对某个人进行肃清,这样荒谬的事情,存在吗?
他有点拿不住手上这一张薄薄的纸了。
十二个人组成一个陪审团,对另一个人进行道德至上的审判。可最终的死亡人数却在二十五。
这个差数在哪里?
剩下的那十三人,是否无辜被卷入这一场风波,而可能正是这一场爆炸,直接葬送了大唐匠师协会的千年基业。
二十五个顶尖的人才,砰的一声,就没了。
多可怕啊。
人心多可怕。
桓乐一把抓住岑深有些颤抖的手,岑深深吸一口气,这才稍稍缓了过来。他复又低头看着手上的纸,那些已经发暗的指印,简直像恶魔的爪痕。
故事的具体经过,纸上没写,可柳七确实活了下来。匠师协会被迫转移,吴崇安临危受命,可终究难以力挽狂澜。
文件夹里还有一张车票,是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票,发车时间正是爆炸案发生的当晚。票已经很旧了,纸张褪色,边缘处还有一些磨损。
岑深翻过来一看,车票的背面有一个相对清晰的血指纹。
这是谁的车票?
是那二十五个人的其中一个吗?
桓乐分析道:“这份资料既然是从那个假的匠师协会里搜查来的,那就说明这个假协会里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或许正是当年的旧人。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闻言,岑深再想起跟乔枫眠临别时的话,就觉得他好似笃定他们会回去找他一样。
“车票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去见一见也好。”岑深说着,不禁问:“吴崇安和柳七,会是认识的吗?”
桓乐:“我觉得是认识的。”
岑深:“为什么?”
桓乐:“吴崇安的手稿里不是提到过他吗?”
岑深摇头:“这不能代表什么,每一个匠师的手稿里,都可能出现柳七。”
“可能够被柳七提起,甚至是认可的匠师,却只有吴崇安一个。”桓乐依旧思路灵活,“南京和上海离得不远,哪怕是在当时,也不算远。匠师一共就那么多,柳七和吴崇安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刚才岑深又考证了一下,柳七是南京人无疑。所以哪怕他没有真正加入匠师协会,也依旧待在南京。
他是柳妖,天生地养,南京这个故乡对他来说可能有着特殊的意义吧。
“柳七是在爆炸案后就去了不周山找陨石么?”桓乐忽然问。
“按照时间来看,差不离。”岑深道。
听了半天的阿贵也点点头,“我遇见柳七的时候他问过我,现在距离1937有多远,他肯定是这一年走的。”
桓乐便问:“那你遇到他的时候,究竟是几几年?”
阿贵摇头,“这我哪知道啊?山中无日月你听没听过?我活那么久了,哪还有心思一年一年的记,反正过了很多年,我才碰见小深深。一甲子应该有的吧,谁知道呢。”
面对着混不吝的老乌龟,桓乐除了把它丢进水缸,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他又转头去安慰岑深,“明天我再去一次茶楼,乔枫眠一定知道那个旧人在哪儿。或许我们还能得到新的线索。”
岑深想说你不用安慰我,可看着桓乐真诚的双眼,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等着,今天我给你做蛋羹吃!我还可以在里面放肉糕,隔壁王奶奶教我的!”
风风火火的少年,又风风火火的跑走了,只有掌心里的余温还在,一直熨帖到心里。只是跟他说了这几句话的档口,岑深便好像已经从那种可怕的恐惧感中回过了神来,留在心里的,更多是一种哀戚。
同为匠师的一种哀戚。
还有面对残酷的事实真相,无法挽回的一种遗恨。
如果没有那件事,匠师协会是不是还能延续昨日的辉煌?
岑深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一种可能性,因为那种可能性实在太诱人了。他枯坐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重新把车票和联名状一起装回文件夹里,而后打开了吴崇安的手稿。
他决定重新把吴崇安留下的东西再看一遍,如果他真的和柳七是朋友,那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另一边的桓乐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田螺少年,他本想把肉糕弄成花朵的样子摆在碗底,可蛋液又不是透明的,而且肉做的花瓣实在不大好看,于是他干脆把肉糕打散了跟蛋液混在一起,直接做一道肉末蒸蛋,兴许岑深还能多吃几口。
闲暇之余,他又拿出手机上网窥屏。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狗日的。
那个乔枫眠又在骂人了,狗日的?这句话在大唐可是没有的,但是桓乐来了现代之后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而且深深觉得现代人的脑子有问题。
无知的人类,你狗爸爸在此,快别说这句话了。
咦?
桓乐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点乔枫眠身上有那么浓重的狼犬的味道,而且一次比一次浓,他今天又发了这三个字。
难道……这是一个文字游戏?
狗日的,就是字面意思的狗,日,的?
桓乐不由张大了嘴巴,如此一来,这些天来乔枫眠的种种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而且桓乐清楚的记得,那人手上是戴着戒指的。
现代人好像不兴送玉佩送镯子了,都喜欢送一个戒指,怪小气的。
桓乐发现了真相,心中有些小激动。他随即点开了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在无数的评论里发现了一条画风比较特别,而且被乔枫眠回复过的。
我的圆圆不可能那么可爱:嘤嘤嘤嘤嘤嘤嘤~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滚。
我的圆圆不可能那么可爱:悠着点,周六回家吃饭,叫圆圆给你炖只老母鸡补补身子。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去死。
桓乐看得入神,差点忘了锅里炖的菜。他一边炒菜一边继续盯着手机看,歪着头疑惑的想这个留言的人……是个影妖吗?
隔壁的影妖就喜欢“嘤嘤嘤”。
但一般的影妖,拉不了乔枫眠那么大的仇恨值吧?
翌日,桓乐又跟岑深出了门。
乔枫眠很爽快的答应了再次会面的请求,地点还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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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茶楼,不过这一次,在二楼等待他们的却不是乔枫眠本人,而是他身上那股狼犬气息的本尊。
“初次见面,我叫崇明。”崇明成熟稳重,看似冷峻,实则进退有度,礼貌得体。比起乔枫眠来,更容易打交道。
“桓乐。这是岑深。”桓乐与他点头致意,两个跨越了千年的同族,就这样在现代的小茶楼里完成了初次照面。
“阿乔还在休息,关于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崇明端来茶水,道。
岑深道:“我只想见一见这份资料的拥有者。”
崇明露出一丝无奈:“那很抱歉,三天前他已经死了。不过有关于吴先生和柳七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
闻言,岑深微微蹙眉,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迟了三天。
桓乐也没想到,便追问道:“你也认识他们?”
“若说打交道,是我与吴先生接触的次数更多。”崇明忆起往昔,语气不由放缓,“阿乔有一柄刀,上缀十二道金环,锻造者正是吴先生的师父。当时吴先生只是他师父身边的一个小学徒,我跟他见过几次,但不是很熟。后来匠师协会出事的时候,我跟阿乔已经北上了。”
桓乐又问:“那柳七呢?”
崇明便从茶几下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一段视频放给他们看,“这是三天前死去的那个人留下的最后一段视频,也许可以帮到你们。他是那个假协会里一位骨干的亲人,我们顺藤摸瓜才找到他的。”
闻言,岑深和桓乐齐齐看向电脑屏幕,只见一个头发苍白、满脸老人斑的男子躺在病床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正在喃喃自语。
仔细听,你能听到他在说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天我只是刚好下了学堂,刚好路过那扇铁门,忽然听见轰的一声,我以为是敌机来轰炸了,连忙想逃……可是我没逃几步,就发现我逃不出去,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我面前,无论我怎么拍打都没有用。我害怕极了,我还不想死,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像是那些洋人穿着的斗篷,拎着个行李箱,还戴着顶黑色的礼帽,一步步从爆炸中心走出来……他越走越近,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只看了我一眼,但我不敢跟他对视,所以我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那一定很可怕,他的脸上好像还沾着血,他的手上也都是血,皮靴踩在地上嘎吱的响,好像地底下也有血在冒出来,血,都是血……”
说到这里,老人瞪大了眼睛,似乎已经有些不行了。但一阵剧烈的喘息后,他又恢复了平静,目光看向了镜头。
“我以为他要杀死我,结果却没有。那扇铁门外头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那天特别冷,没一会儿就下雪了,大雪那个飘摇啊,那男人手里抓着几张纸,忽然就洒向了天空。”
“我把那些纸捡了起来,打开皮箱,里面是些换洗的衣物。”
“那里头还有张车票,从南京到上海的。”
“他可能是要去上海,跟一个姓吴的朋友约好了,在一家叫红钻石的西洋咖啡店见面。可他把行李和车票丢下就走了,一个人什么都没带,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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