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宠妻手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子醉今迷
郦竹溪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梅江影只淡淡的点了下头。
郦竹溪问道:“不知梅公子喜欢什么样的茶?我让人给您斟一杯。”
听闻“茶”这一字,梅江影忽地想起往事,下意识的就望向了郦南溪。但郦南溪正笑看着郦竹溪,根本没有看他。
梅江影抿了抿唇,心里暗叹一声,只觉得那股子郁气堆积在心,无法纾解。
他被心中所想缠绕着,故而忘记了答郦竹溪的那句问话。
郦云溪怕郦竹溪觉得梅江影太过无礼。原先就也罢了,如今郦竹溪有孕在身,情绪不比以往。
他就与自家大妹妹解释道:“我们久不来京自然不晓得,梅三郎就是这般的性子,平素不太搭理人,竹姐儿这般得了他点头一下已经是极其难得。”
梅江影这才想起来刚才被问过那么一句。但他现在不想提与茶有关之事,索性垂眸不语,唇角带着一抹极淡的笑意,眉间轻轻的蹙着。
“我哪里不知道他?”郦竹溪掩口道:“当初他去江南偶遇四哥,四哥回来的时候还与我们提起过他。最近在京中,自然听的更多。”
郦南溪也怕姐姐多想,就朝她安抚的笑了笑。
她这笑容刚好被梅江影轻轻扫过来的一眼给看到了。他问郦南溪:“莫不是六奶奶也觉得我是不爱搭理人的?”
郦南溪自始至终都没觉得梅江影是那般疏淡的性子过。但二哥先前刚刚这般说,姐姐刚才一番热忱又被他冷漠对待,郦南溪总不好直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沉吟着说道:“我和三公子并不熟悉,无法轻易论断。”
梅江影轻哼一声,索性转过了身子,朝向开着的窗户。
郦云溪顿时大感头痛,拉了他一下看他不肯回身过来,就苦笑着去看郦陵溪。
郦陵溪素来持重,与性子不羁的梅江影一直说不到一起去。看到弟弟求救的目光,没三少不为所动,根本不搭理。
郦云溪没辙了,侧首与梅江影道:“今日原本不该拉了你同来。只是你既然来寻我,我又刚好要出门赴宴,这才拉了你同行。却忽略了你素来不爱搀和到这样无趣的事情里。不若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他朝梅江影抱拳一礼,做了个“请”的动作。
梅江影看他神色认真,不由得又回头望了郦南溪一眼。
郦南溪正握着郦竹溪的手,低声和她说话,没有瞧见他这一看。
梅江影扬眉轻嗤,自顾自又踱步往里走了几步,寻了个椅子,撩了衣袍坐下。而后斜睨郦云溪,哼道:“我哪里说要走了?不过是沈二奶奶说了要请我吃茶,我想着要吃什么样的,故而耽搁了些时候。”
他性子孤傲,几乎从不主动退步。这般说法,已经难得。
郦云溪轻舒口气,笑道:“不知三郎要什么茶?若是这里有,我定然让竹姐儿给你弄了来。”
“我想吃的茶,这辈子怕是都吃不到了。”
梅江影不由自主说出这么一句,自己先是一愣,而后又笑:“这里的茶恐怕我都是看不上的。不若烦请六奶奶给我斟一杯。不拘什么样子的,只要是她做的就好。”
郦南溪和他相交本就随意,闻言之后不禁驳道:“凭什么让我给你倒来?明明先前是你不搭理我姐姐,如今却要我动手,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这一开口,屋里其余几个人俱都怔住了。
郦云溪最为担忧,也最为懊悔。他不愿看到妹妹受到梅三郎的冷待,故而上前一步准备拉了梅江影离开。
谁料梅江影竟是没有生气,反倒唇角带笑眉端一挑与郦南溪道:“为何我要烦请六奶奶给我一杯茶?只因先前六奶奶说与我不相熟。生平第一次被友人说不识得,我想,任凭是谁都无法开心的起来罢。”
这话一出来,几人又都齐刷刷去看郦南溪。
郦南溪无奈了,解释道:“上回去梅府赴宴,我家侄女出了些意外得了梅三公子看护。而后梅三公子又与梅太太一起来国公府做客。”
郦竹溪前后一想就有些明白过来,不由莞尔,“西西也太顾及着我了些。”
梅江影嗤了声,“敢情我这是被六奶奶嫌弃了。”
郦陵溪最看不得自家幺妹被人欺负,即便梅江影是在逼郦南溪说出实话,他也看不过去,当即冷声道:“西西做事自来沉稳,不似梅三公子这般肆意。三公子这话,可是说的有些过了。”
梅江影眸色清淡的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驳他。
郦云溪将这些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中暗惊,总觉得梅江影这般对郦南溪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梅江影看着那边沉默了的兄妹四个,又朝郦南溪多望了几眼,这便发现她神色有些沉郁不似之前那般欢快。
梅江影轻拍了下椅子扶手,起身道:“其实我听闻后想要过来一趟,本是打算谢谢六奶奶上次相帮之事。”说罢,他与郦云溪道:“还记得上次我说那花那草都不成了么?是六奶奶帮我救活了的。”
听闻这话,郦云溪方才晓得为什么梅江影待郦南溪不一般,先前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叹道:“怪道三郎待西西不一般。”
他暗想,能被梅三郎称为“友人”的,这天底下统共就没几个。西西能和梅三郎友好相处,倒也不错。
梅江影听了那句“不一般”笑容僵了一瞬。他十指不由得缓缓握紧,唇边的笑意却是愈发深浓。慢慢侧首朝向郦南溪,开口时语气十分轻松自在。
“其实我也的确想喝六奶奶一杯茶。当年去江南的时候,云溪曾邀了我同饮一壶茶。我没料到那是花茶。细品那茶极妙,我就赞了几句。后来云溪邀我去家里玩,说家中幺妹会做花茶。我给拒了。”
他顿了顿,又笑,“最近我一直在想,也不知郦家幺妹泡出来的茶是个什么滋味。只可惜与六奶奶相交颇久,未曾得偿所愿。”
这就是再一次解释那和“茶”有关之事了。
如果是旁人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少不得要被人诟病。但梅三郎肆意惯了,他做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凡认识他的,都不会觉得有甚怪异。更何况此人爱花,喜欢极好的花茶,也是情理之中。
郦南溪哭笑不得,“没有花茶,我如何泡的来?”想了想又道:“家中还有一些,是我春日无事时所做。不若我回去后让人送去梅府给公子吧。”
这回梅江影的眉梢眼角俱都染上了深浓笑意。他朝着郦南溪轻轻颔首,“那就谢过六奶奶了。”
中午的时候,沈太太在花园里摆了几桌酒席,宴请各位宾客。顺带着给范老先生贺寿。
郦南溪之前没有准备寿礼。先前听闻姐姐说起了这事儿后,让人给重廷川送信的同时,也叫他们去准备了一份贺礼。只不过,她让人买来的那个福如东海纹样青花瓷瓶不过是贺礼中的一部分罢了。她又去花园中择了菊花和各色配花,仔细的插入瓶中。
当她将这些做完之后,午宴就也开始了。
范老先生身形干瘦,蓄了三尺长须,穿着宽大的长衫,很是仙风道骨。他神色端肃,虽说是来参加自己的寿宴,手中却还是拿了一卷书册,无事的时候就看上几眼。
众人纷纷送上贺礼。单单只祝福他寿辰的,老人家都是淡淡笑了下,而后收了。
瞧见郦南溪的插花后,范老先生将书卷放下,很是认真的绕着瓶子左右细看了半晌。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范老先生方才颔首将花瓶备下,笑着与郦南溪道:“不错。”
他老人家的一声“不错”,可着实难得。
周围所有人俱都望向了桌上那瓶花。
梅江影本是没有备礼。看到郦南溪送了插花,他就解下腰间玉坠,送给了范老先生。
那玉坠上的缠枝纹是梅江影亲自雕的,十分精美。范老先生看了后,亦是赞了二字:“尚可。”
梅江影去看郦南溪。
郦南溪想到了自家夫君那平日里说的那“不错”和“尚可”,恰好就笑了。只不过根本没有望向梅江影那边。
重芳柔是跟着沈太太一同过来的。她走在沈太太的身侧,笑容十分的温和柔美。待到落座的时候,沈太太亦是邀了她在旁同坐。
郦南溪看到后,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了下重芳柔,又朝在旁边侍立的霜玉霜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姐妹俩紧盯着重芳柔。莫要一个不小心,就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霜玉霜雪都是会功夫的。郦南溪来之前就和两人说过要她们留意重芳柔,姐妹俩心里有了底,见状后悄悄点了下头。
郦竹溪没有留意到主仆间的这些示意。她只知道这了两个丫鬟原先不是伺候郦南溪的,应是郦南溪到了国公府后才收的人,见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郦家姐妹心思各异之时,就听旁边沈大奶奶笑道:“六奶奶家的这位妹妹可真是个喜庆人。我家太太轻易不和人这般热络,这位姑娘可是得了太太的另眼相看了。”
说罢,沈大奶奶又去看旁边的沈三奶奶,“弟妹,你说,是不是呢?”
沈大奶奶乔氏是世子夫人,正是世子沈青梓之妻、沈玮沈琳姐妹俩的母亲。她出身武将之家,说话素来无所顾忌,也正因此惹恼了沈太太,结果一双儿女都被沈太太带到了自己身边养着。
沈三奶奶莫氏则是沈太太娘家的侄女,寡言温顺,刚进门不久,极其得沈太太欢心。听闻沈大奶奶那番话,三奶奶抬头看了眼,讷讷的“嗯”了声,再没言语。
乔氏就凑到了郦南溪的跟前,轻声道:“她是个闷嘴葫芦,你若是看不惯,无需理会她。我们吃我们的酒就好。”因着家中父兄都是武将,她酒量很是不错,自顾自给郦南溪也倒了酒。
郦南溪苦笑婉拒,“我酒量不行。大奶奶还是饶了我吧。”
乔氏十分惊奇,“莫不是国公爷在家中都不饮酒?”
“倒也不是。国公爷吃酒,我却是吃不得。”郦南溪说道:“酒一入口,我便会醉。”
乔氏笑道:“那有什么?夫妻俩之间有甚可怕。喝醉了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醉了兴许更好。”
她这话说出口后,郦南溪本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和乔氏不甚熟悉。但看郦竹溪不悦的看了乔氏一眼,她才有些反应过来,乔氏说的夫妻间“更好”是哪方面更好。
因着沈家是姐姐的婆家,郦南溪倒是了解了一下沈家的情况。但对于乔氏,她也不过是知道乔氏的父亲原本是重廷川手下的一名副将,立过不少战功。乔氏嫁来做世子夫人,本就是沈、乔两家联姻,乔氏与世子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其余的她就没那么清楚了。
郦南溪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妥当,脸红红的朝姐姐求助。
郦竹溪笑道:“大嫂,我妹子一喝酒就要上头,若是说错话、做错事,那可就麻烦了。”
乔氏想想自己兄弟有时候也会喝多了酒误事,听闻郦竹溪这话就歇了刚才的心思。只劝郦南溪道:“往后六奶奶也学着饮酒才好。平日里太太们聚一聚,这是少不了的。”
她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在劝郦南溪。不管对或错,心意总是好的。郦南溪就朝她笑了笑。
说着话的功夫,乔氏忽然朝前面扬了扬下巴,与郦竹溪说道:“弟妹,你瞧那边。人家那酒喝的可是极好。”
郦竹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神顿时变了。她双手紧紧的揪着帕子,脸色慢慢转白。
郦南溪也瞧过去,才发现正有个身姿袅娜面容娇媚的女子在给沈青宁斟酒。仔细观察姐姐神色,她想着势必就是那沈太太遣了去沈青宁身边伺候的名唤“香巧”的丫鬟。
虽说有很多人家的婆婆都会给儿子安排妾侍,做媳妇儿的一般也会顺势答应下来,但是她家的女儿不同。
郦四老爷根本没有想过纳妾,一心一意的对待庄氏。
因着父母关系投契,所以郦南溪和郦竹溪也希望自家的夫君能这般专心对待自己。
郦南溪知道,如若重廷川哪天身边凑过来一个女子,自己定然是恨不得要将那人即刻赶出去、再不在眼前出现的。
思及此,郦南溪知晓姐姐心里定然很不是滋味。
她握了郦竹溪的手,轻声宽慰着。
偏偏这个时候,沈太太将那香巧唤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香巧回到了沈青宁身边的时候,行事就愈发无所顾忌了。
乔氏与沈太太素来不和。与二奶奶郦竹溪关系倒是还算不错。她凑到郦南溪这边,轻声道:“今儿是范老先生寿宴,二叔就算不喜那香巧做派,也不敢明着呵斥她,免得搅了这喜庆气氛。”
这简直就是在间接提醒郦南溪了。
郦南溪本还想着这是旁人家的家事,无法多管。且姐姐说了,姐夫待她一片真心,不用多管那名唤香巧的丫鬟。但是,看到重芳柔亲切的挽着沈太太的手臂、还偶尔朝香巧那边看过去后,郦南溪不由得重新思量开来。
虽然觉得重芳柔和那香巧不应该认识,但为了姐姐这边的稳妥,郦南溪沉吟过后缓步行到了沈太太的跟前,浅笑着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太能够体谅,应允了我。”
郦南溪身为国公夫人,且夫君是天子近臣,她的身份比起沈太太来更要尊贵许多。沈太太忙起身说道:“卫国公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有事尽管说了就是。”
“今日是范老先生寿辰。我身边的丫鬟不太熟悉贵府的规矩,所以行事不够妥当。我想央了沈太太,遣个人过来帮我。”
郦南溪这话倒是无甚大碍。毕竟今日是范老先生的寿辰,且老先生脾气有些怪,她这般说倒是没甚可指摘的。
“您何须如此客气。自然可以。”沈太太应了一声后就打算让身边的丫鬟去服侍郦南溪。
郦南溪婉拒,神色间似是有些迟疑的说道:“我倒是瞧中了个丫鬟,不知合适不合适。”
沈太太笑道:“您尽管说了。不拘是谁,我都给您叫来。”
郦南溪轻轻颔首,遥遥的指了那名唤香巧的丫鬟,说道:“我看她甚是乖巧懂事,比起旁人来更谨慎仔细些。不若就她罢。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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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怎么也没想到郦南溪居然直接就点了香巧。
香巧开始时不是沈太□□排过去的。落了座后见香巧在男客那边,沈太太遣了人将香巧唤来,得知她今日想要去给沈青宁倒酒,沈太太思量下答应了。毕竟二儿子那么大的人了,媳妇儿有了身孕无法行夫妻之事,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要为儿子考虑考虑。
如今听郦南溪说要香巧在旁伺候,沈太太当即想拒绝,却因先前放话在先说要任由郦南溪选人,接下来的话便哽在嗓子里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沈太太慢慢斟酌着,“她远不如国公夫人以为的那般伶俐,还不如我身边这几个。国公夫人不若重新再选个罢。”
“这话怎讲?”郦南溪笑着往香巧那边望去,“先前我看她倒茶斟酒的动作自然而然,觉得她是个机灵的。现今看她行事,颇懂事得体,很是不错。”
沈太太看郦南溪坚持要香巧,思及自己想让香巧服侍儿子时二儿媳总是躲避话题,她心下有了点数,笑道:“她哪里就机灵了?最愚钝不过。前些日子给我斟茶的时候还不小心洒了几滴到我新做的衣裳上。若是让她服侍国公夫人,那可万万不行。”
“果真是这样?”
“当真是这样。我可没有道理欺瞒国公夫人不是。”
沈太太这话说完,重芳柔在旁站起了身,眼帘微垂,神态柔和,“六奶奶莫要再这般为难沈太太了。如今既是不方便,不若六奶奶另择一个人?要不然,我去与您倒茶布菜也可。”说着她就绕过椅子往外行去。
“且慢。”郦南溪出声阻了她,眸中现微愠,“四姑娘这意思,莫不是我迫了你不得不这般去服侍在侧?可我不过是问沈太太借个人罢了。四姑娘何至于这般。”
重芳柔咬了咬唇,声音委屈,“六奶奶这话是何意。难道我不愿让沈太太为难也是错了么。”
听她这样为自己着想,沈太太有些心软,就劝郦南溪:“她也是一番好意。就是性子太柔顺了,所以考虑事情总是先委屈自己。”
郦南溪听了这话,绷不住笑了。
重芳柔再怎么算计,听了郦南溪这了然的笑声也有些脸红。偏她不能发火,只能将头垂低暗自懊恼。
这不是与重芳柔计较的好时候。郦南溪只笑了一下便作罢。见沈太太有些犹豫的看着香巧,她就顺势说道:“太太不若就让那丫鬟来罢。左右我一时间也寻不到旁人了。”
沈太太本不愿让香巧过来。但那是在重芳柔站出来之前。如今因为重芳柔站了出来,她为了让重家姑嫂不至于起冲突,少不得让这冲突的源头香巧来解决。不过是个家中的丫鬟罢了。一次不能过去倒酒也没什么,来日方长,哪就差那么一次了?
沈太太让人唤了香巧过来,与郦南溪道:“六奶奶不必为难。我自然不能让四姑娘过去服侍,就让香巧来吧。”
重芳柔不敢置信的抬头看沈太太。她是想借机来向沈太太展现下自己的温文和大度,怎的沈太太因了她一个举动就让香巧去服侍郦南溪?沈家分明还有那么多的丫鬟!
沈太太去了一旁低声叮嘱香巧。如今这边座位上倒是只剩下了郦南溪和重芳柔。
郦南溪望着不远处花丛里开的正艳的红色大丽花,压低声音轻声道:“四姑娘往后在外行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重芳柔低头抠着上衣的边角,不言不语。
这件衣裳是去年做的了,已经有些小。但没办法,这是她衣裳里最鲜亮的一件。太太不肯给她选漂亮的色彩,不肯给她选新潮的款式,每年只能指望着从老太太那里得的几件好点的衣裳。
偏偏今年的新秋装刚得了没多久,就因了点意外让那两身新衣染了墨汁。虽然自己绣技高超对那些瑕疵做了遮掩,乍看没甚大碍,但是细瞧还是能看出点端倪。来沈家梅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做客是不能穿了,她就只能翻出了去年的旧衣。
她是彻底厌烦了这般局促的日子。
“六奶奶说我哪里不谨慎了?”重芳柔笑,“莫不是伺候您也是错。”
郦南溪神色平静,“这样的客套话四姑娘无需与我说。经了刚才一事想必你也明白了,你的打算是一回事,但,当家太太们的心思,你是猜不透的。我只劝你一句。莫要因了自己的短浅目光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重芳柔还欲再言,抬头一看正好望见香巧乖顺的跟在郦南溪身后去布菜。
香巧寻机朝她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重芳柔轻抚了下袖袋里的药,气得脸颊泛青却也无计可施。
香巧也有些懊丧,颇不情愿的跟在郦南溪身后。待到郦南溪落了座,她上前拿起公筷,轻声问郦南溪:“不知六奶奶想吃什么?”
郦南溪拨弄着自己跟前碟子里的葵花籽,低声问:“香巧姑娘和我家四姑娘认识?”
香巧没料到她这么一问,唬的退了半步。抬头见沈太太警告的目光,她只能继续上前,硬撑着继续问郦南溪的喜好。
“看来是认识的了。”郦南溪似是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不然的话,你怎会帮她。”
香巧不知郦南溪知道多少,拿着公筷的手有些发抖。她再被太太看重,也不过是个婢子而已。太太若是知道她与外人联合算计二少爷,太太必然会直接舍了她,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好在郦南溪下一句让她又稍微放心了点。
“你若不搀和到我姐姐他们的事情里去,你的事情我就暂且不告诉沈太太,四姑娘那边的东西,我也不会告诉沈太太。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其实郦南溪也没把握到底香巧和重芳柔终究是做了什么样的交易。但她说的“那个东西”,她其实是心里有数定然存在的。
许是惯常侍弄花草的关系,她的眼睛很利。刚才看到重芳柔在摸着袖袋,就知那里定然有东西。与香巧说起,不过是试探一番,顺带着敲打敲打她,免得她在姐姐那里太张狂。
香巧听郦南溪说到那东西后,这回是真的怕了,膝盖都在发颤,讷讷的连连点头。
郦南溪没料到她居然会紧张成这样,就寻机朝霜玉霜雪看了眼。悄悄比了个“四”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袖袋。
霜玉活泼,但霜雪更为沉稳,心思缜密。霜雪当先点头会意表示知道了。
郦南溪放心下来,和香巧说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式,便不再理会她这一茬,侧首与姐姐和沈大奶奶笑着说话。
酒过三巡,重芳柔这才上前呈上自己的贺礼。
她算的清楚,刚开始就呈上的话,有郦南溪和梅三郎的在前,她的屏风许是没法显现出来。如今单她一个的贺礼,又是趁着喝了些酒老先生心情正舒畅的时候,求人之事许是能事半功倍。
先前重芳柔到了沈府后就直接拜访了沈太太。屏风也是先带去给沈太太过目,美其名曰是让沈太太帮忙瞧瞧她这绣技能不能拿得出手送给老先生,实际上却存了让沈太太对她高看一眼的心思。
好在沈太太确实对她的绣技赞不绝口,贺礼的话,范老先生也确实收下了。只不过重芳柔先前提起的想让重廷晖拜在范老先生门下的事情遇到了点波折,直到酒席结束范老先生也没给个准话。
重芳柔也不急。借了这个为由几次三番的往范老先生那边去。
范老身边坐着的两个正是沈家的二少爷沈青宁和三少爷沈青河。
沈青宁倒是罢了,素来只关心两事,一个便是读书,一个便是妻子郦竹溪,旁的根本入不得他的眼,故而根本未曾理会重芳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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