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雪宝脆皮鸡
如今脑海中空白一片,仿佛所有的事都忘了,不知所措的茫然,一切都是那么遥远。
范卿玄站在空荡荡的街头,看着尽头白茫茫的雪。
身后鬼道士幽幽的走了过来,犹豫了片刻道:“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
“找他回来。”
“找他回来?……找他……找他回来!”范卿玄眼底划过一阵凄然,仿佛是心底某根琴弦被拨动,他皱起眉来,蓦然召出灵剑御剑而走。
那鬼道士跟在后面跑了一段,却只能看着他渐渐远去,像是一刻火红的流星坠落天际。
鬼道士摸了摸乱糟糟的头,摇头叹气。
范卿玄御剑穿过茫茫山林,眼下景色飞变,一会儿是郁郁常青的常青林,后面是绵延无尽的山岭,间或白雪皑皑的平原草地,仿佛经过了四季,路程并不太远,可他却觉得度日如年。
当他赶到望风谷时,几乎是毫不客气的破门而入,若非望风谷弟子识得他是范家宗主,定是要殊死拦下他。
范卿玄带着一身风尘一句冲进望风谷风轩阁。莫云歌并不在这儿。
“你们谷主呢?”范卿玄抓过跟来的一个小弟子问。对方被他眼中的暴戾吓坏了,哆哆嗦嗦的指向丹药房,半晌语不成句。
范卿玄不耐烦的将他推开,火急火燎的冲到了丹药房。
此时莫云歌正取出新做好的药丸,一见范卿玄,顿时忍着愤怒站起身。
“范宗主,别来无恙啊。”
“谢语栖呢?”
莫云歌怒极反笑:“谢语栖?时隔近半年,你来找他?我该感动么?”
范卿玄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揪了起来,目光如刀:“那天你跟着他走的!他人呢?”
莫云歌毫不客气的将他的手扯开,顾不上被扯乱的衣襟,冷哼道:“你还知道找他?你现在才知道来找他?这半年你做什么去了!你找到他又想如何?再补一剑,置他死地?”
“我只问,语栖他在哪!”
“不知道!”莫云歌蓦然就暴怒起来,仿佛这半年来的忍耐尽数崩塌,“我找了他半年,一天都没有断过!就连今天我都等着弟子回来给我送消息!半年前离开范宗我确实跟着他不错,可后来跟丢了,你知道那时候何绍恩他们几个是等在暗处要下手的。我找了很久,最后在景阳外城的一个空房子里找到了何绍恩几个的尸体。可你知道我还看到了什么?一地的血,带着血肉的十片残破指甲,铁钳,铁钉!我都不敢想发生了什么!!”
看着对方青白一片的脸色,莫云歌一拳揍了过去,打的后者一个踉跄,恨恨咬牙:“你如今还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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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什么?你欠他的十辈子也不够还清!!”
范卿玄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愣愣出神,心中如同悬着万斤巨石,不安焦急搅在一起像是一只无脑乱窜的野兽扰得心头七上八下。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牵扯着浑身每一处神经,茫然无底,不知所措却又是牵肠挂肚的思念,搅着生死未卜的忐忑:“那他还能去哪儿……不在景阳,不在小木屋,不在望风谷……他还能去哪儿……”
他抬头看向莫云歌,一把扭住他的衣袖,紧问:“云木山呢?他不是曾经在云木山生活了几年么,和他师父……你去找过云木山没有?”
“找过,那里早就成了一片废墟,一个人也没有。”
范卿玄失神的松开手,一步步退后,直到被桌脚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都不在……那么九荒呢?你找过九荒?”
莫云歌以为他疯了,嗤鼻冷笑:“你以为九荒是什么地方,想去就能去?你是不是傻了?江湖上没人知道九荒的具体位置,你难道不知?”
“谁不知九荒的出没形同鬼魅,任何方法都无法追查出其下落。这半年来我何尝没有找过九荒的位置?”莫云歌皱眉,“我曾想过跟踪他们的人找出其下落,可都无功而返。那些人的行踪诡秘,根本找不出破绽,更别提从他们身上找到阿七的下落。”
范卿玄攥紧双拳,听到最后已是按捺不住:“是了,语栖一定被带回了九荒,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你找他?”莫云歌讥讽,“范卿玄,你是不是在说笑话?你不是恨他死么?还是说你后悔了?你也有后悔的时候,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范卿玄不以为意,转身夺门而出,留下一缕冷涩的寒风。
莫云歌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桌案,却发现在方才范卿玄站的地方,桌沿上留下了几道深刻的抓痕。
望风谷外之外,冰雪初融,范卿玄没有御剑,徒步而走,笔挺的身姿如今显得有些落魄沮丧,一身黑衣在这山谷中显得十分沉重。
他沿着山道走了许久,直到双腿走得酸疼僵硬,才望着山谷间的一抹灰白的天空站定。
就在半个月前,苍域走马山巅,穆九结束了长久的闭关,一时兴起去了秋雨阁,说是找秦天羽调配些药来压制鬼气,可内里是不是想来看看那个白衣人就未可知了。
穆九坐在秋雨阁里,喝着秋雨阁特制的药茶,倒是心气舒畅。
秦天羽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将他要的药取来。
穆九掂了掂药瓶,随口问道:“半年不见了,小谢呢?”
秦天羽意味深长的笑道:“怎么?想他了?”
穆九隐隐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秦天羽倒也没在玩笑,道:“他啊,当然是依了你的命令,在咱们秋雨阁反省思过啊,你要见他?”
穆九搓了搓药瓶,半晌才道:“看看吧。”
秦天羽耸耸肩:“跟我来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当初的命令是你下的,如今他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有心理准备哦,咱们秋雨阁你是知道的。”
穆九跟在他身后,在秋雨阁的廊下七拐八拐,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小木阁,偏隅一地倒是安静。只是没过多久就被一声惨叫打破,这声音听的穆九都有些难受,微微皱眉。
秦天羽打开木阁的门,屋中凌乱一片,一人衣衫褴褛的在地上翻滚,身上伤口累累大约是在屋中磕碰出来的,还有许多陈旧的伤痕,他的声音已沙哑的只剩音节,几乎听不出是人声了。
穆九淡淡问道:“你给他喂的什么?”
秦天羽:“编号二一三,名叫化心。这毒其实没什么,就是每天都会觉得疼,要命的疼,但不至于死人,你没下令我可不敢弄死他。他这样子大概是因为前面几个毒的关系吧,一种是化筋散,一种是腐骨丹,还有一个是九虫草。”
穆九上前看了看谢语栖的样子,表面上看虽并无大碍,除了些陈旧的伤口外再无别的。但他全身筋脉尽断,手骨腿骨根根断裂,一双黑白清明的眼也早已黯淡无光,喉咙深处被灼伤,字音破碎。如今已是个废人,如此并不比死了更干脆。
化筋散便是能让浑身筋脉置身火焰般,一点一点缓缓断裂,服毒之人往往都受尽煎熬,有些甚至熬不到最后。
至于腐骨丹,顾名思义,腐蚀每一寸筋骨,最后碎裂成灰,在痛苦中死亡。谢语栖之所以没死,大约是秦天羽等了一段时间喂了他解药的关系。
九虫草的毒性烈,服用后首先咽喉会如同火燎一般被灼伤,不能言语,随后毒素会迅速攀爬到头部,积聚于双目,每隔一个时辰,双目变会如针扎火烤,有些熬不住的甚至会自己挖出双目来寻求解脱。
谢语栖如今早就没了多少意识,他只知道痛,这大半年里他唯一的感觉就只有痛,就算在没有服毒的时候,只要有人碰他,就会觉得痛,痛得大喊,颤抖,痉挛。
穆九伸手撩开他脸颊边的长发,看着那张黯淡无光的脸,朝秦天羽道:“差不多就行了,我给你一个月,治好他。”
秦天羽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道:“你开什么玩笑?让我治好他?这个模样了你还想让我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穆九起身往外走,冷冷丢下一句:“一个月后,他若还是这个样子,你就提头来见我。”
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秦天羽哭嚎的喊了起来,然后极不客气的一脚踢上谢语栖:“这不是给我找事么?先毁了你,再治好你,当我是闲得慌啊?你这模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谢语栖蜷缩在墙角,时而发抖痉挛,一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似乎已经对外界的一切都无感了,在他的意识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疼痛,绵延无期。
这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转眼如白驹过隙。
赵易宁只知道那一夜过后,范卿玄再没有回来范宗,李问天算是强行被拖了回来主持大局,接替了范卿玄的位置,代理宗派内的一切事务。
他曾出去找过范卿玄,也打听过谢语栖的下落,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他知道,当那个人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后,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做自己想做的,去抓住那份即将消散的东西。
时间一晃就是一年,那两人就仿佛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痕迹。
第74章上元
一年后的上元节,景阳城内灯火熠熠,欢声笑语的闹着元宵,一年一度的团圆佳节,还是和往年一样家家户户阖家欢乐徜徉在幸福中。这一夜月色皎洁,一轮圆月挂在中天,映的半边天空泛着暖融融的鹅黄。
可就在这样一个安宁的夜晚,一道白影兔起鹘落的掠过屋顶,悄无声息的隐蔽到了这一片祥宁之中。
景安街头,人们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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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游灯会,猜灯谜,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将元宵的欢腾冲向顶峰。
白影穿梭如风,虚影一晃轻轻落在了灯会对面的一座楼顶,清浅的眼眸淡淡的看着那些欢闹的人群,越过那些幸福的笑脸,目光落在了吉庆楼的门前。
摆下灯会展的正是吉庆楼的陈老板,每一年的元宵节,陈老板都会在自家酒楼前摆下灯谜会,再弄一些头。虽然平日里他为人吝啬些,个性也并不讨喜,但这灯谜会人们还是喜欢的,前来看热闹的络绎不绝。
眼下正猜到第四轮,几个赛灯谜的小队也战得火热朝天,人们一波波起哄,笑声不断,就在陈老板公布第四轮的最后一道字谜时,屋顶的白影动了。风卷残影,半分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犹如天降仙灵,就这么飘落在了吉庆楼的灯会擂台上。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纷纷鼓掌,这人轻功出神入化,行如风静如松颜如画。
陈老板看着来人也呆住了,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似人间物。
他堆起一觉笑容道:“那个,这位公子是……”
“你是陈珏?”来人声音清澈,也是怡然悦耳,听得人都飘飘然了。
陈珏点点头,不明白这样好看的人为什么会认得自己,可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认识他,然而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下一刻,淡金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陈珏看到了,从白衣人袖中来,又回到了他袖中,前后不过眨眼。然后他就听到四周传来惊呼,有人叫喊着往后退,脸色惊惶,他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白衣人折身退了两步,他才感到有些晕,眼皮发沉,脖子也有点儿疼,神思在离自己远去,抽离身体,飘到了半空,仿佛看到了自己肥大的身躯在众人惊呼中仰面倒下。
白衣人旋即跨过他的身子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吉庆楼。有些胆大的想上前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未靠近,就听到楼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可总不过半声就没了生息,有些甚至来不及出声就被一剑刺了个对穿。
那一瞬,整个吉庆楼都笼罩在一片血腥中,纸窗上溅满了血迹。有的百姓甚至看到了挣扎的血手拍打在纸窗上的剪影,留下一串骇人的血痕。
人们吓得四处逃窜,再不敢留在这片修罗域。
元宵节当晚吉庆楼上下两百余人无一人生还,都是被人一剑锁喉,剑招之快令人惊叹。
这件事不出多久就传进了范宗,李问天拿着卷册迟迟不语,这人身手诡秘,出招狠辣,两百余条人命尽一人手中。吉庆楼的老板虽为人刻薄些,却如何也不会得罪这等武功高手,既是满门被灭,那多半是□□了。
听来人形容的样子,李问天的神色却愈发阴沉。一袭白衣,轻功如飞,眉目如画,藏剑于袖中。这些都与当年那个白衣男子何其相似,只时隔一年,他的武功如何能到这样的境地。另一方面,李问天也不信那个人竟会如此杀人不眨眼。
这件事在景阳城中沸沸扬扬的闹了一阵子也就渐渐平息了,官府发过通缉令,可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然而就在这件事渐渐淡出人们生活的时候,两个月后临安城南面的一座茶楼也在顷刻之间被灭杀殆尽,一百余条人命毫无挣扎的消亡。茶楼顶上一袭白衣迎着夕阳而立,长风吹起衣摆猎猎而抖,蓝白的发带合着如瀑的青丝在身后飞舞,清浅的眼底映出火红的夕阳,眉宇间印刻着漠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
未几一个身穿暗青色衣袍的人跃上屋顶,和他并肩而立。那人脸上带着半副铁面具,另半张脸上眉眼深邃,有几分西域人的味道。
此人的气息与那白衣人形成鲜明的对比,诡秘中带着浓烈的阴枭之气,冷森森的像来自阴间的鬼。
穆九向上缓缓抬起双手,自然的闭上双眼,口中振振有词的念着,不多时茶楼内里发出一阵红光,有哀怨之声纷纷扰扰的传来,紧接着几缕青紫的魂魄裹着红光飘出楼外,在空中起起伏伏,然后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朝楼顶飞去。
穆九微微睁开眼,一双眼染的血红,已看不到眼白,他看着飞来的魂魄阴惨惨的笑了一声,张开嘴将那些魂魄吸入腹中,那一瞬他的腹部就像肿胀的皮球,随着不断有魂魄飞来,他吸食的越多,最后腹部撑得滚圆,仿佛随时都会炸裂般。
男子翻掌划了几个半圆,然后手掌平复,腹部也随着他的落式而渐渐恢复原样。
末了他吁出一口气,悠悠道:“少了几个。”
身侧的白衣人垂眼看着脚下的屋顶,一动不动,仿佛一具空壳,直到穆九朝他看来,他才略一抬头,道:“还有人也在吸食这些魂魄。”
穆九眯眼:“上次也是?”
“是。”
穆九看向远方的晚霞,缓缓道:“吉庆楼的陈老板,得罪了长门的公子,倒是一笔划算的大买卖,银子是赚够了,只是两百余魂魄却只留下一百多个,余下的不知去向。这次的生意也一样”
一旁的白衣人静默不语,目光投向西面,正是夕阳西下的方向,他似乎看的很出神,很认真。
“我记得这大半年来似乎都是如此,咱们九荒的杀手一旦出任务,总会遇到阻碍,十桩生意中至少五桩会出问题。不是目标警觉逃走,便是有人暗中埋伏,半年多九荒上下中阶杀手死了二十人,伤了六人,高阶死了十人。再加上这次的偷魂事件,看来有人想挑我们的场子啊?”
谢语栖没有看他,目光向着西面。
穆九盯着他的侧颜看了许久,忽然一手将他揽进怀里,在他耳边细语:“小谢,这次辛苦了你,来亲一个?”
穆九这么说,白衣人就仰起头轻轻吻上了对方的唇,穆九更是加紧了几分力道将他锁在怀里狠狠的吻了一番,亲够了才肯松开。
谢语栖眼中毫无波澜,甚是顺从的站在他身侧。穆九心情大好,一手揽了对方的腰肢纵身飞掠出去。
远方山峦起伏,橙色的阳光逐渐隐没在山峦中,天空褪去了橙色的外衣,夜幕一分分爬上山头。
走马山巅,九荒玲珑阁外的空地上。
穆九躺在美人靠上枕着手臂看着头顶那一片夜空,星辰闪烁,一时兴起的他开口道:“小谢,你说夜空美不美?”
谢语栖:“美。”
“他像什么?”
白衣人抬头看了一眼,张嘴却顿了一下,道:“……像一个人的眼睛。”
穆九嗤鼻:“这哪是一个人的眼睛,这是千千万万个眼睛,它们看着我们的罪行呢,死后是要下地狱的。”说着他的目光蓦然变得阴毒起来:“是啊,死了要下地狱,那就不死好了。”
穆九坐起身看着身侧的白衣人:“小谢,最近我能感觉到,身体被侵蚀的越来越厉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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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不断吸食魂魄来镇压鬼气,最开始可以撑个好几年,可后来是一年,再到半年,甚至是几个月,如今我竟连一个月都撑不到,我算过,到吉庆楼前我还能撑一个月,可这一次到茶楼,竟只有二十天。”他突然抓住谢语栖的肩,拼命的晃了晃道:“你听着,我必须拿到如意珠!你明白么?找出范卿玄,拿到灵珠!”
谢语栖微微一愣,一直毫无涟漪的眼底悄然划过一丝异样,却一闪即逝,穆九未曾留意,在听到对方应下后,稍稍缓了缓心绪,一拍身侧道:“脱衣服,上来伺候我。”他丝毫不顾忌这是在玲珑阁的庭院里。
“是。”谢语栖如木偶一般淡淡应了一声,伸手褪下了穆九的衣服,转而又将自己剥了个干净,月色下肤若凝脂,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锁骨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却又有些另一份妖娆。
穆九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伸手拂过对方的眉眼,虽静如止水像一个玉雕,但仍旧让穆九心头悸动,他“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谢语栖和以前不太一样,不会挣扎不会反抗也不会有任何情感流露,就像一个玩偶。但如此顺从听话的他也让穆九欣喜若狂,反倒更是欲罢不能,恨不得将他彻底揉碎了吞下。
欢合过后,穆九舒服的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
谢语栖仍旧静候在一旁,目光却总看向西面,虽然那儿是一处爬满树藤的墙壁,但那双空洞的眼眸仿佛能穿过那片墙壁看向很远的地方。
在景阳城西面的一处荒山上,杂草丛生,初春融化了冰封的土地,有些地方点缀了些清新的绿意,为这片荒芜之地带来了些许生气。
在苍域城往更西面三里外,有一座和走马山遥遥对望的黑山,名叫木牙山。这座山比走马山的山势更为陡峭,一片墨黑绵延数百里。
而在木牙山的南面的望北峰巅,有一处隐蔽的石洞,与外界截然相反的两抹色,阴冷黑暗,仿佛能将一切都吸入无尽深渊,原本杂草丛生的山头,偏偏这一处寸草不生,土地还泛着青黑,一直延续到了那片黑暗中。
离着这石洞不到一里,零零星星的散落着一些荒坟,有的坟头没有立碑,有些已坍塌了大半,露出朽木棺材,纵是月明星稀,也令人毛骨悚然,而更让人惊惶的,在这零星的荒坟后,更是密密麻麻铺散开去的坟堆,白幡孤立,冥币飞洒恍若下雪。
这里是地属苍域的,只是阴气太重,又多是孤坟,没人敢到这儿来,倒是有些不明身份,不知来处的旅人和孤寡之人死后,会被葬在这儿,一黄土,一座孤坟。
月到中天,山头遥遥传来一阵“呜呜”声,如泣如诉,像是这山头的孤魂野鬼在唱歌,一声又一声如同浪涌拍打着传来。
漆黑一片的石洞内蓦然传来一声响动,一人在暗处缓缓睁开眼来,清明的瞳仁一片血红,瞳孔微微缩,细长阴寒,像一条蛰伏在暗处的黑蟒。那人轻轻吐出一丝阴冷的气息,低沉的声音恍如来自地底:“找到了……”
第75章蚀心
临安茶楼的灭门手法和景阳吉庆楼的如出一辙,两宗灭门案一时闹得沸沸扬扬,传闻也是将那袭白衣描绘的神乎其神,听闻在夺人性命后,会连同魂魄也一起吞噬,就像是修罗一样。
这样的案件官府不敢接,可一旦和鬼神扯上了关系,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仙家宗派就义不容辞了。
而这几件事同样惊动了柳城望风谷的人。就在莫云歌得知暗杀者一袭白衣如雪时便已经坐不住,迫不及待要到景阳来看看。但他心中的疑虑未解,当初谢语栖武功尽废,如何能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恢复到这个程度?即便他杀的都是普通人,但要想躲开全城的搜捕,悄无声息的进出已非寻常高手。
就在他们赶往景阳的途中,又听说了南面的一个江湖小派吟雪门,一夕间被灭,行凶者仍是一袭白衣,一柄银白的短剑。这些更加肯定了莫云歌的猜测,寻常百姓不是对手,这吟雪门的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他们绕了个路去了离景阳不到四里路的吟雪门,这里早就徒剩一片荒凉,原本明亮整洁的大院内血迹斑斑,一直延伸到内堂,尸体已被人处理过了,可满屋子血腥气仍旧难以消散。
莫云歌眉心紧蹙,往日里虽和这样的小门小派没什么交集,但他也听说了吟雪门的行事风格,除暴安良,救济贫民也算得上是侠义正道。如今被灭满门,实在令人不是滋味。
他正在吟雪门内查探,想找出些白衣人的线索,一面希望着去肯定那人是谢语栖,可另一方面又想极力否认。矛盾纠结在脑中,他一时也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直到一阵冰凉的触感抵在他颈侧,他才惊觉回头。
那一刻只觉得眼前雪白一片,在定睛看去,他几乎说不出话来,甚至能不顾颈侧的银剑扑上去紧紧抱住那人。
他微微一动,白衣人便立刻加了几分力,剑锋划破了颈侧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别动。”
听到他说话,莫云歌更是激动不已,这不是幻觉,是真的!他回来了!
可谢语栖却并没有他那般表情生动,面无表情的开口:“还差一个。”
“什么?”莫云歌尚未明白他话中之意,对方的剑已向着他颈边的大动脉切下。
莫云歌瞪大眼拼尽全力一闪,脸畔也被拉出一条血口,心脏咚咚狂跳,已在地府外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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