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雪宝脆皮鸡
谢语栖浑身都疼,一听这话,脸上的警惕瞬间变成了半信半疑,可他更愿意相信这个笑嘻嘻的人不是坏人,是真的与他们不同的。至少事到如今这个男人从未侵犯过他。
见他犹豫不决,小脸上的神色着实可爱,秦天羽将那药丸咬在齿间,然后随着一个轻柔的吻送了进去。
少年眼中映出他的模样,清浅的眼眸如剪水。
秦天羽满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便往后靠近了另一头的床榻上,翘着二郎腿望着少年,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然而少年并没有觉得疼痛减轻了多少,反倒是体内逐渐腾起一串火,一直从心头燎到全身,燥热不堪,想要喊出声,可到头来抑制不出的喘息却让他脸红。
少年抬头看向秦天羽,眼中的无助却变成了另一种风情。
秦天羽笑道:“想不想舒服点?”
谢语栖捂着心口拼命点头。
“你过来。”秦天羽扬了扬下巴。
谢语栖拖着一身的铁链哗啦啦的朝他爬了过去,谁知刚靠近他,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自己上来。”
少年身上的毛毯滑落,光洁的背脊上青紫斑驳的痕迹还未消退,仿佛是盛开的花朵,在他背脊柔和的曲线下分外诱人。
他面露惊恐之色,挣扎着要逃,可秦天羽在他腰间拍了一下,他的身子立刻就软了下来。
后面发生的事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那情药的药效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谢语栖浑身疲力尽,伏在床榻上只剩喘息,眼神空洞洞的,无声落泪。
秦天羽倒是兴致不错,替他拾了一番,换了张干净的毛毯给他,然后哼着小曲儿走了。
少年想过无数次一死了之,可他不甘心,他想知道当初那个带他回家的男子是否当真如此铁石心肠,是否是他亲手送他来到了地狱。
他不信。
这一日铁牢里突然结伴来了好几个人,谢语栖都不敢抬头去看,只缩在一团,裹着一张血迹斑驳早已干涸泛黑的破毛毯,埋头在膝间。
那些人打着酒嗝划了两拳,赢的那个好不客气的就冲了上来就是一通发泄,完事儿了便示意另外两人过去。
谢语栖眼中又是恨又是怕,但他如何也挣不过他们。
其中一人扯着他琵琶骨上的锁链逼他站起来,然而少年双腿瘫软,只能被那锁链拽着,扯着琵琶骨生疼。
这时铁牢外似乎又走来了一人,浑身酒气,喝的酩酊大醉。
拽着锁链的那人看了一眼,笑道:“四哥,你也过来玩儿啊?”
意识模糊的谢语栖忽然清醒了过来,抬头想看看清楚,却被一把扯了过去,摔进了那人的怀里。
这一下谢语栖彻底惊住了,来人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却仍盖不住隐约的日晒气息,那是巫马身上的味道!
“巫……马……?”谢语栖沙哑着声音喃喃着,只觉得想哭,原本以为这些人在骗自己,只要巫马一天不出现,他就可以多一天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
然而当巫马回来了,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却脑中一片空白。
巫马看了看怀中发着低烧浑身血迹斑驳的少年,酒气熏熏的问:“这是你们干的?”
一人耸耸肩:“你说笑呢,这儿除去几个在外任务的弟兄,谁没上过他?”
“就是。”另一人说,“领主对这份礼很是满意,回来肯定没少赏你吧?”
“这次去刺杀范宗的少宗主虽然没得手,领主还是赏你过来了不是嘛,你就好好玩儿吧,哥几个继续陪领主喝生宴酒去了。”
那三人勾肩搭背歪歪扭扭的走了。
一时间铁牢里静的可怕,巫马看着少年身上不堪入目的伤,沉默着。
过了许久甚至当他以为怀中的人儿昏过去时,谢语栖轻声说道:“巫马……你不要我了吗……”
男人低眉不语,未几扶着他坐下,可稍一碰到伤口他就喊疼,只能让他躺着。
谢语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眼底水盈盈的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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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泪,喃喃的问:“巫马……你真的把我……送给他们了吗……?”
“巫马……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我会乖的……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呆在这里……带我走吧……”谢语栖望着他,眼底盈盈映着烛光。
他眼中满是期盼,他相信巫马会答应他,就像初见时那样,巫马会笑着问他我带你走吧?
然而当这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将他压在身下时,谢语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他不相信巫马也会和这些人一样对他,在他身上寻欢作乐。
谢语栖崩溃的叫了起来,发疯一般的喊着,眼泪滴滴滚落,他在心底建立起来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崩塌殆尽,化成了齑粉消散。
巫马双眼通红,一身酒气燥热难耐。
可他弄了一会儿发现谢语栖的样子不对劲。
只看少年早已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嘴角涌出的血却是鲜艳如火触目惊心。
巫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忙扒开少年的嘴,便见着他的舌头断开一条血口,血流如注。
巫马骂了句脏话,转身就出了铁牢,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些瓶瓶罐罐的药。他看也不看,扒开谢语栖的嘴全灌了进去,手脚麻利的替他处理着伤口。
大约是他手重了些,谢语栖皱着眉哼了一声醒了过来。少年第一反应便是扭头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喊,甩开他的手又去折腾伤口。
巫马立刻抓了他的手,一不小心按上桎梏上的倒刺,疼得他一阵大喊。
“你这么玩儿会把人玩儿死的。”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轻挑的声音,巫马看也不看,一心按着挣扎的谢语栖。
秦天羽见他力,摇摇头从墙上取下齿环,一把扭过他的脸掰开嘴巴就强行将齿环给他锁了上去,齿间磕碰着又有了几道新伤,谢语栖嘴中疼的难受,伸手想扯下齿环,却发现它就像生根发芽般岿然不动。
谢语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巫马看着他生不如死的样子,神色复杂,却不知该说什么。
秦天羽抱臂道:“你别想着自尽,九荒有的是方法让你活下来。”
巫马沉默着翻过谢语栖的身子,替他上了些药,处理着伤口。
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虐痕,他知道有很多事,再也回不到当初,甚至有些还在朦胧中酝酿的萌芽也跟着灰飞烟灭。
第72章光明
自那以后,谢语栖整天便缩在角落里,时而发着低烧,总感觉自己在冰窖里垂死挣扎,而不同的是,他人是为求生,而他只求死。
可是每次在死亡边缘想着解脱时,都会有人将他拽回来。
嘴上锁着齿环,他无法自尽,于是他开始不进食水,本以为这么耗上些时日也就过去了,可穆九偏偏就不让他如意。只到第五天,穆九便拿着和稀的粥来了。
“你是自己吃,还是我帮你?”穆九问。
谢语栖趴在地上,只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以示不吃。
穆九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手抓着谢语栖的头发,拉他起身,取了工具掰开了他的嘴,将一个食管塞进他的喉头。
谢语栖被生铁的刑具弄得喉头生疼,依稀都能感到一丝腥甜,他呜呜的挣扎着,奈何下巴脱臼只得不受控制的张着嘴。
“老三和我说过,你想求死,这齿环是他替你锁上的。我可就没他那么客气了。”穆九抓起那碗粥就往他嘴里灌,和稀的粥就如水一般,顺着那个生铁铸成的管子直接就倒进了他的食道。
谢语栖被呛的一阵窒息,猛然咳了起来,灌进去的白粥咳出来大半,穆九又往里头灌,少年摇头想避开,边上的男人便一手卸了他的下巴。
谢语栖下巴脱臼不受控制的张着嘴,只觉得气管都快裂开了,他甚至觉得穆九若是下手再狠些,直接让他窒息而死也不错。
穆九将那碗白粥灌下去大半,看着谢语栖被呛得半死,便摔了碗说:“在九荒,生死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谢语栖咳的喉头腥甜,双目无神的盯着远方,瞳孔微微放大,若不是还有气息,穆九甚至都觉得他死了。
往后的日子谢语栖就像个活死人,任谁来了都不看一眼,任由他们在他身上寻欢作乐。
他渐渐的就习惯了,昏昏沉沉的也不知年月,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活着,没日没夜的做着噩梦。
直到有一日,穆长风忽然来了。他看着铁牢深处裹在毛毯里的人,其实如今来看说是人都有些勉强,只能算是个人形的木偶吧。
穆长风掀开毛毯,谢语栖依旧还是那个模样,只是脸上的轮廓更为分明,褪去了许多稚气,倒是更添几分绝色,然而总少了些初见时的灵气。
“都快四年了……”穆长风伸手撩开少年脸畔的青丝,“小谢,你恨不恨我?”
谢语栖没有看他,仿佛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穆长风径自往下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了,早年造的杀孽太重,近来总想做些好事,来给自己赎罪,让自己活的久点,下了地府不至于万劫不复。”
“九荒折磨你折磨得也有够久了,我想放你出去,这件事我和穆九谈过很多次,可他不愿,没少跟我吵过,这几日他不在,我放你离开,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千万别回来。”
穆长风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取下了他的齿环,看到了他舌头上那道浅浅的伤痕摇了摇头。
穆长风站起身,忽然眼前一花踉跄跪倒在地。他甩甩头,眼前景象模糊如蒙着层白纱,半晌都未能恢复,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按上了他脑后的玉枕穴,轻轻的揉捏了两下,他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穆长风回头看去,谢语栖正望着他,毛毯滑落肩头,露出了已和血肉搅在一起的锁链,琵琶骨上的伤尽管已被人处理过,却仍旧有些糜烂。手脚上锁着的桎梏也被血腐蚀的锈迹斑斑,伤口附近的皮肉翻卷着,看着人心底难受。
穆长风无奈的叹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只可惜九荒毁了你。”
这一日穆长风将谢语栖抱出了铁牢,取下了他手脚的桎梏以及琵琶骨上的锁链。因为长时间的锁着,取下的时候也没少受苦头。
穆长风将他托付给了走马山下的一家农户,另其好生照顾着。这也是谢语栖这六年来第一次下山。
四年的地牢生活已将他所有的生存记忆抹去,他以为吃饭一定要用一种生铁铸成的长管喂进食道,以为洗澡只是拿冷水从头浇下,以为睡觉只用裹着毛毯,随处都能睡。不用束发,不用穿衣,甚至需要拿身体取悦别人才能得到平静和赞赏。
起初见到谢语栖时,农户一家震惊了许久,穆长风说这是个从贫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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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救出来的孩子,受尽了折磨才会变成这样。于是农户接受了,并像教一个婴儿一样教了他半年多,谢语栖才逐渐明白了,四年里的记忆是错误的,是不正常的。他开始渐渐适应了正常人的生活,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年以后,一个人从山上逃走,躲进了这个平静的小村庄,闯进了这户农家。那天谢语栖从林中回来,就看到了坐在屋中处理伤口的张立。
两人四目相对。
谢语栖一身白衣如雪,蓝白相间的发带束起如墨的青丝在风中缱绻而舞,少年清瘦的容颜如画,逐渐分明的轮廓更添几分清冷孤傲。
张立看到他时神色是震惊的,未曾想到在这儿遇上的竟然会是当年那个关在铁牢奄奄一息的少年。
张立先开口:“是你?这算是冤家路窄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呵,看来你过得不错啊。凭什么你这样的人还能这样怡然自得的过日子?”张立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劲的骂着。
谢语栖看到了他身上涓涓流血的伤口,染的半边衣服都是红的左臂已折断,无力的垂着。
张立瞪着眼,握紧了桌上的刀:“你也是受穆九之命来杀我的么?”他后退两步:“我不会让你得逞,我张五爷没那么容易死!”
话音未落他就提到冲向了少年,谢语栖侧身避开,张立原本就无心与他纠缠,他既然让路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一路冲到了门外,蓦然挥刀大喊:“让开!两个贱人!”紧接着就听到屋外传来两声惨叫。
谢语栖脸色煞白,转身追了出去,就看到刚从田间回来的农户夫妇二人倒在院子里,脖子上一条刀口在放血,瞪着眼没了气息。
“不要……”
少年几步冲了出去,就在小路旁遇上了骑马追来的三人。当先一人是素翎,随后跟来的是秦天羽,还有巫马。他们将张立围在了中间,不出眨眼,张立就被他们毙于马下,素翎用绳子将尸体捆在了马后,然后朝谢语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不是小谢么?怎么,舍不得又回来了?”秦天羽笑了笑,哒哒的骑马走了过来。
少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惹得他一阵大笑。
远方滴答滴答的传来马蹄声,谢语栖寻声望去,脸上的神情微微变了。
巫马策马而来,走到他身边停下,马儿来回走了两步,冲他打了个响鼻。
“小谢……”巫马垂眼看着他,“找了你一年多,既然如今碰上了,随我回九荒吧。”
谢语栖摇头:“不,我不回去……不回去……”
秦天羽仿佛听了个笑话,道:“为什么不回去?那儿多快活。况且这可由不得你吧?你觉得以你如今的身体,能从我们三个手里逃出去?”
巫马看了秦天羽一眼,道:“要是小谢死拼,我们三个也不是对手。”他转向少年,低声道:“不过,这一次你必须回去,因为骨清寒在穆九手上。”
那一刻谢语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为什么……”
巫马沉默了片刻:“走吧,穆九想见你。”巫马朝他伸出手,谢语栖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看了一眼,却没有接手。
巫马说:“上来吧,我带你走。”
谢语栖抬眼,看向他的眼睛。和初见时相似的对话,只是意义再也不同了。
谢语栖没有说话,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借了个力上马。
少年坐在马前,巫马双手环过他的腰侧扯着缰绳。一路上两人之间都不发一言的沉默着,过了许久在转过一条山道时,巫马才开口道:“我要离开九荒了。”
谢语栖轻轻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打算去哪儿?”
巫马看着天空水洗般的淡蓝:“大概是去苍域城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嗯。”谢语栖抚摸着马儿的侧颈。
往日里总谈笑风生的二人如今再没有多余的半句话可说,谢语栖不知心里怎么想,至少与他而言心中并无恨,只是有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心头,说不出的苦涩。
马儿载着他们两人回了九荒,谢语栖刚走进内堂就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这些人他都认识,每一张面孔他都不会望,意识模糊噩梦连连时他们的身影都会浮现在眼前,带着狰狞的笑容和刺耳的声音,整夜挥之不去。
他们看到谢语栖的时候眼光也是异样的,未曾想到一个被玩弄寻欢的少年还能堂而皇之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原本该是穆长风坐着的椅子上,如今坐着穆九,额发留的比当年长些,挡住了额角上染着的腐斑。
他见了谢语栖倒是咧开了嘴,笑道:“没想到啊,时隔一年你又回来了。”
再回来的路上谢语栖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知道了这段时间九荒易了主,一年前的一天穆长风突然宣布将领主之位让给穆九,自那以后,再无人见过穆长风。
有人说曾听到穆九因穆长风偷偷放走谢语栖而盛怒,加上穆九修习鬼道性情不定,猜测后来是他囚禁了穆长风也未可知。
谢语栖看着大殿上二十出头的男子,开门见山道:“你如何肯放了我师父?”
穆九阴阳怪气的笑了许久,突然抬手指着他道:“简单呐,你留下,我放人。”
谢语栖低眉沉默,好不容易逃出了地狱,能够作为一个普通人,那样被百般□□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愿再回想。可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他伤痛沮丧时,骨清寒浅笑摸头的唤着“小谢”的声音。其实若非当年骨清寒在贫民巷中发现了冻僵将死的他,如今他早就死了。
就算是,还他一条命吧……
谢语栖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留下。”
少年望着穆九,一双亮如秋水的眸子里映出穆九嚣张跋扈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从深渊里走出,这一生将会穷无止境的挣扎,直到魂飞魄散。
第73章追
水镜波澜起伏,推着涟漪散开。镜中的画面一幕幕映在范卿玄眼底,更敲在他心头,看着衣衫单薄的少年那张从稚嫩到逐渐变得熟悉的容颜,他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却在堪堪触及水镜的那一刹那,碎成千万片。
那是谢语栖从不愿提及的过去,还有赵易宁极力想要抹去的真相,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灰暗起来,他甚至并未察觉自己的指甲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
水镜荡起涟漪,呈现的是丧礼那一日的情景,当镜中的男子一掌拍向谢语栖,随后反手握住他手中的剑刺入范祁山心口时,屋外闯来一个红衣男子,不顾那鬼道士的阻拦怒气冲冲的将水镜推翻,水泼了一地,所有的画面都碎裂开来,如同水雾般散去。
鬼道士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望着碎了一地的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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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摇头。
范卿玄望向一旁的男子,面若冰霜。
未几赵易宁气道:“你就这么想知道当年的事?知道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范卿玄又将目光落在湿漉漉的地上,半晌才说:“念在昔日的情分,你又是赵家唯一的生还者,我尚可留你些情面。”
赵易宁怒:“不!我不懂为何到了今日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他只不过是个陪九荒所有人睡觉的男宠,他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边?”
范卿玄扬起一掌落在他脸上,赵易宁震惊的后退数步,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
范卿玄冷冷的注视着他,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这是你欠他的。”
“我欠他?”赵易宁怒极反笑,“是他突然出现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反倒成了我亏欠了他?真是可笑!”
“赵公子。”一旁的鬼道士忽然开口道,“妄执会害人害己的,更何况那个孩子的确未曾亏欠于你,当年赵家的仇……与他无关啊。”
赵易宁:“我偏不让他们如意!我得不到的,他谢语栖也休想!”男子忽然冷笑起来道:“范卿玄,这是你们欠我的!他会魂飞魄散,永不复轮回!这穷极一生也无法挣脱的滋味如何?绝望么?我断不会让你们轻易解脱!”
赵易宁发出尖锐的笑声,癫狂而凄厉,然而他笑着笑着却又哭了起来,一时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夺走,瘫软的坐倒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像个泄气的皮球。
他喃喃道:“为什么……我为了你牺牲了那么多,就在你身边你却看也不看我一眼,而他纵是远在天涯,你也依然忘不掉他,你甚至为了他宁愿与这鬼道做生意,究竟为什么……”
范卿玄看了看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鸣鸟展翅而飞,在天边划过一道半弧一丝朝霞透过云层洒向大地,他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因为我爱他。”
赵易宁跪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范卿玄离开,脸上挂着泪,如今他什么也没有了,看着空荡荡的道观,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死寂一片。
道观中最后几星香火也熄灭了,看个鬼道士不知何时也已悄然离开,四下里一片岑寂。
道观外走进一个男子,灰白色的衣袍,手中拿着半壶酒,李问天看着赵易宁摇了摇酒瓶:“这半壶酒要么?”
赵易宁低着头没有看他,如今就算是借酒消愁一醉方休,对她而言似乎都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李问天耸了耸肩,靠在门边灌了一口酒,望着天边的云霞发了会儿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喝了第二口酒道:“宁儿,其实在师兄走的那一天,我就想问你一件事你的散魂钉呢?”
赵易宁身形微微颤动:“事到如今,这还重要么?”
李问天摇头:“你拿它对付谢语栖了是不是?”他见赵易宁沉默了,叹道:“那一日我见他的样子不太对劲,像极了当年我师父被散魂钉所伤的模样。当年我将它们给你和玄儿时就叮嘱过,这东西万不可对人使用,可你仍旧破了誓言。”
赵易宁抬头:“是他不对!他欺人太甚在先!他还想要杀我!”
李问天仍旧摇头,眯起眼道:“你真以为你所做的这些他没有感觉?他对你一忍再忍,不是因为他怕你,而是因为你是范卿玄的师弟。而最后他拼着武功尽废也要来杀你,是因为你触犯了他的底线你杀的可是范卿玄的父亲。”
赵易宁瞪大眼,脑中一阵嗡鸣。是啊,他杀死的那个人是范卿玄的父亲,是谢语栖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那个男人的父亲。也是养育他十五年如恩同生父的男人,他才是那个不孝不义的人。
赵易宁登时就无话可说了,眼泪滚落,竟是满腔不甘和悔恨,最后逐渐变成了嚎嚎大哭,哭的伤心欲绝,李问天也没有说什么,少有的沉默着自顾自的喝酒。
初春的天色仍旧泛灰,即便是到了卯时,天空仍旧阴霾,晨雾笼罩的街道不似人间,白茫茫的一片,范卿玄甚至想到了水镜中那条铺满白雪的山间小路,还有那个回眸望来的小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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