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雪宝脆皮鸡
谢语栖微微一愣,不等他细想,乱刀再次砍下,好巧不巧便又是冷风刮来,刀身轻响竟是凭空裂开了,落下时已碎成三段。
“范卿玄”谢语栖脱口而出,可街头只有仇家和刀光剑影,还有乌夜啼奋力拦护的身影。
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吟雪门少主点足而上,脚踏清风,一手挽剑,剑式如长蛇吐信朝谢语栖的心口刺去。
当是时,一道凌厉的剑气逼来,紧接着青色剑芒卷着纷扬的冰晶将他的剑挑开。
吟雪门少主落地望来,浮起一丝冷笑:“星奕尊是想包庇他?你们范宗也有不少人命搭在他身上吧,却不知你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李问天一展袖将谢语栖拦在身后,厉声道:“既然你说范宗也有人命搭在他身上,我自然也要向他讨债,这儿是范宗管辖地界,吟雪门少主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呵,你们范宗要保他,我也不敢动他。”吟雪门少主冷眼扫过谢语栖,睥睨道,“今日看在你们范宗的面子,我们可以暂时退步。你们范宗最好时刻护着他,否则稍有机会我便会取他性命!”
归云酒楼的人见吟雪门要走,出声道:“你们就这么放他走?灭门之仇怎么办?不报了么!喂!”
吟雪门的人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话,径自离开了范宗门前。
归云酒楼当家恨恨看了谢语栖一眼撂话道:“姓谢的你给我等着!吉庆楼的仇若是不报,誓不为人!”
乌夜啼突然一声嘶鸣,燥怒的扬起前蹄要攻击,归云酒楼的人领会过它的厉害,立刻退走。
待到他们离开后,李问天立刻转身拉住谢语栖,像是怕他再逃走似的。
“跟我走!”
“不,我不走!”谢语栖想挣开,却又挣不脱,一时僵在那里,只得问,“范卿玄呢?他有没有回来过?”
卫延面上郁结道:“没有,宗主一直没有消息,唯一查到的就是宗主在半年前曾去过镇江徐村。”
谢语栖咬牙,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原以为四处找不到,来范宗肯定会等到些消息,可谁知毫无任何进展。
李问天沉着脸道:“先跟我去梵音阁,一切从长计议。”
忘川 分卷阅读204
谢语栖按上他的手,并不愿跟着他走,李问天皱眉:“如今你这样如何去找范卿玄?走不出这条巷子你就会死!想见他就乖乖跟我走!”
谢语栖眼中闪过光,抓住李问天的袖子:“你知道他的下落?你告诉我,我求你告诉我!”
男子叹息,微微柔和了神色道:“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争斗已惊动了范宗,若是瑶光出来还好,倘若是虚天出来,你今日是走不了的。一切等你我去了梵音阁再说。”
第84章星水湖
李夕倒是没想到李问天此去竟真的带回了谢语栖,略感意外的同时,倒是对当初算出“天水讼”卦象的这个男人甚为好奇。
离宫游魂卦,如今看来其命数似乎并没有照着既定的路线而走,亦或者早已脱离了星轨之外。
谢语栖被带回来后一直沉默少言,除了起初追问过范卿玄的下落外,往后便再无更多话。
李夕知道是李问天言语间将他骗来的,至于范卿玄的下落,在这无数个昼夜里,李夕也并非没有推算过,只是每到最后一步,眼前却总像是蒙着层白纱,看不清前路,直到昨天的大雨夜。
之前因推卦伤了五脏六腑,至今身体损伤未,无法起身走动,只得借着李问天给他做的一辆简便的轮椅行动。
李问天则有事回了范宗。
闲来无事的李夕绕去谢语栖的屋子,见到他静静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出神,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李夕。
他低眉思索了片刻,整了整心神道:“我听范卿玄提过你,当年也曾替你们算过一卦,却没想到最后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谢语栖淡淡应了一声,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道:“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在西南边……”
李夕微微一惊,眼底的惊愕还没来得及隐藏,又听他徐徐道:“西南边,有山有水的地方,我在梦里见到过……范卿玄就在那里。”
“你累了。”
谢语栖默然了片刻,闭目摇头:“最近越是心静便越能看到一些我想看到的,感到一些我想感到的,总觉得心脉里有一股暖暖的气息在流转,像源源不绝的力量,将我和这世间的每一分毫联系在一起。”
“你大病初愈,别想太多,安心在梵音阁休养,剩下的事我和问天会帮你。”
“……多谢。”
李夕轻声咳了几下,转动轮椅退出了屋子。
忍受了许久的眉心突然间破开了一道决堤的口子,想着对方眼底闪闪的光芒,他忽然吁出一口气,看着院子里灰白的天空喃喃低语:“如意珠已完全和他融为一体,他慢慢开始有共鸣了,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我是不是应该说出来比较好……”
咯吱咯吱的轮椅声渐渐远去。
谢语栖回了目光,遥遥望着李夕离开的方向。
待到李问天回来,已是在晚饭后,一身寒意带着风雪卷进屋里。他没有立刻就去找李夕,而是蹲在火盆后烤了半晌,等身上都暖了,他才起身。
屋内李夕正靠在软垫上小憩,听到有人进屋的动静后睁开眼,淡淡笑了起来。
“你倒是把自己烤的暖和。”
“怕把寒气带给你了。”
李夕转了转手边的手炉,道:“范宗那边如何了?”
李问天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乱七八糟的。我明日去一趟星水湖,小谢呢?你没告诉他吧?”
李夕摇头:“没有,可我担心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如意珠已和他融为一体,通天地灵性,只要他想知道,瞒不住的。下午我去找过他,他已经有所感应了。”
李问天沉默了片刻,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他,这几天你替我多盯着点,我有些不放心,他若是问起范卿玄,你”
“我就说你去找他了,过几日就带他回来。”李夕无奈的笑了笑,朝他摆摆手道,“你安心去吧。”
李问□□他点点头,合上屋门离去。
一时间屋内又静了下来,徒留窗外一丝丝风声,李夕伸手拿过床头的书卷翻了几页,刚想静下心来看看,屋外的脚步声又急促的转了回来。
他诧异的抬头看向门口。
李问天脸色极为难看,沉声道:“小谢不在……乌夜啼也不在了……”
李夕也皱起眉,立刻想到谢语栖下午说过的话,不由得攥紧手中的书卷:“西南面……他一定去了西南边的星水湖!下午他曾说过,在梦中看到过范卿玄在西南面,有山有水的地方……是星水湖!”
“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去找他回来!”青色剑光划过,不待李夕开口,李问天已御剑卷着风雪望西南辰星而去。
屋外刮进的寒意让李夕打了个寒颤,坐上轮椅缓缓移到门边,不知何时起又下起鹅毛大雪,几乎覆盖了整个外景,除却满目苍白便是无尽的暮色,浓墨似的压抑,无法喘息。他看向天上的隐约闪烁的星辰,光芒暗淡,幽幽轻叹。
星水湖离景阳城并不远,大约走上两里路便到了,它是常青河往南路径的一条湖泊。
这里山青水秀风光旖旎,是处僻静的隐世居地。如今大雪纷扬,将这山水映的雪白,银装素裹,静寂无声,不似人间景。
离星水湖大约半里地的地方有一间小茅屋,屋外圈着块地,种了些花树,放着几张竹椅,屋门前扫开一片空地,倒显得有几分人情味。
屋子的主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一个人住着。
酉时方过,他刚拾好碗筷就听到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儿一向人迹罕至,老汉不由的好奇心起,走出屋子看了过去。
隔着飘零而落的雪,他看到一匹黑色的马儿朝这儿奔来,色泽墨黑,体型瘦,步履矫健,嘶鸣响亮,纵然他是个外行人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一匹世间少有的灵驹。
灵驹上载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卷着风尘下了马。那一刻老汉看的出了神,过到这个年纪,就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全然不似凡间人若非此刻清醒着,他一定以为遇上了仙灵。
老者突然愣了一下,又仔细瞅了瞅这个白衣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一拍脑袋道:“哎,年轻人!”
谢语栖回头看向他:“何事?”
老者凑到他身边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似乎若有所思,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你是不是叫谢语栖?”
“你认识我?”
老汉一捶手心道:“可把你等来了,你等会儿。”说着他转身就折回了屋子。
谢语栖只听到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翻找声,过了许久,老人拿着封微微皱了的信出来了。
谢语栖正诧异,老人就将那封信递到他手里:“有人留下这封信,让我交给你”话到此谢语栖心中一颤,有些紧张的问:“那人可是叫范卿
忘川 分卷阅读205
玄?”
老人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没呆多久就走了,穿着一身黑衣。”
是他!
谢语栖蓦然间心跳如鼓,手不自然的握紧了信封,他突然有些害怕这封信上写的内容。
“他说若是将来有一个叫谢语栖的男子找来,就将这信给他。我起初还担心如何能知道是不是对的人,他说那他穿着白衣,眉目如画我一见便知。呵,果然是的!”老人还在惊叹着,谢语栖却无心再听下去,匆匆拆开了信。
信上寥寥数语,却让谢语栖脸色苍白如纸:思君如故,若有来生,定当不负,守生世轮回,支万物归一,融归六合。
这是范卿玄的字迹不会有错,可谢语栖来去反复默念了多遍却依旧半个字也不愿信。
“来生……范卿玄!血契未解你何来的来生?你耍我!!”
他眉头紧蹙,死死捏着那封信,大力到几乎在发抖。
老人忽然就觉得周围的风向不太对,四面乱舞,如龙卷,他立刻退了几步,又想将谢语栖也拉回来,可谁知男子一声怒喝,风势大作硬是将老人推出去老远。
老人勉强睁开眼,却吓了一大跳,只看白衣人浑身泛着白光,信在白光中焚化成灰,扬撒在风雪形成一块虚影,如同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似乎有一些影像虚虚实实的呈现出来。
老人揉揉眼,看得真切了些,画面中的人正是将信交给他的黑衣男子。
谢语栖眼眸里泛着淡淡的金色,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中的男人,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眼底。
影像中呈现的景象正是两年前他离开范宗后的事。
第85章信
两年前,在他被带回九荒后,范卿玄得知了当年发生的一切真相,发了疯似的四处寻他,几乎要将每个地方翻覆过来。
每过一天他便多一分疯狂,眼底的镇定没有了,孤傲消失了,甚至连那如夜空星辰的熠熠光芒也被阴霾遮蔽。就如木牙山乱葬岗的孤魂说的那般,心魔渐渐滋生,满心燥戾狂怒只有一份执着,找到九荒,找回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几乎找遍了大半个世界,后来他去了木牙山,到了乱葬岗,因心魔引来无数阴鬼,他杀红了眼,杀的满山臣服,那些鬼灵靠近他,为他所用。
整日与阴鬼为伍的他舍弃了正道,渐渐沉没,坠入阴诡深渊,甚至引用如意珠的力量企图找出九荒所在。
寻着九荒杀手外出任务时,将其截杀。杀的人越多,他的心便越乱,好几次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当初猎杀九荒杀手的目的,忘了自己心里记挂的那个人,要找到的那个人。
起初他还能凭着理智压制阴戾之气,只对付九荒,后来时日久了,有时他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性沉沦,等他清醒过来,满身鲜血,身边残肢断臂,尸骨碎裂。
木牙山下不少村民心惶难安,不敢再上山去,或渐渐搬离了村子。
直到那一天他在沉眠中找到了谢语栖的影子,他追了出去,跟着他一路回了范宗。
那一刻他的心底才逐渐清明起来,少去许多阴霾,像个获得珍宝的孩子,只其单纯的护着自己最为珍视的,倾尽所有的让对方开心,尽管对方或许根本不会有任何回应。
而后谢语栖违反了穆九指令,强行挣脱了蚀心蛊的操控坠崖,范卿玄紧跟跃下,二人随着湍流南下,一直到了镇江外的徐村。
范卿玄为了救他,引蚀心毒,一如谢语栖当初猜想的那般。
谢语栖望着画面中的黑衣男子,双手紧握成拳。看着他一分分将蚀心蛊的毒血引入自己体内,眉间逐渐染上的黑气,只恨不得一拳揍在他脸上。
当天晚上范卿玄便离开了徐村往西北而去。没有任何犹疑的到了走马山巅,望着西北面的悬崖而去,踏入虚空,一路走到了云海深处。
在晨光中,九荒被染的一片血红。
起初范卿玄还只会对当年欺辱过谢语栖的人下杀手,可杀到后来,却是见人就杀。普通的低阶弟子根本不是范卿玄对手,走不过数十招便身首异处,被扑上来的厉鬼包围啃噬,徒剩白骨一堆。
九荒的老六韩便是这么死的,被范卿玄挑去手脚筋脉,活生生的被恶鬼啃咬撕成碎片。
范卿玄冷眼相看,血红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盯着韩惨白扭曲的脸,面对他伸出求饶的手,却只有一声冷笑。
他下一个要找的就是秋雨阁的秦天羽。
阴风灌进秋雨阁,他看着屋中那个青衣男子,脑海中闪过的只有水镜中破碎的画面。十多年前他一遍又一遍折辱谢语栖的景象,血红色的记忆,以及这一年多来秦天羽所做的事。若说恨,对秦天羽绝不会比穆九少,如果穆九是元凶,那么秦天羽便是刽子手,所有酷刑的执行者,一分分将那个白色的身影摧毁。
秦天羽是厉害,不论是武功还是道法,甚至机关诡道,范卿玄并不能轻易杀了他,折了一条手臂,半身浴血,终是在第一百五十招的时候,阴鬼缠上秦天羽的身子,范卿玄将他手脚筋骨卸了下来。
随后范卿玄拎着挣扎不得的男子一路穿进地牢,仿着他用过的方式将他捆在了铁十字上,当年谢语栖尝过的毒尽数给他灌了下去。
秦天羽痛苦不堪,瞪着眼几乎要爆裂开来,惨叫中声声哀求,却又无从挣扎。
范卿玄冷眼盯着他,血色的瞳孔缩成冰冷的一线,染着青紫的寒光,开启了铁十字的机关。
“姓范的!你不得好死!”秦天羽嘶哑着声音怒吼,在铁十字穿透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的死神催命符:“这是你们欠语栖的。”
范卿玄转身离开了暗房,身后惊惶绝望的惨叫久久回荡着,混合着外面的瀑布飞流之声,森冷幽怨。
范卿玄找遍了整个九荒也没有见到穆九,却在玲珑阁外遇上了素翎,逼迫至死也未曾得到穆九的下落。
男子折身离开九荒,身后跟着若隐若现的鬼影,拥簇着他,像一片黑浪翻涌着舔舐着他的衣摆围在他身侧。
走马山巅夜色昏暗,血月无光,无数死魂游走哀嚎,竟将那座浮空的孤岛吞噬进一片惨白阴冷的云雾中。
范卿玄并没有就此离开。
鬼灵告诉他,穆九回来了。
黑云翻卷,托着一个暗青色衣袍的男人缓缓落下,鲜血染的衣服呈现出暗黑色,滴滴答答顺着衣袍滴落在地,嘴角的冷笑甚至还未敛。
穆九望着西北断崖边坐着的黑衣男子,咯咯笑着:“范宗主,这次似乎是我赚了。”
范卿玄盯着他没有答话。
穆九径自道:“你杀我九荒上下百余人,我知道拦不住你,也没打算拦你。不过不知道范宗主觉得,范宗上下七成多的人
忘川 分卷阅读206
命换这百余人,划不划算?”
“说完了?”
穆九这才敛容,蹙眉。
对面石台上的黑衣男子站起身,伏在他周身的鬼灵也跟着站了起来,眼底泛着幽绿的光,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人,只待范卿玄一声令下,它们就能立刻冲上前将他撕碎。
穆九:“说起来,你我之间原本并无什么大的过节,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范卿玄森森开口:“是啊,可若是没有你,语栖又何至于走到绝路?”
不远处的男子忽然就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滑稽的事:“我承认,可是范卿玄,他原本是有机会逃出去的,又是谁将他再次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可别告诉我,是他自己甘愿回来的。”
范卿玄瞳孔紧缩,血红的眼眸泛出森冷的寒光:“于他的所有折磨,你们拿命来填。”下一刻绯红的光芒飞掠,在穆九惊愕的目光中,范卿玄如离弦之箭冲来,浑身都似包裹在火光之中。
穆九点足疾退,广袖一振,铁链从袖中飞出,与绯红的光芒撞出火光。
他竟未想到范卿玄一路杀来,竟还有如此身手。而他在一击相撞过后,手腕生疼,半边身子竟有些麻痹。
就在前几日他屠戮范宗上下,出手狠辣,范宗虽伤亡惨重,但八师也并非虚名,尤其是那李问天颇为棘手,若非他在最后关头及时手,怕是半条命都要废在范宗了。他纵然归返,亦没有讨到好。
范卿玄眼中寒光顿闪,并指为剑,虚空中红光凝化虚剑点向穆九咽喉。
谁知几番攻势下,穆九竟感到有些吃力。
忽而夜空中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滑起一个高调,像是顶到了脑顶心。不知是哪边的鬼影先动,一时间走马山巅厉鬼嘶鸣,狂风大作,卷起沙尘直冲云霄,夜幕中云层被搅散,天空中逐渐出现一个漆黑的风眼,仿佛是苍穹在沉眠中被惊醒,睁开的眼。
山崖上沙石飞走,尽数被吸入其中。
昏暗的风尘中,鬼影翻卷,厉声嘶嚎,青红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振聋发聩如雷鸣。
两人的身影上下翻飞,气息阴冷如霜,几乎分不出是人是鬼。
穆九点足躲开,旋即扬手一抖,铁链如黑蟒吐信,与虚剑相撞,四面的山石被震塌了大半,沙石飞走,尘埃蔽目。
范卿玄气息沉下,一招极速且刁钻的剑路自下而上斜斜挑起,穆九往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了断崖边,沙石滚落惹得他心中一惊,也就是这么半分的停顿,剑已至眼前!穆九把心一横,迅速出手,这一战便在那一瞬定格了。
四面翻涌的鬼影静了片刻,忽然便像碰上了一场盛大的庆典,尖声狂笑着聚在了一起朝悬崖边的二人拥簇而去。
几个小鬼最先攀上了范卿玄身侧,像小兽一般在他周身嗅着。
穆九的手整个穿透了他的腹部,从他后背冒了出来,指尖挑落血珠。那些小鬼突然就兴奋的咧嘴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伸出舌头去舔舐淌出的鲜血,温温的,甜甜的。
正享受着血液的香甜的鬼灵蓦然听到一声痛苦的□□,音节破碎,紧接着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它们纷纷寻着血腥望去。
只看那血红的虚剑贯穿了穆九的咽喉,鲜血正涓涓往外涌,穆九瞪大眼,神色痛苦的□□,方一动又是血流如注。
那一刻鬼灵们尖锐的叫了起来,一拥而上,将穆九层层围了起来,起初还享受着鲜血的味道,往后却渐渐凶戾起来,互相推搡着拥挤着,甚至最后演变成了撕扯争抢。
范卿玄捂着伤口一步步后退,看着穆九被鬼灵的黑气包裹着,映照在眼底最后的一幕便是他不能瞑目的双眼。铁面具跌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一团黑气聚散扭曲,不出片刻便一拥散开,竟连白骨也不曾剩下。
那一群鬼灵意犹未尽的看向范卿玄的方向,似乎在掂量着这个男人尚余的力量。几个胆大的稍稍靠了过去,然而范卿玄只是一记冷眼扫来,那群鬼灵便纷纷退后,隐在暗处不敢造次。
范卿玄望着虚无的天空,眼中的阴戾之色渐渐褪去,眸色再不复血红,而是一种近于灰败的暗红色,没了光,徒剩一片岑寂。
负伤而归的身影,一滴滴染在地上的鲜血红的刺目。
回到徐村后,范卿玄便将如意珠取了出来,替谢语栖逼出了散魂钉。
看到此时,谢语栖由起初的揪心转为愤怒,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连连颤抖。
范卿玄在离开了徐村后,一路往南走。
没了如意珠的压制,体内的蚀心毒越发的疯狂,他眉宇间的黑气越来越重,眼底也染上了一层恐怖的死灰。不过多时他便开始咳血,一个月的期限眼看将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倒下,但至少尽所有的可能离开,走的越远越好,他不愿再出现在谢语栖的生命里,这所有的孽债已经足够了,而那沧木崖上的日子已足够他余生的回味了。
直到他一路来到星水湖边终是熬不住摔下了马。当他再次醒来时便是睡在这间小茅屋里,老人探了探他的额头道:“你可算醒了,这里荒无人烟,要去二里外的景阳城才能找到大夫,我担心出去的时候你会出事,好在你醒了。如何?还好么?”
范卿玄望着帐顶发了会儿呆,忽然开口问:“老人家,有纸笔么……”
老人迷茫的点点头,邃拿来纸笔扶着他来到桌前。
范卿玄写好了信:“有件事想麻烦老人家……日后若是有人寻到这星水湖,还请老伯替我将信交给他……”
老人接过信:“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交与他或许更好吧?”
范卿玄摇摇头:“他叫谢语栖,至于样子么……你一见便能知道的,是个倾城如画的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