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雪宝脆皮鸡
老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而这却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范卿玄,第二日一早他便不见了人影。
但是谢语栖却看得真切,就在夜里,范卿玄起身出门去了。
一条羊肠小道通向这深坳的山间,一片湖水在月色下泛起层层涟漪,映着点点星光恍若另一个世界。
范卿玄站在湖边看着远方的山呆立了许久,抬头看向繁星点点的天空,勾起苦涩的笑,喃喃着:“语栖……对不起……”随后他举步朝湖中缓缓走去。
“范卿玄!”景象外谢语栖一声惊呼,抬手要去拦,却发现眼前的不过只是幻影,这一切却是早就发生过的既定事实。
湖水微凉,漫过范卿玄的膝盖,随后是腰畔,胸膛。
谢语栖声声急呼,对方却充耳未闻,一直朝湖心走去直至最后没过头顶,化作一丝涟漪归于无形。
谢语栖脸色苍白如纸,唇间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湖面,伸手探向虚空,在指尖穿过影像的那
忘川 分卷阅读207
一刻终是再也沉不住气了。
“范卿玄!!”谢语栖一声声怒喝,眼底的金色逐渐放大,周遭的风势愈刮愈烈,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破开影像直接冲入时空之中。
谢语栖伸手抓向虚空,霎时间影像迸发出金色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
那一瞬间就好像是时空扭曲,破开了一道口子,谢语栖咬牙冲了进去,一头扎进湖中往湖心寻去。待到近了,他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他的心底却一分分紧,他甚至觉得若是在湖底什么也不曾看到该多好。
他抱紧了范卿玄往湖面上游去。
“范卿玄……范卿玄!你醒醒!”谢语栖手有些颤抖的拍了拍男子的脸,却不见任何回应。
“喂……醒醒……范卿玄你听见没有!”
“你起来啊!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的么!你说啊!!”
“范卿玄”谢语栖有些慌了,不停地摇晃着他,喃喃道,“你这算什么?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替我做这些,你何曾问过我?你有问过我想要什么?”
“我告诉你,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你起来……你起来还账啊!!”
谢语栖已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和体温,甚至已是冰冷的可怕,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和苍白的脸,男子再也无可抑制的吼了出来,登时狂风四起,气流乱窜,风卷云涌。
老人隔着一丈远看不太真切,只看那阵金光崩裂,站在气旋中心的男子白衣飞舞,蓦然间青丝转白发,影像一分分碎裂,就连男子的身影也开始若隐若现,他甚至觉得男子会随着这影像一同消失。
正是此时,远方一道青色剑光疾驰而来,剑光之下李问天纵身跃下,飞快的冲向了谢语栖,伸手连点他周身几处大穴,紧接着口中振振有词,一声“破”,那影像便随着金光消散殆尽。
李问天忙抱住了失去意识的谢语栖。
老者还愣愣的未回神,直到李问天靠近,他才指着他怀中的白衣男子惊讶的道:“他……他是人还是鬼?”
李问天沉声道:“今天的事便忘了吧……老人家你好生休息,我改日来向你解释……”李问天看着星水湖的方向,神色哀伤的叹了口气。
第86章奈何
那一日,重创后宁静了许久的范宗中忽然就炸开了锅。
当先惊住的便是赵易宁。
那一日他见李问天回来了,拉着虚天尊和瑶光尊在说着什么,他隐约就觉得有事发生了,甚至隐隐感觉到谢语栖回来了。
果然如他所想,短短一日过去,李问天竟真的将他带了回来。只是他却未曾想到,两年多未见,如今再见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昔日那个白衣如雪青丝如墨的男子如今却是白衣银发,苍白的近乎透明。
“他怎么……”赵易宁跟着李问天去了兰亭阁,那是范卿玄曾住过的地方。
赵易宁伸着脑袋想仔细瞧瞧,却见李问天拿着锁链扣在了他纤弱的腕骨上。
“师父你这是?”赵易宁不解的问。
李问天的眉头不见舒展:“我担心他会出事,如今还是待在范宗比较好。”
赵易宁不解:“他能出什么事?九荒不是散了么?还会有谁”
“范卿玄死了。”李问天说。
赵易宁愣住,退后两步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师父……你,你说什么?”
李问天低声道:“玄儿死了……”
“范大哥他……死了……”赵易宁的眼睛瞪得老大,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滚,他连连摇头,“师父你骗人……范大哥怎么可能会死……他那么厉害,还有如意珠……”
李问天看着赵易宁:“如意珠没了。”
“什么?”
“李夕算过了,范卿玄将如意珠给了小谢,逼出了他体内的散魂钉。”
赵易宁呆立着:“你的意思是说……”
李问天看向谢语栖道:“这是救他的唯一办法。”
那一刻赵易宁脸色灰白,尖声道:“为什么!范大哥身缚血契,如今……如今再无法入轮回,而他却”
“你至今也仍不觉得自己错了么?”李问天也厉声喝止,看着男子惊愕的样子,这才缓了缓语气道,“这是范卿玄自己的选择,而你该想想自己还能弥补些什么。”
赵易宁抹着泪,扭头就跑出了屋子。
李问天沉重的叹了口气,望着谢语栖道:“这往后的日子恐怕才是最难过的吧,或许让你把这一切全部忘了会比较轻松,可若是我这么做了,反倒是残忍,什么都不记得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
李夕在得知谢语栖被李问天带回来后,也想赶去范宗看看,却被李问天抢先一步按了回去,说一切安好,不必多问。
话虽如此,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几日后谢语栖醒来了,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得头疼欲裂,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却猛的坐了起来。
这里是兰亭阁。
谢语栖立刻就起身想往外跑,却发现手上铐着一条铁链子。直到此时他才看清屋内还坐着一人。
李问天看着他道:“你还想去哪儿?”
“……范卿玄呢?”谢语栖低声问,他也不知为何突然便问了出来,尽管他的心底隐约是知道答案的。
李问天别过头:“昨日入葬了。”
谢语栖眼底微微一跳,却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雪白的长发滑下肩头,和衣衫融为一体,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就像是一个雪做的人,过了半晌他才问:“血契会在人死后永世禁锢灵魂,是真的么?”
事到如今李问天也没想着隐瞒他什么,便道:“是真的,不入轮回,化作荒魂,直到融归于六合。”
李问天叹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如今你也别乱想了,玄儿既然拼了命想让你活下去,你便随了他的心愿。他不是把心脏给了你么?你就替他的份儿一起活吧,百年后魂归忘川,兴许还能见他一面,和他说说这世间的许多美好。”
谢语栖喃喃:“塑魂丹,他为什么不吃塑魂丹!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果!”
李问天在门边驻足,沉默了片刻道:“你别乱想了,好好活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随着门吱啦一声关上,谢语栖握紧了被褥,喃喃道:“范卿玄,你可真够狠的……”
原本李问天是担心谢语栖会乱来的,可过去了一个月,他都安静的待在屋子里,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如今已是隆冬,到了冬季最冷的时候,整座南方城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冰封一般。
虽说白雪皑皑,粉饰一切,可这份白却又带着几分悲凉。
一向待在屋中无打采的男子忽然有了些兴致,走到窗台边望着空中落下的雪花。
赵易宁
忘川 分卷阅读208
替他送来饭菜,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吃吧,天气寒了,你若是嫌冷,我去拿些被褥衣服给你。李先生的身子愈发不好了,师父近几日走不开身。你有事就……就跟我说吧……”
似乎是那天李问天那番话让他有所悟,也或许是如今赵易宁能理解他的心情了,对他倒是客气了许多。
谢语栖看了他一眼,眉目间扫过一丝清淡的笑意:“不必了。”
赵易宁注视着他,看着那一头霜华道:“你的头发……”
谢语栖不以为意:“全白了。”
接下来两人间便只剩沉默,谢语栖依旧望着窗外,赵易宁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过去了许久,气氛尴尬的赵易宁都有些受不住了,他便转身出去了。
大雪过后,城中却是安静不少,入夜的也比往常早上许多,酉初时分天已近全黑。
如今白雪铺遍了大地,夜间更是宁静的如同时间静止一般,唯有白雪皑皑在月光下发出银灿灿的光华。
赵易宁第二日清晨端着碗盘去了谢语栖的屋子。
他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应,心中诧异伸手推了推门,门却自己开了。
屋内空空如也,昨日的饭菜依旧还是来时的模样,床榻上的被褥也端正的叠放着,显然屋子的主人一夜都未曾用过,铁链的锁半开着,边上落着一根银白的骨针。
赵易宁拾起骨针看了看,又打量了一番屋子,缓了好一会儿他的神色变了,忽然意识到,谢语栖离开了。
李问天曾交代绝不可让他走,一定要时刻盯着。
他原以为相安无事了一个月,谢语栖应当不会再存有逃走的念头,可谁知他并非妥协了,而是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赵易宁慌忙往外跑,跑到正堂时刚好遇上了回来的李问天。
“师父!谢语栖走了!他走了!”
李问天愣了片刻后立刻扭头又往外去了,甚至来不及拍去身上的落雪。
大雪下了一夜早就淹没了足印,也无人见过谢语栖的踪迹,但是李问天想也未想就朝星水湖赶去,范卿玄既是在那里离开的,谢语栖也必然会回去那里。
正如他所料,昨日夜里,谢语栖孤身一人来到了星水湖畔。
隆冬的夜风卷着阵阵刻骨的寒意,他银发白衣站在风中,就如那一日的范卿玄一样,望着远处的山水出神。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他才轻轻勾起唇角,往湖心推了盏河灯。
河灯会飘往何处他也不知,只为灵魂照亮彼岸的道路,不会迷失了方向。
这条通往彼岸的河在阴间被称作忘川,隔在黄泉路与冥府之间,忘川河上跨着奈何桥,每一个新死的魂魄都将有过这一路,前往轮回转世。
忘川河上虚虚实实飘来的河灯带着淡淡的白光,星星点点如同璀璨的星河。
奈何桥头,一个穿着斗篷的老妇人倚在桥头,她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奶奶,眉眼带着慈爱,目光轻柔的望着忘川彼岸。
“又有新死的魂魄踏上黄泉路了……”孟婆轻叹着,“守在这奈何桥边都快上千年啦,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孩子。陪着我这么个老婆子看着这浑浑浊浊的忘川水有什么意思?”
边上站着的黑衣人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
孟婆回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木头拐杖往他头上敲了敲,笑道:“傻孩子,你等的那人来生未必还记得你,你既然没有轮回,又何必受这种妄执的苦?将他忘了也好过这千百年的孤寂。”
男子摇摇头:“我不愿将他忘了,只要在他每一世轮回时能见他一面,心愿足矣。”
孟婆又敲了敲他的脑袋,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她又将拐杖伸向忘川边拨了拨飘来的那盏河灯。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孟婆“哦”了一声:“来了……”
范卿玄随着孟婆的目光朝桥的另一头看去,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诧。
奈何桥头,他白衣如雪,霜华银发,清浅的眼眸一如当年初遇时的清湛,浸染在眉梢眼底的浅淡笑意点染着他眉目依旧的容颜,倾城如画。
白衣人薄唇轻启:“我等不到你,就下来找你。”
范卿玄心跳如鼓,看着那个他牵挂了许久的人,却迟迟不知所措。
孟婆看着范卿玄呆立着的模样,拿着拐杖推了他一下:“傻愣着干什么?他已等了你很久了,还不快去?”
范卿玄被这一推惊醒,立刻冲了过去,紧紧将那人拥入怀里,甚至大力到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他的手触到对方苍白的发,微微颤抖着:“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这么傻……语栖……”
谢语栖眼底浸着水光,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道:“范卿玄,你混蛋!”
奈何桥上,两人紧紧相拥,忘川之上河灯的点点烛光映如星辰,好似繁星点点。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当李问天赶到星水湖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惊,却也悲叹不已。
湖面上飘着数不清的河灯,点点烛光像夜空中的星辰,映着整个湖面迷幻如梦。
湖畔一棵枯树上三尺白绫,大雪漫天而下,白衣人如断线的风筝垂挂在白绫下,一袭白衣依旧,银丝散落在风中徐徐飞扬。
他就像一个瓷做的陶偶,美丽又冰冷。
李问天解下白绫,抱着谢语栖踏雪离去。
景阳冬,星水湖岸边,曲径通幽,古道西去。
两座无名碑并排而立,上面落满积雪,清冷苍白。
李问天在碑前静立了许久,也不知是否是大雪分扬倾洒让眼前出现了幻觉,隐约看到双碑前一黑一白站着一双人,携手并立,望着那条清碧的长河。
星盏孤灯,寂寞一世荒魂,不愿渡忘川。
疏影斜晖,谁人桥头顾盼,执手看今朝。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啦~~~~撒花~~~~
蟹蟹小伙伴们的捧场啵啵几=3=
能追到这里的你们都是小天使_(:3」∠)_笔芯么么哒~~~
第87章番外 忘川
水流潺潺,忘川河缓缓往西面而去,一直延绵向天际,和深紫的苍穹交成一点。
四面昏暗,轻薄的白雾氤氲环绕,起起伏伏却如死水,半分流动的活气也没有,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幽香,来自忘川河边的彼岸花。红似火的黄泉之花,映照得整条河都是血红的。
忘川河上架着一道石桥,桥头立着块碑,古篆体写着“奈何”两个大字。笔势潇洒,笔画苍劲有力,竟将这阴诡的二字写得如群山起落,气势恢宏。字上泛着淡淡的蓝光,在河水的衬托下微微呈现出紫色,阴凉诡魅。
奈何桥头,一个佝偻的身影倚在石栏边,手拿一根朽木杖子,轻轻拨弄着忘川河里飘来的河灯。
过了许久
忘川 分卷阅读209
,老人看向幽紫的天空,神神叨叨的念了几句,合眼道:“看来,我是不寂寞了。”
沿着河岸,灰暗的石子路一直铺向西面,彼岸花在小路旁零星点缀,两侧高耸的梧桐伸展身姿,茂密如伞顶的枝叶铺满整片天空,使得整条小路笼罩在一片朦胧幽暗的阴影中,一直绵延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
在那里是隐没在黑暗中,飞檐凌空的鬼判殿,几塑凶神恶煞的雕像立于殿门外像是督察者,神像好大魁梧,倒显得大殿门前的两人无比渺小。
那两人携手并立,一人黑衣如墨,青丝如瀑,眉宇间满是肃然之色,他紧握着同伴的手,将那人护在身后。
身旁的同伴静默的跟着他的脚步,白衣如雪,银丝如云,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笑意,目光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身侧的黑衣人,相握的手不由更紧了几分。
鬼判殿大门缓缓打开,殿堂中的阴鬼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这些都是谢语栖曾在传说故事中听到过的人,虽阴冷诡异,却并无那般恣凶稔恶的样子。
谢语栖轻笑出声,轻轻捏了捏范卿玄的手,小声道:“你比他们更像个阴差,不苟言笑,成天板着张脸。”
范卿玄看他一眼,眼底化开一丝柔和,伸手拂落他白发上的一片红叶。
“怕么?”
谢语栖透过他的肩头,看了看殿堂上正襟危坐的秦广王,又将目光落到了范卿玄身上,摇摇头:“不怕,不论去哪里,有你我就不怕。”
范卿玄笑了笑,心头一热,可未及片刻眉间又染上了些许苦涩。
“这一世是我负了你,待到来世来世你定能福泽深厚。”
谢语栖微微一愣,忙接口道:“范卿玄,我”
“堂下何人呐?还不肃静!”秦广王面色微嗔,堂内吹来阵阵阴风,扫起千层冰霜。
范卿玄摇摇头,拉着谢语栖走进殿内。
望着他的背影,谢语栖鼻尖微微泛酸,四面涌来的寒意和萧瑟,让他忽然就感到了一丝不安和恐惧。
惊堂木的那一声清亮的脆响使他惊醒,堂上坐着面若冰霜的秦广王,他半眯着眼,阴冷的眼眸盯着自己,扑闪着危险的信号。
他的身后是四位穿着黑斗篷的男人,那是四大判官,虽看不清斗篷下的神色,可冰冷的气息却好毫不容情,仿佛已看透他的前世今生,以及那一方怀着私心的小心思也□□裸的看在他们眼里,毫无保留甚至让他恐惧。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即便是到了鬼界,他们也未必就能多上一刻的厮守。
范卿玄已没有轮回可言,注定流落荒野直到容归六合。而他却不能跳出其中,是必须归六道轮回的灵魂,有生生世世的轮回,也许下一世就会把他遗忘。
换而言之,他的世界已经不可能再有范卿玄了。
秦广王打量了他们一番:“范卿玄,谢语栖。”
“是。”范卿玄淡淡应了,握紧了白衣人的手。
秦广王缓缓点头,合眼道:“新死之魂,当知生前种种皆为因,种下后世果,体味人间百态,品酸甜苦辣咸,知喜怒哀乐怨,一切皆由己身造化,不可怨尤他人。”
“谢语栖。”
秦广王忽然唤出白衣人的名字,堂下那人却依然在状况外,似乎根本未曾听见。
范卿玄看他神色有异,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回应。
谢语栖呆呆的看着堂上的主宰者,茫然的应了一声,眼底仍旧没有多少焦点。
秦广王眯眼道:“看来你还并不习惯做一个鬼。”
谢语栖躲开对视,看着自己的脚尖默然不语。
秦广王也懒得多说,只交给身后四人道:“罢了,你们说吧。”
谢语栖只感到几道凌厉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看的他背脊发凉,不由的握紧了范卿玄的手。
大殿上沉默了片刻后,一人开口道:“阴律司崔珏,查谢语栖生前种种,骨清寒门下弟子,九荒杀手,尽阳寿二十又五,死于自缢。”
站在四判官之首的男人略一抬头,斗篷下露出一双森冷的眼,清寒的目光扫了过来。
崔珏盯了他许久,才一字一句道:“生前功与过,死后赏与罚。赏善,罚恶。”
话音落,谢语栖看向他身侧一人,怒目圆嗔的模样,四目相对时更是添了几分厉色。
“罚恶司钟馗,查谢语栖生平之过,年五岁,盗取安平镇王家巷罗氏后院弃袄,后又取罗氏后院剩饭。年六岁”
谢语栖听着堂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由生到死的所有过,一点一滴将那些记忆在脑海中回放。
“这么一听,我生前似乎没做什么好事……”谢语栖勾起一丝苦笑。
儿时流浪街头偷鸡摸狗的在生死边缘挣扎,而后被九荒所用,更是杀人无数,手上沾了数不尽的鲜血,怕是连这忘川河也洗不净。一如自己生前所想,怕是要去十八层地狱了。
“赏善司魏征。”
谢语栖微微一愣,看向另一人,却是和眉善目,正翻开手卷细细在说:“查谢语栖生平之功,年五岁,修缮安平镇袁家鱼篓,助王家行善送粥,后拜入骨清寒门下,行医救人。年六岁,随骨清寒往临安”
这些原本都是谢语栖已模糊在记忆深处的事,如今他才知自己的一生竟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色。走过黄泉路,看过孽镜台,方知生前善与恶。
当所有的功过都被袒露,谢语栖反倒轻松了下来,喃喃:“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倒真不是唬人的。”
范卿玄看了看他,替他擦去了额角的细汗。
范卿玄却是未曾想到,自己看了他一生,却到此刻才真正了解这个白衣人,他的一生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苦涩。
到此秦广王点点头,开口道:“以上乃是你生平所有功过,可有辩解?”
谢语栖合眼摇头。
“既如此,那便是服从审判了。”秦广王倾身靠上桌案道,“综上所判,你既济世救人,又杀人行恶,不过看在为人所迫以及这多年的身心折磨,也算赎罪了,如今追随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情此意让人心生敬意。”
秦广王顿了顿,又靠进椅子中,望着堂下白衣道:“谢语栖,可往上三界轮回重生为人,来世乐享亲情缘聚,得百岁天年。”
崔珏闻此,展开手中的生死簿,往一人姓名上添了几笔:“审判结束,谢语栖渡奈何桥,饮过孟婆汤,便可入轮回井重生。”
听到这样的审判结果,谢语栖有些意外,原以为自己生前杀人无数,该是死后百般折磨也无法赎清的罪过,如今却可重生为人享天年之寿。按理来说此时此刻应当跪下叩谢,可他谢语栖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抬头看向堂上的审判者问:“范卿玄呢?他会如何?”
秦广王扫了那黑衣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