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为妖
作者:徵白
传说八方妖主之首西月阁中藏着一本札记,上面记录形形色色的人间怪谈。有碧玉桥上食人的的妖胎,有魂魄被困入雪狼体内的郡主,还有绣着黄泉的锦缎……某一日,当西月阁妖主青黛翻阅这本札记时,发现上面浮现关于自己的札记,结局部分淋满血色。武力值天界第一引得无数仙魔妖鬼给他立排位求他早点挂的天界大佬仙君男主x只想好好在天界过日子但被命运逼迫无奈成为妖界大佬的女主。男主很强!本文最强!也不要被他欺骗了!男女主互宠。不是轻松风格的哦。内容标签:灵异神怪情有独钟天作之合仙侠修真
美人为妖 分卷阅读1
第1章再相见物是人非
前一世,她紧拽着他浸透了血的衣角,被护在他身后失声痛哭。
重天之上雷云翻涌,黑云深处似有暗红血色层层渗出,那是天庭至高的刑罚,她袭杀了一位女君,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她死死拉扯着他的手臂,想把他从身前拽开,泪水模糊处只看得见他凝重的侧脸和紧抿的唇。即将失去他的恐惧排山倒海将她淹没,她听到自己失控的哭喊,那么无力而又可悲:“她是我杀的,我杀了你喜欢的人!你为何还要护着我!你快走,我求你,走啊!”
她哭到声嘶力竭,似乎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他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恍惚是那么遥远:“我都知道了,不怪你。”
九天之上刹那间雷声大作,似天穹倾塌盖顶而来。昏暗的天光与雷鸣中,她听到了他飘摇的声音,像狂风中的一根悬丝,几欲断裂:“若你能活下去,好好活着。来世,别再相见了吧。”
她看到悬雷似利剑劈开整片天宇,她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倒下,温热的血水溅满了她的脸。她朝他扑过去,崩裂的山石轰鸣滚落,遮住了这片悲怆昏聩的天地。
她听到自己抽痛的哭声,如濒死的悲鸣:“仙君……”
而后,天地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昏迷中醒来。周围群山崩塌,远方阴云密布似是酝酿着暴雨狂风。她抬起双手,手心里都是他的血,遍布她身上的衣裙与地面的石缝间。她哽咽一声,发疯般地用手挖着身前的碎石。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
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一名男子站在碎石上,身着暗红衣袍,衣角上滚着黑色卷云纹,华贵而妖气十足。低垂着眉眼,淡声道:“跟我走吧。”
她抬头看向他。
“你的仙君昨日传信让我来接你。”男子眸色冷淡,眼中漆黑妖异,空无一物:“我为妖君,天界已容不下你,随我去妖界,你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仙君,仙君在哪里?”她悲戚地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妖君不答。她瞬间了悟。
至高天罚下,连保全尸身都是奢望,更别谈能侥幸存活。
她痛得心神俱伤,跪在地上,朝仙君血迹最深处磕了几个头,踉跄着站起来:“我跟你走。神仙哪有这么容易魂飞魄散,何况是他。他不会羽化,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找到他。”
她跟着妖君离去,背弃天界抛却仙位。此后很多年,她孑然一身,挣扎在充斥血与争夺的妖界。
千年已过,仿若南柯一梦。
西月潭边,人与妖界入口处,银月高悬,竹林之上落满一层银辉。青黛坐在竹屋边上,呆呆望着西月潭一泓流动着妖异微光的潭水。
侍灯的声音遥遥传来,踏着欢快的脚步,跑来一个提着灯笼的少女。那盏灯笼破旧不堪,上面沾着暗红的血迹,与提着它的华服少女很不相称。侍灯跑到青黛面前,起脸上娇俏的笑,恭谨地道:“妖主,人间王城里的那座碧玉桥上,今儿又死了个人。”
青黛只淡淡“嗯”了声,似是思绪还沉浸在某处,微蹙着清秀的眉头。她的模样从来与妖界的浓丽艳烈格格不入,清雅得一如西月潭边的悬月青竹。但妖界之中除却万妖之君外无人敢对她不敬,因她掌着对所有擅闯人间之妖的生杀大权。
侍灯不敢出声惊扰她,垂手肃立在她身侧。直到青黛回过神来,语气淡淡:“碧玉桥吗?”
“是。”侍灯应道:“桥边留着妖气,疑是妖所为。”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竹间林涛阵阵,不闻鸟鸣,不见虫音,寂静得好似唯有她们两个活着。许久,青黛的声音才轻轻传来:“那便去看看吧。”
人间帝都,上元刚过,大雪未停。各家门外仍挂着朱红灯笼,冰天雪地之中还残留着点欢喜的余温。青黛一身青衣白裘,撑着柄油纸伞站在碧玉桥上,往来行人似是看不到她,从她身后匆匆而过。
桥底飘出一盏灯笼,侍灯踏在灯上,双手捧着一个人头骨,头骨上满是污泥与水藻,从乌黑的泥水中渗出浓重的血腥味:“妖主,好像是妖食人。”
青黛朝桥面上望去。碧玉桥向来以小家碧玉般玲珑致闻名,又傍着当今贤王已故前王妃的故居,浣纱佳人与皇子的传说十分令人喜爱。但在青黛眼中,本是净洁的桥面上凝固了大片黑红的血迹,桥栏上也印着数十个触目惊心的血掌印。血印一直延伸至桥下,在桥尾处被什么给利落截断。
如同是这座桥所在的地界变为另一方世界,桥上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浓厚妖气,无疑是妖所为。
有如此戾气的妖,应是道行不浅。只是近些日子里并未听说有大妖私入人间。
青黛正蹙眉想着,背后被人轻轻一撞,她愕然回过头。
妖与仙,除非刻意,否则不会让凡人看见或碰到形体。
一张俊朗如皓月的脸映入她眼底。少年锦衣玉冠,眉目张扬凌厉,疑惑地回望了一眼身后。这张脸的主人,数千年前曾撑着一柄伞,背对着十里江雨烟岚,朝她轻轻笑着:“来,叫声仙君听听。”
青黛眼中蓦然涌上一层泪雾。一千多年不曾有情绪波动的脸上如冻冰破裂。她茫然而又委屈地想伸手抓住少年,但少年已回过头去。那时的雷海滔天曾日复一日地在她梦里重演,但从未有一次如此清晰。她仿佛又看到那人背对着自己,用薄凉的语气对她说:“别再相见了吧。”
“妖主。”侍灯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后,扶住她的手。青黛茫然地回头看她,眼泪已不知流了多久,脸上一片濡湿。
侍灯虽心中疑惑,但还是十分善解人意地对她道:“妖主,方才那个凡人,应是人间帝王最小的儿子,睿王聂江寒。”
青黛擦去泪,问道:“他这一世……过得好吗?”
侍灯点头:“他本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只是一心沉迷剑道,无心朝政。虽无实权,但也算过得逍遥了。”
堪堪欲停的风雪忽又狂起,三两奔波的行人中早已不见少年的踪影。青黛似是想起什么,眉头缓缓蹙紧:“可他身上,似乎有妖气。”
大雪愈急,天色渐暗。
贤王府邸,聂江寒拜过了王嫂怜歌的灵位,又褪下满身积雪的行头,喝了碗热腾腾的姜汤,泡过澡,才不紧不慢地去见他的同母王兄,贤王聂景行。
聂景行近日里身子不是很好,一脸病容。见聂江寒不咸不淡地向自己请了安,眉宇紧皱,咳了几声道:“我知道你因怜歌的事埋怨于我。可城中的流言你也应听到了。父皇又亲自降旨命我休了怜歌,我也……”
聂江寒眉头一抬,俊俏的脸上挂着淡淡的讽意,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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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苦,毕竟王嫂一把火烧了的是她与你刚出生还未足月的儿子,我哪敢再怨你?”
“你!”聂景行一气,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聂江寒只是站在一旁淡淡望着,待他缓过一口气,才又缓缓开口:“你也信他们的话,觉得王嫂是妖?”
聂景行面色苍白,紧抿着唇,坚毅的脸上不知是隐着痛苦还是无奈,轻声回道:“人言可畏。”
许是觉得多说无益,聂江寒转身便走。走至门口,回头望了聂景行一眼,一双漂亮的眼中满是寒霜与轻蔑:“当初你将王嫂十里红妆抬进王府时,许的可不是抛妻弃子的诺。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
屋内,聂景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闭起眼。他的手在袖中不知握了多久,指甲中全是在掌心掐出的血。他低低笑了几声,满面苍凉与悲哀。
夜色已深,大雪初停时,贤王聂景行病重不起,王府内一片慌乱。一辆马车不知从何处行来,走下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叩响王府的大门。
王府家丁来开门时,本是不耐的神色,突然恍惚了半晌,眼中闪过一道妖异的绿光,侧身将少女与马车中人迎了进去。
青黛换了一身药师行装,身后跟着侍灯,踏进聂景行房中时,聂江寒正守在床边。通明烛火下,那张脸依稀是比记忆中更为年轻的模样。没有后来那人眉间长隐的几分沉重,更加张扬锐利。
她又微微红了眼。身旁家丁上前禀报大夫已至。她看到聂江寒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给她让出了位子。
聂景行的病来势汹汹,来的也十分蹊跷。青黛虽不会医术,但一眼便能看出他周身萦绕的妖煞之气。那是恶妖缠身所留下的气息。青黛装着把了一会脉,朝侍灯望了一眼,侍灯会意地从药箱中取出一颗雪白药丸。药丸一从盒中取出,满室便弥漫了一股冰寒的异香。青黛正要给聂景行喂下,便被聂江寒挡住手腕。
“你给他喂的是何药?”
他声音清冷疏离,以前,就算是她袭杀了女君那时,他都不曾用如此冷漠的语气同她讲话。
微怔的目光从他挡着自己的手上移开,青黛直直望向他,轻轻笑起来。她本就生的清丽淡雅,笑起来更是极美。她仔细地望着他的眉眼,柔声道:“我知道你们请了许多大夫,连御医都束手无策。这是能救他命的药,若你们不信我,他活不过今晚。”
聂江寒皱眉紧盯着她的眼。她只是望着他浅浅笑着。良久,他才缓缓移回手,退开一步。
青黛垂下眸子,将药丸喂给了聂景行。
药一入口,一道冰寒之气便席卷了聂景行周身,片刻之间封住了他的经脉与气息,与死人无异。聂江寒一惊,手下剑光一闪便要刺向青黛的颈,蓦然屋外传来一声凄厉可怖的尖啸,是婴儿稚嫩的嗓音,却尖利得如妖似魔。
不知何时,青黛已突兀地出现在聂江寒身后。聂江寒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只感觉有一双细瘦柔软的手轻轻抱住他的腰。她抱得那么轻柔,那么小心,如同他是她放在心尖上珍视的人。青黛轻轻将头靠在他身后,她的声音如同从云雾深处传来,清浅低缓,飘忽不定。
“我知晓你定是不愿再见到我的。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再同你说句话。此事了结之后,我便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腰上的手缓缓松开。聂江寒听到背后那人离去的脚步和房门开合的声音。屋外的厉啸陡然变得越发尖锐,刺耳的鸣叫声中,聂江寒似乎听到有谁在耳旁轻语,眼前恍惚飘过一抹天青色衣裙,沾满了血迹。有谁站在夜雾深处久久地凝望着他。那双眼睛里流淌着彻骨的痛楚与悲哀,可她就那么站着,一句话也不肯说。
第2章妖胎
本应是三更夜半,走出房门去,却是雪后暖阳初现。
偌大的王府一个人影也不见。身后跟着的侍灯也不知去了何处。青黛绕了一圈,只觉得整座王府死气沉沉。她在心里思索了一下,估摸是入了那只缠着聂景行的妖所设下的幻境中。之前她喂给聂景行的药丸,就是为了封住他的气息,使得这只妖以为他已死去。
走至王府大门时,朱红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启,门外白雾重重。青黛眸光微凝,朝门口走去。
刚踏出府门时,周围还是王府之外的景象。再踏出一步时,已变成王城之外的迢迢官道。短短几步,堪称一步千里,步步换景。直至走到一片茫茫雪野中。
青黛远远看到冰封的湖边有一个鼓起的小雪包,透着些微的妖气。走近时,才发现雪包底下埋着个人。
这是一个女子。大雪快讲她整个人都埋入雪底,只能透过薄薄的雪色,看到底下那张苍白的脸。眉目柔软,极美的一张脸。
青黛望着雪下的人,清冷的嗓音淡淡响起:“你想让我救她。”
周围并无回应。她垂下眸子,眼尾带着一丝凉薄,继续说道:“这是你用幻境造出的过往。即便我救了她,也不能改变她已有的命。”
雪湖畔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小的影子。有一道尖细的、微小的声音传入青黛耳中,带着妄图违逆生死篡改命运的天真无知:“你可以,你是妖主,我不能。”
青黛轻叹一声:“你若不信,我救给你看便是。”
她不想强行破开这片幻境,所以即便明知在幻境中所做一切都毫无意义,她也要做给幻境的主人看,让他放弃逆天改命的想法。
但也只有这种过早离世,意识尚且懵懂的小孩子,才会生出改变幻境中所发生的往事便可改变命运这种天真的想法来。
青黛伸出手,触碰到她指尖的积雪霎时消失无踪。她将女子从雪中抱出来,女子瘦弱的身子蜷缩在她怀里,肚腹处挺了约莫六个月的身孕。
远处行来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同为幻境造出的侍灯。青黛将女子抱入马车中,淡淡吩咐道:“回西月阁吧。”
西月潭为人与妖界交界之处。西月潭外西月阁,则是人间进入西月潭的入口。
从雪河畔抱回的女子伤的极重,除去冰寒之气入骨,还有她腹中正吸食她生命的已完全妖化的胎儿。
青黛暂时抑住了胎儿对母体性命的掠夺。等到女子醒来,她坐在床边看着她,平和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有些残忍:“你腹中的孩子已成妖,生来嗜人血。若不除去他,你迟早性命不保。”
女子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床帏。那张温柔的脸渐渐泛起一层痛苦,糅杂着说不出的悲哀。眼泪猝然从她眼角滚落,她用沙哑的声音,轻声地哀求着:“他是我与夫君唯一的骨血。我命不好,患上了不治之症,总归是要死的,求你,至少在我死前让我能看他一眼,求你……”
她身子极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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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哽咽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又陷入了昏睡。青黛望着她,眼里带了一丝怜悯。
她走出屋子,关上门。屋外夜色深沉,寂无人声。她望着夜幕里暗涌的黑云,低声道:“你是妖胎,本应食尽母体血才能存活,为何却想要救她?”
阁楼的阴影处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黑影,睁着一双血色的眸子,安静地望着她。
青黛似乎嗤笑了一声,又说道:“你父王休了发妻,将你们锁入长歌小筑中,让你们见不得光地活着,自己却新娶了一位王妃。你母妃承受不住纵火自尽,即便救了她你也仍旧是妖,让她那样活着,又有什么好?”
阴影处传来几声婴儿般的咿呀低吟,那个小小的影子转过身去,一点点融进浓重的黑暗之中。它消失前,青黛清淡的声音轻轻飘来:“她被埋在雪中无人来救时,是你将她变成妖续了她的命吧?”
阁楼的阴影里已不再有回应。随着它的离去,整片幻境如潮水般在青黛眼前退去。青黛又回到了贤王府中,只是脖颈上递了一柄寒若霜雪的剑。
她的眸子缓缓朝上移,这柄剑千年前她曾无数次地为它擦拭过剑锋,她仍记得那人持着剑时唇角带着的笑。他的手指曾细细抚过剑身上镌刻的“枉生”二字,笑着对她说:“若我有一日战死,这柄剑就随着你吧,也算我给你留下的念想了。”
青黛轻吸一口气,忍下眼底泛出的泪,抬头望向聂江寒。
聂江寒握着剑,蹙着好看的眉,道:“你究竟是谁?”
他平静的面色底下早已是风起云涌。因为除了他,王府之内再无一人可活动身体。加之先前屋外那一声尖锐如妖的叫声,简直如同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青黛抬起手,指尖抵上剑锋。枉生剑发出一声悠长渺远的清吟,如同见到了一位久别的故人。她笑起来,对他道:“你不是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吗?”
她凑近他,看到他眼中的愕然,她细细地看着这张惦念了许多许多年的脸,低低地在他耳旁说道:“再过一炷香他们就会行来。若你想知道你王嫂之事,明日子时(晚11点),来碧玉桥找我。”
话音刚落,她便隐入浓重的夜雾中。聂江寒紧抿着唇,眸色晦明不定。
聂景行做了一个梦。
自从怜歌死后,他已有许久都没能梦见过她了。
她站在王府大门后,见他回头望向自己,浅浅笑起来,低柔地唤了声:“夫君。”
他心底蓦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可在梦里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梦里的自己远远地望着怜歌,看她低敛下温顺的眉眼,用令他心痛的语气轻轻说道:“夫君又要出门了啊?”
梦里有谁用他的声音应了声。他看着自己站在马车上,连走过去抱住她都不肯,只用匆忙的声音对她说:“你等我回来,我定会治好你的病!”
说罢,他便避开她的目光钻入车厢。马车疾行而去,一阵寒风吹来,他看到她小小地瑟缩了一下,抱住双臂,用寂寞的语气轻轻问道:“为什么,你不肯多陪陪我呢……”
为什么你不肯多陪陪我呢?
她的话击溃了聂景行最后的坚忍。泪水从他眼中滚滚流出,但他只能这般望着她,他再也无法触碰到眼前的这个人。
怜歌有孕后不久便被御医诊出身患绝症,挨不到世子出世之时。聂景行寻遍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随与日俱增的绝望而生的是他对怜歌的愧疚与逃避。他渐渐不敢直视怜歌的眼睛,不敢看她温柔关切的脸。
直到近年末,怜歌怀胎六月时,她已病得卧床不起。就在聂景行又一次外出寻医问药时,她失踪了。
整座王城都寻不到她的踪影。聂景行疯了一般一寸寸搜寻了王城与周边数座城池,结果被人告至御驾前,将他关在王府中禁足思过。他开始每日大醉不醒,他害怕一旦清醒过来,就会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她。
终于,一个月后她回来了,带着健康的身子和刚出世的孩子,他们的骨肉。
他欣喜若狂。以为从此以后,他们便会过上安稳的日子,不会再有分别。
可那孩子是妖,抱入宫中给母后看时,这小小的婴儿生生咬下一个宫女手上的血肉,生吞入腹。
怜歌被打入死牢,孩子也被扣在宫中。他跪在帝后寝宫外苦苦相求,皇后心软,终是放回了怜歌与孩子,放他们回家团聚最后一回。条件是他要即刻休了怜歌,另娶一位新王妃。并限他十日内,了结怜歌与孩子的性命。
而后,便是他大婚当夜那场几欲烧透半片天幕的大火。
子时,碧玉桥上。
冬雪已停,但夜色较往常更为沉闷,黑云层叠欲坠。厚雪积压的路上,有一人缓缓走来。
“你来了。”青黛站在桥上,手中提着盏致的大红灯笼。
聂江寒在桥头停下脚步,望着她,一字一句对她说道:“你说你是妖。”他的眼平和安定,眸中映着灯笼朱红的火光,熠熠如星辉:“那你证明给我看,这世间有妖。”
青黛转头看向他。
许多年前,久到连她也记不清的那一年,渡口烟横,江远天青。有一个穿着破旧布衣的少女仰头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人,歪着脑袋咯咯笑着:“你说你是仙人,那你证明给我看呀!不然我才不信你!”
那般久远的年岁,再一次命定般地重现在她眼前。青黛眼角浮现一抹笑,柔声道:“好啊。”
“好啊!”那人摸着少女的头发,想了想,对她说道:“我若能证实我是仙人,你就跟我走,如何?”
他那时的相貌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模糊不清。青黛只能记得他嘴角带着的笑和那只伸向她的手。碧玉桥上一阵风起,大红灯笼映着青黛这许多年来头一次柔软温和的眉目。她朝桥下的聂江寒伸出手,一如那时江边渡口的白衣仙君:“我带你去看,这世间真正的模样。”
两段岁月蓦然重叠交错。轮回这一头,聂江寒缓缓走上桥,握住她的手。
这一刹那,以他为中心的桥面上显现出大片斑驳乌黑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夜风吹过,灯笼中的火烛一阵明灭不定,照着青黛泛出妖异绿光的眼。
若这世间,被遥遥分为两半。茫茫红尘里,众生所见的仅是这片天地一半的景色。还有一半,藏在天穹云海之外,隐在阴暗虚无之中。千万年来,凡尘中登仙之人,从云端之处俯首望去,原来从前所见,目光所及之处,还有无数仙人与妖魔的影子,曾与众生在红尘之中擦肩而过。
青黛放开聂江寒的手,朝另一头的桥下走去:“你随我来。”
第3章十里红妆娶一人
走至桥头时,有一缕黑雾不知从何处飘来,缭绕在他们眼前。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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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神,桥头本为长街之处赫然变成了一座阴森凄冷的石桥,桥上黑雾弥漫,桥下峭壁嶙峋,如一道暗不见底的深渊。
耳畔隐隐传来童声稚语,轻声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青黛停下脚步侧耳去听,她身后,聂江寒微垂下眼,淡淡道:“这是王嫂出嫁时民间传唱的童谣。”
歌颂皇子聂景行宽厚仁德,对出身贫寒的王妃一心一意,十里红妆只为娶一人的童谣。
青黛回头看向他。
聂江寒望着石桥深处,眸色深沉:“他们说王嫂是妖,欲杀之后快。”
“也不算。”从黑雾中偷摸潜来一只小鬼,青黛手中提着的红灯笼里烛光一动,小鬼便被焚成一团灰烬。她瞥了眼那团灰,思索了下,道:“她原本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