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为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徵白
凛封并不健壮,反而身形较为高挑纤瘦,背部却坚实得令人心安。苏映雪靠在他背上,几乎能听到他胸腔中搏动的心跳,她的发从她颈肩垂落,与他的发丝交缠在一起,暧昧得令人心慌意乱。
不曾想到,天生妖力冰寒的雪狼王,背上居然如此温暖。
苏映雪闭上眼,安静地伏在他背上,呼吸逐渐绵长。
盈盈朝她探出头,被凛封的眼神阻止。凛封感觉到她已睡熟,轻柔地将她往上托了下,脚下施了些妖力,走得更为平稳。
走至映疆城外边的雪野上时,便能隐约听见狼啸低徊。不多时便有几只健壮雪狼从远方向他们奔来,身姿轻盈矫健,如同雪野上的影子。奔至离凛封不远处时都放缓脚步,垂着头低嚎着靠过来,用鼻尖蹭蹭凛封脚旁的雪地。
“王,狼巫在等您。”领头的雪狼垂着脑袋恭敬地向凛封禀报,忍不住偷偷看了凛封背上的苏映雪一眼:“还有您带回来的凡人。”
凛封淡淡“嗯”了声,不去狼巫的洞穴,反而回到自己的住地,将苏映雪放在铺满厚实柔软毛皮的石台上,拿毛皮给她仔细盖好,才牵着盈盈去见狼巫。
“不带姐姐一同去吗?”盈盈小声问他。
凛封揉了下盈盈的头:“她累了。”
他锋利的眉眼间有刹那的柔软,走出洞穴的瞬间,雪白衣袍变成厚重裘衣,白发垂落,眸色似金,似是度上千年冰霜,华贵而拒人千里。
狼巫垂暮,靠侍奉的狼妖扶着才能走到石榻上颤巍巍坐下,挤满皱纹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看着走进来的凛封:“狼王,您回来了。”
她实在太老,说句话都要喘息许久,凛封朝她颔首:“巫老。”
“奶奶!”盈盈朝狼巫扑过去,一头扑进她怀里,用脸颊使劲蹭狼巫的脸:“奶奶,盈盈好想你!”
“乖孙女。”狼巫将眼用力睁大一些,上下打量着盈盈,见她离家之后被养的依旧红光满面,笑着点头,对她蔼声道:“你去外边跟同伴玩,奶奶要跟王说说话。”
“好,盈盈知道!”盈盈从石榻上蹦下来,刚要走,忽然转身贴着狼巫耳朵悄声道:“奶奶,狼王领了狼后回来,盈盈很喜欢她!”
狼巫笑得看不见眼:“好好好,盈盈喜欢就好,快去吧!”
盈盈脆生生应道,小跑着蹦出去,路过凛封时还俏皮地朝他眨眼。
狼巫看着盈盈走远,重重咳嗽几声,对凛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大限将至。”
“狼巫……”凛封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讶,正要开口,便被狼巫打断。
“我知道王要说什么,生死有命,盈盈尚小,还不足以继承我之位,幸而族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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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巫深深凝望着凛封:“王,您是雪狼族千百年来最强大的王,是我族的希望。我不会阻止您与脆弱的人类结亲,但是王,族人不会如我这般想。”
狼巫急促地喘息几声,凛封快步上前去扶她,被她紧紧抓住手臂:“王,今夜是月圆之夜,我想见一见那位跟您有缘的姑娘。但是王,请您切记,莫要忘记人类屠戮了多少族人,莫要忘记有多少执迷不悟的妖在八方妖主手中魂消魄散!”
凛封垂下眸子,淡淡道:“我不会忘。”
狼巫拍了拍他的手:“我累了,王,请容许我休息片刻。入夜后,我会为您诵唱巫祝,为您向神明祈福。”
“好好休息。”凛封扶着狼巫躺到床上,看着她闭上眼渐渐睡去,才转身走出山洞。
远方山脉连绵,雪色覆盖千里。有两道黑影在雪地里嬉戏打闹。苏映雪被盈盈扑倒在雪地里,抬头看见狼王装扮的凛封,愣怔片刻,经盈盈提醒才认出他,挥着手冲他笑:“凛封,你们这里有冰湖,我们去捉鱼啊!”
凛封将她深深凝望着,许久,微微点头。
映疆城以东不远处有一片小湖,形似飞鸟,得名雁落湖。春天时雁落湖中有不少鱼群,但春天一至雪狼族便要北迁,向来无缘一饱口福。冬天来临后雁落湖上会结有厚冰,是幼狼们喜爱玩闹的地方,倒是鲜有狼打碎冰层去捉鱼。
苏映雪寻了块冰层较薄的冰面,对凛封道:“就这里,打破它。”
“姐姐,你要狼王帮你打下手?”盈盈嘴巴张成圆形,惊讶道。
苏映雪恍然,转头对凛封道:“我烤鱼是一绝,可想吃鱼?”
凛封犹疑片刻,点头。
“打破它!”苏映雪拍拍他的肩,带着盈盈与其他几只围过来的小雪狼退回到岸上。
瞧着苏映雪与小狼们巴巴看着他的脸,凛封无奈摇头,将手伸向冰面,指尖触及到的冰层刹那消融,不多时便出现一个浑圆的冰洞。
苏映雪早先便入映疆城中买来钓竿与鱼饵,此时拎着放在岸上的木桶与鱼竿跑过来,摆下个轻巧的木墩坐下招呼小狼们:“来,我教你们钓鱼!”
钓鱼从来都是件极为考验耐心之事,小狼顽皮,很少有耐心等鱼上钩。过不久便逐渐散去,冰洞旁最后只剩下苏映雪与凛封两个。
苏映雪用手支着脸颊,问道:“听闻雪狼族今夜有祭祀?”
凛封点头。
“好玩吗?你会变成雪狼的样子吗?”苏映雪浅笑,眼角的朱砂痣盈盈似血珠,几欲将人的魂魄给勾去。
凛封看着她的眼,轻声问道:“你对我,很好奇?”
苏映雪眼中盈满笑意:“你若是生在王城的少年郎,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发誓此生非你不嫁。你一路照拂我,我中意你,你却才知晓?”
凛封略显苍白的脸陡然通红,扭过头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
幻境当中,聂江寒站在他们旁边啧啧感叹,都怪雪景太好日光太暖,将人心里头的七情六欲都给勾了出来。眼见自己妹妹主动勾搭一只情窦未开的妖,聂江寒心中颇有些嫁女儿的难言滋味。
垂在水底的鱼线微微摇动,聂江寒伸头往冰洞里望去,水中映出的却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一袭青衣白裘。
青黛从水底浮出来,握住聂江寒的手臂:“终于寻到你了。”
她衣裳湿透,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致惑人的轮廓。聂江寒脸色微变,一眼也未曾多看,将自己外袍脱下兜头裹在青黛身上,将她从湖里抱起快步走向雪狼王的住处。
山洞里头温暖如春,将人体表的寒气尽数消去。聂江寒将青黛放在石榻上,幻境中之物他们无法动用,他只能用外袍将她紧紧裹住。
青黛脸色发青,轻咳几声:“多谢,雪狼王如今濒死,这是他全部力量凝聚起来的幻境,我在这里暂且无法动用妖力。如今是何种情况?”
聂江寒在她旁边坐下,手指勾起她的一缕湿发漫不经心地道:“你可认得苏映雪?”
青黛略微思索,点头:“听闻过,听说是雪狼王的妻子。但是具体不太清楚。”
“难怪。”聂江寒挑眉:“雪狼王想让我们看的,正是有关他与苏映雪的过往。”
青黛蹙起眉头:“雪狼王不会仅仅只让我们看他的儿女情长,其中想必有隐情。”她探出身子想跟他说话,聂江寒的外袍从她头上滑落,堪堪搭在她瘦弱的肩上。她拢了下袍子,总算注意到聂江寒已换了身天青色的衣服,她目光微滞,对着他身上熟悉的衣饰狠狠一阵恍惚。
多少年了,那时渺渺天宫,天青云灭,仙君倚在琼琼花树下,一袭广袖天青,朝着向他走来的女君轻轻地笑。
她听见自己抽了一口凉气,失控地哑声唤道:“仙君……”
聂江寒抬头看向她,眸色淡淡。
青黛猛然想起他这一世不过肉体凡胎,过了奈何桥饮尽孟婆汤,万不可能会想起前尘往事,才勉强压下脑中的一片轰鸣,艰难地开口问道:“你的衣服……”
“不知为何,进到此处便成了这般模样。”聂江寒又恢复平日里散漫的神色,方才一瞬间的冷淡仿佛只是一场错觉。他一挑眉,朝面色紧绷的青黛笑:“怎么,阁主认得?”
认得,当然认得。自仙君心许哪位熹萦女君后,便常穿着女君喜欢的淡色天青。聂江寒身上的,正是当年仙君最爱穿的一件。
青黛眼底漫开薄雾,一切情绪都隐进了雾中,再也看不真切。她移开目光,声音已恢复如常:“如今雪狼王的幻境已至何时?”
“月圆夜。”聂江寒轻笑:“今夜恐怕是要带着苏映雪去拜见族中长辈。”
第9章她手中的刀光
夜幕如期而至,映疆城中灯火次第燃起,城外茫茫雪野上,逐渐围来成百上千头雪狼,雪白毛色映照在满月光辉之下,与映疆城中的烛火遥遥辉映。
凛封站在狼群最中央,闭目静立,俊美而淡漠。盈盈以他为中心轻盈舞动,跳着古老神秘的巫祝之舞。
似是来自荒古的歌声轻轻唱响,沙哑温柔,像是祈求神明长久的祝福,月光永恒的照耀。苏映雪站在狼群外,看着苍老得站立不稳的狼巫用世间最美好的声音柔声哼唱,所有雪狼低垂着脑袋,朝凛封低声轻吼。
盈盈套在手腕与脚腕上的银铃和着夜风发出清脆铃音,成为这场古老巫祝歌谣当中最清越活泼的伴奏。
很美,与皇家祭祀的庄严截然不同,是另一种令人心向往之的神秘之美。
许久之后,巫歌低徊婉转,缓缓音。盈盈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捧起一个骨碗托到凛封面前。凛封拿起碗,将其中盛放的血水一饮而尽,雪白裘衣上滴落了点点血珠,像是绽放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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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他拭去嘴角的血水,抬起眸望向狼群外的苏映雪,缓步朝她走过来。
苏映雪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狼群已将她围在中央。凛封走至她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颌,唇贴近她耳旁轻声说道:“抱歉,这是我族的习俗。”他微微抬起头,垂眸望入她眼中,低声道:“得罪。”
他俯身用前额贴住她额头。
浓重的血腥气蔓延开来,天空中高悬的满月不知何时变成仿若近在咫尺般硕大,将他们笼入银白月辉之中。有一条红线自凛封左手的尾指上飘出,在月光下逐渐显形。红线的另一头缠绕在苏映雪右手的尾指上,朦胧间闪现一块巨石的幻影。
盈盈抬头看向狼巫,狼巫握住她小手的手紧了又紧,颤声道:“是三生石。”
血水自然不是寻常的血水,是雪狼王的心头血,可以引出刻上三生石的妖的缘分幻象。今夜的这场祭祀是为向上天祈求雪狼王的福泽,也是为确认凛封与苏映雪的缘分。
三生石显形后凛封便退后,分开与苏映雪相碰的前额。苏映雪抬起手,忍不住伸手去扯尾指上的红线:“这是何物?”
“是你与我族狼王的姻缘。”狼巫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苏映雪探出头,看见盈盈扶着方才吟唱巫祝歌谣的狼巫走过来,狼巫仔细端详过她,点头道:“是个漂亮的孩子。”
闻言,苏映雪先向狼巫行礼问好,而后朝凛封看一眼,笑道:“会断吗?”
凛封垂眸看着她,轻声道:“不会。”
苏映雪满意地回目光,将手背在身后:“甚好。”说罢,便朝盈盈走过去。
巫祝祈福之后,便是雪狼族的盛宴。
苏映雪对这种分肉而食的场景不大有兴趣,观摩少顷后就打算寻个地方休息。尚未走多远,几只雪狼便朝她围过来。
“人类,想与狼王结亲?”领头的雪狼开口道,声线霸道娇纵,是头年轻的母狼。
争风吃醋在皇家向来不罕见,苏映雪转头看向它,偏着脑袋反问:“那又如何?”
说话的雪狼朝她威吓地龇牙,眸中透出凶光,猛然跃起朝她扑过来。
苏映雪从腰间抽出两柄弯刀,刀光乍现,如同两道映照月光的清冽流水隔开雪狼的爪牙。凛封听见动静朝这里走过来,被苏映雪出声制止:“不用你来。”她朝那只雪狼勾起笑,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你想跟我打?奉陪到底!”
雪狼怒气翻涌,利爪皆现毫不留情地抓向苏映雪。苏映雪用一柄弯刀接住它的攻势,轻巧侧身卸去它攻击的力道,另一柄弯刀已然横在雪狼颈侧。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戏耍般轻松写意。
“再来?”苏映雪挑眉笑问。
雪狼不答,后方传来一声清朗的长啸:“我来!”
一个健壮的青年跃到苏映雪身前,还未开口求战,盈盈便快步跑过来朝他做鬼脸:“不知羞,修行几百岁的老头欺负人!”
青年登时涨红脸,磕绊着欲辩解:“你,我!”
“几百岁?”苏映雪瞧着青年比凛封尚且稚嫩几分的面容,奇道:“那你们的狼王贵庚?”
盈盈使劲摇头,郑重其事道:“王在妖中很年轻!用人类的年岁来算,王是弱冠之年,与姐姐相配正好!”
青年不敢置信叫道:“我比王年岁小!”
盈盈冲他挤眉弄眼:“老头子,老不羞!”
青年憋了一肚子火,不愿再搭理她,径直望向苏映雪:“我叫虬戎,人类,我可让你六分妖力,你可敢与我一战?”
他面容稚嫩,言语中带着少不更事的莽撞与自信,战意高昂地望着苏映雪,期盼她点下头来。苏映雪扬起笑,端的是妩媚雍容,令虬戎看直了眼:“小狼妖,尽你全力,来战!”
虬戎是雪狼族年轻一代最早化形的狼妖,生来心高气傲,怎会相信孱弱的人类可以抵挡自己的妖力?
可当苏映雪提起弯刀,刀势如同映疆城外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雪,压制得他喘不过气来,虬戎才神色凝重,调动全身妖力来抵挡她的攻势。
但苏映雪身法诡谲,刀光借助月辉交织出重重幻影,迷住虬戎的双眼。不过一炷香时辰,那柄弯刀便抵在了虬戎的心口。
苏映雪起刀:“承让。”
“慢着!”见她欲走,虬戎立马出声叫住,不敢置信道:“我有妖力,你为何可以击败我?”
苏映雪将双刀进腰间银鞘里,轻柔拍了拍银鞘,道:“我有一位兄长曾说,武功已臻化境之时,一法通而万法通,我曾有幸见过他出剑。”苏映雪目光悠远,似是透过月光重又见到一年前惊绝天下的那一剑:“你有妖力,我有刀意,都是以此求追寻修行至道,为何我不能击败你?”
在旁观战的聂江寒欣慰点头:“不错,是我所言,不愧是我的王妹,有我当年三分风采。”
青黛对他的脸皮已习以为常,不理会他,继续将目光投向苏映雪。
虬戎仍旧不服,想再次与她一战,狼巫总算出声制止这场闹剧:“好了,王千里奔波,想必已经乏了,你们莫要再给王添乱,今日到此为止。”
说罢,狼巫朝苏映雪颔首。苏映雪浅笑回应,果真不见有雪狼敢再来挑战她,便悠哉走出狼群聚集地,走到半路上抬起衣袖放在鼻尖,少顷,皱着琼鼻转头朝映疆城方向走去。
“你要进城?”
有道清冷声音逆着夜风传到她耳旁,苏映雪回过头,看到凛封站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处,嫣然而笑:“嗯,我进城去沐浴,顺便换身衣裳。”
凛封不答,沉默着走到她身旁,他已变为王城中初见她时的人类模样,眉头微蹙,对她道:“映疆城是边城,时有流寇出没,我与你同去。”
苏映雪歪头望进他眼中,笑意渐深:“你想保护我?”
凛封想起今夜所见的她手中的刀光,以凡人而言,确是不需他相护。但苏映雪却突然牵住他的衣袖,笑盈盈道:“好啊,你保护我。我可是个弱女子,你可得将我好好看护着!”
凛封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牵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上,眼底柔软下来,轻声应道:“好。”
第10章糖吻
苏映雪从映疆城中最后一间打烊的绸缎庄里走出来时,屋外飘落零星几片雪。
夜风卷着微凉的雪花打着旋儿飞落,融在屋檐下温暖的烛光中。苏映雪将小脚伸出罗裙,提着裙摆踩在地面的雪花上。她刚买了双棉鞋,红色锦缎上绣着祥云莲蕊,上头拢着一对毛茸茸形似兔耳的绒球,娇俏可爱,踏在石板街上,像是两只火兔轻盈跃动。
她从斗篷中伸出手,接住夜风送来的一片雪,递到凛封面前:“送你!”
凛封将目光从她掌心里融化的雪花移到她脸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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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瑞雪兆丰年。”苏映雪摇头晃脑念道:“愿你来年平安喜乐,吉祥如意!”
街上陡然一阵刺骨寒风吹过,将苏映雪冻得一哆嗦,兜帽被风吹得压住她的双眼。凛封帮她将帽檐抬起,雪白兔绒下露出她晶亮的杏眸,仍带着热气的湿发在他指间缠上一缕,发下透着她粉妆玉琢的肤色,渐染上烟霞般绚烂的殷红。
苏映雪抬眸看着凛封,眼尾朱砂泪痣在烛光映照下越发清晰,如同胭脂点缀成泪,娇妍如画。她抿着唇轻轻笑,用极轻的语气柔柔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嗯?”凛封未曾听过几句人间的句子,颇为耳生,只听得她在念着山木,以为她想念王城的春日,便轻轻许下承诺:“来年春来,我族迁徙至北地后,我带你回王城。”
街尾昏黄烛光后走过来一人,背着沉重的木箱,上面挂满晶莹糖画,苏映雪的注意都被引去,未曾听见凛封的话,回头朝他招手:“来,我请你吃糖画,给盈盈也带去些。”
苏映雪唤住卖糖画的小贩,小贩今日生意不好,未料到摊回家时遇见贵人,抖擞全身神给苏映雪介绍挂满木架的玲珑糖画:“您瞧见,这幅糖画绘的是月兔折桂,这幅上是熹萦女君拈花赐福像……”
苏映雪问他:“可有关于狼的糖画?”
小贩细想片刻,摇头:“不曾有,您要是想要,我这便给您画一个!”
“嗯。”苏映雪点头,从腰间掏出个晶莹剔透的玉佩递给他:“我身上没有铜板跟碎银子,这个你拿去,能当不少银子。”
小贩从她手里接过玉佩,透过烛光观察玉佩成色,大喜过望,连忙将活计都取出来招呼:“好嘞,我这就给您画,您稍等。”
虽是边城一个不知名姓的小贩,但作糖画却是信手拈来不输于王城中糖画,苏映雪附耳将所画之物仔细同他说过,便拉着凛封给盈盈与其他小狼挑选糖画,挑完之后,小贩的糖画也吹干,展示给苏映雪看。
糖浆质地不佳,当中有些许杂物,但毫不影响糖画的致,画上一只身姿优雅雪狼,口中衔着根挂着红豆的树枝,半垂金眸,神色温和。
苏映雪满意地接过糖画,拿起给凛封看:“好看吗?这个不给你。”
即使凛封是妖,远离人间,却也听过人间有关红豆的传说,他眸色渐深,心绪久久未平。
苏映雪挥别小贩,手中握着糖画越看越欢喜,一丝甜腻的香气在夜色里蔓延开来,勾住人腹中的食欲。苏映雪檀口微张,用贝齿咬下糖画的一只耳朵:“好甜!”
凛封却在此时凑近她,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冰凉的唇贴住她的唇瓣。
糖浆的香气越发浓厚,像是欲将整片街道全都包裹在甜腻的香味当中。一片幻境从凛封脚下展开,霎时间整座街道,墙垣屋脊,石板枯树,全都变成晶莹剔透的糖画。凛封将苏映雪抵在糖画凝成的墙壁上,在她耳旁哑声问道:“下一句是什么?”
“嗯?”
“你方才念了一句诗,诗总不会只有一句。”凛封专注地看着她,眸色变为深沉的暗金:“告诉我下一句。”
苏映雪心如擂鼓,双臂勾住凛封的脖颈,望入他眼睛里,她踮起脚尖,贴到他耳旁,轻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心悦君兮君不知……”
凛封忽然侧过头,再次咬住她的唇。
许久之后,凛封才放过她,轻笑了声,在她耳旁低声道:“嗯,很甜。”
雪纷纷扬扬落在这片糖画世界中,像是一座美轮美奂的水晶之城。苏映雪双颊通红,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勉强平复起伏的心潮,小声道:“我们快些回去吧。把糖画分给那些小狼。”
“不急。”凛封松开抱住她的手。
糖画幻境随之褪去,街道重新变为平凡无奇的街道。苏映雪左右环顾,有些怅然,目光掠过一座客栈的牌匾,忽然轻呼:“啊,我得将行李先放进客栈里。”她拉住凛封道:“我们快回去,明日我还得买一处长住的房子,我竟忘记了。”
凛封望着她懊恼的神色,勾起唇角:“好。”
次日一早,盈盈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床边的石桌上插着一支糖画,上面绘着玉兔折桂,栩栩如生。她欣喜地拿起糖画奔出山洞去寻凛封。
“狼王,姐姐在哪?这支糖画是她送我的吗?”盈盈扑到凛封身上,举着糖画问他。
凛封站在雪原高处,远眺映疆城,对盈盈道:“嗯。她在城里,你要随我去看她么?”
“好啊好啊!”盈盈使劲点头,忙不迭催促凛封快些入城,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苏映雪选定的住处是座较为宽敞的宅子,宅子荒废许久,其中杂草丛生,曾经住在此处的人家所种的花草树木也尽皆枯死。苏映雪看了遍宅子构造,颇为满意,随即付下银两买下宅子,此时正在院中抹起衣袖动手拔草。
盈盈蹲在一旁看她,随即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一口咬住一大丛杂草,满脸尘土求夸奖地盯着苏映雪。凛封无奈将她拎出来,扔到宅子外边:“你出去玩会。”
盈盈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冲他做了个鬼脸,跑去宅子隔壁玩耍。
隔壁住着户姓林的人家,家境还算殷实。盈盈刚跑到门口迎面撞见一个和蔼的妇人。妇人是林家的乳娘常氏,因家里贫寒没钱医治而痛失幼子,极为喜欢孩子,见盈盈活泼可爱便从臂弯挽着的篮子里取出一小块林家赏赐的甜糕塞给她:“慢些慢些,瞧你,撞着贵人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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