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不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火棘子
星隐按下不安情愫,缓下脚步:“等烦了吧?”
钟斐回头:“很久没这样望月空了。”
两人顺着街巷一路走,经过戏场子,钟斐想进去,星隐说:“我不爱这种地方,他们眉眼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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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是被梨春院吓到了,钟斐不以为然:“跟着我,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星隐长手一拦就不让他进去。
僵持了一下,钟斐憋不住笑了:“里面又没洪水猛兽,好好好,不进就不进。要离开这里了,有点舍不得。”
星隐一愣:“你查到什么了吗?”
钟斐卖了个关子:“到时你就知道,明后两天你找个托辞,不用跟着蝎子梅,而是全心看着「绝羽」,确保万无一失。”
星隐面露遗憾,望了一眼钟斐挂金陵醉的地方,默默无声。
三月十二,微风和煦,黄道吉日。
宽阔的赛马场竟挤满了人,少说也一两千人,连海船管事的和船夫们都来了。熙熙攘攘,堪比十五灯市。
这得归功于蝎子梅,早几月就在各大赌场宣传了,前些天又组织骑师们招摇过市,就为这一天。这边人大多嗜赌,赛马场开业这一盛世,怎么能不来凑热闹呢。钟斐心中一盘算,两千人,少则一百两,多则上千上万两,一场下来,千万银两的运转啊。
赛马场前搭了一个大戏台子。
台子旁,摆着十几个桌子,桌前竖着牌子,分别写着小白龙、翼电、绝羽等骏马的名字。那匹病了的马也在其列,叫深渊,骑师是雀项的继父,面貌冷峻,脸色有点苍白。
想押哪一匹,就到哪个桌子下注,当然,真正的大赌家早提前一两天预定了。
雀项见钟斐过来,特地解释:“我问过继父,的确有些龌蹉,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我们堂堂正正做人,不怕那些歪门邪道。”
吉辰一到,蝎子梅身着紫色华服,一扫平日的阴霾,上台说祝辞。他的声音尖细,人多嘈杂,钟斐听不太清,只听到最末几局:“在此就不多说了,先祝各位顺风顺水,个个赢得盆满钵满,梅某就先押三千两助助兴。”
这是一个仪式。
蝎子梅作为第一个押注的人。
因为是庄家,他不能指定押注,所以随机抽取,以示输赢看天。
胡老六捧了十几个小木牌,给众人一一展示,上边是骏马的名字如小白龙等,然后放入一个木匣子里,以示如假包换。星隐作为护卫,当仁不让,跨步上前,接过木匣子,呈送上台。
瞬间,大家都安静了,一起盯着蝎子梅。
蝎子梅撩起宽袖,扫视众人一圈,一双血红的眼睛骤然放出光亮。吊足众人胃口之后,蝎子梅笑说:“见笑了,且看梅某今天是否鸿运当头。”说罢,手在匣子里摸了一圈,慢腾腾抽出一片木牌。
第16章运气好,跌倒拣元宝
【第十六章】
他自己没看,而是径直展示给众人。
众人一瞧:「绝羽」。
顿时人声沸腾了,纷纷说「绝羽是哪一匹」「我本想押小白龙的」「我也不懂马啊,就来凑个热闹的」「绝羽不错啊,前两天试赛过,都是第三名」「蝎子梅运势好,要不跟着押吧」「就是就是,咱们不就是来看个热闹的嘛」,一时间好多人涌到押注台前,胡老六大喊一声:“排队,排队,要押注的排队。”哗啦一声,「绝羽」桌前排成了长队,一下子竟是其他马匹的好几十倍人。
钟斐被挤在一边,哭笑不得,秦小出兴奋地喊道:“钟斐、钟斐、绝羽被抽中了啊。”
钟斐提醒:“抽中,又不等于赢。”
“你准备押谁?”
“我昨天押过绝羽了。”那可是一笔大钱,还好不是自己的,使劲花,不心疼。
台上,震天鼓咚咚咚地响起,十几号舞者上台,一起跳了起来,红衣裂鼓将气氛烘到火热,底下的赌客们伸长手下注,真是在抢啊,好似能赢千两万两一样。
秦小出急得转圈圈:“我押谁好呢,孤注一掷,输了就完了,古琴和宅子都要没了。”
钟斐无语:“这是陷阱,罢了,倾你所有押「绝羽」,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秦小出:“为什么是绝羽,等等……”
钟斐和星隐快速跟上蝎子梅。
蝎子梅的脸色难看,将胡老六拉到角落。人声太闹,钟斐听不清。星隐暗运内力,原封不动复述两人的低语:「老六,怎么回事」「掌柜的,我明明是按照说好的,独独那片冰过,可你怎么抽到绝羽了」「胡扯,我摸着都一模一样,没法才随便抽了一个」「这可怎么办」「算了,照计划行事」「咱没跟雀项通气啊」「慌什么,他翻不了天,现在该干什么干什么」「是,是是是」。
不愧蝎子梅,这都能稳得住,钟斐安排:“星隐,等赛前,你去跟小白龙的骑师说一句:梅少说,还是依昨天说的办。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星隐依话做了。
小白龙骑师略微困惑:“方才坊主不是吩咐过了吗,请梅少放心,我不会擅自行动的。”
赛前,钟斐和星隐看押注的数额比。
到底人多力量大,「绝羽」一骑绝尘,把夺冠热门「翼电」「小白龙」远远甩在后边,虽然那两匹先前也有大头押注。最少人投注的是雀项继父的「深渊」,赔率高达一比二十,大家对一个苍白的中年人都不抱信心。
因为买「绝羽」胜的人太多了,赔率低,就算赢也只能小赚,拿到筹码的秦小出满头大汗:“也就是说,我一千两的本钱,也就能赢五十两吗?”
钟斐望天:“赢就该偷笑了。”
秦小出一直嘀咕「绝羽能赢吗」「蝎子梅的运势旺,听说无赌不赢」「雀项争点气」「啊啊啊啊我是昏头了干吗要来赛马」……
不提秦小出分得厉害,半个时辰后,押注结束,赛马要开始了。
十匹马排成一排,「绝羽」在最中间,那叫一个器宇轩昂,雀项今天换了一身石青色的衣服,如与「绝羽」浑然一体,他手执缰绳,阳光下一脸坚毅自信真是天生赛马的骑师,平日不起眼,一到赛马,竟迸发出迥异平常的光芒。而他的继父,之前蔫蔫的,一旦进入赛道,也高昂起头,一扫颓势。
星隐忽然拽了一下钟斐,不满地说:“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钟斐笑:“咱把全部身家都押绝羽了,能不多看几眼?”
星隐:“最终你还是信了蝎子梅的运势。”
钟斐:“天意难违嘛。”
一声号令,数马齐飞,赛场上尘土飞扬,观众们也沸腾了,撕心裂肺地喊着,身处其中的人无不被这疯狂的气氛感染,血脉喷张。钟斐站在喧嚣的人群之中,原本理智的心也被搅得沸腾了,他跟着也大喊一句:“绝羽快跑!快!快!快!!”仿佛被众人的热情激越,「绝羽」愤然一跃,冲过终点。
哗!
赛场沸腾了!
「绝羽」竟赢得了第一,秦小出激动地抱住了钟斐,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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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星隐一把扯开。“钟斐,赢了赢了!”秦小出疯狂的大笑,就像赚了三千两一样,就像在场的大部分人一样。
“钟斐你赢了多少啊?”秦小出意犹未尽。
“两千两。”
“啊?”
星隐将两千银两的银票递给秦小出,冷冰冰地说:“赎琴去吧,以后别进赌场这种销金窟了,你是玩不过庄家的。”
蝎子梅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灰败,全然没有赌赢的气场,倒像是输了很多似的。
钟斐笑吟吟:“恭喜梅少,你又赢了。”
梅恶慢慢转动眼球,有气无力:“什么事?”
钟斐将散落一地的骏马木牌捡起来:“我在梅府虚度了几日,一无所获,梅少的确运势兴旺,无需多虑。再待下去,我于心不安,特来与梅少告辞。”
梅恶面无表情:“走吧,梅某就不送了。”
那天急切如电,现在冰冷若霜,判若两人。这时,胡老六匆匆进来,看到星隐,一惊,贴着蝎子梅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蝎子梅一愣,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喊:“等一等,你们俩!是你们捣的鬼!”
钟斐故作惊讶:“说什么呢,梅少抽的签,梅少请的骑师,区区钟某哪能捣鬼?”
蝎子梅怒:“星隐以我的名义给龙骑师传话了。”
钟斐笑:“星隐传了什么?”
蝎子梅:“……”
钟斐自问自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宣出去,败的可是梅家赛马场的名声。再说,梅少破点财,赚得这么多人开开心心,可是大善事。何况,梅少看看投注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人看破了你的伎俩。梅少好自为之,钟某告辞。”
天高云淡。
街摊前,钟斐要了两碗煎白肠,汤酽味醇,令人食指大动。
人来人往,煦风暖暖,钟斐晒得舒服,解开领子,露出光洁的脖子和半颗兰陵醉。星隐扫了一眼,伸手就把他的衣领合上。钟斐不明所以,星隐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发现蝎子梅自导自演?”
钟斐说:“他看似着急,实不关心,从没问过我调查进度,我就猜有鬼。”
什么运势好,什么逢赌必赢,都是蝎子梅的安排。那颗落海的骰子,倒不是刻意安排,也被蝎子梅顺势利用了毕竟连海难都可以逃脱,该是何等运势总之,这是一出蝎子梅自导自演的戏,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他运势好。
因为从年初就造势,时间长,当地人没注意,外来的钟斐才觉得突兀。
梅恶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运势旺,旺到逆天。这种心理暗示之下,群羊效应,大家会跟着他下注这是什么概念,就是大家一窝蜂押「绝羽」的效果。千万资金涌向那一匹,而别的马匹的赔率就会大大压低。
只是,钟斐不确定谁会被梅恶选中。
那一晚,钟斐在马场外等候,一起隐在暗色中的还有秦老爹。倒数第三出来的是雀项,给了他一盏灯;倒数第二出来的,是小白龙的骑师,面色复杂;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雀项的继父,骑着高头大马「深渊」。
深渊真是一匹好马,秦老爹眼睛都瞪出来:这马的神气,千里挑一匹的好马!
钟斐相不出马,但能看出继父绝对没病。
于是,钟斐最终推断:
「小白龙」会被蝎子梅选中,被众人跟风投注,然后一定会输掉谁也不能怪蝎子梅,这是他‘随意’抽的。
「深渊」,会是冠军。
因为,如果大部分赌注都压给了「小白龙」,把赔率抬起来了。「深渊」的实力又被隐藏,不为人注意,加之‘骑师抱恙在身’,投注的人少,赔率自然低最后证明,一比二十的赔率。一旦「深渊」胜出,投一千就会变成二万,投五万两,最后得一百万两多么可怕的数字!
星隐甩出十一个写着「绝羽」的木牌:“蝎子梅一定没想到木匣子是活的,被我偷梁换柱了。”
随便怎么抽,抽中的一定是「绝羽」。
蝎子梅骑虎难下,众目睽睽,只能硬着头皮押注给「绝羽」。不过幸好,「绝羽」实力不是最强,蝎子梅没有乱阵脚,自信偏差不会太大,以为最后仍会是「深渊」赢。
星隐疑惑:“你怎么确定「绝羽」得第一,给别的马动手脚了吗?”
钟斐笑:“以「绝羽」的实力,对手是谁?”
对手是:「小白龙」、「翼电」和实力被隐藏的「深渊」。「小白龙」的骑师很意外,明明说好,自己会被选中的,怎么临时变了。蝎子梅怕他用力,赶紧让胡老六吩咐他,依旧别跑第一。所以,当星隐说「按原计划行事时」,他是那种反应,他肯定不会争第一。
星隐问:“深渊呢,今天第二,就差一丁点儿。”
钟斐说:“今天一大早,雀项被抽中,我就跑去跟雀项的继父说:雀项初返浮生洲,正是出头的好机会。既然被抽中,是否该给儿子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星隐纳闷:“你怎么确定他会同意?”
钟斐笑了:“人与人的关系,是平衡的。雀项那么崇敬他的继父,我就确定,他的继父必然也很爱护他。雀项还说,继父为人正直。我断定,他并不知道内幕,仅仅是配合装一装病而已。蝎子梅许给他的,无非是只要跑到第一,就是多少重赏之类。”
比起继子的光明前路,赏金,大不了不要了呗。
星隐不吃了,定定地看着钟斐。
钟斐笑:“是不是还想问「翼电」怎么办,我没对它做任何事,它是我无法引导的。既然是赌场,我也是赌徒而已,赌徒的最大幸事,就是险胜雀项,最终凭实力赢了!”
并不是一切尽在掌握,而是将一切导向自己期望的方向。
比洞察真相重要的,是洞察人心。
结果就是:「绝羽」被抽中,「绝羽」被大部分人押注,「绝羽」最终赢了,大部分人赢得了一点零花钱,皆大欢喜。至于蝎子梅,机关算尽,最后一场空,不管赔多少,都是他自作自受。
星隐琢磨了一下:“今天声势浩大,赌马的人肯定多,长远看,他还是会赚回来的。”
钟斐摇摇头:“他日子不会好过,不止我看出了。”
投注「深渊」的,还有一笔不大不小的数额,说明有人也看出了玄机,在试水。这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蝎子梅有一个难缠的对手。恶人自有恶人磨,以后,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里,谁赢,谁输,谁知道呢。
钟斐不纠结以后的事,他只想早点离开这里,早点给金陵醉充满能量源。
星隐扶着面具若有所思:“错就错在蝎子梅不该找上了我们。”
钟斐笑道:“耍诈的人总会踢到铁板,恰好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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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不经冬寒,不知春暖
【第十七章】
不远处,有一人拄拐一瘸一瘸地走来,钟斐让摊主添了一碗煎白肠。
秦老爹笑呵呵地坐下:“听说绝羽赢了。”
钟斐:“不错。”
秦老爹:“我家小子赚了还是输了?”
钟斐:“赚了,五十两。”
三人沉默半晌,秦老爹忽然说:“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多谢钟公子,保得秦家家产。”
钟斐:“为什么不阻止你儿子赌博?”
秦老爹叹一口气:“琴师救过我儿一命,我们舍了家产也是应该的。”
钟斐:“是吗,我还以为你自知亏欠梅家。”
秦老爹吃了一惊,慢慢低下头。
吃完鲜香麻辣的煎白肠,他一抹嘴巴,语气沧桑。
“眨眼,十年就过去了,梅家王八蛋特喜欢吃煎白肠。谁想往里边下一点什么,也不是难事。我就想让他死,我求孩子他娘了了我这个心愿。她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了,我当时心都灰了,心想什么都没了不如跳河上吊算了。没想到过了半个月,王八蛋忽然死了,孩子他娘紧接着也死了。”
“他死前,吃的不是煎白肠。”钟斐解释。
“吃的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孩子他娘,面软,心性烈,我心里没数吗?”秦老爹整个人委顿了一圈,拄起拐杖,缓缓走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星隐低声说:“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钟斐笑:“人性,人性啊。心爱的老婆死在别人家,他却顿悟了,还不让秦小出找梅家麻烦,这就不对劲。不过,我猜,蝎子梅他爹之死,未必是秦小出他娘害死的,可能跟正妻有关。”
星隐反问:“这也是人性吗?”
钟斐又笑:“差不多,听说秦母当时怀了梅父骨肉,取名小喜儿。”
这就耐人寻味了,秦母与梅父是青梅竹马,梅父本就喜欢,赢回来当小妾,又怀了骨肉,还取名为喜而长子蝎子梅的正名是梅恶身为正妻,蝎子梅的亲娘会怎么想?不过,当事人都死了,钟斐也没闲情去查这些陈年烂芝麻的事。
星隐嘀咕了一句:“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狐狸学妖。”
钟斐挑眉:“那跟着石头呢?”
煦阳下,千言万语,尽化作相对而食。
不提两人暖阳下享食美味,只说蝎子梅,他本来想利用钟斐二人,将他旺盛运势再造大一些,毕竟外来人,好蒙骗。没想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心筹划了两个多月的百万银两,一朝泡汤了。他肺都要气炸了,跳起来,想追钟斐二人。
胡老六死死拽住他:“梅少你先冷静,他们敢做,必然留有后手,不过五万两银子。”
“什么五万,分明一百万两!”
“梅少快小声,这事不能宣出去,两千号人呢。被赢走的银子,断没可能回来;押小白龙翼电输了的那些人,要知道了,不得趁机闹起来?”
“我就这么吃个哑巴亏?!”
胡老六将蝎子梅硬生生压回椅子上:“事已至此,再别乱了阵脚,梅少忘了,为什么把他留府里了吗?”
蝎子梅一怔:“我给气糊涂了。”
胡老六递上青瓷茶杯:“宗陵侯说了,只要找到画中人,就赏一百万两。如果就是钟斐,咱白得一百万两,不亏不亏。这会儿把钟斐怎样,宗陵侯知道了,咱都吃不了兜着走。”
蝎子梅琢磨:“万一不是钟斐呢?”
胡老六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更好办了,宗陵侯功法深厚,手下的高手如云,不如借他的手除掉那两个人。咱的请柬早送到了,他今天肯定过来。管他星隐有欺风压浪的本事,咱就看神仙打架,你一样解气。”
蝎子梅咬牙:“也行,敢坏我好事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胡老六招来护卫,吩咐盯紧钟斐二人,诸事刚安排妥当,就见下人急急来报:梅少,宗陵侯来了。
二人大喜,迎出门。
只见数人踏纵马而来,蹄踏晚霞,气势如虹。最中间一个人,锦裳飘飘,矫如游云,正是蝎子梅望眼欲穿的宗陵侯。
宗陵侯刚一下马就递上一礼盒:“今日有事来迟了,没赶上首赛,这里薄礼一份,聊表心意。”
蝎子梅连连道谢:“让宗陵侯破了,快里边请。”
宗陵侯一摆手,笑如春风:“不坐了,我那人还在客栈等我呢。”
蝎子梅惊讶。
宗陵侯笑颜逐开,他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
去年,宗陵侯去占卜,得一「爻」字。神算子解释:南斗阑珊,非水即山,爻为赌初,两曜参商。既与赌有关,持有赌物,或可邂逅。所以,他托蝎子梅定制一枚骰子。不过,七日前,他偶然邂逅了画中人。由此,占卜之说,不足为信。
宗陵侯捻着骰子在指间转了一圈,扔回给蝎子梅:“已经不需要了,我的那人最讨厌赌,连这场子都不愿靠近。”他的那人,就在客栈等,分别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宗陵侯速去速回。
要时疯如魔,弃时嫌如狗,蝎子梅不甘心:“我刚找到一个人,与画中人极像。”
宗陵侯不屑地说:“相像者无数,我所寻唯他而已。”
宗陵侯是一个气势极强的人,说一不二,不容人辩驳。蝎子梅再想解释,也得咽下肚子,说了些恭喜夙愿得偿的套话,直切正题:“宗陵侯,我照你说的法子,本来一切顺利,却让一个人看破了。”说罢,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宗陵侯不以为然:“你太贪了,早一个月就该手,无妨,我让人教训教训他们。”
不提那边相谈。
只说钟斐和星隐来到一片原野,铺满纤细的紫云英,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清香,闻起来,很纯粹,很天然。远方,山岚笼罩,钟斐举目眺望,忽听风声呼啸。没来得及反应,被星隐一把揽入怀中,飞到一巨石之上。
星隐朗声说:“何方宵小,出来吧!”
空中骤然撒下许多软丝,如银网从天罩下来。星隐甩出封魔镜,光芒如利剑拦腰齐齐切断银丝。电光四射,银丝忽然化作烈焰扑向两个人。星隐护紧钟斐,奋力一挥,火焰顷刻四散,跌入平野,一地的紫云英瞬间被烧成灰烬。
钟斐本能靠紧了星隐。
星隐揽住他的腰:“别怕!”
天际,如洪水般又喷薄出无数软丝,个个尖端带钩,气势刚才的千万倍。星隐飞出封魔镜,镜光大盛,击碎软丝的同时,折射出一个飞舞的黑影。星隐一怔,恼火地大喊:“柳俊悟!”
袭击者正是柳俊悟。想来,他发现坟中的不是慕竹,愤怒地追过来讨个说法。还好,钟斐松了一口气。
“慕竹没死,你去找一个叫秋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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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乐师。”星隐比钟斐还快,还释然。
“我早知道了。”柳俊悟淡淡地说。
“那你不去找他?”
“知道他还活着就很好,找到,也是徒添他的烦恼。”柳俊悟面无表情,鬓发似霜,似雪。
“那你偷袭我们是什么意思?”
“任务而已。”
星隐转念一想:“你是蝎子梅的人?”
柳俊悟冷哼:“他算哪根葱,你们得罪了宗陵侯。”
星隐无语:“宗陵侯又是哪一根葱,我们跟他没怨没仇没瓜葛。如果你非要为难我们的话,那就来吧,钟斐,往后。”
两人在原野上,径直打开了,柳俊悟的软丝铺天盖地。星隐的招数却极简单,只是防御,以快掌化解软丝的缠绵。二人痴斗了片刻。星隐看准破绽,忽然一掌轰出,天空一片煞白,万千软丝被切碎,飞回柳俊悟。柳俊悟猝不及防,急忙挥力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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