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恒山羽
谁能知道,鬼帅披着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一身利刺,除却保护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己,只是不想扎到任何一个想靠近他的好人。
好在,祁重之不怕被刺疼。
他想把受尽苦难的小赫戎抱在怀里宠,也想拉住大赫戎的手,与他并肩去对抗凶猛的病痛。
等查清了一切,报完了家仇,就算走遍山川四海,他也要找到能医好赫戎的方法,他期待着有一天,能八抬大轿、高头骏马,迎娶大将军回家,从此不问世事,小桥流水,做一户平常人家。
第47章第四十五章
赫戎出马,一个顶俩。断剑不仅顺利拿回,他还听话地顺回了半麻袋的珍宝。
对,半麻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怕是把孟凡林的书房都给搬空了。
祁重之从中摸出一方笔洗,抠掉了上头镶的一块白玉,把不值钱的石碗随手扔掉,接着再把手伸进去,又掏出一面锦布。
触感柔滑,颜色艳丽,他本来没大在意地撂到了一边,以为是擦嘴布之类的东西,可又隐隐觉得不对,皱着眉重新捞回手里,展开一瞧竟是条女人穿的鸳鸯肚兜。
“……”祁重之嘴角抽搐,把肚兜使劲一团,没好气塞进了赫戎怀里:“乖,你捡的,赏你了。”
赫戎拎着肚兜一角提起来,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上面的鸡很好看,这是干什么用的?”
“噗”李兆堂一个没忍住,偏头用力捂住了嘴,憋笑憋得异常辛苦。
祁重之有点尴尬,在外人跟前,萌生出了一种“未过门的媳妇傻到人神共愤”的绝望,他泄气地瘫坐在一颗老树前,有气无力摆手:“拴在棍子上逗狗用的。”
赫戎显然不相信,他把肚兜拿到鼻端嗅了嗅,闻到股呛人的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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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还想再深入研究,被看不下去的祁重之一把夺过来,垫到了屁股底下:“打住吧,真当个宝啦?把手伸过来,让李先生给你诊诊脉,看有没有什么进展。”
李兆堂还在颤颤巍巍忍笑,看两人的目光充满慈祥,仿佛一个将要送女出嫁的老父亲。
他笑得手指头不稳,蹦豆似的在赫戎腕子上抖来抖去,半天没诊出个屁来。
“哈哈…稍等,我这就……哈哈哈。”
李兆堂的笑点低得令人发指,可能是平日里压抑久了,今天整整一个下午,他就没彻底停下来过,想起来就要哈哈上半晌,弄得他自己也很无奈,边笑,边撑着额头一个劲儿的懊恼。
于是赫戎的诊断结果,直到月上枝头,祁重之昏昏欲睡时,才算得了出来。
“脉还是很平稳,看不出任何毛病。据将军所说,这半个月来,你毒性发作的程度减轻了许多?”
“嗯。”
祁重之瞌睡忽地没了,一骨碌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声。
“具体的症状呢?”李兆堂拿着从麻袋里掏的纸笔,低头仔细记录着。他一到行医问病时,就像变了个模样,总能让身旁人感到种熨帖的温润,再大的病痛,一望他平和的五官,心境都能被鼓舞不少。
“吃过药的第一个月,头疼有缓解,但其他的症状没有减弱。第二次后,我渴血的状态有所改善,以前会忍不住咬自己,但那次没有,我撑了很长时间。”
“有多长?”
“半个时辰。”
对赫戎来说,的确够长了。
没想到无心插柳,居然真给他找到了有效果的解毒.药,这也得来的太容易了,祁重之难感到不可思议。
“先不要高兴,这并不是最终的解毒.药,”李兆堂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并没现出喜色,耐心解释说,“这么快就能有成效,李某也很诧异,但蛊毒到底不是寻常的药毒,将军体内的是活物,不可掉以轻心。药还剩多少?”
赫戎:“两粒。”
李兆堂忧心忡忡:“只够一次的分量了,如今我们被列为城中要犯,上哪再去配药?”
赫戎:“我去偷。”
祁重之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
药材调配不比其他,可不是画张地图就能解决的。让赫戎去偷药,偷不偷得准还两说,祁重之真怕他看着几百个抽屉里林林总总的草根木头,一怒之下,把整座药房都给搬来。
最主要的是,太危险了。
他不能总是把赫戎往危险的境地推,哪怕赫戎其实能够游刃有余地应付。
“我想想,”他屈起食指抵在唇间,牙关在上若有所思地轻轻噬咬,“别着急,让我想个折中的办法。”
但哪有那么好想?还是那句话,挑选药材不是挑选水果,必得有个内行人在场,否则谁知道摆在你眼前的到底是灵芝还是大份的干蘑菇?
可唯一的李大夫又不会武,行动起来就难上加难,偷盗是不必想了,去打劫的成功性可能都更大点。
对啊,打劫!
“有了!”祁重之眼睛一亮。
赫戎:“几个……”
“滚蛋,”赫戎一张嘴,祁重之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他把他往旁边一拨拉,捡起根树枝,蹲地上画了两个圈,“这两天闲得没事,我已经观察过周围的山势了,左右两座深山,中间由一条老官道隔开,往东是荣阳,往西是京郊。当地人好像把它们称为大小馒头山,咱们在的是小馒头,对面的那座是大馒头。”
“馒头山山道险峻,路不好走,是响马出没的好地段,但因为都是一撮撮的小股势头,官府就懒得派兵来剿,以前京城里的大小镖局最愿意接这里的活,给钱多,还打得过。后来开了江运,临江又修了一条新官道,设了岗哨关卡,往来的正经货商渐渐就不走这条老道了,山匪们见没了生意,也早就拉帮结伙地换了地盘。”
李兆堂恍然:“你的意思是……”
“对,”祁重之在两个圆之间画了条长线,代表老官道,又在线上点出一个小圈,指着它说,“还记得那间小茶铺吗?虽然破旧,但生意能一直维持到现在,不是没有道理的。正经的白商走大道,不正经的黑商,自然会选择这条避人耳目、又没有关卡拦截查货的小道,咱们守株待兔,看准合适的就下手,劫了他们的货,扮作外来的商户,大摇大摆地进城。城门口的兵好打发,一块碎银就能解决。”
他说得口渴,无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旁立刻递来一颗野果子。他愣了下接过,居然还是擦干净的,不由惊讶看了眼赫戎。
“你什么时候去摘的?”
“你让我滚蛋的时候。”
“……”
祁重之忍俊不禁,吭哧咬了一大口果肉,甜滋滋的汁水直浸到舌根,他啃掉了半块,举着另半边凑到赫戎嘴前。
赫戎低头,就着他的手叼走了野果。祁重之在他衣服上蹭掉指尖沾的水液,笑道:“不过这次,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赫戎嚼果子的动作立刻顿住,脸当即黑了。
“你太显眼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域人,伪装不了,”祁重之转而一拍李兆堂的肩,“长得太高能怪谁,对吧,李先生?”
李兆堂默默捂住了半张脸。
他什么都不想听,两个臭不要脸的小年轻在他这个老光棍跟前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主意打定,剩下的就是等兔来撞株。
茂密的丛林很容易隐蔽百把个人,赫戎藏身在高处,担当报信的重责。远处遥遥驶来一行商队,赫戎朝下打了个手势,祁重之点点头,伏下身眯眼细看。
来的队伍势头不小,光马就有四五匹,板车三辆,车上运着沉甸甸的大箱子,左右两排带兵器的护卫,看起来很不好惹。
赫戎轻飘飘跃下来,贴到他身边:“动手吗?”
祁重之:“不。”
赫戎“哦”了一声,又倏地窜了上去。
山下队伍的领头人听到响动,警惕抬头看去,只瞧见一片随细风抖动的树叶,过不片刻,有只鸟从中扑腾了出来,火烧屁股似的一飞冲天。他放下了疑心,略一摆手,商队继续前行。
赫戎把刚拔下来的鸟尾巴毛,悄没声地塞进了袖口里。
祁重之自有他的考量,他们只有两个人,要劫就得一击必成,目标必然要选好。刚刚过去的那一队,车上运的不是私盐就是私烟,敢做这种买卖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轻易还是不要惹。
他们还要再等。
等到夜幕降临,天已黑透,祁重之趴在大石头后面,眼皮一点一点,差点就要睡着。
一粒小石子从树上打落下来,敲得他一个激灵,匆匆揉揉眼睛,在石头上悄悄冒出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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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脑袋。
山下鬼鬼祟祟行来三个穿戴普通的人,只有一匹马,马背上驮了个褡裢,不知里头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三个人大概是头回做走私生意,只敢在夜里偷偷运货,运的应当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正是祁重之眼里的肥兔子。
他微微勾起唇角,低声下令:“动手。”
树顶一声哗然响动,赫戎如离弦之箭俯冲下去,手中叶片化为锋利兵器,携风劲打出,准击在牵马那人的胳膊上。
牵马者痛嚎一声,手不自觉松了缰绳,与此同时,奇异的呼哨响彻山间,温驯的老马像听到什么号令,铜铃似的马眼瞪大,呼哧呼哧躁动起来,前蹄不住在地上焦虑刨踏。
“有、有山匪!娘啊”
三人吓得屁滚尿流,腿肚子打着颤扑通跪在原地,还没等看清眼前的黑衣人到底是圆是扁,居然就纷纷弃甲投降了。
第48章第四十六章
祁重之的眼光很独到,三个人的胆子合起来也没有鸡蛋大,赫戎刚亮出一枚磨薄的石片,啥事都还没干呢,先囫囵吓昏过去一个。
天地可鉴,他只是想割开包袱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后跟来的祁重之摸出一根麻绳,把他们仨捆猪似的捆在了一起。拾妥当后,拍拍手上前,从褡裢被破开的小洞里伸手进去,掏出两块不规则的破石头来。
真是两块石头,坑坑洼洼的,不仅不起眼,还很丑陋。
赫戎眼中现出明显的鄙夷:“你们中原人居然走私石头。”
“什么叫‘我们’中原人?”祁重之搓起一块石头上的细灰,捏到鼻前轻嗅几下,心中已有了定论,“不懂别瞎说。啧……这应该是寒石散,已经被朝廷明令禁止在民间贩售了,要想使用,必得拿由官府登记在册的大药铺的条文,才能批下几两只够药服的分量来,我说他们怎么这么紧张。”
他谈事的时候,声势总会不自觉地低沉下去,明亮的目光微凝,有平时不多见的稳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赫戎每每听这时的他讲话,都忍不住好奇,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寒、石、散,”赫戎有样学样重复一遍,“干什么用的?”
“是一种毒,有一定散热的功效,但药性很凶,价格昂贵,有钱的妇人常用来养颜驻容,不少官老爷们也有在房事前服用它的习惯,因为它抛去有毒不提,还能使人增强体力,变得亢奋、敏感,以及……壮阳的效果也很显著。不过都是在饮鸩止渴。”
提起这个,祁重之还有些难言之隐。
当初在郡公府,他没少受孟凡林的骚扰,那家伙隔三差五就找机会来占便宜,起先看他抵触情绪严重,还曾试图在他每日喝的药里掺寒石散,幸亏他多长了个心眼,闻着味道不对,事后寻个没人的地方及时催吐了出来。
即便如此,还逼得他不得不光膀子站窗边,连吹冷风带灌凉水,半宿才压下去火。要是全喝进了肚子,恐怕当夜就得晚节不保了,想起来就反胃。
他皱皱眉,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反正不是好东西,以后躲它远点。我还没有问你,你是怎么做到让马匹听你号令的?”
他早就好奇了,能命令动人不算稀奇,可能让听不懂人话的马也跟着你的指令走,实在是一桩奇事。
“很简单,”赫戎说完,轻轻吹起段悠长的小哨,老马似有所感,居然也跟着仰颈长嘶了一声,并把马头主动凑过来,马眼阖起,讨好地去蹭他的脸颊。赫戎的掌心缓缓抚上它的额头,像是佛堂里在给新弟子摩顶受戒的师父,有种奇异的仪式感,“马都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它们能听得懂你的话,只要你耐心和它说。”
“你知道熬鹰吗?”他又问。
祁重之看得津津有味:“略有耳闻。”
赫戎:“和熬鹰的道理差不多,鹰是特立独行的,你驯服了一只鹰,不一定能驯服其他鹰。但马往往是有共通性的,它们喜欢群居,习惯听从自己首领的号令,普通的马,只要找准方法,很容易接受引导,而那些脾性暴烈的马,可能需要耗更多的时间和力去驯化。”
“不过烈马和雄鹰是一样值得人去花心思对待的动物,它们都很骄傲,只有比它们更骄傲的人,才能令它们甘心臣服。”
“我还以为你们番邦人都会驯马。”祁重之说。
“什么叫‘我们’番邦人?”赫戎露出一丝笑意,带着点揶揄的味道,“不懂别瞎说。我小时候,马是我唯一能接触的伙伴,几乎终日和它们为伍,所以对马的习性很熟悉。普通人的驯马,不能拿来和我相比。”
“嘿呦喂”祁重之哭笑不得撸起袖子,作势要揍他,“行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嘴越来越厉害了。”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牵着老马,并三个半死不活的走私商贩,沿着月光映出的羊肠小道,慢悠悠逛回到了小馒头山。
竖日清早,因为赫戎被下了禁足令,只能留守在密林中做临时看管的牢头,在祁重之和李兆堂二人伪装好了外貌,将要出发时,发现他的模样不大高兴。祁重之心软,也怕他拿那三个倒霉蛋出气,再给闹出人命来,便现给赫戎折了根长枝条、磨了块底部尖头部圆的石陀螺,让他没事儿的时候抽着玩。
“他比你还大几岁,倒是总在被你当孩子哄。”走在路上,李兆堂想起方才场面,不禁无奈笑笑。几日相处下来,他都不太相信赫戎是传闻中那个阴狠可怕的鬼帅了。
祁重之得意洋洋:“论起打架来,他无疑是祖师爷,但论起吃喝玩乐,他就只有在我面前当孙子的份了。”
年轻人神采飞扬,谈起心上人时,语气里尽是挥之不去的喜悦。这份情绪难感染到身边人,换来李兆堂一阵长长感叹:“英雄配侠客,在年华大好时,得遇生死之交,结下挽发之情,是生平大幸,令人羡慕啊……”
祁重之意外从他语气中听出几分惆怅,忍不住偏头看去,竟见他眼中似有湿迹,当下一怔,放轻声音问:“先生?”
“啊,”李兆堂恍然被唤回神,恍然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抬袖逝去眼角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尴尬不已,“让你见笑了,只是触景生情,不自觉想起了一位故人。”
祁重之讶异:“先生曾也有这样一段感情吗?”
李兆堂否认:“不不,我们更似兄弟,可惜脾性打小不和,在一起嬉闹之余,也总是吵架,长大后便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
祁重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是李殿吗?”
李兆堂霎时便沉默下去,眼神染上几许黯淡,看来被祁重之猜中了。
“我本是师兄,可幼时身体不好,反而是他这个做师弟的照顾我良多。他是个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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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嘴从小就甜,很会讨大人的喜欢,连一向严厉的外公见了他,也总是笑得合不拢嘴。而我恰好相反,性子沉闷,天天除了看书,就是躲在房里制药,他劝我多出去走动走动,我还一个劲的嫌他烦。渐渐的,他就不再找我了,我反而开始不习惯。有一天早课,他没有去上,我主动带了早饭去找他,却不经意间发现,他居然在房间里偷偷研制苗疆毒术。”
说到此处,李兆堂憾恨闭目:“我那时年轻气盛,认为他心术不正,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此事告知给了外公,外公勃然大怒”
“罢了,”他欲言又止地摇摇头,“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阴阳两隔,不知他还记不记恨我。”
祁重之按了按他的肩膀。
说话间已到了城门口,如今守城的护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过严查的都是出城的人流,估计没人能想到,祁重之他们敢去而复返。
“喂,那边的两个,干什么的?”
他们刚刚走近,便被守卫拦住了。两人整了整衣服,互相对视一眼,祁重之微微点头,率先迎了上去。
“哎呀,军爷,您辛苦了!”他脸上赔着笑,悄悄拿出一锭碎银,匆匆忙忙塞进守卫怀里,指指后面驼货物的老马,低声下气说,“您拿着喝茶我们是京郊的小商户,了点家乡土特产,来荣阳碰碰运气的,劳烦您给行个方便吧?”
他口音确是京城人无疑,嘴上两撇现粘的小胡子,眼睛挤成两条细线,笑得十分谄媚。守卫掂了掂手里碎银的分量,哼笑一声,朝同僚们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多谢军爷!”祁重之不忘点头哈腰地道谢。
等他们走远了,守卫靠到墙根,偷偷摸出银子,凑到后槽牙上使劲一咬,喜滋滋拿出来一看,却当即变了脸色。
银子不是假的,但银子底部印着一道细小的纹刻,正是郡公府的印记!
守卫如临大敌,着急忙慌招来同僚商议。
“你说他俩是贼?拉倒吧,哪家的贼敢大摇大摆上街?”另一个守卫不相信。
先发现印记的守卫一瞪眼:“可又有哪家的贼脸上印着贼这个字了?郡公府一直封锁着,前几天却无缘无故丢了一批财物,他们不是贼,那这银子是怎么来的?”
头一个守卫说不出话了,皱着眉挠头:“那怎么办,告诉赵捕头去?”
“当然得去!”守卫二说,“老是抓不住逃犯,赵捕头已经对我们颇有微词了,如今逮着个去过郡公府的贼,也算小功一件啊!”
“对对对,”众人连忙附和,“哥几个先跟着他们,找俩人回去报信,等赵捕头来了,看他们还往哪跑!”
第49章第四十七章
对此一无所知的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间酒肆。
“赶路口渴,咱先喝杯酒水。”祁重之说着,捡靠窗位置坐了下来,招呼小二。
李兆堂多少有些紧张,总觉得身前背后都是眼睛,手心里冒着细汗,坐不安稳。
祁重之干多了老虎嘴上拔毛的事,进城买个药而已,自认已准备得万无一失,所以十分有恃无恐:“怕什么呢,你我现在的装扮,亲娘来了都不一定认得。”
李兆堂强行挤出个笑来。他倒是也想不害怕,可就是忍不住打哆嗦。
“那咱们喝完茶就行动,快去快回。”清茶烈酒各上来了一壶,祁重之不再唾沫安抚,给他满满斟上杯茶,催他快喝。
隔壁桌来了一伙市井泼皮,大摇大摆地闯进来,骂骂咧咧拍桌子要酒。掌柜的见怪不怪,头都不抬一下,拿笔杆往后院指了指,小二答应一声,麻利地进去搬酒。
“呸!老不死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咒老子!”张大虎气急,山大的巴掌把桌子拍得咣咣响,“他娘的,酒怎么还不上来,生意想不想做了?”
他应该是这一伙的头,发起脾气来,其余人都蔫头耷脑的不敢吱声,唯有王三儿不住陪笑:“虎子哥,您消消气,跟个半条腿都进棺材的老头子较啥劲。”
小二捧上酒坛子,张大虎冷哼一声,拔开酒塞,咕咚咕咚一通牛饮,王三儿趁机拍马屁:“好酒量!好酒量!您瞧您这气魄,铁定是长命百岁的人,哥几个说是不是?”
众人点头如捣蒜,纷纷附和。
左右李兆堂静不下心,那些人又聒噪至极,视线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过去,在为首的大胡子脸上停留一阵,他微蹙起眉,叹息了一声。
祁重之边瞧着热闹,边往嘴里填了颗花生米:“叹什么气?”
李兆堂压低声音:“你看那个大汉,面部浮肿,口唇淤紫,是命不久矣之兆。”
祁重之依言望去,左看右看,点头道:“嗯没看出来。”
李兆堂无奈。
张大虎骂声不竭:“居然敢说老子得了绝症,扬言就是神草堂的大夫来了也治不好,简直是放屁!”
“大哥说得是!别说大哥身强体壮,绝对没有大碍,就是那什么神草堂的堂主主动来给大哥看病,咱们大哥还看不上呢!”
赵四迎合:“对啊,神草堂跟北蛮子勾结,谁知道他们用的药有没有问题?”
祁重之慢慢放下筷子,眉毛拧到了一起,无声望向李兆堂。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安抚摇了摇头。
那厢后面的话,却愈发难听了起来。
有个小弟好奇:“他们生意做得好好的,干嘛要趟北蛮的浑水,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三儿一挑眉毛,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自得模样,“他们堂主本身就不算中原人,是济世峰上一代的圣女跟番邦人偷情生下的野种。根都是烂的,你说树能不歪吗?八成是着急认祖归宗,找他亲爹呢!”
众人哄堂大笑,七嘴八舌议论起了这桩陈年绮事,个个面露猥琐笑意,恨不能早生二十年,亲自化身堂主他爹,与外传高洁尊贵的圣女来一发露水情缘。
“嘭!”祁重之怒而拍案,引得大堂内倏然间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朝他看来。
他险些站起,被李兆堂及时按住肩膀,牢牢摁坐了下去。
祁重之看向放在肩侧的那只手,已经绷紧得骨节青白,指尖打着细微的颤,隔着衣衫也能抓得他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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