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贾浪仙
红巾正叉了腰准备理论,方才始终站在角落的另一小厮上前,牵住同伴,道:“命令是死的,跟老太君比,沈爷到底是晚辈。再说,要是违了老太君的意,让她气着了,沈爷那儿,咱们交代得起吗?”
劝阻小厮切中肯綮,拦人小厮果然不敢担责,悻悻站开。
沈鲤便尾随红巾离开,经过时只觉被目光锁定,回眸,竟是方才劝阻的小厮,只见他直直看着自己,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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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白眼即便不用力睁,一圈眼白也着实骇人。被沈鲤察觉,小厮很快低下头去,恢复毕恭毕敬模样。
跟着放心的人,沈鲤心下稍松,这回走出院子才有心思打量,不同于当初的植被繁茂,许多沈越跟田夫人一同栽下的花草,此刻满眼蔫耷。而途中所见盆景树桩,似乎也染上沈府近日的不快,一片萧瑟。
踏入‘云寿’,鼻间就窜入一股药气,进入内室,老祖母和衣在榻上歪着,脸色不大好,但总算没再昏睡,沈鲤心口稍松,不待红巾通报,沈鲤就下跪请安问候。
老祖母叫红巾扶起,招手道:“过来,看看咱们鲤哥儿受了越儿多少委屈。”
曾想过老祖母叫自己过去的几种可能,但万万没想老人家真的只为了替自己解围,沈鲤顿时心头暖热,忙上前,半跪在榻前握住老祖母的手:“老祖母放心,我那回事。”
“你还当我不知道越儿那性子么。近来府里事儿多,越儿生怕我劳神,事事藏紧了。但哪有不透风的墙……”吓得沈鲤立刻抬头,看向老人脸色,“你放心,我这把年纪了,风浪还是见过的。所谓福祸相伴,沈府这次大落也未必就是坏事。只是……”说到这里,老人低头看向沈鲤,目光复杂,“只是,越儿遇事,脾气就烈,多疑之症更是骇人。若是他有做的过分的地方,还望你看在老祖母疼你的份上,莫要记恨他……”
老祖母如此厚爱,沈鲤始料未及,忙道:“老祖母言重!我本布衣,若非沈爷提携,怎有今日风光。我此生唯恐不及报恩,何来记恨一说?”似乎言语还不够表达诚意,说罢,沈鲤跪下,郑重磕了个头。小臂一紧,竟是老人出手握住了他,只听得头顶嗓音亲切:“鲤哥儿是个好孩子,老祖母知道的。今后沈家不如往日风光了,还望你不弃,继续辅助越儿。沈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二例。”
“沈起?”陌生却又有几分耳熟的名字,沈鲤仔细搜索痕迹,才想起,那是沈越当年以‘谋反’之名处死的亲弟。
这位叫做沈起的人,是沈越同父异母之弟,虽是庶出,却自小与沈越要好,而沈越当家后也着实器重人家,让其辅助处理家务事,却不料其狼子野心,背地筹划多时,妄想设计扳倒沈越而坐上家主之位。究竟是让沈越察觉了,攒够了证据,留了条缝儿让狐狸露出了尾巴,便将其一举拿下处以极刑。这还是当年沈鲤为优伶时为了解客人而打听到的、关于沈越的、第一份消息,此时回忆,恍如隔世。而此刻,自己与那亲弟,处境竟是惊人相似,沈鲤笑得苦涩。
“这件事儿,你知道多少?”老祖母问起。
“也是沈起公子不对,若无歹念,沈爷怎有理由治罪。”
“哎。这些都是越儿的说辞。”
“这……?”沈鲤惊得睁圆了眼。
“你知道的,越儿性子多疑,又固执。沈起不过拿私房钱在外面做了些买卖,越儿便不乐意,只当他有二心。不巧的,沈起这孩子性子硬,有了外头事业更是底气充足,不肯向越儿服软,最后……哎,这些事,越儿不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沈鲤这下恍然大悟,为何得知自己在外经商,沈越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更明白了,为何老祖母方才出言请自己包容沈越。只听老祖母继续道:“鲤哥儿,而今沈府四面楚歌,这么大的家业,若只从外头攻打,一时半会儿是倒不下的。但若是府里反目,那即便是固若金汤的堡垒,顷刻灰飞烟灭也不在话下。所以,这一阵子,越儿若有过分之举,还望你以大局为重……”
沈鲤心头软热,正要应答,突然一记呵斥传入室内:“沈鲤!”
沈鲤闭了闭眼,满心难堪地回头,不料更是一惊:沈超竟然也跟来了!
老祖母在场,沈越终究不敢造次,但简单请安后,还是上前,生怕老祖母沾了病源似的,一把将沈鲤拉开床边。
“越儿,你这是……”老祖母一副吃惊神色,沈越不留丝毫情面的粗暴似乎在老人家意料之外。没等老人继续说下去,沈越插话道:“老祖母,听孩儿一句,这人不值得您维护。”说罢嫌脏似的,甩开沈鲤衣襟。
“值不值得我维护,也得事实说了算。就因为殷姨娘几句扯谎,你就容不得鲤哥儿了?”
“老祖母,我……”沈鲤才开口,又让沈越一挥袖子扫了一脸,打断了。
“呵呵!人都让他带出去藏起来了,这还是扯谎么?再说,这算得什么,他沈鲤敢做的,比这事大了去……”
“你让人家说句话!咳咳……”老祖母语速快了,一时哽住,不断咳嗽。沈超忙上前拍背,沈越也端过茶水伺候,唯有沈鲤,此刻真的像个外人,仍旧跌坐得远远。
眼下沈家人抱成一团相互扶助的场面,联想自己所为,让沈鲤觉得,自己谈何立场,值得老祖母替自己开脱,一时无语凝咽,竟死了力争的心。
好一会儿,老人才平复过来,没听沈鲤发言。沈越缓缓道:“好,奶奶,我听你的,不指责他了。只是,这其中的事,接下来我问他答。”回头又对沈鲤冷冷道,“你只回答‘是’或者‘不是’。”
沈鲤只低垂了眼帘,默许了沈越的问话。
“好,第一个,我问你,邬大科场舞弊一案,是你拿着沈家的名义替人打官司开脱了?”
“……是。”
“作为报答,邬二留了带着殷姨娘逃离沈府的你。”
沈越不着一刀,却句句见血,沈鲤苦笑,还是蠕动嘴唇:“是。”
“等等,你为何要替邬大打官司?以我对你的了解,这其中,总是有些苦衷吧。”沈超疑惑道。
沈鲤感激地看了沈超一眼,说:“官司是一朋友拿个幌子诓了我去……我念着旧情,就……就……”沈鲤赫然发现,自己一张巧嘴,面对曾经挚爱的一群人,竟笨拙得口不择言,言语间生生给人落下这么大把柄去。一时自己都不可置信。
果然,沈越冷笑:“呵呵,朋友?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在邬家还真有朋友,怪叫你看准了‘邬家要比沈家好’,原来是有内应。”
“哥,朋友并不一定就是内应……”
“沈超!”沈越一副气急败坏回看向弟弟,“你心肠好,凡事不往坏处想。这人城府深藏,他压根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头对沈鲤呵斥道,“把你怀里的令牌拿出来给咱们看看,看看邬家人是怎么宝贝你的。”
这一次,沈鲤总算是反抗了,不过反抗的形式却是沉默不动。
沈越急性子等不得,不耐道:“你不拿是吧,行,我让人搜!来人……”
“不用了……”沈鲤心冷到极点,沈越连亲自搜身、也就是沾自己一下都不乐意了,还有什么好争辩,遂在绝望中掏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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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符节,黑铁烙就的‘邬家庄’仨字,分外醒目。
这下,连沈超都默不作声了。
沈越随即道:“说这厮蓄谋已久,也不为过,毕竟,去岁伊始,他就已经私下经营自己产业了。”
老祖母难得发话,道:“你就是从这件事开始怀疑他的?”
沈越似乎明白老祖母话中之意,道:“若是寻常买卖,挣点自己零用,未尝不可。但这厮可恶就可恶在,这些事情,都是一次逼问下才抖出的。而更甚者,他所经营产业,设在扬州,连姓名都改了,以‘丘寻壑’之化名从商。若非有所图谋,怎用得着如此遮掩。”
老祖母征询似的,看向沈鲤。
沈鲤却低垂着眼,不知老人眼色。
沈越冷笑:“我刚才说的,可都是你做的?”
片刻,沈鲤才道:“……是。”
“奶奶,阿超,你看,这就是他回报沈家的方式。乌鸦尚知反哺,羔羊且懂反刍,报恩我不指望,但起码不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说到‘猪狗不如的东西’,更是一指指准了沈鲤,随即补充道,“你若再装可怜骗取同情,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彻底公之于众。”顿了顿,又道,“还不赶紧滚回你院子去,得呆在这里污了视听!来人,给我押下去……”
沈越话落,没有得到小厮回应,却是几声女子啜泣。沈鲤终于抬头,回眸,只见致的月洞门后,缓缓步出一捂嘴哭泣的丫头。
不见全脸,但单看那一双蓄满了泪、犹如水晶摔地满是破碎的眼,沈鲤就知道,自己的欺瞒,让这姑娘有多伤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去看的一部电影《被人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对女主角的应对选择印象太深。最近这几章,连自己都不乐意写,好惨。
第49章第49章
这下,在沈府,真的没有留自己的余地了。
沈越满意了啊。
心底窜过一阵前所未有的恨意,沈鲤再没有怯懦的理由,竟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挥开了押解的小厮,挺直腰背踏出‘云寿’
仍旧由鹿柴看守自己的那四名小厮押解,沈鲤回到水无月。没了引章迎接的问候声,小样儿小玩意也似乎察觉了肃杀的压抑,难得安静地杵在笼中,园内顿时如魂魄抽空一般,丧失了生气。
这里终究有太多自己放不下的东西,绝望如开闸的巨浪,迅猛掩盖过方才那一阵抛却束缚的底气。麻木地踏进房内,沈鲤在厅堂坐下,身姿一如既往的笔挺,眼神却是一片空洞。半晌,察觉身旁似乎有人呼唤,才回过神。
“啊?”
“公子,请用茶。”
沈鲤回望,竟是那押解小厮‘四白眼’。想起他方才给好歹替自己说了话,便明白道了句“谢谢。”
那小厮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茶匙,放回瓶中时,与沈鲤挨得很近,抽身刹那耳语道:“别丧气,公子有更好的去处。”
沈鲤诧异地回看,却见那小厮低眉颔首,退到角落了。仿佛方才的耳语只是沈鲤错觉。
未知生死处,此刻分秒难捱,沈鲤只觉脏腔内五味俱全,情绪瞬息万变,最终定格于不安。隐约中似乎有脚步声靠近,待沈鲤回头,人已经跨入室内,竟是沈超。沈鲤站起,欠身道:“二爷。”说罢抬眼。
方才诚惶诚恐,未来得及细细打量。此刻见沈超虽一如既往形容整洁,但眼眶深陷,胡茬,疲累之态一览无余,却仍旧笑得温和。沈超表面永远从容,仿佛方才自己那些龌龊事,并没有让他记恨。
沈超拉着沈鲤坐下,一旁小厮上来道:“二爷,请用茶。”
“鲤公子呢?茶凉了,不用添上?”沈鲤一惊。认识沈超五年之久,这兄弟俩性子截然相反,沈超从来都是一派平和温润,别说生气,就是拔高声调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而自己何其有幸,顶着一头罪名,还能得沈超维护。
那小厮立马哈腰赔罪,上来给沈鲤添满。
沈超始终在抿茶,一杯接一杯,灌酒似的,就是不发话,神色也不见波澜。沈鲤按捺不住,问道:“二爷?”
沈超没接话,倒是回头看了一眼守门小厮,吩咐他们站到门外并带好门,才道:“是人都会替自己打算,从这个角度讲,你没错。”沈超凝视手中杯盏,似自言自语一般,继续喃喃道:“且不论你是否投靠了邬家,但起码没有落井下石。”
“……二爷怎么就相信我没有落井下石?”
沈超难得笑得戏谑:“要真落井下石,今天你会在沈府受气挨训?”停顿片刻,叹道,“你从来就是个念旧的人啊。”
被击中心坎,沈鲤赧然,眼眶微热,接着又听沈超讲:“兄长绝顶聪明,可惜认死理,讲究‘忠臣不事二主’,定不肯轻饶你。沈家没落,已是大势所趋……祖辈世代心血,换得这副显赫富贵,值么?所谓‘福祸相依’,若家财散尽,能换得寻常人家的自在日子,倒也不算亏。”停顿片刻,又道,“你本不是沈家血脉,没必要为沈府陪葬。让能走开的,都散了吧。白茫茫的大地,倒也落个一干二净。”
沈鲤大惊,忙跪下道:“沈鲤不敢。”觉得下跪还不能表明意志,沈鲤欲要磕头,却被沈超拉住了。
沈鲤胆战心惊,重新坐下,不认识似的盯着沈超的眼,似要从里面挖出真相。
“我非试探,而是真心助你。此刻就你我二人,无妨推心置腹。今后你即便留在沈家,哥哥也不会轻饶了你。白白牺牲,何苦?”说着,抿下最后一口茶,才道,“这样吧,不如我送你个人情。哪天你发达了,别忘了曾经的沈家。那样,也算是没辜负沈家对你的栽培之恩了。”
沈鲤明白过来,对视上沈超,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辞。沈超倒是爽朗,摆摆手,边走便道:“我该走了,待久了,让兄长知道,又要责备你了。”
沈超离开后,沈鲤始终端坐桌旁。直到夜色入户,腹腔鸣叫,沈鲤才想起晚饭时间到了。点上灯,门被推开,沈鲤回头,又是那四白眼小厮,这一次却是端着盘碗进来,原来是送饭。
“沈公子,该用饭了。”
门后另外两名小厮探了探脑袋,旋即缩回。
“心了。”
四白眼没立刻接话,倒是在布置碗筷时,凑近道:“公子可想离开?”
沈鲤拾起箸子:“你有办法?”
四白眼没答话,只微微点头。
“替我把外面那几个弄走,待会有话问你。”
“好。”
沈鲤只扒了两口饭,门再次打开,四白眼果然有手段,却见他中规中矩,立于桌侧。
“外面那些人?”
“公子放心,都药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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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邬二的人?”
“是。”
“在沈府多久了。”
“这些等公子离开了再细细盘问不迟,重要的是”四白眼看一眼沈鲤,接着道,“公子想不想出去。”
沈鲤略忖,答非所问:“邬二接下来会怎么处置沈越?”
“大齐律法健全,这岂是二公子能决定的。处罚轻重,也得看沈爷”又是意味深长看了沈鲤一眼,“犯下多少罪。”
“剩下的证据,由我给邬二提供?”
四白眼笑而不语。
沈鲤唯恐套不出话,略加斟酌,补充道:“我不知邬二计划,怎敢放心助他一臂之力。”
犹豫片刻,这次四白眼没再拘谨,俯身在沈鲤耳旁:“近期东南沿海倭患厉害,而国库亏空,朝廷正苦于筹集军饷。前儿抄李丞相的家,竟搜出各色财物合计五百万两,半年军饷,便够数了。”
沈鲤惊得站起,旋即理智上来,使力控制住自己不颤抖,半晌才坐下,问道:“沈府没经商,沈爷也非大贪之辈,就算抄家,搜出的财物于军饷而言,不过沧海一粟。”
“那倒未必,沈府是世家,积累岂在沈爷这一时。”
“……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
待人离开,室内再次恢复死寂。
太傅一脉,而今炙手可热,邬二下定决心斩草,那沈府离末路确实不远了。即便自己有心挽救,可仅凭自己之力,也是爱莫能助。更何况,沈越方才不留情面,当众揭了自己做的错事,而今哪还有资格为沈府卖命。
不由想起当初决意离开蓬门,为的,不就是更好的生活么。为了他人而委屈自己,在当初,那是不可能有的念头。
原以为离开蓬门,就真能金盆洗手。却不料,动了真心……
可惜,自己身为男人,连娶妻生子都可以抛下的一次豁出去,换回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果然,自己太天真了。
情爱,夫妻之间尚且淡薄,遑论男人?
沈超是对的,或许,选择离开,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那么,只能对不住沈越了。
第50章第50章
可是,转念一想,方才沈超一番话,还有老祖母向来的维护,以及在沈府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让自己怎可能因为跟沈越决裂,而轻易抛下沈家其他人。
月色入户,透过雕镂细的窗棂,撒了一地破碎。这些天连日无心饮食,此刻空腹,胃里翻涌,也不知是否因了其他烦恼,一时竟前所未有地绞痛起来。
腹中似有神童闹海,滔天翻滚,沈鲤缩成一团,倒在桌下,脑中画面却异常清晰:有邬家得势在金銮殿上的张牙舞爪,沈府抄家时破败凄惨,老祖母摔坐在地的一脸不可置信,甚至,有子透露在西域布置势力时,谨慎中的些许得意……
绞痛如潮,一阵一阵,回忆如画,一帧一帧,俱是风起云涌……
混沌中,突然一道惊雷,劈开了黑夜,也彻底撕破了沈鲤的迷惘。
对,继续留在沈府,只会坐以待毙。自己得走出去,才有路。
决心已下,沈鲤再不犹疑,痛感也抛了几分在脑后。出门,门外就只站着一小厮,正是四白眼。四白眼做事也是个周到的,把人迷倒了赶紧拖离现场,难怪沈超方才没问。沈鲤面不改色,打手势让四白眼进来。
“你叫什么?”
四白眼答非所问,还一脸喜色:“公子可是想通了?”
“问你话呢!”
“小的李海。公子快走吧,再不走,待会可要受牵连了。”
“什么意思?”
四白眼靠近了耳语道:“听说,贬官令都在路上了,”意味深长看了沈鲤一眼,补充道,“给沈爷的。因为上回沈爷维护李丞相的事,这也算抗旨了。”
沈鲤冷笑。什么抗旨,对于当今的邬家而言,留李廷中算什么,不过是找个借口将残党清扫干净。想当时邬二一派从容,不料却长了颗杀人不见血的心。
“我想立刻走,你有办法?”
“公子忘了身上的法宝?”
?沈鲤略忖,才明白过来:邬壁临走前给的信号弹。从怀中摸出,沈鲤摩挲片刻,交给四白眼:“走前我要见一个人,你先着,待会若是我……”顿了顿,沈鲤改口,“总之你见机行事。”
四白眼恭敬起,点头答应。
沈鲤奔出水无月,一路留意,都没见着目标,咬咬牙,跑向云寿。往日灯火通明的一栋屋宇,此刻却仅有老祖母房内亮了灯,昏黄暗淡。
红巾一见沈鲤,果然张大了嘴,却及时掩住了口,沈鲤趁机上前低问:“引章在里面吗?”
毕竟念旧情,红巾没有高喊捉人,但还是不愿意再见着沈鲤似的,冷冷道:“不在屋里。”
沈鲤一时落寞,但还是识相,掉头继续寻找。女孩子可能涉足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愣是没人。只得去最后一个地方了鹿柴。
看着敞亮的门口,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是带着对薄公堂的心,踏进这扇门。
“公子,咱们怕他干啥。”四白眼在身后怂恿,“进去。”
这话确实壮胆,沈鲤如常进入,却不料一进屋子,就看见引章了。没见沈越。
“引章?”
女孩回头,神色怪异,眼中带泪,面上却挂了笑容,缓缓,才道:“公子,你还真……你果然来找我了……”
沈鲤心下一沉,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那四白眼,竟没跟来。后退一步,却迈不开第二步:此刻,自己怎还有退路。僵持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入室捉人,引章只一味掉泪,颤抖着,叮叮当当,该是带动了腕上的镯子。
等等,引章素来不爱打扮,近来连遭坏事,她怎会有心思戴镯子?
沈鲤本能抢步上前,捉起女孩手腕纤白细腕上,果然扣上了镣铐。
“怎么回事?”沈鲤都不知,不过刹那,抬头询问时,自己一双眼已经血红。
引章啜泣着:“方才有人说,你把看守的人都药晕了,沈爷就去拿你,临走时锁上我,说……你会来找我的……”
……心头所剩无几的温热被彻底浇灭,沈鲤恍然不顾自己处境,只问道:“我带你走,你愿意吗?”
引章被问住,些会儿,才道:“公子,我相信那些事都不是你故意要做的,你跟沈爷好好认个错,以后还在一个屋檐下,不好么?非要……公子一定要走吗?”
似乎在预料之中,沈鲤自嘲一笑,为自己又一次的自作多情:“没事,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走,也不勉强……”
“哪来的自信,让你说走就能走出沈府?”
沈越还是来了。
沈越身后跟了一众小厮,沈鲤扫视一眼,没发现四白眼李海,稍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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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心,没接沈越的话,反倒问道:“爷既然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当时怎就没怀疑我会带些工具逃了?”
“也是我疏漏,家贼难防。”
听闻此言,沈鲤更加放心,因为,沈越没察觉小厮的从中作梗,一心只归咎是自己所为。
沈鲤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竟能冷静应对。
原来,只有彻底放下一个人,才能理直气壮,面对他眼里不堪至极的自己。
或许,也有引章的缘故吧,既然连她都不再跟随自己了,所谓形象,也没有守护的意义了。
索性破罐破摔。
晃神不过刹那,沈鲤突觉脖颈一沉,竟是让沈越揪住了衣裳。果然,多年养尊处优,大概此前从未有过哪个下人敢当面顶撞沈越吧,又或者,出乎沈越意料,第一个当面顶撞他的人,竟会是自己沈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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