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贾浪仙
官商勾结的世道,一听‘交易’二字,沈越就来了神:“跟我做交易?愿闻其详。”
“没错的话,沈爷刚刚是从小侯爷处回来的吧。连渠的事,小侯爷……还是不同意?”看到沈越脸色有变,百灵很满意,继续道:“这件事本该在李丞相那儿就做结,只是爷您太坚持,丞相又不好撤您面子,便把皮球踢给了小侯爷……”百灵一语未完,就被沈越彻底的笑声打断了,虽心里有答案,但百灵不好贸然断定沈越意思,便问道:“沈爷这一笑是为何?”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孔老夫子不愧是智者,千年前就已勘破世情。我上会探了你的底细,这么快就报复回来了,说说,我的事你了解到了多少。”
百灵倒也不避讳沈越一贯的嘲笑,自如回道:“沈爷此言过了,百灵方才已说明来意,这次前来是为与沈爷做交易,自然是带着好处来的。百灵一介草民,自然无权干预朝政,但身为布衣,哪些事对老百姓有好处,百灵还是明了的。就连渠之事而言,南越作为国之南门,若能与五省贯通,将极大缩短以往海运消耗的时间。开通新商衢的好处,就沈爷的海盐运输而言自不必说。此外,南越不少百姓以编织为副业,若能加快水运速度,必然能给百姓带来便利。”
百灵一番谈吐,在多年经商的沈越看来,多少稚嫩了些,但却让沈越对百灵那种最原始的反感褪去少许,因而直到百灵说完,沈越都没再打断。但百灵话毕,沈越还是揶揄:“连你都看得见的好处,人家小侯爷会不懂?”
“沈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就没必要再跟百灵打哈哈了。小侯爷的脾性,您今儿见了也清楚。也只有说动小侯爷,连渠一事才有望。”
“哦?也对,小侯爷视金钱如粪土,唯独对美色不能释怀,早闻百灵公子与小侯爷交情不浅,想必公子是打算亲自出马了?”这件事情,可谓法子使尽,但小侯爷仍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一时陷入僵局。
而今出现了个毛遂自荐的解铃人。此外,百灵竟敢主动找上门来,想必心里已有较大把握。沈越更有兴趣之后的交易。
“若是,这事最大受益者为沈某,既然是交易,就想问百灵公子,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沈越非常好奇这个答案,盯着百灵的唇,看他一字一句吐出答案:“赎我出去。”
“哈哈哈哈哈。”沈越笑得张狂,直拍大腿。“原来是为这,百灵公子会如此直白提出也是难得。只是,公子不怕日后委屈么。前日沈某如何待公子的,你就不怕日后成为家常便饭吗?”
“百灵的家底,有幸为沈爷所知。既然百灵为人沈爷已了解,那么日后哪些该防着瞒着,沈爷都心里有数了,另外,毕竟有了前日毫不客气的一番对待,
狡童 分卷阅读11
今后做错的该罚的,就用不着留情了,这不更省事吗?论前番,百灵确是干了一些祸害事,但起码,于百灵有恩的秦爷,不但毫发未伤,还借着百灵的力,把家业做大了,不是么?”、
百灵一番诡辩确实有力,沈越都怕自己真会掉进他的又一个陷阱,出声打住:“你这嘴真能辩,照你说来,做坏事还有理了?你这是在标榜自己‘忠臣不事二主’吗?你的手段防不胜防,实不相瞒,连我都怕。”
百灵似乎说累了,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接着道:“听闻沈爷棋下得很不错,必然深知‘棋逢对手’是件平生快意事。算起来,沈爷对百灵也是知根知底了,身边有这么个人替自己办事,沈爷更该放心些才对,难道不是么?”
对话至此,沈越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等等,你说的替我办事,也就是说,赎身之后,你是打算金盆洗手?花大价钱把名伶买回来却只给看不能动,那沈某不是亏了。”
“沈爷别开玩笑了,您不沾男色,这些百灵已经清楚了。也知道沈爷不养无用之人,若日后跟着沈爷讨活,必然有所劳作。”
“哦?那你能干什么?”
“想必沈爷并不想日后天天与百灵相见,那就派些各地账的差事给百灵吧。不会的,百灵自会向人虚心讨教。”
谈判到此,总体看来对沈越更有利一些,商人讲求效益,既然有这么个买卖,沈越何乐而不为,便道:“可以,事成之后,我便赎你出来。”
第6章第6章
晨间晓露,凉意寒初透。天色蒙蒙亮,却挡不住跟前人儿的万丈光芒,仅仅只是背影,就已引人遐想非非。跟在百灵身后的小沙鸥分外自豪,因为师傅今儿的妆是自己疏的。
乌发全部绾起,梳成蝴蝶高髻,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线条,沙鸥本欲插上一对金玉吉祥纹步摇,却被百灵阻止。因今日所赴之约乃是与南越小霸王乐敦小侯爷于西池猎场狩猎,百灵将佩戴乌纱帷帽以防晒伤,摇曳生辉的步摇只得作罢。
沙鸥不甘心师傅就这么素净着出门,左挑右选给师傅佩了一枝缀了两颗南海夜明珠的紫檀木发簪,微亮天色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茫。一身团花锦翻领小袖胡服,轻便而利落,更勾勒出姣好修长的身体线条。
门外马车小厮都已齐备,正欲上车,却意外碰上了由恩客谴车送回的小倌云雀。
蓬门为君开各红倌都有一套打听消息的手段,云雀自知花魁百灵去意已定,接下来放眼蓬门为君开,能与自己匹敌的,便只有沙鸥了。
话说,百灵现而今虽贵为蓬门为君开当之无愧的花魁,但破瓜之夜竞拍得历史最高价的,却是沙鸥,价码甚至高过南越城规模最大的妓院‘沁芳雅苑’,那一晚可谓是当时举城轰动的一件大事,也让好胜的云雀记恨至今。
距离沙鸥拍得高价一事已经半载,本该一炮而红的沙鸥,却宁可跟百灵挤在一处庭院,连后起之秀云雀都分得了独立阁楼,沙鸥却甘愿做个跟班。故而云雀向百灵略一颔首招呼,就开始肆无忌惮奚落起沙鸥来。
“哟,跟屁虫,蓬门为君开小倌恐怕就数你最闲了,才能够一天到晚追着人家的屁股后面跑。不过偶尔想想,闲得发慌,倒也招忙碌人羡慕啊。”
“呵呵,就你,连做跟屁虫的资格都还没有。你说说,这世上有谁真正要你伴着?”看云雀问得怒眉飞起,沙鸥没给他留机会,继续抢白道。
“别忘了,我可整整小了你两岁,大好青春还没开始呢,着啥急。再说,你就是再卖力,让人捅烂了,也比不过我师傅。师傅,咱俩走!”沙鸥骂得忘形,连基本礼数都忘了,当着众人的面连推带搡把师傅逼上了马车,徒留七窍冒烟的云雀在原地。
自郑鸨头毒打一事之后,沙鸥便彻底放飞自我,彻底改口,再不称百灵为‘公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句亲热至极的‘师傅’,百灵为避嫌说了沙鸥几次,却丝毫不见成效,只得任着沙鸥性子去。
沙鸥抬头,果不其然见师傅蹙着眉尖,额间贴的靥子皱成一团,那表情,百灵言语未发,沙鸥却知道师傅是在说“你丢脸能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丢。”
沙鸥嘟着嘴,一脸没好气道:“师傅,你什么都不说,却是人人都防着你;我什么都说,反倒是没人会注意。”气归气,说罢,花拳锤了师傅两下,接着却是一把倒在百灵膝上,埋头在师傅腿间。
百灵揪都揪不起,只得喝道:“你给我起来!三……二……”
‘一’字没出口,沙鸥就猛地抬起身子,对着百灵吼道:“就这么最后几天了,师傅还不让我亲近!”
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委屈到哽咽得不行,却固执地继续数落师傅:“我知道,师傅你现在每出去会一次客,都是为着出去做打算。沙鸥想留下师傅,但我知道师傅不会遂沙鸥的意,师傅不听话就是天经地义,我稍微任性一些你就发脾气!”
百灵被说得哑口无言,打心底叹了口气,抽出帕子给花脸猫擦拭干净泪痕,才柔声问道:“怎么,还真的打消了出蓬门为君开的念头?”
沙鸥哭意止住,但仍哽咽:“你我都朝不保夕,我想跟紧师傅,得靠我自己。”
百灵向来不多管闲事,如果沙鸥愿意说,就算他没兴趣,沙鸥也会揪着他耳朵强迫他听,既然沙鸥当下没有透露,百灵便不出声询问,师徒二人沉默到猎场。
侯爷府依山而建,小侯爷任性,突发奇想,把后院建成狩猎场,今日猎所便在侯爷家后院。
百灵是侯爷府常客,连通报也了,畅通无阻直达猎场。小侯爷一如既往在约好的时间不见人影,所幸百灵出门戴了乌纱帷帽,再加上草场建了一座供猎者休憩的凉亭,避了日头暴晒。
虽说小侯爷随意,但师徒二人仍规矩站着,一直候到远处传来阵阵喧闹,二人才侧了头往前望去。果不其然,是小侯爷带着一干人等匆匆赶来,阵仗倒是不小。
小侯爷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人才到跟前,就狗皮膏药似的粘上百灵,嘴里嚷嚷道:“百灵哥哥,我又来晚了,你莫见怪。”百灵见怪不怪,象征性问了一声好。
小侯爷对百灵几乎没有棱角,而他本身也长了一张几无棱角的脸:圆圆的一张脸上,嵌着圆滚滚一双眼,鼻头圆圆,就连嘴巴,也似乎时时撅着让人总感觉圆嘟嘟。因着奔跑的缘故,整张脸连同脖子根,都充溢了血色而变得粉扑扑,任谁对着这么一张脸,都生不出性子来,更何况是已熟悉小侯爷性子的百灵。
只听得百灵宽慰道:“侯爷风尘仆仆,想必还未用餐,吃些果腹再说吧。”
随后的仆从气喘吁吁,进了棚子就七手八脚铺开洗漱用具,百
狡童 分卷阅读12
灵稍稍推开小侯爷,好容易将人安置在椅子上,终于腾出两只手来拧了毛巾,替小侯爷梳洗起来。仆从门将各色早点摊开在小桌上,小侯爷也不拾筷子,净捡着不脏手的包点充腹,一边吃,嘴里还不住含含糊糊。
“……今早本来卯时便起了,都怪伯喜,说是天色尚早,我就睡回去了……就……”
“侯爷不必挂心,百灵也不过刚到。”
小侯爷往后抬头看了眼百灵,头颅扭动乱了百灵正在编排的发髻,小侯爷识相,见百灵此时才稍微皱了眉头,赶紧摆正脑袋,任其折腾。沉默不过片刻,又开口道:“真难得,这些年你还是头一回主动找我玩……”见百灵久久没有答话,小侯爷又嘟囔一句:“你怎么会突然找上我呢?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办的……”小侯爷见百灵不说话,料想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火气一上来,嘭地一声拍了一张桌子,怒声道:“我就知道,要非有求于我,你们才不屑跟我玩!”
眼见小侯爷火冒三丈,百灵顾不得手中发辫打乱,开口解释道:“侯爷莫生气,百灵这一遭确实有事相求……”一语未完,面露难色。小侯爷了然,挥退身边仆从,连同沙鸥一起退开了,才示意百灵继续说下去。
“近来有个恩公愿意赎我,只是需百灵替他做成一件事,事情成了,百灵也就得自由身了……”
小侯爷小事迷糊,大事上却不糊涂,一耳朵听出端倪:“你要办的这事,跟我有关?”
“是。不知侯爷是否记得,几日前您拒见的两淮巡盐御史。”
“哦……有印象,叫什么来着……”
“沈越。”
“对的,就是他了……百灵,你怎么慌不择路了,找了这么个主儿,倒不如应了我,我替你赎身。”
百灵苦笑,道:“侯爷有心,百灵此生铭记。只是侯爷也知道,百灵流落南越,实为身不由己。若有可能,百灵想尽一切可能逃离这里……”
小侯爷反手握住百灵搭在肩上的手,难得语气庄重:“可……你这不是,才逃离虎穴,又入了狼窝么。沈越性子,你应该多少知晓,这是个六亲不认的主,连亲弟都能下狠手杀害……这样的人,你也敢跟?”
久久,才听百灵嘴唇蠕动:“……尽人事,听天命……毕竟,这一年,看着仍旧光鲜,只有自己清楚,渐渐力不从心。越往后,就越不招人待见了……”无意中对上小侯爷凝视得认真的一双眸子,百灵再不知如何接话。
“咱们马上说话。”小侯爷似乎警觉到了什么,立马站起,反手就摇晃起百灵襟袖,一手指向正往亭子前来的两个牵马仆从,语气里藏不住的的雀跃:“百灵你看,这两匹马,前天胡总督差人给我送来的,说是西域进贡的宝马,这次咱们换马看看,能不能猎得多些。”
“侯爷的心意百灵心领了。”不知百灵此话,是对侯爷哪出心意而说。同时,百灵了结了发髻,将小侯爷额际少许胎毛藏进头顶发辫里,离远看一切妥当,才放下梳子。
小侯爷恢复常态,虽爱迟到,却是个急性子,毛毛躁躁就推搡着百灵下了凉亭,急不可耐跨了马,才拉了缰绳,踏了马踏作势欲攀,只听他‘哎哟’一声,狼狈滑落,所幸百灵反应迅速,即刻接住坠落的身体。
只见小侯爷捂紧了髀肉,好容易站稳,还痛得咬牙切齿,艰难道:“前儿玩蹴鞠,摔了……一时忘了,方刚突然发力,疼死我了……伯喜你竟然不提醒着我!”
一名小厮,一边快手从身上摸出药膏,一边不停认罪道:“是小人的错,小人该死!”
小侯爷踢开了作势上药的伯喜,呵斥说:“刚刚出糗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要我当着众人的面脱裤子给你上药不成?说你笨你还真是比猪笨!”一番话更惹得伯喜道歉连连,小侯爷听得烦了,才转头对百灵道:“我这样子是不可能独自骑马的了,百灵,要不咱们共乘一匹吧,你掌舵,我狩猎,怎么样?”
百灵就等着侯爷这句话,即刻应答道:“侯爷说的在理,听侯爷的。”说罢,百灵长手一揽,将马匹牵来,辅助小侯爷上马,自己也翻身坐上。二人狩猎倾谈自不在话下。
第7章第7章
戌时的夜空,零星几颗星在穹顶一片漆黑幕布上明灭的。
而此时的南越城,华灯初上,在这自然万物沉睡之时,却热闹万分。繁华的夜市里升腾起一片高涨的叫卖吆喝声,各色货品表演琳琅满目。
乱花渐欲迷人眼,行人只管将目光投注于兴趣所在,哪来得及主意身边是否挤着了王公贵人。所以,即便沈越一身英气打扮,但仍不被踩了几脚,身后的玉漱更是叫苦不迭。
沈越这一举动也是无奈,终于约得觐见小侯爷,可人家性情不定,说好的上午见面,临出发时却打发人告知身体抱恙,改成晚上戌时四刻在东三街的‘真珠红’酒家会面。
到达三街必须穿过最繁华的二街,只行至二街街口,就已经人满为患,马儿虽可隔绝人群重装,但前进缓慢,眼看会面时刻就要到了,虽然小侯爷向来不守时,但好歹人家身份尊贵,礼数得自己做周全了,沈越将马交给沈超,自己下马步行。弃马后,便有了方才的下场。
眼看着会面时间一点点逼近,沈越正恼于不知喧闹何时是尽头。
冥冥中,沈越始终觉得一双目光停住在自己身上,顺着感觉放开目光追踪过去。终于,穿越重重人群,锁定住站在骑楼下、孤身独立的一个身影。
阴影下,看不确切脸庞,但沈越仍能感受到,视线对上,那人朝着自己温和一笑,颀长身躯将光线挡在身后,轮廓的修长别致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骑楼台阶高于众生,那人站在上面,逆着光,此一刻,宛如神祗。
明明身边充斥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明明耳边聒噪着层出不迭的笑闹声,这一切,此刻都在沈越的世界里被定格、被镇静。距离被错觉模糊,此刻的世界,近得、静得,只剩下这两个人,在对视。
“爷,怎么了?”玉漱发现自家主子不对劲,推了推,问道:“怎么大街上发起愣了”玉漱顺着沈越的目光追根溯源,人群拥乱,却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只好拿手在主子眼前晃了晃。
沈越回过神来,也没说话,拉了玉漱胳膊便往街边走去。直到近了,玉漱才看到站得笔挺的百灵公子,才明白主子方才出神原来为的是这个。
百灵见二人走近,打了个止步的手势,迎面走来,到了沈越玉漱面前,才道:“沈爷,玉漱姑娘,辛苦了。街上热闹,咱们换条道走得快些。”做了个请的手势,沈越二人便跟着百灵走了。
说来奇怪,明明是小侯爷下的帖,改时间的事也是一时兴起,
狡童 分卷阅读13
怎么百灵偏偏就知道此刻沈越会堵在路上了呢。疑惑甚多,但沈越还是选择了信一回百灵,老实跟着他走。
原来百灵进去的名为‘稻香村’的食府,里面修了一条地下通道,在角落处包房即可下去,虽为密道,里边灯火敞亮,三人一路沉默,沿途只碰上一两个抱着食材厨子打扮的人物,不到一刻钟,便走到了密道尽头,百灵往头上敲了敲,再扳动身边机关,上头的地砖松动,百灵举手顶开,顺着阶梯,走出了通道。
沈、红二人紧随其后,出来却是一座屋内庭院,虽是小巧,但造山理水,植物布置,一样不少,煞是致。看沈越打量周遭环境的警醒模样,百灵适时揭开谜底:“抄了个近路,这儿便是‘真珠红’。小侯爷喜在二楼尽头的‘圆荷泻露’会客,百灵送二位到楼上吧。”
到了厢房门口,百灵止住步子,道了句‘若侯爷不在,二位就先在里面候着……’却被一懒散散的声音打断:“既然都把人送来了,灵儿你也别走,进来喝杯茶吧。”声音来自拐角处的观景平台,只见人影从暗处走来,不是小侯爷是谁。
“这天都黑了这么久,才来!伯喜,现儿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刚好戌时一刻。”
待伯喜回完话,沈越忙道:“让侯爷久等,小人罪该万死。“
小侯爷倒也不领情,抿着嘴不说话,倒是百灵及时打破僵局。“侯爷息怒。沈爷初来乍到,不清楚南越城夜了更热闹,路上耽误了些片刻。”
小侯爷虽仍未发话,但好歹拐进了厢房,一行人随即跟了进去,百灵一进门,见桌上除茶盏外,再无其他餐具,心下了然,便道:“侯爷、沈爷谈着,百灵去吩咐厨房准备菜品。”
小侯爷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沈越告了谢,才敢入座。厢房以‘圆荷泻露’为名,自然便是以夏荷为主题,小小房内,大到就餐的圆桌、落座的椅子、妆台上铜镜、屏风上的图案,小到品茶的茶具、照明的烛台,木地板的暗纹,均是清一色荷花莲蓬样式。
玉漱也是个机灵丫头,进了厢房见无小二入内服侍,伯喜又站在门口,便赶紧温盏烫杯,置茶时玉漱以两指夹了些茶叶,正欲放入茶壶中。
“小丫头你怎么拿手沾茶叶?”小侯爷一句喝定住了红玉动作,饶是小丫头犀利,终究是未见过大世面,惹了侯爷生气,这可如何办。小侯爷欲再斥责,刚巧传饭完毕的百灵归来,百灵视力极好,一进门见了这场景,再细看玉漱手上拈着些茶叶,当下便了然,笑笑道:“都怪百灵粗心了,方刚着急着出去,竟忘了沏茶。”
“你来顶什么缸,”小侯爷对着百灵喷了一句,回头正要继续怼玉漱,百灵赶忙抢过话:“论理,侯爷最大;而沈爷跟红姑娘自远方来,是客;百灵最次,自该由百灵斟茶才是。”
说话间,百灵走近,从玉漱手中接过茶具,继续道,“玉漱姑娘服侍沈爷多年,端茶倒水的事做多了,只是常言‘入乡随俗’,玉漱姑娘沏茶,想必也是循着苏州城的规矩,侯爷就当见个新鲜事玩笑一回吧。”
只见百灵十指灵动,弹筝一般,以茶匙自茶荷中舀些许茶叶置入壶中,高冲加水,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方刚一句句开解话款款道来,配着如玉般温润的嗓音,留香许久,竟比溢出的茶气更要沁人心脾。
待小侯爷跟沈爷各自呷了一口茶后,陆续有小厮进房上菜,百灵趁乱,回头对玉漱低声道:“玉漱姑娘,隔壁‘竹韵听香’房,百灵点了些菜品,你过去尝尝。”看玉漱有些许犹豫,百灵又补了句:“放心,这儿我会照看着。”
方才触了小侯爷逆鳞,一时让玉漱坐立不安,再加上下午府里一直忙碌,傍晚又在路上折腾,玉漱早已饥肠辘辘,百灵此言,一举解了玉漱二苦,玉漱打心里感激,赶忙告了退,离开这是非之地,留三人在屋里洽谈。
玉漱来到隔壁厢房,菜品已摆好在桌,百灵心细,思量玉漱姑娘家胃口不大,各式菜色均是做成小样,饱尝口福的同时还不至于浪。
待玉漱饭饱,到隔壁瞧了瞧,房间隔音做得好,玉漱听不见情况。刚吃完也不宜久坐,玉漱干脆回‘竹韵听香’游赏了一圈,便站到‘圆荷泻露’门外,等候主子退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房门终于打开,百灵开了门回身让里面的人先出来。只听得小侯爷声音,语气里难得不再刁钻:“既是弃马而来,稍后本王安排一辆车马送沈兄回府。伯喜,你快去办……”
“伯喜公子莫去,侯爷好意沈某心领了。来时就已吩咐家奴回去备了马车过来,现在想必已候在门外,就不劳侯爷心了。”沈越客气谢道。
“有准备那就好,”说完小侯爷又回头。百灵一与小侯爷视线对上,似心有灵犀,便知小侯爷要说的是什么,忙道:“百灵方才贪嘴,多吃了几口,眼下饱腹,想散散步走回去,权当消食,侯爷尽管放心。”
“好,既然你们各自都已安排妥当,本王正好还有其他事,就不远送了。就此别过。”
“侯爷日理万机,该小心着身体才是。”沈越说罢,作揖道别,自不在话下。
自此,连渠一事便已敲定,具体施工则交由沈越全权监督。
南越的夏天来得早些,还是仲春时节,已有微微暑意,虽是偶尔几次,却是扰煞人。
沈鲤来到沈府的这两天,都睡得不很好,被子盖了热不盖又冷,床褥轻薄,直接感受着底下床板的坚硬硌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