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ceer
阿河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确实看过不少这个人的文稿。他画的建筑图直白大气,有种现代流行的极简风的感觉,阿河很喜欢他的风格。
“你这几年的工作我是看在眼里的,态度认真,又虚心又勤奋。不过既然你选了更好的出路,我也不好干涉你什么。我家里有他留下的个人素描,送给你,就当饯别礼物吧。”
他说的很委婉,但能看得出他是真的对自己这个下属挺重视的。阿河不忍拒绝,只能喃喃道谢。
很快到达了一个老式小区,副所长带阿河拐进一栋逼仄的筒子楼,在黑洞洞的楼道里哗啦啦掏出一串钥匙,开了门。阿河跟着他走进去,只见这房子里的摆设很陈旧,家具都用布盖着,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阿河觉得很奇怪:“这里是……”
“是我父母家,自从我妈去世之后,我也没怎么回来,但是也不想把房子卖了或者租出去,就这么一直放着,别介意。来,坐吧。”副所长掀起沙发上的布,给阿河腾了一块地方,转身往书架上寻找,很快,抽出一个很大的本子递给阿河:“你看看这个。”
阿河接过来翻开,一页一页地看着。有建筑,有自然风景,都只是线条构成的轮廓,风格跟那些极简的建筑图很相似。翻到最后一页,是幅逼真的老人的半身像,那是一位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老大爷,阿河还以为是作者的自画像,但是仔细一看,画像下还有几个字:永失吾爱。日期是1997年4月11日,最下方是作者的签名,简佑宁。
这是……怎么回事?阿河纳闷,他突然想到了几年前,沈郁翔给自己画过一张素描像,虽然笔法和功力有天壤之别,可是作者下笔的感觉似乎很相似,能看出其中都蕴含着深情。阿河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副所长。
副所长安静地解释:“他是个同性恋,但是一生都没有说出来,跟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过日子。他生前谁都不知道。”
阿河愣住了,低头轻轻摩挲着这幅肖像,心里五味陈杂。
“小江,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副所长接着说:“今天你听到的,确实是大家对同性恋的反应,但是其实我们知道内情已经好几个月了。大多数人对同性恋并不了解,只是本能地疏远,但也并没有刻意针对、孤立你做什么,要不然你早就感觉到了,对不对?”
阿河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其实,除了所长是个老古板,他不能接受,其他人其实并不是多么反感。不是因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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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因为是你。你一贯人缘不错,跟谁都客客气气,对前辈有礼貌,对新来的也不瞎支使,工作上没得挑,评优、福利方面也不跟人多计较,所以大家才很困惑,知道了这样一个人是个同性恋,该怎么对待他呢?这就是社会大部分人对同性恋群体的态度,不猎奇,也不想去了解,保持一定距离。希望你不要怪他们。”
“我知道,我不怪谁。”阿河回答,这是他的真心话。本来,他以为一旦被人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会受到各方面的欺凌,这样平静的疏离已经很好了。这个世界连他的父母都不肯理解他,还期待别人理解吗?
“今天的事,我后来想了想,其实是王萍故意的。”
“什么?”阿河很诧异,王萍就是那位为他说话的大姐。
“其实大家从来没公开讨论过关于你的事,觉得没必要,但是她今天从外边回来,故意挑起话茬说这个问题。我估计,她是知道所长不想留你,自己又不想做坏人,就想了这个办法,算准了时间在办公室里义愤填膺地大声嚷嚷让你听见,然后以为整个单位都对你有意见,让你知难而退自动辞职的。”副所长摇摇头,试图开个玩笑:“你果然遂她的意了,她还真有点小聪明。”
阿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果然,眼见不一定为实,原来这都是一个人耍的小圈套,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掉进去了,真是笨。阿河自嘲地笑笑。
“我也不跟你说是谁把这件事传出来的,你也别恨谁。社会对少数人就是这样无理,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你既然选择坦诚面对你的内心,希望你能更坚强些。”
阿河对副所长笑笑,表示感谢他的好意。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素描,突然想到,这么私人的东西,副所长怎么会有呢?
副所长看出了阿河的疑惑,平静地告诉他:“我随母姓。简佑宁是我父亲。”
第30章
副所长看出了阿河的疑惑,平静地告诉他:“我随母姓。简佑宁是我父亲。”
这回阿河真的闭不上嘴了,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爸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他一辈子都是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没什么特别的,对我妈也一直很好。我觉得我父母相处的……比起人家天天吵架的夫妻,虽然好很多,但是总是不亲密,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吧。画里的这个人,我见过,而且经常见。我父亲说,他们是大学同学,一直很要好。我记忆里,虽然相隔很远,但每年他们都要见一次面,有时候是那个人来我家,有时候是我父亲去他家。那人每次来都带一大堆特产,然后跟我父亲天南地北地聊一整天,晚上留宿一夜,第二天就走了。本来我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直到父亲去世后我发现了他的遗物,才想明白很多事情。比如我父亲看那个人时的目光,是看我母亲时从来没有的。”
停顿了一会儿,副所长接着说:“他去世时没有刻意要处理掉任何东西,我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想要留给我,让我了解真正的他。但是我很遗憾,在他活着的时候,没能理解他心里的孤独。”
副所长平日里老成持重,很少高谈阔论,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今天真是破天荒了。
“我只想说,一个人是不是个好人,跟他自身的很多属性无关。性别是男还是女,长相是漂亮还是丑陋,智商是高是低,喜欢异性还是同性……我父亲是个有才华的设计师,是个好父亲,是个受大家喜爱、尊敬的人。他选择隐瞒自己真正的性取向,选择压抑自己顺从主流,也终生没有伤害过别人,但是我知道他过得并不快乐。他是个好人,他值得拥有更快乐开朗的人生。小江,你明白吗?”
阿河艰难地点点头,好像一下子承担了另一个人的生命:“我明白。”
“《中庸》开篇第一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按照上天赋予你的本性行事就是道。既然你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希望你能一直坚守下去。君子独善其身,小江,虽然你不能改变社会对你的看法,希望你还是能做个好人,祝你幸福。”说完,副所长伸出手来,郑重地跟阿河握了握手。
阿河接受了对方的善意:“谢谢。”
阿河抱着副所长送给他的另一个小本子坐公交回家。如果说刚才看到的大素描簿里只有隐晦的一张图,这个本子里可是直白的表达了作者对另一个人的爱慕。整个本子里都是那个人的画像,有头像,有半身像,也有整体和特写,从年轻到年老,全都是一个人。如果这都不能说明一个人的爱意,恐怕没什么能表明了。阿河停不下来地一直翻看这个本子,心里有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涌。
几天以来他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与父母决裂,被公开出柜,辞掉干了四年的工作。他看到了大众对同性恋者的不理解、厌恶和冷漠。可是,也有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宽慰他,衷心地祝福了他。生活太操蛋,可是世界真美好。虽然阿河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并没有错,但偶尔还是会惶恐,为什么我是个同性恋,我是不是给他人添了麻烦。但是此刻,阿河做出了决定,既然上天让他成为一个同性恋,他就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他感到世界豁然开朗。
回家刚进门,厨房里飘出一股糊味,沈郁翔穿着长袖围裙举着锅盖当盾牌,鸡飞狗跳地逃了出来,满脸惊恐:“锅!锅着了!”
阿河赶紧跑进去关了燃气阀门,抄起锅盖压灭了火,转头看到翔正伸长了脖子咂舌:“我的清蒸白鱼……”
“清蒸白鱼?你这是干锅非洲鱼吧。”阿河掀起锅盖,看着那团黑漆漆的东西揶揄。
翔撅着嘴不开心:“人家想给你做顿饭嘛……”
阿河上手揪着他的脸:“什么人家人家的,娘死了……”
“敢说我娘?”沈郁翔扔了锅铲,一把打横抱起阿河吓唬着:“谁娘?谁娘?”
“我……我!我错了错了!老大饶命!”
两人在厨房不大的空间里闹了一阵,差点碰翻了油锅。“你也太瘦了。”翔把阿河放到地上,搂着他仔细凝视,心疼地说。
阿河迎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跟你说个事儿啊,我辞职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
“没什么,就是不想干了,想换个环境。”阿河什么也没提。
沈郁翔考虑两秒钟便消化了:“好啊,随你。累了就休息些天再说,我养你。”
“不稀罕。”
“那你随便吧,愿意找新工作的话我就一个要求,别太累。”
“嗯。”阿河微笑起来,伸出双手攀住他的脖子:“我爱你。”
翔马上笑弯了眼睛吻上去:“我也爱你。”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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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都不是事情。
阿河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工作。他在职场上一直很顺利,面试了三四家公司,对方都对他表示了欢迎,也许上天总是公平的,让一个人在某件事上特别不顺,就会从另一个方面补偿他。当然,更可能的是他有四年设计院的工作经验,有好几个拿得出手的大型项目,设计院虽然工资不怎么样,但是真的挺能让人积累能力的。而且他对薪资要求并不高,出来了才发现,外边的工资随随便便就是设计院的两倍,还不包括提成。
受虐待惯了的孩子容易满足,阿河没再多犹豫,比较了一下,选择其中一家再次深聊。这家公司并不是很大,也就二十人的规模,老板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妇。两人对阿河的印象很好,双方聊得很愉快,主要是阿河跟他们的理念很一致。阿河应聘的是主设计师,他们承诺给他分配两个助手,薪资不是几家公司中最高的,倒也还不错。老板夫妇俩很中意阿河,非常希望他能来工作。谈得差不多的时候,阿河表示自己愿意在这里工作,只是有件事要先说明,如果他们不能接受也没关系。
“你说。”老板很豪爽。
“我是个gay。”说完,阿河坦然地看着对方。
老板娘一愣,点点头问:“然后呢?”
“你们不排斥?”阿河很诧异。
老板夫妇互相看了一眼,突然相对大笑,笑完了对阿河说:“你在国企设计院待了四年,怎么观念也待得这么老?”
“你自己的性取向关我们什么事?你说不说都无所谓。”
“再说了,设计行业的人普遍个性张扬,有些大神都是公开出柜的。少年你这个坦诚劲儿,很有成为大设计师的前途哦。”老板娘半老徐娘,却不施粉黛,说话也偏网络风。
阿河终于跟着他们舒心地笑起来。以前虽然没刻意隐瞒,但是生活中也要处处加小心,一谈到私人生活就提着心吊着胆,生怕流露出什么特别之处被人看出来。其实阿河一直以来最怕的只是父母不接受,现在倒好,闹崩了,也了无牵挂。干脆主动说白了,管别人能不能接受。出柜的感觉,爽!
“那你有对象吗?”
“有,在老家,异地。”阿河随口说,他不希望别人以为他是混圈子的。
“哦。我们公司也有个规定,不能跟客户发生关系。我们卖艺不卖身,男的女的都不行。”老板开玩笑。
阿河笑着点点头,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三人又对具体薪酬谈了几句,当场签了协议。虽然这样的公司五险一金比例不如设计院,到手的工资也不算少。阿河谈定了一周后上班就离开了,出了公司大楼,阿河回头看看,自己伸了个懒腰,早春天气不错,虽然气温很低,但是冷空气让人振奋。阿河看着晴空万里,顿觉心情大好。
沈郁翔跟阿河本来买了两套房,第二套纯粹是为了升值。后来潘小姐要求他们要避人耳目,但是他们还要住在一起,就想了个办法:把第二套房子还完贷卖了,买了自家楼上的房子。好在这小区很新,位置又有点偏,入住率偏低,楼上的房子又空着。他们打通了两栋房子,改成了一栋小复式。厨房、客厅、书房都在楼下,卧室被改到了楼上,这样晚上动静再大也不怕打扰谁了。
改建时沈郁翔完全没露面,都是阿河领着物业来监工的,其实只是砸掉了一部分地板做了个楼梯而已。物业大姐很好奇,跟阿河再三套话,阿河跟她哼哼哈哈了一堆,也没透露什么,总之,在物业看来,这间房子就是阿河一个人的产业。等一年后小区里人多了,有了邻居,从外观上看,还是两栋房子。每天,阿河从二十五层的门回家,沈郁翔从顶层二十六楼的门回去。他们只不过是住在楼上楼下的两个单身男人而已,谁也想不到,这两栋房子内部居然是私通的。
上班前这一周被阿河排的满满的。他趁着在家休息先把房间全打扫了一遍,请黎嵩叶飒过来聚了聚,又到叶飒店里去帮了他两天忙,还把宝心带出来逛了次街,最后好好睡了一整天。之后,神饱满意气风发地开始了新工作。
第31章
要说民营小公司跟设计院的最大区别,就是设计师得自己去谈单子。以前这些事是由业务部负责的,设计师只干脑力活,现在得亲身上阵。最开始阿河不太习惯,跟着一个助手谈了两回,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就很快上手了。
设计院是个非常锻炼人的地方。阿和的专业是工业设计,原本只负责具体产品,比如钢架之类,但是由于人手少,事儿多,产品设计的人经常得连建筑图一并画了。老设计师们非常严格,又文艺,不吝于教学,阿和这几年累死累活地干,倒是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他生病休养的时间里又自己研究了不少关于空间设计,现在也是个能独当八方的人才了。给他个项目,从选址打地基到最后整栋建筑完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是不成问题的。而现在,他连拉单子的活儿也一并接了下来。其实阿河有点双重性格,一方面内向,偏爱做单独的工作,另一方面其实特别能说,嘴又毒又贱,跟人相处时很容易熟络。在设计院几年,给他的第二重人格硬压了下去,这回正好全部释放。
新工作第二周,他就谈下了一个连锁餐饮的业务。餐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单身北方大姐,性格开朗,两人聊了三四次,每次都能从晚上七点聊到午夜。阿河又是不着边际地捧着大姐,又是一次次确认她的观念,然后潜移默化地换成自己的设计观念,还让大姐认为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想法是她自己提出来的,高兴得不行,直接把第一单给了他。
阿河赶了几天,把初稿拿给大姐,信心满满地觉得她肯定会认同,可是大姐开始挑刺了,这里不一样,那里感觉不对。阿河憋出笑容满面,没关系,改!愣生生把他高端定制的风格中加入了不少接地气的乡村元素,几个来回后,大姐满意了,他受不了了。又想尽办法把整体风格融合之后,开始找工程队施工。前前后后这单子忙了两个多月,总算是得到了甲方大姐的首肯,而且豪爽地把其他省份几家分店的工程都交给了他。
有句话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但这句话的前提是,不缺钱。其实阿河明白,这几年来,要不是沈郁翔有钱,黎嵩也常常接济他们,就凭他跟叶飒两个人那点工资,恐怕付了房租连饭都吃不上。沈郁翔开始办厂的时候也是回了以前投在广告公司的资本,然后挨两耳光从他妈妈那里换回了一辆车,又加上以前种因得果敛起来的人情投资,说白了,都是他妈妈的钱。虽然开始时困难得一直节衣缩食,但他实际上是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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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从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过,所以才有坚持的勇气。阿河默默支持沈郁翔,最根本的原因无非就是年轻,当时他们年少气盛,有大把时间,又没有别的需求,除了理想,似乎生活中并不需要别的。两个男人,不要吃不要穿不要享受,甚至浪漫也靠边站,爱情融入了日常的陪伴。可是,如果是现在才开始这段感情,他还能不能那么投入呢?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世界认同,没有父母支持。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除非双方都通情达理目标坚定隐忍内敛,否则一定会走得磕磕绊绊悲悲戚戚。阿河想,幸亏在那么年轻的时候遇到了沈郁翔,不然这一生说不定都会改写。
钱,钱真是个好东西。阿河从小就不是个欲望强烈的孩子,家里虽然不富裕,也并不缺钱,至少学杂零花钱都不是问题,他就自然地忽略掉了现实生活中钱的作用。但是自己出来这几年,逐渐才发现,钱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沈郁翔也和他们一样自顾不暇,两个人的日子过的紧紧巴巴,没有物质基础,没有房子,还要面对双方父母的反对,他们的日子大概会过得更加艰辛吧?形婚、代孕,都是潘小姐出了钱的,如果没有这些,他们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钱,钱就是一切的基础。阿河看着卡上第一笔成功生意赚来的几万数额,感到了自己的价值。不管怎么说,这个社会评价一个人,不是看他的潜力,不是看他的人品,就是看他值多少钱,这时候,阿河知道自己开始真正融入社会了。
月末,阿河迎来了久违的假期,回到家倒头就睡。等他醒来,闻到空气中隐约飘着香味,他顶着乱成鸟窝的头发起身下楼,看到沈郁翔正往桌子上摆饭菜。他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你醒啦?”翔朝他笑。
阿河惊觉,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聊天了。以前,本来能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翔总是争分夺秒地回家,阿河还常抱怨两人相处的少,没想到自己一忙起来竟然也是个工作狂。阿河自觉地端饭拿碗筷,心里很内疚,又觉得十分感动。
两人面对面吃饭,沈郁翔做的菜没有多好吃,比不上叶飒,但是比阿河强。阿河自认在烹饪上没有天分,所以两人常常去外边吃,或者叫外卖。果然还是感觉在家里吃饭更温馨。
“……你对新工作上心,这样很好。我知道你忙,也急着想做出成绩来,前些年我办厂的时候也经历过这种心情。但是你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翔给阿河夹着菜,有点抱怨地说。
阿河不吭声。他越是感到愧疚,越是表现得不讲理。
沈郁翔越说越委屈,撅起嘴来:“……咱俩这个月,总是我到家你不在,你回来我都睡着了,好久没好好说话了。阿河,我想你……”
“嗯,我知道。”阿河禁不住他装可怜的样子,终于应承着。他心里决定,再也不能这么忽略翔了。
翔笑起来:“那就好了。以后咱们得好好规划,什么时候做什么,得保证我们有一起的时间。”
“你不生气?”阿河问。
他摇摇头:“你以前怎么支持我的,我现在就会怎么支持你。”
阿河一感动就会越发不好意思,连耳朵都红了。他转开视线,看到茶几上有个小蛋糕:“怎么还买了蛋糕?”
翔站起来把蛋糕拿过来,语气里有点埋怨:“上周是我生日……”
阿河愣住了。他盯着蛋糕好久,突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心里难受得不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翔吓得赶紧拽住他:“你干嘛啊……我就是跟你撒个娇,你别这样……”
阿河内疚得无以复加,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垂着头坐着,直到翔把他搂在怀里才尽力回抱住他。阿河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善变的人,可是,就这么一个怀抱,他就把自己两个月来建立的金钱至上观念彻底推翻了。
钱是什么东西?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钱不是价值,只是个流通的货币形式,只不过是个工具。有钱当然很好,可是没钱的日子他也不是没过过,富就富过,穷就穷过,只要确定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胡乱跟别人攀比,钱也并没有太大用处,就堆在那儿是个数字。沈郁翔几乎从来没缺过钱,可是也不见他多么奢侈。富二代并不都是开跑车跑美女的纨绔子弟,这只是社会给他们的标签,大部分起点更高的人见识广阔,会更有涵养,更追求神上的享受。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实际上穷家也有出败家子儿的;富有的家庭也有沈郁翔这样的另类,见识过不同的圈子,看过了很多风景,可是却始终不为任何事所动。他脑子里没有诗和远方,眼睛里也看不到面前的苟且,他就是那种紧盯着脚下的路,踏踏实实向前走的人,不管朝哪个方向。阿河紧拥着翔,突然觉得自己真幼稚。
赚钱的目的并不是数钱,就像活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活得长久。人生总得有些超越生命本身的意义。阿河不是那种自我实现欲望很强的人,赚钱为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跟眼前的人过上好日子吗?如果忽略了他,自己再有价值,又有什么意思呢?为了工作忽略生活,可真是本末倒置。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翔用下巴戳着阿河的头顶,阿河稍微动了动,把嘴靠在他耳边低声闷闷地说:“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随便说。今天我什么都随你。”
“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是想你了。”他轻轻拍着阿河安抚,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既然你说什么都随我……”翔揽着阿河往楼梯赶。
“等等等……”阿河惊觉不妙:“我还没吃饱呢……”
“还是让我先吃饱再喂你吧。”沈郁翔说着轻咬住了阿河的脖子。
“你……靠!你刚吃的辣椒……”
当人们都疲于奔命时,有些睿智的人会每隔一段时间来做个小总结。生活中总存在各个方面的问题,就像长在客厅沙发上的衣服,不知不觉就摞了一堆。人不能保证每天都勤快地拾,那么每个阶段整理一下,就可以避彻底凌乱下去。沈郁翔就是这样一个计划性、行动力都很强的人。大概跟从小就没人管,独立早有关,他永远敢于向前,敢于犯错,也勇于坦诚认错。他不喜欢拖延,习惯发现问题就想办法解决,所以总能避开最糟的状况。阿河最爱沈郁翔的个性,有意思,坚定自律,永远不会迷茫,也永远不会不安。他愿意一直跟他走下去,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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