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缺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苜蓿血染
蓝河舒一口气,“别着急,等回电。”
果然,不到半分钟,重庆便有了回应。通讯员一手按着耳麦,熟练地记录着听到的字符。记录完毕,随即开始翻译。
一分钟后,译成汉字的电文躺在了组长蓝河的手中。
“一帆。”
“组长。”
“上面下了新任务,很紧急,我需要马上和叶修商量一下。你帮我跑一趟,到驻地去告诉叶修,说我们在这里等他,快去快回。”
“好,两个小时之内我一定回来。”
“注意安全,去吧。”
在阁楼的三角窗边目送乔一帆消失在街巷的尽头,蓝河转身扫视一遍自己的组员。通常情况蓝河看过电报,会立即告诉他们电报的内容,然后再做决定、下命令,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就把乔一帆派出去了,如果解释成情况紧急,任务需要国共合作,要等到叶修来了一起商量,似乎也很合理,但是……
“检查装备,马上出发前往桐城。”
话毕,蓝河将电报递给旁边的人,传阅一遍过后,所有人的脸上都丝毫不见了刚才的喜悦和得意。
电报内容:桐城26集团军发生较大规模疾病传播,症状疑似日方细菌弹中毒,速带疫苗前去。
“报告!”
门直接开了,开门的叶修看到乔一帆,身后还没别人就他一个,顿时觉得奇怪。
“你不是跟着蓝河他们去县城了?怎么了?”
“组长接到一封电报,就马上派我回来找你,说任务紧急要和你商量,让我带你过去找他们。”
乔一帆一路跑回来,气喘得很,可叶修闻言却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任务……也是回驻地商量安全,怎么单就把你派回来了?他和你说是什么任务没有?”
乔一帆看这情况才觉得不对劲,摇了摇头,“没有,他看了电报都没给我们传阅。”
果然。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他不知道,而且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这种感觉让叶修暗自心惊,一时间忐忑不安起来。蓝河肯定有了新任务,十有八九现在已经离开芜湖了,让乔一帆回来通知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支开他,拖延时间,不给自己跟上他们的机会。
叶修淡定不下来了,扔掉嘴边的烟,冲到隔壁的机要室。
“马上查到国军在南京、武汉沿线各个地区的详细战况,尤其注意部队伤亡情况,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现在就查!”
“是。”
命令吩咐下去了,叶修也还是坐不住,靠在门框上对着半黑的天发呆。随后跟来的乔一帆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是疏忽了,愧疚的很,没好意思站在叶修身边,帮着机要员翻译要到的情报。
“报告,近两日会战刚刚开始,各地初战伤亡都不大,唯一特别的就是桐城,两天前开始爆发不知名传染病疫情。”
“桐城……二十六集团军。马上发报给桐城的交通站,查明详细情况!”
“回电了。桐城交通站报告,传染病症状疑似日军细菌弹病毒导致,传播原因是国军救治了一个携带病毒的日本逃兵伤员,该伤员在饮用井水中投毒所致。现在感染人数已有五百人左右,并且现在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叶修明白了。
蓝河一定是带着疫苗赶往桐城了。可是有医治方案,就并不是很凶险的局面,为什么一定要利用乔一帆甩开自己呢?
他一时想不通的时候,乔一帆却猛然间睁大了眼睛,手指紧紧扣住叶修的袖子。
“那个日本兵,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修看着他,示意他赶紧说。
“上次我们在南京城外执行任务时俘虏了一个日本兵,他当时看起来病怏怏的,说让我们别杀他,他愿意给我们指路。后来组长把他绑在卡车车厢里,那个时候我们都跳车隐蔽了,组长是最后一个跳出去的,随后车就撞在据点内爆炸了。那个人……现在想想我们也没有确定他是不是死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事不好。
叶修有一种直觉,觉得自己可以与蓝河心意相通,想到一块去。如果这个人在蓝河手下逃脱了,之后又混入国军队伍投毒害人,那么蓝河一定会把这件事负责到底,不管要去的地方多么危险。
不对,这还不够。
接着,他想到了更可怕的事,可怕到他都不愿意继续往后想。蓝河手中有的,仅仅是防患于未然的疫苗而已,要想研制出治疗这种病的药,还需要很多功夫。尤其是这样从未见过的疾病,一次成功的案例几乎为零,其中最重要的一步,临床试验,往往就要来上好几轮,才能把药材和用量修改到最佳,过程何等辛苦凶险,叶修这个不从医的人都略知一二。
那么,以蓝河的性格,和他认为这件事上自己该负的责任,他会直接用染病的国军士兵来做实验吗?
救灾委员会副主任王山的办公室设在了花园口,此人来自重庆,出自军统。这次紧急成立的救灾委员会,他负责粮食物资调配工作。
下面的人贪污走私,上面的人不可能不知情,而且说不定就是利益的集中者。黄少天这几天对于最底层贪污行为的调查,使他大致清楚了这其中的链条关系,现在该是时候查查这里管事的人了。
夜深人静,救灾委员会的驻地漆黑一片,除了在大门口和仓库门口站岗的士兵,其他办公人员都在睡觉。王山身为副主任,办公室的规格自然要高一点,他住在内院左边的第二间里,还是个小套房,外面是会客厅和办公桌,隔一道门才是卧室。
这正好方便了他的秘密潜入,不必担心惊扰了王山。翻窗而入就是办公桌,面对上锁的抽屉,黄少天信心十足地动起了手。
果然,见不得人的东西都会被上锁。黄少天在抽屉中发现了和黑市的交易往来记录,印证了他此前的推测。军队和经济部门从各地和商家手中征粮,本应作为救济粮发放给受灾民众,但粮食落在了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手中,他们拿去转卖给黑市,再由黑市售卖给各地的粮店,最后高价卖到了老百姓的手中。没钱买粮的人饿死街头,这些官员却越捞越多。
连银行入库的凭证都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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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全,办起这种事来还真是一点也不马虎。
黄少天一边翻看着这些证据一边用微型相机拍照,直接冲到对面把王山一把拎起来杀了的心都有。国家内忧外患,这一次又是成千上万的同胞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他们却抓住机会大发国难财,他们不该死谁该死?!
好在黄少天不是个鲁莽冲动的人,他心里明白,现在大开杀戒处理掉救灾委员会的高官,必定会引发骚乱动荡,到时候恐怕就更没有多少人把力放在救灾上了。再说,今天杀了一个王山,上面又会派下来李山、陈山,派来派去只不过是换个人借机发财而已,于事无补。
看清楚了,他就有了自己的决断。
厚厚的三个档案袋,有用的东西被黄少天拍了个遍。再往下翻,便是这个人此前在军统的一些文件和书信往来,和救灾没什么关系了。
这个组织甚至这个世界,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了,既然这次调查的是救灾,其他事不去看不知道,大概能轻松一点吧。
这样的念头在黄少天大脑里飘过,他觉得没错,很正确,但是这么想的时候手已经不受控制地翻开了下一个文件夹……再那之后他发誓,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任由着自己的好奇心像野马一样奔腾。即使那个时候王山突然醒了朝着他的手开一枪帮他废了这只手,也比现在强。
杂乱的一摞文件中,静静地躺着一份来自军统情报处的报告,报告末尾显示,喻文州,代号孤舟,有通共嫌疑,结果待查。
“准备注射。”
蓝河看着脸上仍是犹疑不定、满是担忧的徐景熙,从容地窝挽起了左边的袖子,下达了最后的、最坚决的命令。
“李远,你来吧,”徐景熙嘴唇都快被他自己咬破了,心一横把注射器塞给了一旁的李远,“我实在下不了手。”
李远更是一副要疯了的表情,心说你倒好,你下不了手,说得好像我能下得去一样!
在蓝河的注视下,李远定了三秒,转身把注射器交到了身后二十六集团军的战地医生手中。
“你来吧,他是我们队长,我们说不过他……但还请你理解。”
最终,整整一个行动小组的轮番劝说和请求顶替,都没能拗得过蓝河。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是自己疏忽导致了那个染病日本兵的逃跑,以及后来的种种。成为药物的试验者,是他必须要做的事,别人不可以代替。
“继续研究军队中患者的症状和药物效果,我会把我每一次变化的身体反应都记录下来。如果过程中我失去意识,请务必认真记录我的体征变化,完成所有的试验步骤。”
“是。”
四名组员齐声回应之后,大家重新各归其位,做着自己的工作。偌大一个从药剂室改换而成的中心实验室,寂静的如同没有人存在,气氛低到了极点。其实蓝河自己,也不是一个能够从容面对生死的人,只是这一次责任属于他,他没有理由逃避,更没有理由去拿前线下来浴血奋战的将士的生命做实验。
他害怕死去,但他更害怕实验失败,这里成百上千人的生命无法挽回。
注射感染者血液三小时之后,和所有的感染者一样,蓝河的体温开始上升,引发低烧,并伴有咳嗽的症状。很多人在这个阶段并没有当回事,以为是普通的发热,战事紧急,多数人没有选择就医,于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最终导致疾病的全面感染扩散。
队员们依照之前五个人合作研究确定的治疗方案,开始对蓝河用药。
“重庆方面发报完毕。”
“上海方面发报完毕。”
“安庆方面发报完毕。”
“很好,”叶修吐出一口烟,踩灭在脚下,“一团和我去完成增援任务,带上移动电台,马上出发,目的地桐城。”
此时的桐城,在传出有人染病的消息之后,日军已经开始对其实施包围。延安方面对位置最近的芜湖新四军下达了增援任务,叶修在细菌弹工厂的任务之后就把得到的疫苗配方分别发给了重庆的□□组织、安庆的地下党和喻文州,希望他们借助当地的医疗条件,尽可能快地研究出治疗方案。现在情况危急,他在芜湖驻地补充发送了临床症状,请求尽快回复研究结果,等不及一一回复,就带着队伍出发了。
他太了解蓝河,所以知道自己这种不祥的感觉是对的。他不知道医疗方面要用什么方法,但他明白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在关键时候挽救于万一。
是夜,蓝河开始由低烧转为高烧,马上就是试验的最关键阶段。
他终于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躺在实验室的床上,玻璃瓶中的液体一瓶一瓶输入他的体内。药物源源不断,这时候为了赶时间,下得又猛又狠。他后背的伤被这样的刺激唤醒,疼痛无比,使得蓝河几乎无法动弹。
到了凌晨四点钟,在天空变得最为黑暗的同时,蓝河的体温达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峰值:四十一度。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在队员的眼中,他已陷入沉睡。
山里瓢泼大雨,打着手电也有看不清路撞在树上的危险。叶修穿着雨衣,领着队伍奔跑在雨中,雨水顺着衣领滑入衣服,全身湿透且和着树林中的泥,每跑几步就要伸手抹一把脸,保证眼睛能够睁开。
没有人愿意停下来休息,耽搁时间。领队的叶修,更是想都没想过。每跑一步,每向桐城方向靠近一步,叶修的心里就越是难以抗拒的害怕。自他参军以来,不论是敌人还是同事,都认为他是个能够和魑魅魍魉斗个不停的强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没有看叶修害怕过枪炮□□。他也自以为是得很,别人怕的东西,他大多数都不会怕。
后来他发现,有些东西,别人害怕而他不怕,是因为他不曾拥有过。
比如亲情。父母早逝,他和叶秋一起走上了这条路,成为了让敌人惧怕的锋利武器,所以一些被人威胁父母生命而叛变的人,在叶修眼中,一度有些不能理解,因为他不曾体会过。
再比如爱情,他没结婚,至今也没有很认真地喜欢过一个女人,所以他也同样不能体会有个他爱的女人在敌人手中哭喊得撕心裂肺、求他救救她的场面。
可是现在呢?他为什么害怕?害怕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他害怕什么。他害怕自己去晚了,没能解围,二十六集团军被消灭在炮火之中;他更害怕试验失败了,蓝河的生命在他拼死拼活赶去的路上无声无息地逝去,或者就算等他赶到了也无计可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河死。
这些他都害怕,害怕极了。但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恨不得腾云驾雾。
害怕的缘由,他还没有彻底想明白,可是他一定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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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最终结果如何。
凌晨五点,黎明到来的时候,预先的治疗方案没能让蓝河的烧退下来,相反,病情在进一步失控,出现心律不齐和呼吸困难。身体内外的疼痛蓝河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他陷入深度昏迷,生命如同手指间流逝的沙。
上午八点,经历了十四个小时的急行军,叶修带领的一百人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距离桐城三公里的郊外。通讯员身后的移动电台突然发出的电报声,让这支队伍第一次停了下来。
为了省下时间,叶修直接接过来耳机,听密电码的同时已经在心里开始了翻译。听到的内容,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继续前进。”
一夜奔波,现在胜利在望,身体已经疲惫麻木的士兵此刻竟都开始加速,如同穿行于密林里的箭。一公里后,叶修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日军的身影,这是他们的侦察部队,是合围的第一步骤。
叶修在队伍的最前沿高高举起手臂,作出准备攻击的手势,而后卸下肩上的□□,在奔跑中咔嚓上膛。当目标清晰可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开枪,霎时间树林中猛烈的枪炮声接连不断,很多日本士兵还没来得及拉开枪栓就没了命。
他们始料未及这里会出现敌人,而且还是这么一群见人就杀毫不犹豫的敌人。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叶修,除了日军的大部队,其他挡他路的人,都会变成被他踩在脚下的白骨。
两分钟,三十人的侦察小队全灭。这其间,举枪、开枪、换弹、闪避,叶修从没有后退一步。整个先遣部队几乎就是稍稍减缓了一点速度,休整了一下,顺手杀了几个日本人之后继续前进而已。
河南郑州,一直都是一个人口高密度聚集的城市。三教九流汇集于此,做什么的都有。
相比于花园口最前沿的救灾委员会,这里在救灾的过程中才是中心,因为国民政府的存粮库设置在这里,理论上来说,发往受灾各地的粮食都是先集中在这里,再发出去。相应,这里的黑市,也是华北中部最大的。即使黄河泛滥,无数田地变成汪洋,难民各处流落,这里的交易也会照旧。只不过这段时间,市场上最活跃的东西变成了粮食。
身着长风衣的黄少天,像众多在黑市交易、来路不明的人一样,这副打扮显得神神秘秘,很是符合这里的画风。他一手提包,一手插兜,悠闲从容,在路人看来就是个黑市的老油条。
没一会儿,这条街走了三分之一,他停下了脚步,面对着一家装修不错的茶楼,一层还有人唱着豫剧。
木楼梯有点旧了,踩上去有轻微的声响。不过扶手很干净,光泽可鉴,没有很多人抓扶过的黏腻。转角上到二楼,是一处比一层小一点的敞厅,没有设置散座,四面是大小相同的隔间雅座,空着的,可以通过门和里面的窗户,看到街上的景色。
他找到东南角的那间,伸手敲门,得到了熟悉的回应。
“师父,许久不见您显得年轻了呀。”
“好小子,见面就油嘴滑舌啊,过来过来,见过你方叔!”
黄少天经魏琛引见,赶忙向人行了小辈的礼,一脸的笑很招人喜欢。魏琛身边这人,便是方世镜,河南境内的青帮老大。早年间就和魏琛相识,两人皆是直率赤诚之人,颇为投契,后来闯荡江湖的时候魏琛还在机缘巧合中救了方世镜一命,他也凭借着那一战成为了河南这个大省的青帮头目,从此两人的关系更为密切,堪称生死兄弟。即使魏琛坐镇东北,方世镜身处华北,交情也从未断过。
这对于黄少天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得到魏琛的帮助,他所谋划的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大步。
“所以说……方叔愿意帮我?您可想好了,帮了我,您可要亏钱了啊,小弟就是军统里的一把枪,没钱没权也没法帮您把这亏出去的捞回来……”
“我知道。不过你是老魏的徒弟,老魏识人之慧我是真的佩服,这个忙我帮你,也就算是帮他,我当然乐意!”
“就是就是!我老魏的徒弟自然是人中龙凤啊哈哈哈!小子,这就是江湖义气,你信得过我,就能信得过你方叔!”
“既然这样,那小弟也不需多言了,想必我谋划这些的考虑我师父都和您交代过。我黄少天,在此先谢过师父,谢过方叔!”
“强心针准备。”
中心实验室尝试了药物变化,蓝河的身体状况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还在缓慢加重。现在已经到了最无奈的一步,他们在尽全力,用釜底抽薪的方法,来挽救蓝河的生命。
一管液体被缓缓注射进蓝河的身体,带着所有人的担心和希望。
说到底,这就是用命在赌博,赢了的皆大欢喜,输了的失去生命。当时蓝河做出决定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坚决反对。他的身份至关重要,怎么能这样冒险呢?可是这个决定还是被实施了,因为他们在感情用事之后很快会明白,这是别无选择的选择。战场上,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可同样每个人的生命都很脆弱。他们为着道义,为着胜利,带着疫苗和药来这里救人,面临试验人选的时候,难道会抛弃道义,去找一个感染的战士来做?
你可以说反正试验一定要做,也一定会有牺牲的风险,既然总有人会因为这个丢掉性命,为什么不能舍弃一个普通的战士,去保全一个在秘密战线价值更大的行动组组长呢?
这是价值主义者的原则,却不是蓝河的原则,也不是这些经历过、懂得沙场铁血之人的原则。如果说价值不高可以被牺牲,那么谁都没有资格要求他们在战场上拼命战斗。在蓝河看来,这件事由自己完成,再合适不过。即使原因里没有自己的责任,身为医者,身为士兵眼中的“救世主”,他也会这样选择。
对于此刻躺在床上生死一线的蓝河,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从不后悔。对于守在他身边焦急万分的战友,后悔也没有必要。一个人的末路,是为了更多人的重生。
阳光经由不算很干净的窗玻璃,温柔地洒在蓝河苍白的脸上,仿佛是在用温度挽留他的生命。外面枪炮声来自各个方向,不曾间断,每一分钟、每一秒依然有很多人冲上阵地,也有很多人倒下。
门被推开时的一阵风,打破了整个实验室的死寂。叶修一眼锁定了躺在床上的蓝河,冲到他床前停下,似乎还确认了一遍到底是不是他。他不敢挨着床太近,怕自己一身雨水泥泞,带给蓝河更多的寒气。这一路过来,从进入桐城到冲进实验室,谁都没来得及把自己清理一下,要不是拿出证件证明身份,驻地的卫兵都不敢放这几个泥人进去。
他愣愣地定了三秒,有些手忙脚乱地解下雨衣,解开外套的扣子,脱下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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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的手套,小心翼翼地从内里的口袋中拿出一叠纸,递给李远。
“依照这两种方案,想办法把他救回来。”
他的眼中有长途奔袭的疲惫血丝,有挽回局面的坚定信念,好像还有出于个人的祈求。
拜托你们,把他救回来。
后者和其他组员如获至宝地聚在一起研究起来,叶修又愣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又看了蓝河一眼,便缓缓退出实验室,去清理自己的一身狼狈。
十分钟之后,他穿着虽然被淋湿、但还算干净的备用衣物,重新回到实验室的门口,推门的时候又有犹疑,想了想,从口袋摸出烟,靠在门外的墙上吞云吐雾起来,一言不发。
桐城此刻已经雨过天晴,昨夜奔波辗转留下的雨水、泥土的气息似乎还徘徊在领口。回想起昨天下午,蓝河带着人离开驻地,还和自己有说有笑,说要从镇子上带点糖炒栗子或者其他什么好吃的糕点回来。傍晚,见到乔一帆独自返回,而后又查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
现在想想,要是上级没有下达增援桐城的命令呢?
答案无须犹疑,叶修也一定会赶过来,大不了就带着自己的组员。这一次私自动用电台,联系重庆和上海方面的地下党组织帮忙研究治疗计划,风险很大而且会受到处分。可他不会在乎处分,在军统□□混了这么久处分也没少挨,只要他认定自己做的事有价值、有效果。
就这么超负荷急行军,一夜之间从芜湖冲到这里,还真是难以想象。出发时叶修不顾陶轩的阻拦,挑出了最锐的一百人跟着他,作为先遣军快速前进,其实那个时候陶轩的理由也没错,一路上随时有可能和日军遭遇,万一遇到了日军的大部队,这一百人拿什么和人家拼命?还不够塞牙缝的。
可是那个时候的叶修,内心的着急恰好点燃了隐藏的自负,坚信即使一百人也可以和敌人遭遇时化险为夷。当然,潜台词或许是,谁拦着我我跟谁过不去。就这样,大部队跟着陶轩,正常速度前进,好在叶修的一百人先遣队也没有遇上强敌,只是在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消灭了一队日军的侦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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