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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垢(N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牧葵
「你记不记得我很早很早以前,喜欢过一个弟兄?」
当然记得。愚鸠的脸色渐渐变了。可是,怎么会?这几年来他完全没留意过这个人。
难怪梁谕如此信任孟尹,他们也不是那么随便就上床的。但即便如此,当初他识大体地未对少爷出手,现在又是谁借了狗胆给他,敢对梁谕动手动脚?
「他──」
「嘘,愚鸠,你听我说。你知道吗?我现在讨厌他讨厌得很。但要论喜欢,比起你我还是更喜欢他一些些。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他敢打我,他知道我给上百个男人做过了,他会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他?愚鸠的理智线瞬间绷断,脑袋里「嗡」的一声,竟然像刚被孟尹揍在脸上的一拳。他不知道凭什么,轮到那个人觉得不甘心?他痴心守候了超过十年,梁谕的私生活他一字都未置喙。
少爷的意思是,他该感到不甘吗?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梁谕的笑脸蓦地在眼前放大。是他靠近了他,嘎吱作响的床板哀鸣着说明它无法支持两个人的重量。但愚鸠压了上来,刚褪下去的肾上激素一下转化成别的东西,催使他再度捏住拳头。
在他面前,梁谕笑得花枝乱颤的身子脆弱得像个小孩。偏偏他不肯停下,挑衅般地挑拨着愚鸠今晚不堪一击的底线。
「愚鸠,你变得很没用,你知道吗?从你为我放弃继承位置开始──发现了没?你什么都不注意,还真的变得愚蠢、懒惰、懦弱,只肯做我要你做的事,对不对?你他妈的还配当男人吗!」
像一条狗。孟尹的形容重新在耳边响起,愚鸠的理性终于在这秒消耗殆尽,他举起拳头、又重重地放下,身体压住了梁谕,他不知道自己瞠圆双目的样子有多么可怕。
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怒意。
梁谕其实很累了,但他含着笑,静静地欣赏着愚鸠压制住自己的角度。这个人,一掌就可以将自己握碎,他有多不堪一击、就有多少被摧毁的渴望。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不断想到罗森,为了那白子青年可以什么也不管的老师、以及另外还有一人。他不明白,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他决定了一件事,在某个无声无息的时刻。他觉得他今晚就该把愚鸠逼到全盘失控,让这人用最原始、最直白的方式,将累积的兽性一并解决。
还差一点点。他身上的男人离他不过两三。
亲吻属于青梅竹马的恋人,对他来说,嘴唇不过用来吐出世界上最恶毒的话。
「你再接近一点试试?你连好好做(求放)爱都不敢。你知道纵(小虐怡情)欲应该是什么样子吗?绝对不是我说会痛,你就真的每次只进来三分之二!你不敢对我发情、不敢多进去半公分,因为你……」
愚鸠的手扯痛了他的呼吸,梁谕根本没弄清楚自己被抓住了哪个部位。撑着笑把话一口气说完:
「说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所以你什么都不敢了。」
不晓得这算哪门子的魅力?当梁谕连珠炮似的羞辱从齿缝间钻出时。他的唇瓣格外得能勾起人舐咬的欲望。他的颈项、他的四肢和躯干、如蛇盘绕的发丝,在同一刻合而为一,不过作为挑逗同性的工具。
他决定了一件事。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愚鸠将不能理解、却也终会接受。所以他情愿趁黎明以前,被这个人操到哭、操到浑身发软。将床单上的落红酿成美酒,敬这没有边际的孤寂──
愚鸠扯碎了他的衣裳,他耳边听见重伤的野兽般、沉沉的残喘声。
2.
一梦未明。
梁谕昏沉地睁眼时,窗帘外早透出接近正午的阳光了。他头晕目眩,意识一回来身下便炸开难以习惯的痛。他整个人被囚在一双臂怀中,稍微动了下,长发被身边的人压住了泰半。为此梁谕不禁苦笑,他很少笑得这般敛,小心地将自己的头发一点一点抽出来。
抬头看困住他的人,睡着时眉头亦深锁着,依稀眼眶边还有泪痕。
梁谕差点笑出声音,他感觉晕过去以前,愚鸠似乎对自己吼了一些话,但具体是什么,他完全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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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他想,就算记着他也不可能给愚鸠满意的回应。这应该令他帐然,但相反的,经过一夜暴风雨般的云雨后梁谕反而感到轻松,他离开愚鸠的臂膀,后者理所当然地被他惊醒,却没有立场可以开口。
愚鸠打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梁谕爬下床,跨过点滴架、一地玻璃杯跌成的碎片。单薄的身影看上去美丽如昔,即便拉断的几根长发不规则地翘起,而他股间的血渍未干……梁谕脚步轻盈地踏进浴室,把他当作空气。
「妈的,真的好大。痛死我了。」
当然进浴室后低声的咒骂不会让愚鸠听见的。梁谕把水开声到最大,沿着磁砖墙壁滑坐在地。他一面在水中粗鲁地梳着头发,一面去构洗手台上的手机──他偷偷带进来的,出自于无法描述的心理,他希望这件事愚鸠最后晓得。
打出一封简讯,发送后将手机扔回原处。前胸枪伤泡湿后的剧痛使他倒抽了口气,梁谕将脑袋埋进双膝间,任由头发往排水孔的方向随波逐流。
再也掩藏不住脸上的笑意。
梁谕边笑边爬起身,在水下狼狈地将手伸到背后,去抠自己体内的(呃嗯)液。他边抠着边重新拿起手机,第二封简讯,给愚鸠:
滚出去,滚越远越好。
完毕后还有第三封,他没思考太久。便拿定主意传给孟尹,他不知道前一晚那些事是否对那人造成了影响,但多年藕断丝连的感情摆在那儿,他姑且还是信任他。
「带上六叔的小女儿,到四尾家投靠去吧。」
四尾家派出杀手,自然会派得密不透风。现在真的去质问他们肯定没有结果,但在自家三合院遇刺的事他还是打算要处理的。
对方一日不放弃,他就恨不得一日把四尾家连根拔起!
他父亲没能做到的事,他想由他来完成。回到汉平,也可够久了。够人打出一片江山、也够人葬送掉十年基底。他这少当家再无作为……可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
3.
梁谕独自请假出院。
三合院里有其他弟兄在暗处守着,但他偏就要挑无人的地方,将优儿叫到汉平市区的歌舞厅来。后者踏入多人包厢时似乎被其中的空荡弄得微微一愣,但旋即恢复镇定。来到独自啜着柠檬水的梁谕身旁。
「少爷……怎么一个人?」
梁谕拍了拍沙发,她动作生硬地坐下。她讶异于少爷把她找来的动机,更讶异于他会自己一人。
外头的歌舞厅,若不是为他,这时间恐怕还拉着铁卷门。刚进门来空无一人的舞池、吧台,着实使人感到异样。梁谕身边不见半个保镖,莫非……优儿猜不出来,梁谕已神色如常地拉着她的手,明明没喝酒,暗灯下的桃花面却隐隐透出两片绯红。
「回汉平就好久没找好好聊天了。,医院好无聊。」
您才进去不到一周呢。优儿忍住了话,梁谕忽然躺了下来,枕到她膝上。优儿对此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仅仅把手挪开,低头看他。
如她所习惯的那样默不作声。
梁谕越笑越开,身上有股浓郁到不太寻常的香气──优儿突然发觉她居然搞不清楚他身上的香水牌子了。明明一年前他去青城都把她带着,所涂的指甲油品牌被她清楚地记在脑海里。
念及至此,她试探性地抬起手,将手指放到梁谕发间,轻轻梳顺,只见他巧笑嫣然。
「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优儿猛地僵住,指头停在那人耳根后。梁谕轻手轻脚地捉住她手腕,鼓励她继续梳下去,但她的动作开始变得退缩而不自然,梁谕能从她垂下的脸庞中看到一排洁白的贝齿……她通常紧抿着唇,所以露出的几颗牙,都像是几句她要脱口而出的问句。
梁谕枕得舒舒服服,哪怕狭小包厢里的近身肉搏、连优儿都能把他轻易制住,他一样轻松自在地享受着她的指腹的按摩。
他觉得,这样懒洋洋的姿态比较适合他。
「──您都知道了。」
优儿过了良久,才突兀地吐出这么一句。似乎在几分钟内分析完了利害得失,她恢复镇定,把头埋得更低、专注地替梁谕梳发。
「做得很好,是老师太不会演戏。我就想他怎么会那么故意地问……谁的主意?只有会想知道吧。」
「所以您要怎么办呢?」
梁谕的心脏随着她的声音一颤。优儿问得很轻,手上却反过来蓄力、只等着在下一个瞬间扣住他脖颈。他明白,她顾忌的不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而是可能藏在外头的每个角落的、属于他的专属护卫。
「会痛。」
她拉断了他的头发,梁谕故意痛呼。随后立刻瞥见优儿诡异的脸色,他挪开她的手,欣赏她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好,大致看上去还是很平静,不愧是齐优儿。
「没有人的。我没带任何一个人来,所以放松点吧?」
「您打算怎么做?」
优儿只是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梁谕笑得更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虽然这令他的胸腹处猛烈地痛了起来,但他怡然自得地坐起身,给自己的空杯子再添满水。
「在那之前,是不是我该先问?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让老师来探口风。知道了当初是谁下得判断,要怎么办?」
优儿不回答,直直地看着玻璃杯在矮桌上留下的一圈水痕。残缺的形状,又被拖长破坏。
梁谕随着她的视线方向望去,倏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还想问,怎么不会想找上我?要报复的话,我不行吗?」
这死人一样的女孩终于有了点反应,她仰起脸,面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生动。梁谕甚至在她脸上看到了复杂,她竟然懂这么多情绪。
「……您答应要作我哥哥。」
是了,梁谕想起来。他说:他死了,齐优儿,我作哥哥。
「真的把我当成哥哥过?」
话才出口他立刻知道错了。可覆水难,挨在身边的女孩退后几,缓缓地拉开了嘴角。
「也对。哥哥的话,绝对不会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
这副样子。梁谕心上有什么狠狠一刺。
「愚鸠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像其他弟兄,他们看不起。就算这样,是还打算杀掉他?」
他把话题不动声色地转回去,包在跟鞋中的脚趾不自觉地弯曲。眼前的女孩又静了片刻,语调苦涩地承认:
「是。您要阻止我吗?」
「不然呢。」
梁谕领略到她语气中的挑衅,可并不觉得光火。他略微抬了抬头,让包厢里的灯光把自己照得头晕目眩,接着他才能笑,继续保持着他的高贵与残忍。
「我原本还想毙掉。但猜怎么?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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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两个选择,把我在这里做掉、然后死。或者我们一起走出去,以后也别再想靠近梁家门半步。」
我给一笔钱,当作哥哥卖掉性命的报酬。之后我们两不相欠,说怎么样?别做出那种表情,以为我猜不到──
「就是因为梁家门从没真正接受过,至今才会再想着报复。卖亲求荣,卖了个贱价,就是觉得划不来。」
「你说什么……」
优儿的语气开始发抖,她豁然起身,可高出梁谕半截的角度没能带给她安全感。梁谕喝干了一杯水,开始把玩轻巧的杯身,他说话不轻不重,可要听者歇斯底里。
「我有说错吗?就是靠哥哥,才有的今天,可惜不知足。」
「梁谕!」
优儿怒吼着他的名字,像失控的火车,衬得月台上倚着行李箱的美人更加平静。
「选吧,优儿。」
「把我当傻瓜吗!」
梁谕不经意地瞄见她的手,握拳握到指节都泛白,却没有动手。就这么,他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了,说得过分,可是一个字都没错。
「是啊。就问当不当?」
优儿一张小脸胀得通红,盯着梁谕,齿间恨恨地迸出两个字:
「贱人!」
第15章章之十五原罪
章之十五原罪
1.
愚鸠望着自己的手、又看向狙击镜,反复来回。注意力始终留在远处的梁谕身上,可他的心像尾由深海来到陆地的鱼,在体内的压力失控后,又被人冷冻于前夜。
他似乎身处在保冰箱中,狭窄、无温的空间使他的呼吸变得不像自己。他感觉梁谕还躺在他身边,孱弱的身子遭逢痛击而不停低喘扑腾着。他想搂紧他,让他的身体回温,可一回神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把梁谕往冰渣里猛压,那人脸上不经掩饰的痛楚与快感使他难以停手。
他有罪。
次日清醒后他不怪少爷用那么疏离的方式叫他滚──好像连冲他吼叫都懒。他不期望梁谕有把他哭呛着说的那些话听进耳里。只是怎么也不能原谅,他从头错到尾,先自以为是地攻击了孟尹、再来连他该守护的对象都没放过。
梁谕周围不能没有保护者──这是愚鸠现在唯一能说服自己,他该留在那人身畔的理由。
捕风捉影。
他看着梁谕与优儿从歌舞厅离开,随后和某人取得了联络,一个人搭上出租车、绕到东城著名的西餐厅。等在那里的年轻男人是梁家门主系的干部之一,叫程光,明处的保镖就带了四个。梁谕和他有说有笑地走入餐馆,伤后更为柔弱的身子有意无意间往对方身上靠拢。
愚鸠到了对面民宅的顶楼上,至这一刻,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几乎无意义地守着自己的狙击枪,回想他有多久没碰这玩意儿──楼下四个保镖在餐厅里外站成了两堵厚厚的墙,梁谕也许根本不需要他。
他跟程光正谈些什么?愚鸠不得而知。少爷说得对,他变得愚蠢而麻木。微调着准心的指尖有多年前习惯的手感,但除此之外呢?他甚至不确定他瞄准的目标存不存在?一直以来他给梁谕的,或许只是想象中的安全。
愚鸠承认他的动摇,他没办法处理心口处、那股夹杂着前一晚体温的混乱。梁谕轻巧的背影,像两人青梅竹马时他送他到小学门口那样纯真、坚定地离去,当时是信任、现在却因为不需要。梁谕不曾回头,把他撇在只能目送的位置。
──他们在里头,做了吗?
愚鸠守着至高点时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便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梁谕和程光,他听都没听说过有会面的准备。程光长得并不坏,虽然在区里玩的是毒品生意,但一张棱线分明的脸、和健美的身材应当是梁谕会欣赏的型……愚鸠悲哀地了解到,他留意的就是这种与正事无关的事。
梁谕的身体挨得住吗?他进餐馆前连路都走不大稳。
比起这些,他恐怕更该想想少爷私下见程光抱持着什么目的?但脑子偏偏便没办法把重心放到正确的讯息上。他晓得,八年以前他就失去了思虑的能力,可能他曾经有过心机、抱负、对权力的欲望吧。但当时少年,都是太久以前了。
那时他十几岁,他早熟地懂得争夺。可现在他只想他的弟妹平平安安。
难怪梁谕说他蠢。越活越倒退。
愚鸠不经意地瞥见视野角落冒出一道人影,走下出租车,干净得突兀。齐优儿左右张望的样子像个在等着男朋友的女学生,她和西餐厅外的保镖对上眼,轻轻缩了下脖子、点了点头。
她找到餐厅外的公车站牌,快步躲到了遮雨棚下,翘着幼细的小腿、缓缓呼出一大口气,双手始终搭在黑色的皮革包包上,似是里头藏了替男朋友心准备的礼物。愚鸠搭在枪柄上的指头却猛地一抽,背脊发冷,他从望远镜头里清晰地看见了优儿舒展的眉头。
几个小时前,她走出歌舞听时的脸色犹在脑中。她面对保镖的姿态、太过寻常而显得怪异的举动,无不让人心惊肉跳。愚鸠一下子又记起了所有关于这位少女的事。当她还是个小女孩,泪眼婆娑地问着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们──我哥哥呢?少年的自己无疑就站在凶手的行列中。
他对优儿好,是的,最低限度地、不至于把她当成某种寄生虫。因为他看见梁谕真诚地走到这小姑娘面前,告诉她她今后就该一世无忧。他配合少爷的温柔,一部分就把她当成梁家门的小姐。
可她在这个奇异的时间点出现了。拾好前一刻在歌舞厅外显露的恼怒与歇斯底里,神色平和地靠近梁谕所在之处。
警报在作响,愚鸠但愿那股感觉是错误的。
他但愿。但,世上哪有这么多能自欺欺人的理由?
说时迟那时快,梁谕走在程光身前踏出了餐厅。外面的两个保镖上前与同事会合,程光在街头上和他们交代起任务时──
优儿像慢动作般地站起身,扭过身子,从皮包中掏出了枪!
梁谕早一秒已经瞥见她,神色正愣然,涂得朱红的嘴唇兀自半开着。接近傍晚四点的阳光在他脸上蒙了层橘色的纱,他大概喝了酒,所以整张脸都带有一股朦胧的迷茫。
优儿冲着他喊了几个字,脸孔那扭曲。
砰!
愚鸠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正发出某种类似坏掉的钢琴所奏出的悲鸣,他的手指还放在扳机上,但远处那个少女早如同失去支撑的人偶扳地倒了下去。
硝烟飘散。他看着,程光一个回身把梁谕护到身后。几个保镖纷纷涌上前,对着优儿的背补上无意义的子弹。其中一个机伶地立刻将枪管抬高,随着梁谕的视线一并朝向天台。愚鸠站直身体,双手离开狙击枪,慢慢地举高。




不垢(NP) 分卷阅读29
程光似乎念了两句什么,保镖并未放下戒备。愚鸠和梁谕隔着漫长的距离对望,后者脸上有愕然,他注视着愚鸠好几秒,又低头看向优儿的尸身、目光缓缓扫过了飞到几步远外的手枪。
再望去,他神色苍白的骑士。
梁谕木无表情地转过头,和程光说了几句话。程光同意后立刻让一名保镖护送少爷,拦了台出租车搭上。愚鸠眼睁睁地看着车身扬尘而去,程光悠悠哉哉地随着另外三名部下从巷子离开。
远处有警车鸣笛声,近处有开始聚集的群众发出尖叫。愚鸠许多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靠近凡尘,他抱住头,慢慢地蹲下。
女孩身下扩散的血滩离他理应遥远,他却嗅见了风,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2.
梁谕用力地把身体摔入皮椅中。
其实,这开头还要从快一年前说起,到底是优儿傻,不知道偏院天井里安了台监视器──不能怪她,三合院中的机关愚鸠都并非全部清楚,那些是梁老留给自己孩子的遗物之一,没能保护他、却让他看见了当天女孩与杀手的交易。
具体说了什么?他们压低了音量,使他到昨晚才真正清楚。但唯一明白的是大白为罗森放的那碗血──梁谕想这白子可真白痴到家了。可是偏偏这么样的蠢蛋,让那个强势、无所畏惧的老师,能跟个小姑娘妥协。
能够有一瞬间,在监视镜头里,眉目都露出了如斯柔软的颜色。
「到长总医院。」
梁谕坐在驾驶座后方靠窗的位置,支着下颔,没注意到窗子上倒映着他的脸,神色是有些紧绷的。他决定,若罗森真能为那白子卑微的自由妥协,那么在他替优儿问出问题的那一刻,梁谕也可以为他,毁掉世界上所有阻止他与白子在一起的阻碍。
老师,你知道吗?我恨你不像从前。但我爱你一定不比那个白子少。
──即便他会放的只有别人的血。
「少爷没事吧?」
程光的那个保镖坐在他右手边,一脸笑容可掬的模样。年轻、高瘦,穿着像混混一般的短汗衫、把肩膀上的龙凤得意地露在外头。大概和梁谕差不多年纪,一颗光头上留着剃发后泛青的痕迹,梁谕讨厌这样的造型。
「你的主人就教你问些废话吗?」
「不──我只是想,少爷真漂亮,皱着眉头多难看呢?要是有属下能分忧解劳的地方就好了。」
油嘴滑舌。却当真引得梁谕笑出声,这家伙懂什么?他在想优儿、想四尾家。他要把自己的心脏拿出来给罗森看,哪怕血流成河……他在想愚鸠,愚鸠会有多么厌恶这决定所引起的腥风血雨,优儿只是他要给罗森的第一个礼物,但明明都做好觉悟了,梁谕哪会知道愚鸠还这么愚蠢地冲出来替他做了代罪羊。
优儿不算你杀的。他想和他说,结果却不知能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那个人。最终能做的仍是把自己抛进出租车里,和这个令人生厌的陌生男人待在一块儿。
「少爷?」
男人靠近他,轻轻对着他耳朵吹气。程光这好小子,自己不行、就找了这样的家伙混在保镖中。
实力肯定不怎么样吧。在原主那里,大概打磨得也只有床上功夫,已经到了手下想把男人往他床上送的程度了吗?梁谕心里生烦,伸手要推开他。
岂知道对方捉住了他,无视前座司机古怪的眼光,将他往怀里一带,脸上的笑意敛了些。
「属下绰号叫阿龙,或者光头──少爷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他捧起他的手,像对待中古世纪的贵族那样,在他手背上轻轻地吻了口。挑起眉,他的眼睛会勾人。
「少爷的心事,让属下替您分担,好不好?」
3.
街头的枪击命案,警方比谁都头大。
若凶手逃掉也就算了,偏偏干下这桩案的家伙呆呆地留在顶楼。失魂落魄地直等到警方赶来现场──通常,警察们不愿意跟这些黑道扯上关系。横死街头的女孩身分不明不白的,他们一般没道理要插手道上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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