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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横贯四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独孤求哨
黑衣骑士单手扶了她一把,微笑道:“魅姨,早说过,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礼。”
红衣妇人亦不推辞,直起身来,满面担忧焦急的神色,“少主叫我好等,难道事情出了什么差错可有受伤?”
骑士大笑道,“我亲自出手,还能有什么差错。魅姨你真是杞人忧天。”
黑衣骑士不是别人,正是相隔半年后,只身离开鬼谷的卫庄。
说话间二人已步入内室。卫庄脱了靴,随意歪在榻上,指节敲着侧面的一方案几道:“可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晚膳尚未做好,不过有午时熬的粥。”
“先盛一盅来。”
火魅伸手招来两个闷声不响的侍女,嘱咐了几句,打发她们下去了。这才转头又问,“少主今日行事,可还顺利?”
“杀一个老匹夫而已,有何难事。”卫庄打了个哈欠,“之后又做了些旁的事情,这才晚了。”
“可是,”火魅忧心忡忡地端上粥汤,道,“属下听说韩于安此贼老奸巨猾,又与秦国罗网互通消息,怕是早知道了少主尚在人世之事。我们在城里埋下的暗线传消息说,此人一年前便重金买来了一批死士护卫左右,还准备了一个与他样貌身材一般无二的替身,我只怕”
“只怕什么?”卫庄嘴角轻勾,带出一个鬼祟的冷笑。“不错,我今天杀的那个,正是个替身。”
“什么?!!”火魅惊道,“那么少主你为何”
“为何明知不是他本人,还要冒险闹市杀人?”卫庄用勺子翻搅着热粥,的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孔。“在他滚出纱帐的一瞬间,我便看出此人不过是个假货;韩于安当年与父亲论武结交,身手不在我父之下;即使猝然受到偷袭,也绝不会如此狼狈。但正因知道是假货,我才会当场下手。倘若是老贼本人,我又怎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易。”
“……属下还是不明。”
卫庄暂且搁下勺子,微笑道,“魅姨,你可知道若要骗过你的敌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这”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被你的敌人欺骗一次,让他低估你、轻视你,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若要对付一个人,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有利的条件了。韩于安在朝会结束之后,自己先行溜走,让替身坐着辇车招摇过市,摆明了是个陷阱;而我现在偏要往这个陷阱里跳,仿佛一条咬住香饵的鱼。这样,老贼便会以为我卫庄也不过如此;并且,他还会认为我自以为手刃仇人、大仇得报了,不会想到他仍在人世,所以他自己也就安全了,因此放松了警惕。这是其一。
“对付韩于安,只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要实现整个计划,还需要韩国其他贵族元老的支持。那群人没有一个不是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若是我表现得太过明,他们从一开始便会对我小心提防。只有我表现得像个做事不计后果、冲动鲁莽的武夫,对他们来说才有利用的价值;为了借我的手对付各自的政敌,他们会抢着跟我结盟,以为可以把我当作一把利剑来用。这是其二。”
火魅听得茅塞顿开,敬畏之余又生出两分隐秘的憾意。
以少主的手段心机,若是生在他国宗室,一定是不逊当年“四公子”那般呼云唤雨的人物;却偏偏生在了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韩国,如同陷在一滩深不可测的泥沼之中,每走一步,都面临着灭顶的危险。
卫庄扫了她一眼,像是看出了什么,嘴上说的却是:“无咎,就快到了。”
火魅一愣。她足足又等了半刻功夫,才终于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不禁脱口而出:“少主的耳力,当真通神了!”
卫庄半是无谓半是讥诮地一笑,拍了拍雪白的头顶:“练了鬼谷派这门倒霉功夫,总得有些什么好处。”
火魅咬住下唇,露出不忍的表情。这时一个矮个儿的侍女走上前来,把手里的木案恭恭敬敬举过头顶案上摆着满满的水酒菜肴,分量不轻;外人绝不会想到,看上去如此纤细瘦弱的女子,也能有如此臂力。
火魅将案板接过,一份份摆在卫庄面前,“这是今日的晚膳,大烧的黑鸡一对,荞麦饼,和黑水牛骨汤。”
“魅姨,头发的事情,以形补形是行不通的……”
“少主不要放弃啊!昨日,昨日不是还长了一根黑发么!”
“……是灰的。”
话说到这里,一个灰衣剑士突然现身门外;他几步走到卫庄面前,装模作样地拱手为礼之所以说他装模作样,是因为此人根本只有一只手。
“无咎见过主人。”
这一位,竟然就是白天在鹿鸣阁出现的那个独臂人。
卫庄也不计较他的嬉皮笑脸,只道,“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不过目下城中到处是王城守军,也混了大臣的府兵和各路探子,眼线太多,属下认为主人这几日还是暂且留在庄内”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
“不过,主人早上那一剑,实在是绝伦。”独臂人继续说道,难掩一脸兴奋之色,“奚无咎此生也算见过不少剑术名家,可是主人单凭那一剑,与他们便是云泥之别。主人的纵横剑术,诚可谓天下无双”
“天下,无双……”卫庄咀嚼着这四个字,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白衣长剑的背影,渐行、渐远。
两个属下都不清楚他的脸色为何一瞬间变得如此难看,只能面面相觑。却见卫庄突然端起放凉了的粥猛灌下去一口。
“魅姨,这粥是谁做的?”
“……是属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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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熬制。”火魅听他口气严峻,自己也毫无来由地紧张起来。
“下一次,要用鸡汤来熬。”
“……”
幸好此时,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这般尴尬的沉默。火魅得了特赦一般轻移莲步,嘴上说道:“麟儿醒了。恕属下先行告退。”
第3章三
纵之章二
“长鼓待命!”
“密鼓冲锋!”
“中军固守,两翼冲锋,杀!”
“杀”
东垣大营的演武校场上,数万名带甲之士被分割成若干方阵,正在各营统帅的监督下进行着每日惯例的操练:令旗翻飞,鼓号长鸣,士卒的喊杀声震天动地,几万支戈矛同时被执起顿地的时候仿佛连脚底都在颤抖。
如此声势雄壮又有章法的操演,分外彰显出李牧军的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在气氛的熏陶下,新兵们也第一次燃起了只有行伍之人才能体会的澎湃热血,疲惫和恐慌虽不能说一扫而空,至少被忽略了绝大部分似乎眼前即使出现了真正的秦军铁骑,也能红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冲杀上去。
然而却不是每一个新兵都能这么快地投入正规训练。比如盖聂或者说葛大所在的“壁”字营,由于最近编入了大批投军流民,纪律和素质都令人堪忧;在其他士兵练习布阵、变阵、突袭、掩杀等等战术之际,壁字营的新兵们却只能披着沉重的盔甲绕着演武场一圈圈地跑圈儿。这是最乏味枯燥的提升体力的练习,却也足够折腾得许多人叫苦不迭。
约莫到了午时,刺眼的日光高悬在头顶,前方的传令官才突然来了句:“百圈已满,停!”
随着此起彼伏的“唉哟”声,不少人东倒西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人就地抓了把残雪塞进嘴里,大嚼几口,这才渐渐缓过来。
“起来!都起来!瞧你们这幅怂样!!也配叫我老赵军么!“
远远看去,一摊子人中只有盖聂直挺挺地立着,活像溃败的战场上被遗弃的一条旗杆;他身边的伍长正连踢带踹地把一伍里的其他人拉起来。
“唉哟伍长别拉别拉,俺们昨儿才拉了三百下空弦,这胳膊,到现在还举不起来呢……”一个小眼睛、大胡子的汉子捶腰揉腿地站起来,抱怨道。
“屁!瞧瞧人家葛大,不和你们练的一样?怎么人家就”
“当然不一样,那可是葛大兄弟!”
胡子兄说得理直气壮。伍长的脸色遮不住得有些尴尬。要说这一百圈跑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脸红脖粗,气喘如牛;偏生葛大这小子,脸不红气不喘,平静得就像吃完饭散了个小步似的。这可让他这个伍长的老脸往哪儿搁。
五人一伍、十人一什,是目下各国军队通用的最小编制。按照古制,“伍”原本指的是相邻的民户五家,设伍长,战时征兵便从这五家各抽调一人编为一伍,作战时互相配合。然而如今烽烟乱世,大战连绵,除非像长平那样的紧急情况,各国都不会临战再去调兵;这一伍的人便不太可能再互为邻居了,只是一个虚称而已。而像此次赵军募入的新人,都是随便四个混为一伍,再从老兵中抽调一人任为伍长,以便于新兵更快地熟悉环境。却没想这葛大刚入伍没几日,便和他们伍长结下了不明不白的梁子。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正是葛大入了“壁”字营后的第二晚,他们一什的人都睡在一个大军帐里。夜间伍长起身解手,朦胧中揉了揉眼睛,发现大帐正中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笔直地杵着,不禁大吃一惊,张口一个“妈呀!!!”把一帐子的人都吵醒了。点燃火折子,才发现那居然是新兵葛大,盘腿坐在他的位子上,双眼紧闭,脑袋有规律地一点一点竟是坐着睡着了。
“混小子!这是个什么睡法?!你是马呀?!”
这一伙都是粗人,没人知道这是习武之人调息吐纳的姿势;伍长虽然把葛大叫醒骂了一顿,却闹了个大脸红,尤其在一群新兵面前一惊一乍的,显得忒胆小,没面子。从此不禁微微记恨起这个怪人来。
况且,伍长对他们一伍的四个新卒子本来就横竖看不顺眼。赵军中多半是高大魁梧的北方汉子,加上李牧待士卒十分宽厚,常以酒肉犒劳部下,除了投军没几天的那伙饥民,呆久了的将士都被养得膀大腰圆、膘肥体壮。而他手下呢,一个叫阿吉的娃娃脸,自称十六岁了,可是那小身板儿不满五尺,撑死了也只有十四五岁,真不知他怎么混进来的。一个叫牛二的大胡子,胖得却有些过了,听说原本是武城里的厨子,武城陷落以后逃难出来的;吃不得苦,做什么训练都是叫唤连天。另一个汉子也是家里排行最长的,为了和葛大区分,大家都叫他老胡。老胡其人,长得倒是虎背熊腰,很是威武不凡,人却有些钝,操练的时候老是比别人慢个半拍。剩下的就是这个葛大了,个头儿挺高,却瘦得像根麻杆儿,尤其是那腰,一只手臂都圈得过来,拉得开弓、举得起盾么?伍长很是怀疑。
况且,葛大这家伙老是不声不响,性情有些阴沉。除了“坐着睡”的怪癖,他还有许多神奇的地方。军营里的老规矩,他们这些个新兵除了每日的操练之外,还要承担起不少军务杂事;而伍长存了狭私报复的心,每每专挑些难办的派给葛大;然而这些即使在老兵们看来也麻烦至极的活计,却是一样也难不倒这个奇人:
让他洗马,他能和上百匹来自云中草原的彪悍战马相处融洽,就没有一匹受惊尥蹶子的,好像他打小就是在马厩里养大的一样。
让他挖灶,他能把每一个坑都挖得不大不小不深不浅,迎风避风的角度也考虑得周全,好像他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兵了一样。
让他杀猪宰羊,他手起刀落麻利至极,身上居然沾不到一滴血,好像他打从娘胎里就会杀猪了一样。
……此外种种不必累述。伍长的脸色从起初的难看到后来的震惊,最后已经完全想不起报复的初衷了,只是坚持百般刁难,想搞清楚这家伙到底还会些啥。然而从葛大的表现来看,似乎就没什么是他不会的;最可恨的是,这家伙即使做了让别人惊掉下巴的事儿,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有事吗?”
葛大的名声渐渐也在新兵中间传开了。比起伍长的复杂心态,其他的新兵对于这么个能人倒是十分欢迎;而且这位兄弟虽然不常说话,却是很好说话,一个营队里其他人遇上什么困难活计,只要招呼一声,二话不说就来帮忙;既不用谢,也不居功,忙完了就走,称得上干脆利索。所以即使操练的时候伍长屡屡故意以葛大为榜样训斥其他人,却也没能孤立他,倒是有不少新兵主动凑上去称兄道弟,很是热络。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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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觉得,比起自己,一伍里的其他仨人更信服的反倒是葛大这厮才对。
某日轮到伍长在营内巡视,突然斜眼看到葛大手里拿了一根小棍儿,正在沙地上胡乱画着什么;而阿吉和老胡两个傻蛋,居然在蹲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他画。
画了一阵,葛大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了,而且很是滔滔不绝。
“秦军的先锋经常是步骑混编的,两军对垒的时候先是弩箭齐发,待到距离拉近,骑兵先行冲上,以尖锐的锥形阵冲散对方的阵形,后方重甲步兵再齐齐压上掩杀。三波冲击下来,对方的损失一定不小。而方才演武场上他们摆出的阵,看上去有些像鹤翼阵,却又有几处不同;秦军锋锐,普通的侧翼包抄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经过将军这样一番变动后,我方的骑兵可以故意将速度放慢,把秦军铁骑先放过去,然后才开始横向冲撞;中腰轻甲兵换成了长戟兵,专勾马腿,起到辅助作用。我想,这些布置与其说像鹤翼,倒不如说像一把钳子的形状,能将秦军步骑之间的配合拦腰切断,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葛大哥懂得真多!”这个是阿吉。
“……啊?你刚才说啥?”这个是老胡。
伍长看着他们三个指点沙场的正经样,终于忍无可忍冲出去一人给了一脚。“一个卒子而已,就敢这么胡乱放屁!将军的意思,你能懂么?”
葛大虚晃了一下,伍长也没看清,以为只是个意外,这一脚便踢了个空。他也没有补上一脚,干脆踩到地上的沙画去了。另外三人只是垂着脑袋任他乱踩一通,出了气,又被吩咐去准备次日喂马的草料。
当然伍长万万不会想到,距离他们约莫半里以外的中军大帐里,李牧将军正以手点着一副看上去与盖聂在地上的“胡画”差不多的图形道:“步军四大营听令这个钳形阵,务必要在十天之内操练熟。”
三位裨将齐齐出列,抱拳领命。偏生最后的一位银甲红袍、威风凛凛的少将军,既不出列又无言语,仅仅轻哼了一声。
奇怪的是,居然没人觉得奇怪。
以李牧在赵军中的威望,心腹将领莫不私之,校尉司马莫不敬之,步卒骑士莫不爱之,怎会允许旁人对他无礼?只有眼前这个百般不服的小将,众人却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这一位,便是赵国宗室,赵王迁嫡亲的兄弟,赵葱。
此人少入行伍,冲锋陷阵,倒也算得上勇武;可惜心气太高,性情又暴躁,对于赵人有口皆碑的名将李牧竟是横竖看不顺眼。当年扈辄将军死于武城一战,赵葱原本以为,按照资历身份,自己便该是领军大将;却不想赵王迁听从朝臣的建议,不远万里地令李牧率边军自雁门关南下,取代了大将军一职。赵葱对这个从天而降压了自己一头的上司自是不满,总想着在众军士面前显露一下自己领军作战的才能。当桓率秦军主力进攻肥下时,赵葱曾十分激昂地请战:“愿领两万飞骑,驰援肥下之围。”李牧却道:“敌攻而我救,是致于人,为兵家所忌”,因此拒绝了赵葱的提议,表面按兵不动,实际上反过来偷袭秦营,并在秦军必救的路上设下埋伏,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肥下之战告捷,赵军上下莫不欢欣鼓舞,只有赵葱十分不满按照我的计策,也未必赢不了;他李牧哪里就这么神了?尔后军情暂缓,李牧忙着指挥部属修筑坚垒,操练新兵;赵葱自持身份,仍要时不时找点麻烦。
“公子有何见教?”李牧对他倒也客气。
“战阵之对,不过是兵法上的空洞道理;当年赵括可谓一代阵法大家,却落得如此结局。我劝将军莫要太过在意这些死板的套路,真正的对敌之道,无非‘随机应变’四字罢了。”
李牧皱眉不语,幸而此时副将司马尚马上接口道:“公子所言固然有理。然而战场之势,瞬息万变;多创造一种阵法,只是多增加一种对敌的变数而已,又何谓死板?”
赵葱依然表情不屑,嘴上说的却是:“末将领命便是。”
且不说这些指挥层面上的分歧,新兵们还在日复一日地学习着金鼓号令、搏杀骑射。一天的操练下来,累得四仰八叉卒子们只有很少的一段时间休息,众人有时闲话家常,有时也能闹得热火朝天;这种时候却从不见葛大掺和。他最常见的姿势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目光似近还远,也不知看向何处。
因为葛大自己绝口不提,尽管许多人都起了疑心,却没人知道他来历。从他娴熟的技艺来看,众人猜想他家里大约是个猎户,但也砍过柴,种过地,做过木工,砌过城墙,杀过猪,放过羊,养过马……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不过无论是操练还是日常劳作,葛大表现得再出色,也不过是个能干的小卒子而已,掀不起太大波澜。如今天下瞩目的大势,仍是秦赵两国一触即发的对峙。
自从桓败退以后,秦国那边换上了主将王翦;这又是一个声名战功都不输于李牧的盖世名将。双方谁都不敢小看对方的实力,调兵部署分外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妥被对方抓住了一瞬间的战机。秦军排出了大量斥候细作,小心翼翼地勘探这太行一线的地势、水源走向,推测李牧有可能做出的布置。赵军自然也不甘示弱,巡逻、岗哨比战时还要密集,以望尽可能地摧毁对方的意图。
盖聂身在局中,又是底层的新兵,对战局不会太明了;但他还是从操练的内容、巡山的路线中看出一些端倪。这些军营中难以言传的细节学问,没有哪一家兵法大师会特别记录下来,却非常实用,令他觉得颇有获益。不过,若是能够直接听从李牧将军的调兵遣将、战术安排,那才是真正的大受启发吧!可惜再怎么神往,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卒子,没有半点军功在身,想见到中军统帅还是颇有难度的。
炎夏在即,士兵们被派遣到附近的山中砍伐树木,加固营垒。一日盖聂做完份内的活儿,左右无事,趁着无人盯梢,提气纵出了同伍之人的视线,一路攀爬上附近最高的一座悬崖顶端。从这里鸟瞰,遥遥可见赵军驻扎的位置、营寨的布局,中、前、后、左、右、各军大帐的所在;营内道路纵横,岗哨森严,隐隐显出一股威严不可侵的气度。更远处横峰侧岭,起伏连绵,蜿蜒如龙脊。盖聂游目眺望,不禁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山河之壮阔,家国之兴衰,从未如此沉重地压在心头。
忽然,他感到身后一股异样的气息。
足尖点地之声极为轻快,细听上去仿佛带着优美的节奏;来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轻功高手。
盖聂不闪不避,从容转过身来;倒不是他托大,只是这山头上光秃秃的,本来便没个躲藏的地方。而来的人也没有刻意隐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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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声,可见不是什么藏头露尾之辈。
两人在山巅打了个照面。这人一身方士打扮,宽袍大袖,颇有些道家风骨;然而当他细细打量面前人时,黑幽幽的眸子里似藏着两点光,全没有老庄推崇的无外无他,道法自然的逍遥气质。
“你是……赵国新兵?”那人扫了一眼盖聂的一身轻甲,忽而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这身打扮虽像,但是不对。近日虚、危、室、壁四营将士虽不需操练,只在附近伐木修营,然而这里山势陡峭,你倒是怎么爬上来的?何况现在时辰不早,酉时便该用饭,到了申时三刻仍不回营,是要按军法处置的。啊你在此处登高远望,似是为了窥我赵军营寨;难道,你是秦国奸细?”
盖聂正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听他这么说,心中一惊,赶紧答道:“我不是奸细,是壁字营新兵。我现在便要回去,能赶在申时三刻锣响之前回营。“
那人广袖一甩,笑道:“谎话连篇。从这里到营地,即使走山阴小道,也需半个多时辰,你又怎么可能来得及?”
“来得及。”盖聂不好说自己打算从上面跳下去,只能坚持这一点。
“哼,你说你是壁字营新兵,有军牌么?”
盖聂一言不发地从腰间解下刻着“葛大”二字的竹牌,递上前去;方士伸手来接,不想刚触到那牌子,又生奇变。
盖聂出手如电,拇、食、中三指扣住了他的脉门,出招之狠辣准,犹如捏着一条蛇的七寸。
方士大惊失色。武功练到了他这般境界的人物,许多防备早已习惯成自然,总能在第一时间对敌人的出招有所反应。却不想盖聂的出手远远快过了他产生警觉的速度。
“深不可测……”他暗道,心中猛然一紧。
然而盖聂虽将他制住,一时还没有取他性命之意。他只好令自己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我想过了,你方才所说三条怀疑我是细作的理由,都很有道理。归根结底,你我此时出现在此处,是不合理的。”盖聂认认真真地说道,“但我却知道,我不是奸细。那么,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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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四
纵之章三
被盖聂制住的方士又气又笑,然而脉门毕竟攥在他人手里,只得客客气气地道:“小兄弟你误会了,在下自然也是赵国军士。”
“可有军牌?”
“这……我……”方士似乎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说什么。
盖聂思索片刻,自己有了主张,道:“无妨,倘若你真是我军将士,只要将你带回营内,一问即知。”他不待方士回话,直接点了他周身要穴,双臂一举,将整个人像个麻袋似的抗在肩上,纵身便向悬崖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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