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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横贯四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独孤求哨
他在人群看见盖聂的眼睛,仿佛亦在质问:倘若赌注是万千无辜的性命,你还敢不敢赌??
不,这不是赌。这是他,太子,还有整个墨家一直相信着,追寻着的信念。或许今后真的有许多百姓因此而死,但他们是为了救更多人,救这个天下。即便赴火蹈刃,即便背负上满身血债,也绝不可悔!
大事当前,最忌犹疑。他不能任凭这些顾虑搅动他的胸口,寒了他的血气。
那一匕从蓦地停顿到重新刺下,不过转瞬。但一瞬已经足够。
决断的刹那,一只灰扑扑的布囊从天而降,几乎要拍在刺客头顶。荆轲本能地抬手一挡,布囊霎时散开,无数猩红的细小粉末当空飘洒,呛得人咳嗽不止。无论心中再怎么焦灼,身体亦无法抑制地闭目屏息。
就在同时,盖聂出手了。
他剑不出鞘,趁着刺客闭目的一瞬使出“龙渊”一式,真气的漩涡把秦王的身体引得向后倒去,时机掌握得妙到豪巅。空中粉末愈发飞扬,如浓雾一般遮蔽视线。有人拔剑刺向荆轲后心,他侧身闪过这一招。
荆轲在那一剑滑过衣衫的时候已感觉到了势。他知道侍卫们仍顾虑着秦王的安危,尽管有人趁乱围攻,却敢放着空门大开,继续一意追着秦王。但盖聂的剑气如流水一般绞住了匕首的去路。
终究,无法避过这一战。
荆轲此时清楚,成功的机会已近乎渺茫。他惨淡一笑,攻势却愈发凶猛,仿佛要用毕生绝学与挚友一决高下。匕首与长剑交击时火星飞溅;剑气扫过铜柱,发出刺耳的嘶鸣。
盖聂终于切身体会到荆轲剑术之强:哪怕目力受阻,哪怕拿着并不趁手的短匕,都能发挥如斯威力。荆轲自创的惊天十八剑,出招洒脱多变,剑意绵绵不绝,如他这个人一般充满了生机和力量。这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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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盖聂看来,比剑圣奇诡的招式、比胜七强大的力量更能给他淋漓痛快的感觉,仿佛抓到了最初向往剑术、求索剑道的那股纯粹。
但他们没有机会在单纯的交手中沉浸太久。
一个尖细的声音穿透浓雾,高叫道:“王负剑!”
秦王终于找到了喘息之机,将天问背到身后拔出,上前一剑劈下,恰将刺客的一条左腿斩断!
荆轲没有料到秦王逃脱追击后不但不远远避开、反而贸然拔剑加入战局,加上天问的锋利举世无匹,才会被剑术远不及自己的对手偷袭得手。他的身体失去平衡,轰然歪倒在地。温暖的血液从伤口喷洒出来。一片模糊的红雾之中,他以余力狠狠掷出徐夫人匕,手腕落下时拇指有意指点着胸口他的目光与盖聂的双眸交汇,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点。
他是在求死。
盖聂只觉头中“嗡”地一声,犹如被人从脑后狠狠打了一棍。情急之下,他已顾不得算计合适的时机,一剑刺入荆轲的上腹,将他钉在地上。但他的身体也恰好遮住了刺客的残躯,令其他侍卫无法补上一剑。
他强咽下喉中哽咽,嘶声道:“报君上,刺客已死。”
只能暗中祷祝鬼神,涂在剑上的七劫散仍能化险为夷。
秦王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只觉死里逃生,冷汗侵衣。赵高带着几名从人冲过来扶住他,眼中泪光闪动。臣子们仍然混乱着,有人跌倒在地,有人胡乱跪下请罪。
“君上,这些死人……”
秦王面色不佳地挥了挥手。虽然方才也算临危不惧,但事后反而越想越心惊,要想彻底恢复恐怕还需一段时日。“死者好生安葬,后有封赏。刺客枭首,裂其肢体,置城门。”
秦王在内侍的簇拥下离开了大殿。低级宦者忙着跪地打扫血迹。一名执戟武士走上前来,与盖聂一起抬着刺客的尸体离开殿内。没有人太多注意他们。
宫中宿卫也知道出了大事,正四处搜索着刺客的同党。燕使团的其他随员均被扣押。盖聂与那名武士将刺客的尸体搬运到内宫狱附近的刑房,有四名宦者在此当值。执戟武士轻声吩咐下去,那四人竟如中邪一般无不从命:他们让出刑房供盖聂等人使用,静静把守在门外。
盖聂此时才找到机会为刺客点穴止血,往伤口深处洒了些药粉,又用外衣包住腿部断口。随盖聂到此的那名武士抬起头来,盔甲之下竟是一张美貌苍白的脸,此刻已是满面泪痕。“先生,他还……活着么?”
“夫人不必担忧太过。在下……定会找到那位接应的神医。”盖聂只觉心乱如麻,却无暇悲伤,必须手脚快而稳健地按照计划行事:他从角落里拖出一具裹在草席中的尸体藏尸之地被丽姬预先排下了“天水遁”之阵,因此无人发觉在刑桌上分成数块。尸体的头部用药水浸泡过,又经刻刀雕琢,竟与荆轲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如果悬于城门风干数日,就更加难以分辨。完成之后,他呼唤门外的宦者入内,命他们将分好的尸块装上小车,以草席遮盖,运送至咸阳诸门;然后他将荆轲也包裹在草席里,置于另一张车上。
丽姬在旁垂泪,忽然低声道:“先生打算就这样离开?此地到外城尚有三重墙垣,在宫门值岗的卫士还不知道咸阳宫内发生了何等大事;他们忠于职守,不会轻易放人通过”
“夫人的幻术若尚可支持,便只管推车跟在方才那些宦者后面,让宫门卫以为您也是奉命赶往城门的人。有在下出示凭照,守卫自会放行。”说着他将自己的令牌摘下,握在手里。
“此计或者可行,但幻术毕竟只是一种诈术;如果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非要检查车上,我们……”
“到了无法可想的时候,也只能硬闯了。”盖聂握了握剑鞘。
“可是如此一来,秦人恐怕会把您当做行刺的帮凶”
“夫人放心。盖某孑然一身,无牵无绊;廷尉府若要追查,便由他们去。”
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这最后一步倒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宫门卫验看了盖聂的令牌,又随意翻了翻前两辆运送尸体的小车,便挥手放行。到了咸阳的街道上,那些宦者分别向四面城门的方向奔去。盖聂从丽姬手中接过推车,赶到事先约定的一所外表荒芜的院落。去年曾在邯郸跟从姬神医的那位哑巴少女从院中走出,协助他们将伤者搬动到床榻上。然而一见到荆轲的左腿,她亦露出十分惊吓的表情,不停地打着手势。
盖聂看不懂她的意思,只得焦急重复道:“这位姑娘,你看这样的伤势,先前先生给我的七那种药是否剂量不够,还需再补上一些?”
少女摇了摇头。她从屋内取了些药水浸泡过的麻布,重新为“死者”包扎。盖聂只能低头守在一旁。须臾,他想起了什么,对丽姬道:“到了此地便已安全,只能先静候神医归来。丽夫人您还是先回咸阳宫中,以被宫人察觉。倘若荆卿终于醒转,我会再设法通知您。”
丽姬先前哭过一场,此刻眼眶通红,神情却已镇定。“先生恩重,不敢言谢。”
“岂敢。”盖聂惨然道:“荆卿重伤如此,都是在下思虑不周,未曾料到”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难以继续。未曾料到什么?未曾料到天问会如此锋利?未曾料到秦王会如此无情?
如果师弟在这里的话,大约又会回他一句“可笑。”
如果一把好剑不够锋利,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如果一名王者不能对敌人无情,他就无法活得长久。在咸阳宫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最理所当然的事。
他见过无数人在自己眼前濒死垂危。有些是他无法挽救的,有些是他亲自杀死的。但只有两人令他如此惶急,如此恐惧。一是李牧但那个时候他发觉死者被一个巨大的阴谋所笼罩,以至于太愤怒,太迷惑,无暇顾及许多其他的情绪。而荆轲的事却是清清楚楚发生在眼前的,至今回忆起来,每一个片段都纤毫毕现。他所能改变的事则少之又少。
“先生勿要太过责己。此事……已然尽力。庆卿有友如此,令人羡慕。”
“盖某,受之有愧。夫人保重。”
送走丽姬后,盖聂在药庐中静静等待,有如一尊石像。直到夜幕降临,哑女以兰膏点灯,一个期待已久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门外。
“……夏前辈。”盖聂猛地站起,奔到院中迎人入内。老人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应尽快折返咸阳宫中。秦王受了惊吓,百官也是惊魂未定,因此尚且无人发觉你一去不回。但事后追究起来,少不了有人注意到这些异常的举止。”
“前辈,敢问此人的伤势……”
“救不了。”医者异常干脆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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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殿上,大王亲手砍下那一剑,老朽便知道汝等之计已经彻底失败。七劫散发挥功效,需要靠着血气在筋脉中的运行到达全身;但断肢之伤,大损气血,且脉行的通路也被截断。以吾之见,他根本熬不过七日。”
“先生,可是当真没有任何办法?只要尚有一线机会,盖某愿为赴汤蹈火,决不推辞。”
“……没有办法。”
盖聂双目张大,只觉双腿颤抖,险些跪倒在地。
但实际上,他依然站得笔直。他曾身被数创,被万箭所指,那时的他也没有倒下。如同此刻。
“我信荆卿不同常人。或许逆天而为,本就是他的天性。”
次日回宫前,盖聂以齐燕之地的武功“截脉指”自残,造成颇重的内伤,以此向同僚解释他为何从大殿离开便未能及时返回。秦王对他大加嘉许,且因侍卫统领死于匕上毒发,任命盖聂为新的第一侍卫;另赐他二十日的假期休养。医者夏无且也到了二百镒黄金的厚赏。
此后数日,盖聂一直在药庐中陪伴好友左右。荆轲始终昏迷不醒,脸色也一日不如一日。有时他梦中呓语,恍惚提到高山,流水,酒,还有笑话其他的内容,便再也听不清了。
朝会过后第四日,盖聂又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丽姬在宫中自尽了。小公子天明也于同一日失踪。
据说她以短剑自刎,血泊之中,有两条已经死去多时的怪鱼。
此事令秦王惊异震怒,已下令罗网彻查丽姬的死因和小公子的下落。
唯有盖聂一听消息,便立刻明白了死者的遗念丽姬曾告诉他,“阴阳五德”之说为邹子治学的核心,他的弟子也学成了分属五行的不同术法。而丽姬所属的“水德”一脉,术法本身没有多少攻击的威力,因此从者稀少,如今可能只剩下她一人。但按照邹子的理论,阴阳五行必须齐全方可生灭不息,任何一个分支都不可或缺。
丽夫人之死,正是为了保护幼子的性命。如果天明只是普通人的孩子,秦王自可容忍;但眼下出了刺秦这样的大事,罗网的耳目又遍布天下;一旦追查到这孩子的生父竟是想要杀死自己的人,秦王便无论如何无法放任他活下去。但丽夫人一死,阴阳家五脉弟子缺少一脉,那么天明可能就是唯一的传人。其他阴阳家弟子必然会尽力保护这个孩子的性命。
但她为何不再等等?至少,等到盖聂送去关于荆轲的消息……莫非她见到荆轲的伤势,已知神仙难救,因此悲伤过度?抑或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让她深感恐惧,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眼下大约被丽姬本人,或者阴阳家藏了起来。必须想个方法抢在罗网之前找到他。盖聂这样想到,剑鞘上的花纹印得掌心生疼。他的佩剑曾刺在好友的身体上,如今他只余剑鞘。
第七日上,荆轲终于清醒了极短的一段时候。他见到眼前的盖聂,露出并不意外、也毫无芥蒂的微笑。他明知是谁刺了他最后一剑。但他的眼中找不到被挚友背叛的愠怒痛楚,却有一片平和的释然。刺秦时那样强大的杀气和戾气、被秦王的话语激怒而产生的剧痛和动摇,都奇妙地像烟雾云霞一般散逝。
或许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如人所愿。但倘若事事顾忌有没有结果,人便休想活得肆意。这便是任侠之道。
盖聂和荆轲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有时他们又是完全一样的人。就像许多年前,在繁华的魏都大梁,一个少年老成的强盗对上另一个被逼上贼船的新手:一个紧张道,我是来劫富济贫的;另一个笑着答,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离世之前,荆轲只留下两句话。
“吾之妻儿,拜托了。”
“……好兄弟。”
哪怕心中有万千的言语,此刻也不必多说。
“盖聂必尽全力。”他答得坚定。是承诺。也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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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五十九
聚散之章六
半个月后,燕下都。
与上都蓟城不同,下都靠近易水之滨,位置险要,城防坚固,原本是为了抵御来自齐、赵、中山等国的进攻而建;如今却很快就要变成与秦国大军短兵相接的前线。这些时日,燕太子坐镇城中,训练士卒,调集粮草,做好了与秦军决战的准备。
在太子居住的武阳台东南,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宫殿,当年却是赫赫有名的“招贤宫”。据传数十年前,昭王尊郭隗为师,为他筑此宫,并置千金于台上,引得当时名士如乐毅、邹衍、剧辛等争相投燕。如今在此登高远眺,南望易水,西望太行,所见之处皆一片茫茫素白,好不冷清。
这日晚间,废宫之中忽然火烛通明。近百名从各地赶到的墨家弟子在此集会。来人中有五六位统领,余下的多是非攻、尚同二院的高手。与儒家讲究森严的等级、完美的礼仪不同,墨家弟子多半穿着朴素,面色黧黑,手上长满了劳作留下的硬茧;每当聚在一起议论大事时,都是席地而坐,没有什么上下之分,无论统领还是初入门的弟子都能够坦率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也能毫无顾忌地反驳对方的观点。这种畅所欲言的大会,又被别家弟子称为“墨辩”。然而同时墨家又是最讲究纪律的团体,巨子一旦做出决定,立即得到严格的执行;每一名弟子都可以为了任务不计生死。
这一晚,招贤宫内人声嘈杂,却又压着一层驱之不去的沉痛。就像煮沸了的雪。
他们刚从西面得到一个惨烈的消息。
“……荆统领失败了?!!”
“……是为秦王座下侍卫盖聂所杀!!”
“……裂解肢体,悬于咸阳四门……”
消息在人群中不断播散,像飞虫发出嗡嗡的振翅声。有人悲恸,有人叹息,有人激愤不已恨不得马上杀进函谷关,手刃凶手。
高渐离静静坐在一边。他的筑和琴都已起。如今他的手中,只有剑。
一把新铸的,水寒。
他的面容沉静,并未落下一滴泪。事实上,自从易水一别,他便是如此安静,身上没有多余的杀气,却有一股冷入骨髓的凌冽;有如暴风雪来临之前的骤冷。
无序的喧闹持续了片刻。一位统领忽以双剑相击,发出鸣金般的脆响,旋即站起身来,抬声向四面道:“既然刺秦失败,那么秦燕这一战终不可,各位兄弟觉得我等应当如何自处?是应协助燕军死守下都?还是化整为零蛰伏各地,为墨家保存力量?”
弟子之中有人道:“听说太子将军队都驻扎在城外,日夜操练,说不定想在易水之滨与秦军决战。”也有人道:“秦人来势汹汹,数目又远多于燕军,坚守城池才是最好的战略。”“听说代王遣来使者,想要与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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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手,对秦军前后夹击……”
此时另一名统领站起来道:“先不说战事,难道你们要忘了荆大哥的血仇了么?墨家以仁义兼爱闻名天下,不报此仇,墨家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报仇……听闻盖聂是秦王身边第一侍卫;既然荆大哥都失败了,这仇如何易报?”
又一名弟子反驳道:“暗杀秦王困难,但要杀区区一个侍卫,还是容易的。就算他剑法盖世,只要我们墨家弟子利用咸阳地下的暗道日夜跟踪他、监视他,总能找到他失去戒备的时候。”
这时身旁一人拍了拍他的肩,道:“小高,你怎么看?”
高渐离抬眼四顾,声音并没有提高,却有股奇异的穿透力。“盖聂是我的仇人。那个暴君是大哥的仇人,也是墨家的死敌。高渐离不能把自己的仇恨,看得比大哥和墨家的仇恨更重。”
身边人豁然变色道:“你意思是……莫非,你还想刺秦?!!”
“暴君不除,燕国的苦难始终没有终结。我只是想替大哥完成他的心愿罢了。”
“高老弟,你也未太过执着了刺秦之计,何其困难;太子与墨家筹谋三年,加上荆大哥那样举世无双的剑术,仍然功亏一篑;现如今,我们实在很难想到合适的办法接近秦王身边啊。”
“机会可以再寻找。但这个目标,我不会放弃。”
“那么,杀盖贼为大哥报仇的计划,你又是否要放弃呢?”先前那名弟子问道。
高渐离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殿内忽然陷入一种始料不及的沉默。直到一阵清脆的抚掌声打破了寂静。
“,。”
弟子们昂首望去,只见大殿正中原为巨子虚设的坐席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此人一身黑衣,长长的斗篷遮住头部,脸上覆盖着纹饰怪异的青铜面具。但他身材高大,气度不凡,明明蒙头遮面却丝毫没有做贼心虚之感,反倒有股坦坦荡荡的看戏之意。
主持“墨辩”的墨家统领怒喝道:“你是何人?如何混进招贤宫的?”他的手紧握住藏在几案下的木杆,却迟迟不敢扳下墨家机关术固然妙无双,但此人偏生站在一群弟子当中,如果贸然触动藏在宫殿四壁的一百零八张强弩,只怕反而会伤到自己人。
神秘人似乎早就吃准了这一点,悠然拂衣道:“自然是从正门进来的。”
他身遭的几名墨家弟子摸上怀中利刃,互相使了个眼色,忽然一拥而上,打算将他制服。不料此人一甩袍袖,就像掸灰尘一般,掌风将数人同时吹飞出去;而手心偏偏生出一股柔力、落在从后方袭来的两人头顶,有如猛虎压着它的猎物一般。被制住的两名弟子顿时一动都不能动,并且面色青白,汗如雨下,似乎十分痛苦。
面具之后泄出一丝轻轻的哼笑。
“某听闻墨家弟子行事素以‘仁义’为先,又有墨侠荆轲甘冒奇险、不计性命,愿为天下除害,解民于倒悬,不胜钦佩。然而太子丹和墨家派荆轲去送死,不管盖聂在不在那里,他都一定会死。杀了嬴政,荆轲自然被殿上武士剁成齑粉;杀不了嬴政,他一样会被处死,嬴政亦会发兵攻燕以为报复。太子丹自诩豪杰,做的尽是这种有害无益、愚不可及之事;事后却让一个侍卫背上罪名,当作天下英雄泄愤的靶子。而墨家口中所谓的‘仁义’,便是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然后叫嚣着折断这把杀人的剑,为死者报仇雪恨某人今日才算长了些见识。”
此话一出,殿内弟子顿时满腔怒火,喧哗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搅乱墨辩大会?”“你出言侮辱墨家也就罢了,辱及太子,绝不可恕!”“莫非你是嬴政的走狗?!!”
神秘人笑道:“某一向独来独往,只是说几句公道话罢了,各位何必动气?倒是墨家不是一向自称锄奸制暴、不尊诸侯的么?何时成了燕国王族的走狗?”说话间,他像背上长了眼睛一般,将手中挟持的人质往后一抛,逼退五六柄接近自己的利剑。待墨家弟子回过神来,此人已不知何时站到了大殿出口。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到了那里。仿佛他从一开始就没移动过地方似的;又仿佛,他的双腿未动,脚下的地面却凭空缩减了一大截。
更奇怪的是,从他方才所立的坐席到大殿的出口,中间还站着一众墨家弟子;却没有人捕捉到他穿过人群的影子。
他究竟是人?还是鬼魅?
方才还喧闹不止的废宫逐渐安静下来。许多人觉得背脊上袭来一阵寒意,甚至浇熄了几分怒火。
神秘人转身欲走,忽而又一柄宝剑,光华夺目、冷气凝炼,笔直地指向他的背心。
剑的主人开口道:“我认识你。”
水寒,号称出鞘之后,必饮血而归。
神秘人却满不在乎地偏过头,低笑道:“哦?某却不记得见过这样一位年轻高手。”
“我没有见过你的长相,但我听过你的声音。”高渐离沉声道。“虽然只听过一次;但我到底曾经是个乐师。当年在蓟城,你与荆大哥曾隔着窗子说过几句话。”
“……原来那个时候,酒馆里的另一人便是你。”神秘人道,“那么你必定是荆轲的好友了?当时某说过的话,不知阁下可还记得?”
“记得。”高渐离冷冷道。“你曾说有人要把荆大哥送到刀尖之上。但刺秦之事,乃是大哥自己的决意,生死,与他人无关。”
“你若这么想,倒也算半个聪明人。”神秘人轻笑道;俄而笑声一变,平添几分冷意。
“但对我拔剑,你还不够聪明。”
刹那间,高渐离只觉一股如泰岳压顶般的杀气从对手身遭倾泻而出;他来不及判断那人的招式,本能地抽剑抵挡只听叮叮叮三声,响如崩玉,且一震强过一震,仿佛连宫殿圆柱都为之动摇;然而三声一过,水寒的杀招尽皆落空,眼前的人居然再次移动到数丈开外。
高渐离只觉持剑的右臂酸楚麻痹,真气凝滞,却连对手的剑究竟是何模样也未能看清。但明显的是神秘人并无真正交手之意。一袭黑衣的背影如告别似的,在殿外矗立片刻,随后隐没于夜色之中。
“可恶。”他低声自语,归剑入鞘。
与殿中墨家弟子想象的不同,那名神秘人并未远远离开此地,反而顺着招贤宫的基座绕了个弯,又来到正殿的后方。他走得并不快,甚至有几分悠闲,似乎在边走边玩赏着冬日的月色。一个黑影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神秘人像浑然不觉似的,信步走入殿后的一方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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