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缚此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驰月君
但只有弗老大自己知道,乌云城里他不能惹的人中一定有沉香药铺的药师莲七叶。
这涉及到一个弗老大在几月前偶然发现的秘密。
九曜自古被誉为西海最大的土匪窝,就在这个土匪窝里出现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蓝漠。
蓝漠是土生土长的西海九曜人,可身上没有一点匪气,反而是一身令人不可逼视的正气。在十八岁到三十八岁的这二十年间,他都辗转于西海其他各国,只干一件事,查案。
西海这片区域内有九曜这种传说中的“上古遗珠”,外有神秘莫测的沉海古国,本就是与云夜、赤国一样传说诡谲之事的发源地,再加上“海曜商路”引来的外地人渐多,奇案总是多得令人发指。
“独眼”蓝漠就是专门解决这类案件的“神捕”,据说采微集市上最火的话本之一,《西海尸冤录》就是蓝神捕将多年来遇到的奇案归结而成的书。不仅乌云城捕快人手一本,连花井里的歌姬舞女们都看得津津有味。
十年前,独眼捕头蓝漠来到了乌云城衙门,说要当乌云城衙门的捕头,乌云城的人看到了只存在于话本中的传说人物,简直受宠若惊,出门的时候头都昂得比往常高很多。
怀着“对捕头要像对城主一样尊敬”来对待蓝神捕的心情,乌云城衙门一改往日懒散气息,纪律严明,捕快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气神饱满上下工。以至于整个乌云城的氛围焕然一新,城中百姓很是享受了一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生活。
那时的弗老大还是乌云城有名的煞星,专煞自家人。
无论日子有多么清安稳闲,他也能三天两头受伤。不是屋檐瓦片掉下来砸到头,就是被落在草丛里的菜刀碰了脚,骨折都算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更别说小病小痛。到后来连城里的医馆都不怎么想接待他了,这就是个天生的麻烦,十分麻烦。
自蓝漠到乌云城,毛头小捕快弗晓就每天跟在正义使者蓝漠的身后端茶送水,这和他后来跟着薛半夏的行为其实出自同一个原因。
跟着哪些人身边才安全,是属于拥有某种动物本能的人的直觉。
一年前,薛半夏还没有来乌云城,蓝漠将捕头之位交给了弗老大,真正地退隐养老。
临行之时,在一众抹眼泪的捕快中,他走到弗老大面前慈爱地拍着他的头,仿佛是看着自己最有出息的弟子。
“以你的脾性,此生本该是个顺风顺水的命途。什么天煞孤星,我是不信的。既然老天让你前二十五年受皮肉之苦,必然是在你的未来安排了更好的命途。你是个正义的好孩子,就顺从内心又不违背正义地走下去,等待就好了。”
“我没什么送给你的,那就送你一句话吧,”从看重身外之物的蓝漠在自己身上尴尬地拍了很久,没能找出任何值钱的东西,“远离身上有恶鬼纹的药师,如果没法远离就,就尽可能保持敬畏。”
“什么药师?”
“西海恶鬼之漠里有一群游方药师,他们曾是药王谷的一支,与药王谷救人为上的理念不同,他们性情古怪,认为草木与人命同等,知晓他们的人极少。这群人药理知识丰富,但对毒物了解更深,他们可能不会武功,但是各种高手的用毒手段甚至可以与上乘武学媲美。”
“他们会随意伤人么?”
“这到没有,只是你不能保证他们突然发难的时候,你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曾经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的游方药师与一代武学高手切磋,我恰好在旁边作为观战。那一战,武学高手像是面对着虚空竭尽全力战斗,翻转腾挪,明明一剑下去那个药师就会分成两半,可那个药师几乎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将那人眼可见的剑气生生扭曲,让那一剑劈了个空。”蓝漠砸了一下嘴,仿佛在品味当年那场战斗,“各中滋味,真是不好言说,最后两人竟是两败俱伤,双双归隐。”
当年的弗老大没见过什么武林高手,脑袋里最多装了几本传奇话本,怎么也想象不出□□怎么扭曲剑气,剑气又是什么,憋了半天才继续问道:“他们穿着衣服我怎么知道有没有纹身?”
“这一群人从出身起就会在身上某个部位纹上恶鬼纹,纹身不方便露出的人会佩戴鬼怪铜铃。这些药师虽说有些怪,要成为他们的朋友极为困难,一旦不忠诚,就会像仇人一样被毒杀,但若是成为他们朋友就会对你极好,甚至舍命相救。为了避友人、爱人被同族无意遇到,铜铃有时候也会送给他们要保护的人。总之,无论看到纹身还是铜铃,都尽可能保持距离或者敬畏。”
“好,我知道了。”弗老大点头。
最开始弗老大看到七娘手腕上的铜铃时其实也没震惊太久,毕竟七娘长得美也不像是有多凶狠的样子,他直接将铜铃当成别人送给七娘的。
直到某次大雨突袭,弗老大陪着淋成落汤鸡的薛半夏慢悠悠散步回药铺,当时柏舒和薛素衣都在后院拾药材,药铺里就站着七娘一个人。
看到淋湿的薛半夏时七娘当场就火了,直接脱下外衣摔在薛半夏身上勒令其披上衣服,立刻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薛半夏无辜地瞟了一眼弗老大。
那时的弗老大还在跟薛半夏打好关系的路上步履蹒跚着,见到这种情况当然就要挺身而出为薛医师辩解几句。
不料他还没开口就发现自己没法开口说话,甚至动也不能动,眼睁睁看着七姑推着薛半夏往里屋走,露出的一小段腰上赫然是和铜铃上一模一样的鸦青色恶鬼纹!
弗老大就这样在药铺里呆站了许久,直到云散雨停,薛半夏换了一身衣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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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襟危坐在桌前写了一贴驱寒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病了,才缓过神来浑浑噩噩回家。
从此,弗老大心中的沉香药铺不能惹火的人物排序变成了:
一言不合就放毒的恶鬼药师莲七叶,随时都会砍人的护兄狂魔薛素衣,总觉得在算计人的笑面虎柏舒,吃软不吃硬的保护伞薛半夏。
还在药铺里敬业算账的柏舒舒:“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护兄狂魔:嗯,我家雪哥就是很纯良。
笑面虎:算计???我算计的都是药铺的账目啊摔!我明明才是是最任劳任怨最纯良的老好人啊!我堂堂一...
恶鬼药师:堂堂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了啊?柏舒舒?
笑面虎:老薛...救我...
保护伞:唔,在下不想跟堂堂一个妻管严说话!出门了。
护兄狂魔、恶鬼药师:早点回来。
笑面虎:呜呜呜呜....
第18章冥谷深渊
伏安镇位于乌云城正北方,镇不大,却因为处在药王谷周边勉强算是个富庶的小镇。
镇上仅有一家酒楼,名曰醉高台。
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老板一看就是个爱酒的人。
大厅里有九张桌子,三三而摆。
靠着柜台的桌前只坐了一个人,那人拿了根筷子,在桌子上比划着什么,而他的面前估摸着有二三十号人挨着排队等他说话。
薛半夏定睛一看,那个拿着筷子装神的人赫然是昨夜同住在酒楼的熟人包胜。
昨日离开乌云城之后他一路向北,片刻未停,太阳落山之前终于赶到了两百里外的伏安镇。
伏安镇再往西北两百里应该就能到冥谷深渊,于是他准备在镇上休息一晚再走。
薛半夏在醉高台门口看到了这一带很常见的药材车队。药材车队基本上都是运送贩卖药材的,偶尔也会做些押镖、向导、贩卖消息的其他事情,所以这种车队鱼龙混杂,互相都不怎么说真话,只要付钱,就可以给你想要的。
薛半夏正好想去打听一下冥谷深渊到底要怎么走,就走进了这个酒楼,顺便遇见了这个一见面就不是很对盘的包胜。
此时薛半夏对包胜和那一群人在搞什么名堂不是很在意,无奈左看右看就只剩那一桌空着位置,只好走过去蹭个桌。
薛半夏无视后面排队的人仇视的眼神,用脚勾起包胜旁边的那张凳子,抬开坐下,面前的情况一览无余。
队列前面的几个人都是车队里的人,竟然连掌柜都趴在柜台前偷偷看着这边。车队里唯一的姑娘岑漾首先已经结束了游戏,坐在邻桌支着下巴翘着腿看热闹。
薛半夏觉得这场面十分好笑,勾勾手指让掌柜上茶上菜,不顾掌柜的急切想看稀奇的心情,嗦嗦地嘱咐茶一定要当地的银柳而非普通的花茶,不用泡,直接把水和茶一起拿来,再配个小火炉。
这种看不懂脸色的作风让掌柜放下茶壶的声音都重了很多,也让岑漾注意到了薛半夏。
岑漾,西海药师,长得十分漂亮,嗓音有种奇异的华贵感,如果不说是药师,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昨夜仅凭寥寥数语就让薛半夏了解了她的背景,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她轻快地来到薛半夏身边,带来一股小风。
薛半夏轻嗅,果然她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一个随时屏蔽自己身上药味的药师?是害怕被人从药味认出真实身份吧?
岑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格外亲近薛半夏,譬如此刻就想告诉薛半夏现在的情况,深怕他错过了这个有趣的事情。
早上车队的人相约吃饭,岑漾拿筷子的手被包胜看了一眼,就被他道出了身世,大约就是家世显赫,曾经想做一名乐师却没有成功,感情受过挫折,未得良配之类的。
岑漾的表情一看就是说中了。
于是在大漠里难得有乐子的人们一下子来了神,好几个人都争着让包胜看了一下手相,竟然都挺准的。
人们对于这种神神叨叨的玄学一向痴迷,无论哪个国家的都一样,上到帝王官僚,下到贩夫走卒,男女老少不可避,有些人是因为贪婪,有些人则是为了寄托。
薛半夏瞄见岑漾脖子上露了一半带着药王谷印记的玉佩,还有那双指尖有些变形,但又没有特别到位的手,没做声。
雕虫小技。
薛半夏下了评语。
此时正好轮到一个开朗少年,落座伸手,带着些许迫不及待。
包胜一脸专注拿了根筷子在他手上划来划去,深怕漏过了什么,又深怕染上了什么的样子。
薛半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靠在墙边选了个舒服的坐姿,将目光移到了那少年手上。
掌纹深刻,皮肤有些粗糙,掌心干净有肉,几条线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旁枝,这手相乍看之下竟然还不错。
包胜一脸神棍样,神叨叨地说了好几句相书上常见的谶言,又是似而非地解文,让那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致谢。
江湖术士,不值一提。
薛半夏再下评语。
岑漾看了眼包胜,又看了眼百无聊赖的薛半夏,开口问:“包子,要不你给阿雪看看如何?”
阿雪,薛半夏的新名字。
昨夜一双修长的手推开了醉高台的大门,北风夹杂着门口那一树干枯正凋谢的拒霜木莲花瓣灌进整个大堂,本来还不曾冷下来的天,突然就冷得跟下雪一样。
薛半夏一身火焰般的红衣张扬着,穿行在这些如雪花一般的木莲花瓣中,身后是清亮的月光,就似那高山红枫,掠风过雪而来。
他环顾四周,看着烤着火谈笑的众人,一脸人畜无害:“在下姓薛,来自永安,可否...”
坐在角落的岑漾与薛半夏的视线一触,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一句:“薛还是雪?”
说完倒像是自己吓了一跳,脸突地一红,恨不得躲起来。
反观薛半夏像是没事人一样,脸上笑眯眯的朝着岑漾点了个头,颇有一种世家弟子的风范。
“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在下姓名中正好有一个雪字,是家人所取,小姐这一问,让薛某倍感亲切。”
于是岑漾的脸更红了。
薛半夏昨晚一顿饭的时间都在以一个想要在大漠冒险的世家子弟的调调和众人瞎扯,而一众人里只有包胜从一开始就对薛半夏没什么好感。
眼看包胜拧了一下眉头,薛半夏弯了眼睛。
薛半夏道:“包包兄,凭你我这般一见如故的交情,看一下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嘛,记得别说我漏财,去冥谷深渊那边的盘缠可不能用光啊。”
包胜吊儿郎当地用筷子敲桌沿,嗤笑:“上手。”
薛半夏双手平摊,放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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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先用筷子划了两下薛半夏的手心,然后咬着筷子的另一头,看了半天。
“这不是”包胜瞳孔紧缩,手中的筷子“咔”地断裂。
“嗯?”
包胜抬头对上薛半夏的眼神,发现他依然是那副带着微笑的样子,几乎怀疑自己刚才是眼花,紧紧皱眉埋头又看了一遍。
“在下实在是才疏学浅,你这种掌纹...实在是看不了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包胜长叹一声。
“随便说说也无妨。”薛半夏挑眉,看了一眼周围那些伸长了脖子拉长了耳朵的围观者们。
“唉,”包胜有些怜悯地看着薛半夏,“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掌纹一定并不属于你。”
“每个人掌纹天带,而其中细纹会随着此人一生经历逐渐改变,生活平顺掌纹就干净深刻,一生坎坷则掌纹奇特扭曲,而你的掌纹…”
“我的掌纹?”
“太圆满。就像是一个通体绘的画师用尽毕生心血细细描绘上去的,看不出任何变动的痕迹,仿佛这么多年你从未经历过任何事情。”
“圆满难道是不上佳好命么?”有人问。
“任何事物都不可能达到圆满,盈满则溢。凡是活着的东西,如果没有缺陷,一定不正常。这掌纹摆在我面前,没有曲折,没有遗憾,没有缺点,它只告诉我一件事,它是死的!”
包胜说到最后,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发白。
“所以我是个死人?”
“只有从未出生也从未死去人的掌纹才能如此完美。”包胜沉重地说。
薛半夏定定看着自己的掌纹片刻,继而有些夸张地哼哼了一声,整整衣衫抱拳道谢。
这种瞎说谁想听?
人群一片哗然,后面排着的队顷刻散去。
薛半夏瞥到靠窗边上客人走了,转身就坐到那桌,请掌柜把茶挪到这一桌来,丝毫没有搅了众人性质的愧疚感。
闻着茶香,薛半夏闭着眼,握着杯子的右手不自觉用力。
他记得他原本的掌纹,和曾经的掌纹批断。
那个到家里做客的光头小孩,大约是个小和尚吧,是哪个寺庙还是哪个禅院的来着?
那时他有没有十岁呢,小和尚应该差不多也是那个年纪吧,或者更高一点。
“薛施主,让我看看你的掌纹可好?”印象中似乎是一张冰块脸,五官早已模糊不清。
“和尚,你为何学道士看掌纹呢,想吃糖但缺钱了?”
“只是很好奇下一任当家的掌纹,想知道你能走到哪一步,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沉九华。”
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呢,他将背起的手伸到小和尚面前。
“喏,你看吧,记得别说我漏财。”
小和尚握住了他的手指,低头认真看着他的掌纹。
他还能记得那颗圆圆的脑袋。
似乎是一双少年的手,刚刚脱去婴儿肥,指腹温柔地划在他的掌心,那一刻真像是置身天上的浮云之上,轻柔美好,不忍妄动。
纹细若粗,横纵交错者...无可藏,入红尘,命相乱,漂无定,遇九难,涉天谴,死...非命。
“这...九死无生之相!不不,我一定是看错了,阿雪你别怕,我马上问问老师。”毕竟当时二人年纪都小,本来就是少年心性,一紧张起来,小和尚连薛施主都不喊了。
“没事。”他听到自己说。
“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小和尚轻拍薛半夏的脸颊,仿佛承诺一般。
那双眼睛。
薛半夏突然想起来,似乎很焦虑,很温柔。
他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衫,却只能望着一身玄衣飞快消失在那漫长的回廊中。
再也不见。
是的,再也不见。
薛半夏没能再见他一面,就被关了禁闭。
时至今日,他甚至想不起个和尚的名字,却一直记得那一段批文。
如今,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看自己的掌纹,他们只看得见浮于这皮囊上的绘画,看不见刻在他灵魂上的曲折。
知道未来是死于非命就不活了么,笑话,这不是他的作风。
九死无生的命数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当了一个半吊子医师,去救别人的命。
薛半夏睁眼,已经没有刚才掩藏在心底的动荡,不甘,甚至委屈。
毕竟,死着死着就习惯了呢。
一抹风轻云淡,属于薛医师的温和笑容再次挂在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和尚:我不是和尚。
薛半夏:剃光头的都是和尚。
小和尚:嗯,你是九死无生之相哦!
薛半夏:你给我等着!
第19章冥谷深渊
粗粗用过早点,薛半夏即将与大车队分别,车队一行人将朝着正西边一路前行。
“阿雪,你脸上这道疤痕,应当是你亲手刻上的吧?”包胜忽而从车队折回,奔到薛半夏面前问道。
“是啊。”薛半夏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人。
“一个人不管掌纹如何虚假,面相如何不由自己所控,但终究是自己在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不知你为何变成现在这般,但我相信属于你的命运之线一定会在你身上显现。”
作为一个普通人,包胜所有人一样,见到薛半夏的第一面都会觉得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可以无视性别的美人,风姿特秀,眉目分明,面若桃李花,鬓发如点漆,处处可入画。你若是与他多相处一会,又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清隽淡泊的公子,眼含秋波,语言常笑。
但作为一个相师,在薛半夏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两人之间那一眼的触碰,也许只有一瞬,包胜确定他看穿了薛半夏的皮肉,直逼灵魂。
此人妍丽无害的皮囊里装的是无比强大气势,和那些绝世美人是完全不同的!
无比完美的五官,无比完美的身材,连声音都毫无缺陷,一道曲折狰狞的疤痕从眉毛狠狠拉进发迹,像一个心制作出来的人偶被人满怀恶意的破坏掉。他可以温柔多情,可以风趣不羁,但更可以屠戮杀伐!
所以不管薛半夏是如何翩翩公子作态,他都无法去亲近,甚至可以说,看都不想再看第二眼。也只有岑漾那种不怀任何恶意的少女才敢去接近薛半夏。
“如果我没推断错,你的命运线就是你脸上这道疤痕。一波三折,无数险恶崎岖,不断癫狂失控,多次绝处逢生,线中途断而又续,到最后一分深入发迹中,我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结果,到底是死于非命还是九死一生。”
薛半夏笑道:“你是突然跟哪个道人学了几招么,一下就学识渊博看得出我的命运了?而且不是不愿意接近我么?想通了?”
包胜见薛半夏不甚在意的样子,撤下了一张严肃脸,又换回了不正经的语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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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啊,怕话说多了你觉得我爱慕你。”
薛半夏“嗤”了一声,连声谢过包子兄不爱之恩。
包胜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薛半夏一样,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此人,是不同的。
哪怕知道自己的命数也未产生畏惧,原本觉得应该是九死无生之相,现在看来,或许他能争取到那九死之后的一生。
“你,注意些。”
包胜顿了一顿,凑到薛半夏耳边:“岑小漾有些害羞,托我给你带句话,让你有机会去她家做客,去看看她家的那位...阿雪。”
“承蒙岑小姐青睐,在下必然到访。”
薛半夏眼波流转,悄然扣下了包胜塞到他手中的小荷包,带着刻意装出来的世家弟子的没头没脑的笑容,潇潇洒洒挥手,远远跟岑漾点头告别。
“我突然觉得,你那么讨厌了。”包胜看着薛半夏那傻兮兮的笑容。
“我也觉得你没那么讨厌了。”薛半夏回眼光,望着天空,“包子,若是我九死后能有一生,我去找你喝酒如何?”
“好啊!我老家在朔国大海边,可踏雪可赏月可观星,在那里饮酒,美妙至极!只要你到朔国都城采微阁报我的名字,我就知道你来了。”
“百川宫,神卜子包不谚是?”
包胜没料到薛半夏一下看破自己来历,下意识回道:“正是家父,你如何知道。”
薛半夏拱手一礼:“真是失敬,幼时曾于包叔叔有过一面之缘。”
“哈哈哈,甚好甚好!没想到父亲说的飞絮游丝之缘应在你这里!阿雪,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来我百川宫...五年十年我都等,愿与你大醉三千场!”
包胜突然笑起来,笑到眼眶泛红。
薛半夏像是受到感染,也跟着笑,只是笑着笑着遮住了自己双眼,似乎阳光很强烈。
“后会有期。”薛半夏拱手。
“后会有期!”包胜拱手,转身朝着车队跑去。
各位保重,药王谷的路不是很好走的。
“阿雪?你的脚程还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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