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亲一百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情无错
“就是嘛,还好秋月丫头就是嫁到自己村里,不像春儿嫁到别的村,见一面都难……”
妇人们的打趣,将气氛带向了别愁沉郁,眼看彭家的几人重又陷入不舍别离的感伤,多嘴的那几人赶忙安慰,说说笑笑地出得房去忙别的,留下彭春儿与几个年轻姑娘交流出阁前最后的女儿经。
“恭喜你呀春儿,婆家那么好,新郎官也跟你般配,简直要羡慕死人了!”翠花满目欣羡道。
“诶呀咱们羡慕是没有用的,长得没人家春儿好嘛!”秀兰酸溜溜怼道。
“那咱们不更只能羡慕羡慕了么,我看呀,咱们村里嫁得好的除了春儿也就是秋月姐了吧,少安哥多好呀,我当初还以为他会跟春儿……”
话音戛然而止,春兰自知说错话,及时住嘴,瞄瞄因为她此言而神色忽变的两位当事人,尴尬不已,干笑着又扯了两句,在秋月姐发飙前,拉了秀兰翠花赶紧开溜保命。
于是,现场便只余下耿氏两姐妹,与新娘子眼瞪眼无言以对。
也不知是新婚前的惆怅不安,还是心结已开有话要说,彭春儿对着耿秋月欲言又止,一副纠结的娇俏可人儿模样,后者见状,拍拍身侧的堂妹,将人支走。
片刻,房中只得各带心思的二人,仿佛又许多话要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因她们不论多少话,都是关于袁少安。
“恭喜你,终于要成亲了。”
只觉沉默良久不是个法子,秋月率先开口,望着妆后美艳许多的彭春儿,心下赞叹之余,更是期待起了自己披上妆欢庆出嫁那一日的到来。
眼前这位成名已久的泼辣姑娘,于往日的彭春儿而言,只是个有点存在感的路人。而今,这个路人与她曾经亲密无间的发小跨越了某一道她不可触摸的界限,在另一端幸福遥望,她试图去阻止,结果落败,最终放弃。眼下,她决定放下介怀,送上一句真诚的祝福。
“其实我也要恭喜你,希望你和少安往后幸福美满。”
不防对方要说的竟是这个,秋月听了一愣,她还当这个女人是想开口说教,拿些不爱听的话来劝她。
“奥,谢了。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嫁给袁少安。”
“开始的时候,我肯定会那么做,可是过了那么久,这会儿我都要出嫁了,很多事都看开了,少安是和我从小一块儿玩大的人,她当初……你们这条路太难走,往后杂七杂八的事儿肯定少不了。不过我相信少安,她那么可靠一个人,又是真心念着你,准不会让你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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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春儿的言语和态度十分真诚,秋月默默听着,挪到妆台前,对一干物件细细观摩了一遍,点点头,
“你真觉得,袁少安那么可靠?说实话,我们两个女的,今后的日子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是的,耿秋月即便再喜欢袁少安,终究那也是一名女子。要与一名女子偕老,未来将会面临甚么,将会失去甚么,她心里无比清楚。而反过来,她能获甚么,隐隐有预见,然而抵不过未来的不可知。这不可知,着实力量雄厚,将她从情爱混沌中拉回现实,每每总使她无奈兼怅然……
对这似问非问似答非答的一句话,彭春儿回以一抹鼓励微笑,道:“你既然选择了她,那一定是她有你所爱的地方,你该相信她,也该相信你自己。”
轻声细语,娇俏媚人,话里的意思,亦是引人深思。这一瞬,耿秋月定定望向面前这个即将出嫁之人,突然明白了,袁少安当初为何迷恋这个姑娘。
可是,这个姑娘是否对那人有过心动呢?她很想知道。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对袁少安,没起过丁点儿心思么?”
“……”
从新娘子房里出来,耿秋月似乎换了一副心情,眸光中带了某种不一样的色,立在厅口视线扫过厅内,落定在当中某人身上,丢了一记眼色,随即自行步出大厅,径直出了院子。到命令的某人心下暗暗惊喜,同长辈们打个招呼,带点激动跟了出去。
凤凰村果林深处,寒风肃肃,枝影簌簌,一名身裹冬裙身形窈窕又笨拙的年轻女子迎风步入。在她身后三步,一名棉袄厚实身形高挑的年轻人紧随其后。
“咋的了?不是去瞧新娘子了么,怎么样是不是突然想到自己也要出嫁了就特想我,拉我来解相思呀?好嘛来,啵一个!”
又来了又来了,无赖终究是无赖,四下无人不现原形就不是她袁少安本人!耿秋月目光转冷,淡淡斜她一记,轻而易举阻下一波骚扰。
“袁少安,你的初恋情人要出嫁了,你心里啥感受?送的啥礼啊?”
“嗯?”
“说。”
耿二姑娘您这个时候问这个是几个意思?袁少安懵了懵,见对方神情严肃,也敛了神色,认真回答:“不是初恋情人,从前只是我一个人单相思罢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的心已经完全在你这里,春儿她要出嫁,我的感受只是要少一个玩伴了,有点难过,也很为她高兴,就这样。送的啥礼嘛,两只鸡一个利是,照我爹的意思安排的。我自己嘛,送了一匹布。”
“嗯。”秋月点点头,复又补了几个字:“真抠门。”
“嘿嘿!银子都留着娶你呢,哪敢乱花呀嗬嗬嗬……”
少安傻笑,她哪敢说实话,两只鸡可是特地挑家里最大最壮的那两只,利是大得可以抵上以往全家人吃好几顿喜宴,她送的那匹布,是上回去县里买回来要送耿秋月却被婉拒,说太上等了不能,叫她带回家给娘亲裁用的那匹……
可以说,他们袁家一点儿也不抠儿,她袁少安更不必说。往小了说,春儿嫁的毕竟是隔壁村条件不错的人家,她这个发小若是不帮着挣点脸面,怎么也说不过去。往大了说,总该为嫁出去的本村村花做点贡献,没得叫外人说他们凤凰村人穷小气的。
秋月虽然嘴上嫌弃,心里对这个回答倒是满意,没再多纠缠,面上神情一凛再凛,说:“刚才我去彭春儿房里,和她说了几句话,还问了她件事儿,你想不想知道?”
“想知道。是说起我了吧,你想说就直说。”
“我问她有没有对你动过心思,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少安扬眉,眨巴眨巴眼,道:“肯定是没有了,她没看上我。你别不是这会儿了还在吃醋吧?”
很中肯也很客观的答话,秋月没法不对这个极有自知之明的家伙生出些许好笑的同情,
“你倒是很懂她也很懂你自己嘛,确实人家只当你是好姐妹。不过你也别再想这事了,她看不上你,我看上了。我认定了你,从今往后,就跟着你。她说你是个可靠的人,我希望这话没错,你不能亏待我,不能负我……”
宽慰转瞬间变为立誓,目光也从调侃嬉笑一下子改为坚定柔和,如此态度的耿秋月是头一回得见,袁少安感动非常,即便从不出口的某些话相互间心照不宣,她还是希望对方能道出心声,与对方认认真真谈一次情话,立下誓言,正式定下这份情谊。
于是,袁少安湿润着眼眶,拥了耿秋月入怀,也许下承诺:“好!都听你的。我袁少安把你娶回家,就是要宠上天的,将来不管发生啥事,都不能打你骂你亏待你,决不负你!还有,谢谢你不嫌弃我是个女人。”
良久,怀中传来闷声一句“嗯。”
作者有话要说:啊!俩人终于正儿八经谈了把恋爱,不是互怼不是闹腾,可喜可贺。
我知道大伙儿看到这里也有些乏了,所以并没有多安排太多波折,准备让她们成亲了。
所以,求亲是真的没有一百次,请原谅标题党嘻嘻!
第71章迎亲
寒冬腊月,年关时节,转眼又是一年,即将喜迎新春。腊月二十八,这个年味甚重的日子里,凤凰村首先迎来了另一件喜事村长耿老大嫁女。
无疑,此事乃目前凤凰村上下的头等大事。一来,袁耿两家结亲本就是一大话题,二来,耿老大就任仪式那日的风云突变带给村民们无上的恐惧,许多人始终相信那异变定是不吉利的征兆,是故拿耿二姑娘的亲事来冲喜这茬儿,他们一直一直挂在心上,操心着操心着,真就越发盼望耿秋月能顺利在今年出嫁,冲去那无妄的晦气。
由是,这场本就排场不小的婚礼,愣是给热情的村民们闹得更为盛大,传得风声遍布十里八村。
卯正,鸡未啼狗未吠,冬夜黑麻麻的清晨,耿家几间卧室相继亮起烛火。不多时,大厅的油灯燃起,瞬间驱走一室昏黑。
厅门大开,露出耿大娘抖擞振奋的一张脸,于猛然灌入的一片寒风中狠狠打一记哆嗦,裹紧了棉袄,端着油灯袅袅去了厨房,开始生火烧水。
耿大娘前脚出大厅,耿老大后脚跟出来,打着哈欠,自西向东一间一间房去敲门,唤儿女们加快动作起身,准备开始今大喜的忙碌。
东厢,耿秋月抹去眼角几滴哈欠逼出的水渍,深吸一口气,挣扎了半晌,终是将纤臂探出来,顶着冷飕飕的空气,捞过床头的衣物,拖入被中,嘴上喃喃念道,
“冷死了!早不成亲晚不成亲,专挑这么冷的天儿,还要这么早,天没亮鸡还没打鸣呢,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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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骂咧咧把衣裳捂暖了,才躲在被中笨拙地一件一件穿起来,嘴上仍是不停,骂完天气又骂人,整得好像挑吉日的那日子先生与她有何深仇大怨,整得好像今日出嫁的新娘子不是她耿秋月似的。
被窝下施展手脚虽不便,秋月倒是未磨蹭,不一会儿还是着好衣衫,起身点了烛火,麻溜地端了脸盆出屋去厨房打热水洗漱,整套动作不可谓不利索。若是耿秋芳在旁,定是要狠命呸她:明明心里期待得要死,嘴上不依不饶也不知装给谁看!
“哟!新娘子起来啦!还以为你赖床不想起呢!”
耿秋梅比妹妹动作快,已到了厨房,站在灶前往锅里添水,灶台边上是她的脸盆,刚盛的半盆子热水,正腾腾冒着烟雾。
“姐!娘你看我姐!就知道取笑人家!”
“好啦好啦,忙着呢。月儿你先回房,一会儿水好了你爹给你提到房里去,今早你得好好泡一桶澡的。秋梅,你赶紧洗脸去看着她,省得前面给她说的那么多讲究一个记不住净在那瞎闹。”
耿大娘手上边忙活嘴上边叮嘱着,两个闺女乖乖应声该干嘛干嘛,才踏出厨房,院门外有了动静。是今日前来帮手的村民,还是……
“月儿快回房!今儿没拜堂揭盖头前不能在院里给外人瞧见的!”
娘亲一声呼喝,吓得耿秋月一个激灵,撇了嘴灰溜溜跑回房,躲在屋内摸着自己的喜袍细细端详,静待三姑六婆入内伺候……
与此同时,袁家那头则是已然忙开。一个多时辰前,几名屠户顶着寒风宰了两头猪,这会儿已清理妥当,马上开始烤制,完了挑一头迎亲时送去耿家。
今日结亲的两家都要摆上十几桌,村民们也都积极前来帮手张罗,卯足了劲儿要把年前这独有的一把喜庆推向顶峰,好欢欢喜喜迎接两日后的春节。
一大早,袁少安已前前后后忙得脚不沾地。清晨露重寒气也难挡,心疼爹娘的她让特地二老晚些起,一干事务由她亲自打点。好在有几个邻里帮着,否则今日家中不得一团乱糟糟。
院角处,两只白大肥硕的全猪被抹上香料,搭上架子,跨在几块泥砖搭建的简易灶台上慢火烤制,约莫需要两个时辰完成。做完这些,天色仍是黑得不行,只院内因着火光与人声,显得颇有气氛。袁少安围着灶子转了两圈,点点头,示意身侧刘望喜帮她去泡壶热茶招待客人,她自个儿则去了厨房,往只剩几枚红碳头的大灶内添了两根大柴劈,再加两勺水,也不用看火,去碗柜边提了满满一麻袋的笋干木耳干腐竹干等一系列干货,一一倒出盆子来泡上热水……
忙完厨房的事,少安身子也热乎起来,出来见刘望喜泡了茶招呼完几个大哥大叔,便指挥他干体力活去。
“刘望喜,缸里水半了,你给挑两担呗。”
被指使干苦力的人塌塌肩膀,无奈顺从:“是,新郎官!”
可不,乡下规矩就是喜事在身的人最大,天王老子来了也越不过去。袁少安与耿秋月今日都是可以懒懒坐着给人伺候的,只袁少安比较命苦,成个亲得事事亲力亲为罢了。
这个时候,天色才慢慢开始转亮,袁家两老也爬了起来。甭管少安多么孝顺多么心疼他们,这个时候叫他二人窝在被中只有煎熬,还不如早些起来帮手打理,万事皆是早早准备妥当了为好。
这样,众人忙了不多时,厨房的水缸满了,灶前的柴堆满了,锅里的水烧得热腾腾,院中的烧猪开始滋滋冒油飘香,天色更亮一些,风也弱了些,前来帮手的村民陆续到了,抬大锅的,端碗盆的,搬桌凳的,袁家院子一时站下不少人。
随后,大伙儿开始分工合作,汉子们包揽体力活,劈柴挑水装桌椅,妇人们包下厨房,一波人提了菜篮去菜地摘菜,一部分到河边杀鸡宰鹅,一部分年轻妇人打扫拾布置,大喜之日的忙碌紧锣密鼓开始了……
辰时,天已大亮,弱弱也有些阳光洒下,袁家院中在井边洗碗洗菜的妇人们抬抬屁股挪了挪小木凳改个方向晒太阳,手上麻溜继续动作着。汉子们力气大活儿也不繁琐,忙得差不多了,早就齐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嗑瓜子开唠。
同样,袁少安也稍微闲了下来,帮爹娘接待陆续到的宾客。忙着忙着就忘了振奋,被亲戚邻里们笑话她过于淡定,一点儿新郎官的样儿都没有。
“哟!瞧这两头烧猪,又肥又香闻起来都叫人流口水了咯咯咯……”
正谈笑着,张媒婆领着迎亲阵仗抵达,将袁家气氛推向更高一层热烈。众人热辣辣的围观下,张媒婆进得院来,目光才扫了半圈,当即变了脸,
“诶哟我的新郎官!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转悠,得多闲呢你!回房换喜服呀赶紧的!当心误了吉时!”
众人听了,顽笑开来:“张媒婆你来得也忒晚了,新郎官不就是巴巴在等你嘛,就怕换上喜服万一碰脏了不好……”
“可不,张媒婆要再来晚些可就是你耽误吉时了,等开席了你得罚上几杯!”
“……”
这帮糙汉子闲下来没事儿就爱打趣别人,张媒婆身经百战多少年,应付他们简直小菜一碟,红手绢那么一甩,媚眼那么一抛,
“瞧你们说的,我可是天儿没亮就领着迎亲队进凤凰村的,怪只怪呀你们这儿住得远!好啦不跟你们扯了,新郎官赶快回房梳洗换装,袁老爷,袁老爷诶……”
大喜之日端得是人人皆忙碌,张媒婆这等巧嘴都没舍得浪工夫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扯皮,进了厅便找袁父商量迎亲事宜去了。
少安依言回了房,细细擦洗一遍身子,穿上崭新的一套行头,对着镜子细细描过眉,才开门让娘亲领着几个亲戚进房来,为她整装束发,再抠一遍迎亲细节。
“安儿,一会儿你到了耿家,凡事照张媒婆说的做,别的事儿不用操心,娘和你爹在家等你接媳妇儿回来。”
望着穿上一身喜庆的大红吉服,闪耀着无限光芒与兴奋的袁少安,袁氏幽幽唠叨上一句,心下惆怅之余,也为自己闺女开心。
一旁的众亲戚,也跟着附和:“是啊少安,你爹娘盼你成家都不知盼了多久,这会儿终于盼上咯,去了岳家接新娘,稳当些,昂!”
“呀,多俊俏的新郎官!少安呀,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你表哥才大你一年,都俩娃了,你可得抓紧喽,听见没?”
“你二姑说的是,咱老袁家要开枝散叶,全靠你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大姑二姑小姨,安儿省得了。快快快,帮我扎上喜结,一会儿张媒婆又该催了……”
大喜的日子被三姑六婆围着说这个,脸皮厚如袁少安也难承住,见自家娘亲脸色变得不自然,赶忙转话题,将这波应不是不应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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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尴尬带过去……
巳时末,敲锣打鼓,炮竹声声,袁少安大红喜袍在身,于众多路人的围观与祝福下,英姿勃发,神采飞扬,领着迎亲队伍,朝村头耿家而去。
此时,女方家中宾客已齐,院中厅中摆了十几桌,客人们有素日与耿家关系亲近的邻里,有耿氏两口子的远亲近亲,有耿老大交情甚笃的乡绅长老,有耿秋月女子书堂中相熟的同窗……有的携家带口,有的孤家代表,数数下来,也能坐满那十几桌,马上开席。
炮竹唢呐声由远及近,耿家众主人迎出门去,望望那六人抬花轿,望望那两人抬的烧猪、烧鹅,一干礼担子,望望那终于要将秋月丫头接走的新女婿,一时又是欢喜,又是感慨。
大红花轿落于院门前,袁少安定定神,整整仪容,给门口那一众岳家亲属深深作揖。随后,张媒婆代她一人一个利是派上,一水吉利话蹦完,终于突破第一层关卡,顺利踏入耿家大门。
“瞧瞧,新郎官这身喜服一穿,好生俊俏哟!”
“人家本就生得不差,大红喜服一衬,更加神了不是。”
“就是嘛!真要恭喜耿大哥耿大嫂了,得了这么个好女婿,这一家子啊,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吧咯咯咯……”
耿家的一干三姑六婆开始打趣,袁少安受用也无奈。虽然她很想早早把人接回去,早早拜堂早早洞房,可该走的流程不能少,改有的规矩不能破。
“泰山泰水在上,小婿袁少安前来接亲。”
入得厅堂,耿氏夫妇即落座上首,袁少安在媒婆示意下,上前又是深深一揖。
“嗯。”
泰山泰水夫妇亦是一身吉庆新装,面色和蔼神抖擞,招招手令媒人动作。张媒婆笑开颜,福一福身子,随耿二娘去了东厢。
片刻,大红新装,盖头遮面的新娘子由张媒婆与堂妹耿秋芳一人一边搀了,缓步踏入大厅。
新郎官抬眼望去,眼中只得那道身影。冬装的厚喜袍掩不去她的婀娜婉约,垂至颈下的盖头遮不了她浑身散发的幸福期待。
耿胖妞,我终于要娶你了。
大红盖头下,耿秋月垂眸看向地面,看见自己的鞋尖,看见身侧人的裙摆,直至看见一双白底黑靴,看见靴子主人同样鲜艳的红色衣摆,终于忍不住勾了一抹笑。
娘娘腔,我终于要嫁你了。
“敬茶”
这时,耿老二立于岸前,主持局面,悠悠唱了起来。紧接着,由耿秋梅与张顺德夫妇,一人两盏茶端上。旁侧耿秋堂快速往一对新人身前放了两个蒲团。少安衣摆一撩,直直跪下去。秋月由秋芳扶着,也缓缓跪好。
“爹,请用茶。娘,请用茶。”
“爹,请用茶。娘,请用茶。”
敬茶完毕,就是娘家人立下马威时刻。耿老大搁下茶盏,神色悠然地捋捋胡须,朗声道:“小子,听好了。我家秋月丫头若是在你袁家受丁点儿委屈,仔细你的皮。”
少安笑意吟吟,点头应下:“是。”
相比霸气的老丈人,丈母娘耿大娘很是委婉,瞅瞅跟前这容光焕发的乘龙快婿,越看越是满意,莞尔道:“月儿往后若是有啥不对的地方,你要多让着她。在娘家,可是从没让她吃过苦受过委屈。你明白了?”
少安再次笑吟吟,点头:“是,明白了。一切遵照岳父岳母的话。”
大红利是早已备好,耿氏夫妇自怀中掏出,一人一个递过来,换了笑颜,一一嘱咐她们小两口今后好好过日子云云……
敬茶仪式不论在男方家或是在女方家,都是一样的讲究。岳父岳母敬毕,轮到其余亲属。袁少安在众人围观下,一一给二叔二婶,大姐姐夫与堂哥敬茶,给堂妹小舅子派上利是……
敬茶仪式结束,接亲第二层关卡顺利通过。接下来,第三层关卡,袁少安要在迎亲吉时前,在已开席的岳家,应酬众宾客……
新娘子只是出来敬个茶,新郎官可有得忙了。唉!
袁少安无奈,在刘望喜的陪同下,一桌一桌敬酒,遇上耿家这边面生的亲戚,得认识认识,认完了还得送上一个利是。好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亲戚也没几个,一人几个铜板的利是钱发出去,破不了财的嘿嘿……
午时一刻,迎亲吉时到。
新郎官在众亲属宾客的簇拥下,去了新娘闺房,候在门外,待媒婆搀了人出来,背上背,稳稳当当穿过人群,往炮竹声“噼里啪啦”的院门行去……
伏在袁少安背上,耿秋月不由想起了自己崴脚那次,也是这人背了她……当初对于那一背,二人可都是互相嫌弃不情不愿的。如今想来,世事当真是难以预料。
想得入迷,不能说话的新娘子禁不住心中雀跃,隔着盖头拿下巴蹭一蹭新郎官的后脑勺,寓意不明。
突如其来被蹭一记,新郎官笑了,开口就是流氓本色尽显:“咋啦,是不是想我想得发慌了?等着啊,今晚好好给你解相思。”
背上人咬了牙:“哼!”谁给谁解还没个准呢!
奏乐声与炮竹声中,新娘上轿,起轿出发。耿家亲眷目送阵仗浩大的接亲队伍远去,惆怅不已。路人围观队伍中那几抬满满当当的嫁妆,欣羡不已,赞叹不停。
今儿这袁家娶亲耿家嫁女,都下血本了罢!
作为送嫁,耿秋芳耿秋堂及耿家的几个表亲跟在队伍中,也倍感有面子。他们的秋月姐,终于是找着个如意郎君,他们跟着沾喜气,获大利是,不可谓不欢喜。
耿家到袁家的路走了几百遍,袁少安于今次,感知出了最为别致的心情。她的振奋,欢欣,期待,全全挂上脸来,盈着满满的,幸福的喜悦,与花轿中红盖头下新娘子的神情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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