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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归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竹酒香

    老者话音落下,各世家才俊开始上台抽签,,两只签筒分别为蓝签与红签,签上标明序号,蓝签一对红签一,以此类推,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试,在演武场站到最后的,就是这一届试剑会的魁首,算是在江湖上初露头角。

    比如上一届魁首,季家三公子,季江南。

    签筒抽空,各位才俊也已经有了拟定的对手,开始第一轮比试,上场的皆是各世家小一辈武者,多半不超过十**岁,少年意气,出手之间异常激烈。

    而看台上的众人,包括演武场上的少年们都清楚,今日的主角并不是这些少年剑客,而是稳坐在主位上的季家临时掌舵人,季家大公子季怀远。

    今日季家是继续稳坐大晋九世家之一的位置,还是彻底从世家排名中跌落,尽集中在季怀远一人身上。

    看台上众人各怀鬼胎,演武场上少年们依旧激烈的比试着。而在演武场的一个角落,季江南一身粗布麻衣低调站在一个小世家众人最后,看向主位高台上的季怀远。

    季怀远四平八稳的坐在台上,似乎很认真的在看台下的比试,季江南眼神一扫,落在演武场上。

    演武场上两名男子正在缠斗,二人皆是用剑,蓝袍的男子略显年长,应该有近二十岁,虽说参加试剑会的多半都是少年,但于年龄上并没有明确的限制,所以蓝袍男子也不算违规。

    蓝袍男子对面的黄衣少年攻势极猛,爆发力极强,一把长剑在他手中挥舞,极短时间内三剑连斩,一剑接一剑,如海浪般绵延不绝,极其抢眼。

    而蓝袍男子表现就略显平庸,一直在躲避少年的剑势,有些狼狈的在演武场边缘游走。

    季江南细看了一阵就知黄衣少年必输,少年虽攻击凌厉迅猛反应极快,杀伤力极强,但弱点是不能长久,这一套连斩若是不能重创对方,少年的剑势就会开始疲软,反观对面蓝袍男子,看似慌不择路,但脚下步伐很有规律,若躲过黄衣少年的连斩,就可以瞬间扭转局面。

    不出所料,少年一套连斩下来依旧没有伤到对方,有些急躁,身形往后一跃左脚在演武场的柱子上一蹬,双手持剑城俯冲式往蓝袍男子奔来,蓝袍男子此时一改之前躲避的态度,竟持剑迎着对方而去,在少年的剑锋快到面门时往后一仰,全力往凌空的少年下腹一踢,少年一时身形不稳,往演武场下翻滚下来。

    蓝袍男子站在演武场上,胸口的锦袍被斜斜的划开一道口子,从左胸肋骨处一直延伸到右肩,伤口沁血,染湿了半边袍子。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的冲他吼道:“你无耻!”

    蓝袍男子微微一笑冲少年拱了拱手:“方七公子承让。”

    少年满脸怒**往上冲,身后家人立马上前将他拉走,若再不拉走,那个守门的老者就要出手了。

    季江南摇了摇头,这少年剑法造诣远超那名蓝袍男子,输的有些可惜了。

    主主位上的季怀远同样在看那名蓝袍男子,蓝袍男子胸口染血,却依旧微笑着站在台上,面不改色的迎接各类目光。

    “孙靖飞。”季怀远低声开口,下方台上的蓝袍男子,赫然就是孙家新任家主孙靖飞,孙家家主与长子被季江南所杀,二公子孙靖飞继任家主之位,本以为孙家要彻底没落,现在看来,这位从未听闻的孙二公子,也不是个易与之辈。

    孙靖飞的剑法造诣远不如方七,但其眼光之毒辣可见一斑,引着方七一路缠斗,看似方七占了上风,实则一开始就陷进了孙靖飞的节奏里,方七年少心高气傲,出剑之间不留余地,到恰恰让孙靖飞找到了破绽,避开连斩之后方七凌空一击的确惊艳,但凌空之后下腹中空,便给了孙靖飞可趁之机。

    眼光独到,计算精准,宁愿受方七一剑也要将方七踢下台,心狠手辣,对自己都毫不留情,对旁人自是更甚。

    这孙靖飞,日后必然是个人物,如此心机,远超同龄人,可比肩老一辈。

    季怀远暗自思忖,眼光一扫,与人群中的季江南看了个对眼。

    季怀远瞳孔一缩,正要起身,旁边的韩家家主突然开口:“孙二公子小小年纪修为不浅,日后必成大器,季大公子,你怎么看?”

    季怀远眉头一皱,往场中一扫,方才那场竟然已经是最后一场,方七落败,孙靖飞夺魁。

    再回头望向人群时,季江南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听得韩家主开口精神一震,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季怀远寻季江南不见,正色转头看向韩家主:“孙家主少年英才,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同是年轻一辈,听闻季大公子往返于湘南之间,得普陀寺高僧指点,不知韩某是否有幸,见识一下普陀寺绝学?”韩家主笑眯眯的开口。

    “不能。”季怀远同样微笑,回答却令韩家主的脸色骤然僵住。

    “季大公子这是何意?韩某诚心请教,季大公子未免也太过自傲了些。”韩家主冷笑着开口。

    季怀远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韩家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向我请教?”

    若是傲气,季家三子倒是如出一辙。

    “季怀远!你不要欺人太甚!”韩家主一把拍向手边的雕花木椅,怒声道。

    下方席地而坐自剔牙的老者抬头看过来,韩家主神情一滞,回头道:“季怀远!你不要给我装模作样,可敢与韩某上演武场打一场!”

    季怀远瞥了他一眼,整了整衣襟:“诸位就让韩家主一人出头吗?想要掂量我季怀远,就他韩在山一个,可不够格。”

    众人哗然,韩家主大怒,正要开口,身边一人站起开口:“韩家主一人不够,不知加上在下如何?”

    季怀远看去,一人做文士打扮,头戴方巾,斯文儒雅,正是叶家家主,叶湘词。

    江州众世家,除却季家以外,叶家当属实力最强的一家,只是叶家虽实力不俗却异常低调,平日里也无人招惹他们,故而这一趟试剑阁之行,叶家一直表现得极为低调。此时叶湘词突然出头,倒让其他跃跃欲试的家主坐了回去,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季怀远倒也不慌,道:“叶家主,请。”

    叶湘词微微一笑先行走向演武场,季怀远随后,完全无视一旁的韩家主。

    韩家主怒气大涨就要跟上去,身旁有人一把将他拉住,低声说道:“急什么,看他们打过再说。”

    坐山观虎斗,众家主皆心思各异但目的一致,想坐收渔翁之利。

    韩家主眼珠一转瞬间明白过来,冷哼一声坐回,看向下方演武场。

    演武场上,季怀远与叶湘词对峙而立,叶湘词道:“季大公子年少有为,叶某痴长大公子几岁,虽然脸厚,却也做不出这等以大欺小之事,大公子,请。”

    “那怀远就却之不恭了。”季怀远倒也不客气,话音刚落便右手一掌击来,掌带一层金光,如梦似幻,正是普陀寺绝学之一“小金光掌”!只是今日施展出来,威势要比之前对陆韧山一掌更要显赫,那抹金光极其耀眼,刺得看台上众人眼睛隐隐生疼。

    季怀远这上来就是威势不俗的一掌,但对面的叶湘词并未惊慌,双掌在胸前虚划一圈,平平推出,不同于小金光掌的威势毕露,叶湘词这一掌显得云淡风轻,隐有几分道运自然飘逸之感。

    季江南隐在廊柱后细看,暗自点头,都说叶家家主叶湘词出身道门,现在看来的确不假,叶湘词这一掌,是绝对正宗的道门功法。

    叶湘词这一掌毫无光华,却稳稳的挡住了季怀远下落的小金光掌,丝毫未落下风。

    试水一击平手,二人同时退开半步,再次缠斗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拳掌之间交错不休,出手之间速度极快,看台上众人眼花缭乱,暗自心惊。

    缠斗半晌,双方互没讨到便宜,季怀远眼中光芒一闪,攻势越发猛烈,而叶湘词也越打越心惊,对方气息突然之间开始暴涨,从一开始落了他半筹的化海境中期逐渐升至化海境后期,直至突破大圆满抵达丹心境!可问题是,丹心境之后,季怀远的气息还在疯长!

    看台上众人震惊不已,全数站立而起,韩家主看着场中气息狂涨的季怀远目瞪口呆,甚至暗暗的心生庆幸,还好他没上台。

    几招过后叶湘词颓势难当,不得已抽剑以对,但依旧难挡败势,叶湘词步步后退,季怀远步步紧逼,拳掌之间劲气激荡,叶湘词口吐鲜血,骇然,他体内内力已泄,再打下去绝对命丧当场!

    就在叶湘词张口准备认输时,季怀远目中精光一闪,拔剑,一颗头颅高高飞起,重重的砸在演武场上。

    演武场雅雀无声,场中季怀远持剑而立,背后叶湘词无头的尸体晃了晃倒在场中,断口处的鲜血迅速淌了一地。

    一剑,只一剑,就杀了化海境圆满的叶湘词!

    季怀远的目光投向看台,众人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廊柱后季江南对上季怀远的目光,二人隔着看台,杀机四溢。




第十一章 入魔
    演武场上气氛十分紧张,场下季怀远神色冷漠隐带杀气,叶湘词还没凉的尸体还在旁边冒血,看台上众家主心中惊慌,本以为是场机缘,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场大祸,最强的叶湘词被季怀远一剑枭首,他们在季怀远面前更是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季江南与季怀远对视半晌,季江南从廊柱后隐去,人多眼杂,不是时候。

    季怀远见季江南退走,收回目光,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脱下沾血的青色大氅往演武场上一扔,走上看台,众家主看着季怀远走上来噤若寒蝉,心中不安,季怀远并未看他们,带着同样震惊的季家人转身就走,目送季怀远走出试剑阁,众家主才心中一松,暗自庆幸,随后又觉得异常屈辱,季怀远走之前扫那一眼,随意得如看路边的杂草,生不起一丁点铲除的兴趣。

    确如之前季怀远所说,向他请教,他们都不配。

    这一次试剑会,世家排名确有变化,排名第二的叶家家主被枭首,回过神来的众家主心思再次活络起来,季家是吃不下了,叶家却是定不能在第二的位置上稳固了,毕竟叶家不可能也有一个季怀远。

    人群中,孙靖飞若有所思,他虽武艺不高却眼光极准,刚才演武场上季怀远突然气息暴涨,孙靖飞自己却也吓了一跳,可事后仔细回想,却发现季怀远虽爆发力极强,却隐有后继不力之感,有些像与他对战的方七,不同于方七,季怀远的气息在下场之后浮动极大,而且季怀远的走得那么干脆利落,是真的不屑杀他们,还是,自身有碍?

    孙靖飞意味深长的一笑,带着孙家人走出试剑阁,季怀远是否有异,于现在的他来说已无太大关系,叶家这块饼,他自然也要来分一分,至于季家。

    孙靖飞回头看向北方,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孙不讳,应该也快到了。

    季怀远带季家众人沿朱雀街一路往回走,途径八仙楼时却突然脚步一顿,转头道:“你们先回季家,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众人应答,一路往季家而回。

    季怀远抬头看了看,抬脚跨进了八仙楼,店中伙计自然识得季怀远,故笑着应承了一声就放他上楼,季怀远沿着楼梯层层而上,到第七层时,他才冒了一个头,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季怀远停住脚步,看向季江南:“你就打算这样和你的大哥说话吗?”

    “大哥?”季江南冷笑一声,“丹心二劫,藏得很深啊。”

    季怀远眉头一皱,似乎不习惯季江南对他说话的语气,自顾自的往上走,季江南的剑一直架在他的脖子上。

    季怀远走上楼,眉头紧锁的看着拿剑指着他的季江南:“一定要这样子说话吗?”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杀二哥的人是不是你!还有那个戴狐狸面具的男人,是不是你!”季江南怒气上涌,大声喝问。

    季怀远眉色一冷,待季江南反应过来时季怀远已至身前,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压在身后的桌子上,季江南呼吸受滞,手里的剑不由自主的掉在地上。

    季怀远一声冷哼,松开掐住季江南的手,季江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大声咳嗽。

    “我若是想杀你,一刻钟足矣,何必大费周章。”季怀远冷色走到窗前,背对季江南。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找过沈云川,他说腊月初七你根本不在商队!你到底去哪儿了!你说啊!”季江南咳嗽了好久,才勉强顺过气来,扶着桌子站起来大声质问。

    “一些事情不能告诉你,不过,季安承,确实是我杀的,”季怀远沉默了半晌,开口,语气中略显萧瑟,“你被陷害,也是我做的。”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哪怕季江南已经确信,此刻却依旧难以接受。

    “为什么!”愤怒悲伤不敢相信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话到嘴边却只问了这么一句,像个死囚,非要要一个答案。

    季怀远转过身来,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语气萧瑟:“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非逼得我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最后一句季怀远几乎是吼出来的,突然红了眼睛,像是呼吸不畅,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喘气,倒退几步扶住窗沿,脸色发白。

    季江南大惊,本能的上前扶住他,季怀远突然一抬头,莫名的一笑,迅速往季江南手里塞了一把匕首,拉着季江南的手顺势就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一把推开季江南,往后一倒,就直直的朝窗外坠落下去。

    季江南的脸色突然变得可怖异常,面色潮红五官扭曲,半晌才发出一声暴喝:“季怀远!!”

    八仙楼的客人听得楼上震耳欲聋的吼声正惊讶,突然楼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客人跑出去一看,只见季怀远胸插短匕砸落在八仙楼门口还未来得及卸下的装满米的袋子上,又从袋子上滚到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大公子!大公子!”云管家从人群中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把扶起季怀远,往身后跟来的人大喝:“速去请大夫!快!扶大公子回去!”

    几人迅速找来一辆板车将季怀远抬上去飞快的往季家跑,板车上,季怀远勉强睁着眼睛,看见八仙楼上一抹白色身影从窗户跃出,起落间消失不见。季怀远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意,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季江南在江州民舍之间奔跑,眼睛通红恨欲狂,他的好大哥,好得很!

    季江南一路不知方向的狂奔,脑子里一片混乱杀意狂涌,冲出城门之后,在官道附近看见了一群蹲在路边玩耍的小孩,不知怎的脑中充斥着一股极端暴戾的杀意,杀了他们!

    季江南冲到跟前,一把揪起一名小女孩,右手劲气缭绕,女孩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大哭,挣扎不停,其他孩童也纷纷哭嚎着跑了。

    季江南的右手逐渐靠近女孩,女孩更加惊恐,哭的更加惨烈。

    突然一把大刀从侧面砍来,季江南丢开女孩往后一躲,来人一身布衣做老农打扮,右手握着一把九环大刀,左手刚刚接住被季江南丢开的女孩。

    孙不讳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少年通红神色扭曲,身上杀气戾气缭绕,可怖异常。走火入魔?孙不讳还未来得及细看,少年怒喝一声持剑斩来,孙不讳抬刀一挡,却被剑上传来的巨力推得倒退一步。

    孙不讳讶异,他本是天生巨力,故而才能使得动这沉重的九环大刀,即便在霸刀堂内,单论力气他也是排名前五,现在却被这少年一剑推得倒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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