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甜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红柚
他郑重思考:“我大爷年过六十,三高鼻炎糖尿病,花眼还有抬头纹。宴,你口味果然重。”
满怀吐槽的心被下课铃打断,眼见尤喜背着仿造m包走出教室,宴将笔袋扫进背包,催促程未快点从座位起开。
人群像川流不息的鱼,从各个教室溯游轮回,她跌跌撞撞地挤到尤喜身边,勾肩搭背:“都九点半了,不如去八食堂撸串烤玉米?”
“别压着我包了。”一米六的尤喜也许是吃哑铃长大的,她把宴从身上扒下来,盯着从后门走出的男孩,“我先去趟超市,你不要再等我了。”
将未出口的‘没关系’字咽回去,宴站在宣传栏旁,怔愣着望她的背影。而被尤喜推搡掉的课本,被纷杂的脚印踢个烂七八糟。
如果说尤喜自尊又虚荣,那么她刚才的眼神是交通隧道里两辆即将相撞的车。幽幽暗暗的,是不耐与敌视。
自从初三黑板报比赛,宴不愿在人际关系中多付出一分喜爱。彼此天性良善尚且不能做到合拍,何苦将自己一腔热情,错付他人虎视眈眈。
三四节还有外教课,程未绕着小花园的槐树林,将一块石子反复踢着解闷。
忽然,有人在身后又轻又缓的叫他,程未回头,是一个穿着白毛衣的女孩。
尤喜红着脸,大大方方:“刚看了空间消息,原来你姐姐前天结婚了。恭喜恭喜。”
“谢谢”,微皱着眉,程未睨她一眼:“你是?”
他言谈无异,但半神游半茫然的神色,惹得她尴尬地垂下头:“我是尤喜。”
绞尽脑汁,程未仍是没想起来。
鼓足勇气,尤喜攥住起球的衣角,紧张地望着他:“国庆节时,你问过我选课课表的。”
虽然‘你问我’和‘我主动告诉你’相差甚远,程未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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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记起这个人。
他专注脚尖的石子,慢斤四两地哦一声:“谢谢你对家姐的祝福,我先去上课了。”
“哎,程未!”见他转过身,尤喜忙不迭地喊住,“既然我说了祝福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发块喜糖让我沾沾喜气?”
顿住脚步,程未迟疑地看着她:“你想结婚?”
尤喜愣住:“不啊。”
“那你沾什么喜气。”他觉得好笑。
程未的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尤喜平复心态,勉强让唇角上扬:“我可不信你没有把糖分给其他人。”
“我室友不吃甜食。”
“我说的是女生。”她有些不平,“上英语课时,我看见你递给宴一块列罗。”
懒得和她废话,程未瞅一眼手机时间,冷脸以对:“我的喜气,想给谁沾就给谁沾。你请便,我先去上课了。”
走了几步,他忽而烦躁起来,这人和宴一个寝室,怎么字里行间全是火.药味。
回头打量一眼尤喜起球的毛衣,球鞋上的‘ellstar’,程未感叹,现在的仇富情节真是社会第一热点问题。
他不想因为几颗巧克力,惹得宴不安生。
扫着她紧握的双拳,发白的脸,程未眯着眼睛,越发觉得尤喜怨气深重:“突然想起宿舍还放着一盒列罗,下午思修课我顺便拿给你...”
在她脸颊将将饱满的那刻,他添上句:“你和你的室友。”
将程未的话琢磨一路,尤喜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心仍是沉甸。摆在宿舍门前的绿萝开得葱郁,她拨着叶子,强迫自己换上月牙似的眼睛。
见她笑吟吟地走进门,刘小昭掐断外放的音乐:“发生什么好事啦,被人表白了,还是被人强吻了?”
“去你的。”米白色的波浪领口衬得她格外娇嗔,“也没什么,就是被人承诺了一盒巧克力。”
“巧克力是爱情的象征!”刘小昭盘腿呈八卦状,“谁啊谁啊,我认识不?”
把挎包挂在衣架上,尤喜踮起脚尖取蜂蜜罐,手指随着吃力的动作,颤了又颤:“就程未呀。”
眼底一暗,刘小昭用手机屏幕遮住嘴角的微嗤,再抬头,她笑得真挚:“说什么来什么,我的预测居然灵中了。等你和程未事成,别忘了给我们411发红包。”
“就几颗糖而已...你干嘛嘲笑我。”用暖水瓶冲了杯蜂蜜柚子,她抿了一口,视线若有若无地,在宴标满英文的蜂蜜瓶打转。
将一切尽眼底,刘小昭打个哈欠,神情倦怠:“你不知道,刚才隔壁寝室来串门,咋咋呼呼可把我折腾坏了。宴的化妆品不都是贵妇牌么,她们东摸摸西摸摸,还说要向宴借呢。”
转着陶瓷杯的把,尤喜挑着眉,情绪很不好:“商场里全是奢侈品,要是想看昂贵货,来我们寝室挤兑什么劲?”
“谁说不是呢。”
刘小昭执着折叠镜,静望这张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脸,末了,她一把将镜子扔进垃圾桶,推门离开。
第14章 14.
江城四季分明,过了十月就被打上寒凉的标签,思修教室门窗紧封,空气烦闷又干燥。
也许通风不畅,脑袋像被敲了记佛钟,反复不停地嗡响。豆沙红风衣长到膝盖,她蜷着光洁的小腿,趴在桌上形同烂泥。
小角落的视野还算宽畅,与她间隔一人的尤喜,正以摇头风扇的速度向程未瞟去。
五分渴望五分焦虑,尤喜在等待包装好看的巧克力,敛目低语的程未,以及女生难以吐出的艳羡。
在她回视线前,宴嘣地磕在桌上,假装睡觉。
这声响吸引尤喜皱起不规则的唇形。不满地嘶一声,尖锐的眼神停在宴卷发下的chocker。
黑丝绒缀着银色星子,系在纤雪的后颈神秘又性感,宴总有数不清的致品,足以想象她良好的生活品质。
越看越觉得酸涩,尤喜拽出扁起的毛衣领子,匆匆掩住脖颈上的蕾丝项圈。
她曾翻过宴的首饰盒,拇指大的低槽放着千纸鹤的耳坠,粉贝母的手链,款式时髦的chocker...
不得不承认,这是女生所有的梦想。但好巧,她讨厌轻轻松松挥霍梦想的人。
“喂,程未正在看你哎。”刘小昭捣捣出神的她,笑得一脸隐晦。
“胡说什么啊你!”嗔怪后,尤喜红着一张脸,忍不住回头求证。
男生的火力总是用不完,单薄的卫衣挂在他身上,像从肩膀处淋了一盆灰色颜料。程未嚼着口香糖,正生无可恋地盯着一处,八字刘海和垂下的眼睛全是沮丧的形状。
随他准的视线游走,宴闭目揉着太阳穴,而她胳膊肘旁的手机,正在嗡嗡的响。
答案昭然若揭。
气上头,尤喜将自己锁在花边新闻里一目十行。那些惨被出轨的女星,全都变成她自怜自哀的影子。
宴的手机继续震动,不用伸长脖子,就能看见屏幕上模糊的【程未】。
“正上着课呢,你怎么不调静音?”仿佛有人握着芭蕉扇,将尤喜的理智烧成火焰山。她哆嗦着唇,忍无可忍。
迷迷糊糊捞过手机,宴嘟囔着‘抱歉’,随即将脸颊贴在凉滋滋的桌面上。
点开消息,她将十行‘在吗’滑到上方:有屁快放。
程未回复:宴。
他大爷的。揉着越来越疼的脑袋,宴准备对程未冷处理。
知道她气量小,程未连忙弹出句:我带了一盒巧克力,等到下课,你和室友分一下。
翻个白眼,宴有气无力地敲键盘:您老千万别借花献佛,我可没心思当冤大头。
拧着眉,他说:怎么回事?
活到这么大谁都不是傻子,尤喜那挑剔指责的逼样,她早就受够了。
‘总而言之,别人的东西不要塞给我,除非发生威胁生命财产安全的事情,不要再来找我了。’
‘喂喂喂喂,做人不能拔x无情吧!共睡一间房的情分,你都忘记了吗?’
‘我什么时候和你一起睡了。’
‘啧啧,火车上的那晚....’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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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明明是你先叫我程程宝贝的!’
在程未郁闷的扫射下,宴戴着风衣帽子,连打三个又凶又猛的喷嚏。他扁着嘴,不抛弃不放弃:你是不是感冒了。
对话框空荡荡,没有人回复。
睨一眼正在聊天的刘碧,程未问:“我有一个朋友...”
刘碧图嘴损:“这开头...俗,太俗了!你朋友知道你天天给他妈似得安排人生么。”
程未舔舔干燥的唇,大略简述没头脑的现状。可能是男人的自尊心,他自动掐掉巴巴跟到卢川,没皮没脸求约的黑历史。
咯咯咯,刘碧笑得像喜得贵子的母鸡,他捶着程未的肩膀,满脸揶揄:“你小子还真被人惦记上了,追不成宴,退而求其次也还不错。”
“退你妈!”拨下挂在身上的手,程未将信将疑,“不可能吧,中午以前我还不知道尤喜是谁。”
“那你喜欢宴的时候,人家知道你是谁么?”
敛起唇,程未淡淡地说:“最起码她没有乱七八糟的蓝颜和干哥哥,不像某些人,好友列表的火花数也数不清。”
“打住打住!”刘碧挥手喊停,“互相揭短有意思么?刘小昭男性朋友多就多呗,我又不介意。”
指尖沁出橘子皮的汁,程未扯下白色的经络:“即使你只是其中之一?”
咬着牙,他笑了笑,脸色不算好:“早晚会是唯一。”
“浪子回头算什么,难得的是让浪子心甘情愿做备胎。”清甜的橘子瓣让他鼓囊了左腮,程未直言不讳,“刘小昭是个人物。”
“别人事好管,门前雪可不好扫。”一脚蹬着前座的凳腿,刘碧吹声口哨,“你还是想想如何让宴生存下来吧,尤喜这娘们,来者不善。”
见刘碧看热闹不嫌事大,程未把橘子籽丢到垃圾袋里:“草包和汉子婊,显然后者更具威胁性。看脸的是我,但看身材的是你。”
省理工的下课铃很有性冷淡风。当平缓的单音节响彻五次,他丢下深陷爱情的刘碧,忙不迭地在热水房拦下尤喜。
借步到楼梯口,尤喜盯着半沉淀半泡开的咖啡,耳垂红个半透。正七上八下着,干净的掌心递来一盒列罗,小盒装,只有三颗。
四个室友,巧克力却只有三颗,脱离小学分割问题,这在现实生活中是道送命题。
错开尤喜眼中的不安,他将视线投在扑满细尘的玻璃窗,隔着香樟树的枝叶,豆沙女孩仍在睡觉:“宴那份不劳你挂心,我会亲自给。”
见她手背攥出青筋,程未活动唇边的肌肉,笑意森冷:“听说你们宿舍环境不算和谐,我有一个兄弟专治这样的症状。”
“我们曾经是蝉联全年级倒一、倒二的好兄弟,打架耍刀,翘课上网,比抄作业还要日常。可惜我高三翻了几页书,不比他还在省城混着道呢。”
翻开袖口,他若无其事地露出褐色的伤疤:“他原来为了在级花面前争口气,找社会上的女痞,把那些嘴碎的女生揍开了瓢。啧啧,那个血啊,比番茄汁还要稠浓。”
“所所所以呢...打架斗殴可是要被开除的。”抖着小腿肚,尤喜一点点地朝后挪,眼睛瞪成爆开的石榴。
很嫌弃地望她一眼,程未问:“你高考语文不及格吧,我朋友混迹社会,学校管不着。至于派出所,他早轻车熟路了。”
将她逼到墙角,程未歪着头,下颚削成了冰:“到底是谁,在明里暗里给人不痛快?被我抓住可没有那么简单。”
稠浓的唾液堵在喉间,尤喜说不出话,傻傻望他过于秀气的眼鼻嘴。直到视线凝在程未唇角的冷锋,她抖了抖,只想逃他远一些。
“没有人刻意为难谁,我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室友。”
盯了几秒钟,程未一改透入骨髓的冷意,朝她满意的笑:“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上课铃像是消防栓的警音,尤喜从程未留好的空隙落叶似得逃走,生怕身后的战火灼烧半分。
将手臂高高举起,阳光下的伤疤带着犬齿的印记,程未欣赏一会儿,将衣袖慢条斯理地理齐。
“傻逼,这都能信。”
第15章15.
推开后门,尤喜一路跌跌撞撞歪在座位喘气。直到肩膀被姜齐齐轻拍,她才发现雨水从树枝半扣,坐在窗边的人不见了。
“阿喜,你是不是不舒服?”瞅着她泛白的脸,姜齐齐问的小心。
发条人偶似得摇摇头,尤喜抿着半凉的咖啡,眼珠缓滞:“宴和小昭呢?”
“宴有些发烧,小昭送她去医务室了。见你一直不回来,我便留下来应付点名。”
尤喜长舒一口气,不用向宴一一展览她的难堪,真是万幸。
刚才太过紧张,就连透明盒子,都被她的掌心的汗浸成雾花。分给姜齐齐一个,尤喜撕开锡纸外皮,将杏仁甜物投入舌尖。
巧克力是意料之中的甜,却算不上美味,尤喜一边嚼一边编辑慰问短信。
漫漫四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程未不长眼,自己何苦招惹这么多的麻烦。
***
‘听说你发烧了,我下课多打一壶热水再打包一份红豆粥,这样你回寝室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取出热腾腾的温度计,宴睨一眼屏幕,差点将手中的东西甩出去。除非尤喜拉屎不带纸,恰好又只有她在场,否则,这人绝不会轻易示好。
“哎哎哎小心点,这里头装的可是水银。”钳住她的手腕,刘小昭接过温度计,对准头顶的白炽灯,“三十九度二,医生,她发的是高烧。”
让宴把嘴巴张成‘o’状,医生用舌板按压,随即摊开病历本一阵狂草:“先开两天的青霉素,再拿个体温计,早中晚都要量。”
医务室果真便宜,宴刷了校园卡,才发现两天的药量不过七十块。
护士上针后,她拜托刘小昭拍一张手部特写,传给她最最亲爱的宴中北和杨桃。
十分钟后,她挂掉两通慰问电话,进账八百。
静静看她撒娇卖乖、拐财骗钱,刘小昭淡淡地笑:“你爸妈对你可真好。”
单手戳着购物车,宴纠结咖啡色和原色粉的卫衣,漫不经心地说:“你不也是独生女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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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都差不多的。”
独生女,刘小昭用手指在扶手上默写,一遍比一遍重。白窗框外夜色华浓,路灯在树下聚了一团阴影,穿风衣的男生步伐稳直,提着餐盒朝这边走来。
拢起齐肩短发,刘小昭起充电宝,起身回宿舍洗澡。
视线触及军绿外套下的窄肩,宴咂舌她的消瘦,感动又内疚:“占用你这么多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快点回去吧,赶明个请你吃饭。”
转身的姿态纤细轻轻,她摆摆手,笑着说‘不许抵赖’。
除了值班的护士,吊针间只剩宴一个人,她翻着五花八门的买家秀,能听见药水静静滑到她青色的血管。
看不惯她皱眉头的模样,程未弹了弹骤然减缓的吊针管,凑在她火烈鸟的耳坠旁:“你穿粉色好看。”
他冷不丁地出声,吓得宴手背一抬,疼得嗷嗷直叫。程未连忙去叫护士,得出的结论是针眼鼓了,要重扎。
满脸不耐的年轻护士在她手上拍了又拍,白桃似的皮肤红成了山楂。默默帮她摁着棉球,程未见宴舔着丰满的唇,眼神有着畏缩的慌张。
为她戴上耳机,他不小心碰到耳垂和耳垂上的火烈鸟。对视的一刹,程未率先做了逃兵,情歌配着蝉鸣的夜,缓解了宴大半的恐慌。
宴的血管很难找,扎了几记空针方才见了血。解下手腕上的医用橡皮带,护士警告程未不要再做危险动作,随即钻进值班室看电视。
苍白的手背上,青紫色的针眼格外刺眼,程未仿若被压了块磨盘,又闷又堵。他丢掉沾血的棉球,盯着灯罩里烧焦的昆虫死尸,不知说什么好。
瞅他一脸颓怂,宴自顾自地说:“多亏了你,我一下挨了四针,手都被扎成筛子了。”
扭扭捏捏地垂下头,程未把豆浆递在她唇边,一副旧社会家政工作者的模样。
骑驴下坡地吸一口,宴看着鼓囊囊的打包盒,气焰嚣张地问:“里面装的都是啥子?”
见她也不气恼,程未捏着拙劣的兰花指,只想逗她乐:“回娘娘的话,小的买了汤包、煎饺、糍粑、黑米糕、炒面、手抓饼...”
“行了行了败家玩意儿,这么多东西,你一个大男人吃得完么?”翘着二郎腿,宴凶巴巴的,很有大姐头的腔调。
见她朝黑米糕勾勾手,程未眨巴着浓密的睫毛,麻溜地递过去。
嚼了一口,宴这张生病的嘴也没尝出啥滋味,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很想睡。
耷拉着将合不合的眼皮,她看见程未弯身接了热水,驼色的大衣很衬宽广的背脊线。
宴神志浑浊,忍不住出声叫他:“喂!刚才忘了问了,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啊?”
“我嗓子不舒服,路过。”,坐在就近的扶手椅,程未望着她红成烂番茄的脸,目光柔柔:“药呢?”
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宴说的一本正经:“你有病你要吃药了。”
点点头,程未研究好说明书,掰好一手心花花绿绿的药。他拎起塑料杯,拍着她萎靡的脑袋:“乖,张嘴。”
“啊”她扯开嘴,自带伴奏地说rap,“a,o,e,i,w,u,b,p,m,f...”
一把将药就温水塞进去,程未抽搐着嘴角,阻止她没完没了的freestyle。
宴干呕三声,劈头盖脸地骂他畜生、变态、蛤.蟆怪。
“蛤.蟆怪?”他挑着眉,不明所以。
也许真是烧糊涂了,宴动作大胆,直接去抓他的脸。误以为她在搞偷袭,程未脑袋一偏,被她冰冷的手指覆盖住了眼睛。
放在眼皮上的手是游乐场的开关,每动一次,他便自动放着欢快的歌,上上下下旋转不停。
程未轻轻抬眉,入目处是她光洁的手腕,朱红色的唇。
她手指向下滑,绕过挺直的鼻尖,狠狠拽住他的下巴。宴一笑两酒窝:“只有蛤.蟆大眼睛、没下巴哈哈哈哈。”
对外貌自信惯了,一朝被质疑,程未捏住她的脸不甘落后:“只有佩奇,才长睫毛一身肉。”
五雷轰顶,宴大有扯掉针管和他大干一场的架势,幸而出来上厕所的小护士把她劝住,程未这才保留一条命。
生气的宴趴在椅背不说话,没过多久,她打着哈欠问他:“哎,你干嘛还不走啊。”
华灯初上,路边有打球而归的少年,篮球在指尖转着漂亮的花。程未带着耳机,看他穿着9号球服,大刺刺地走进h栋的玻璃门。
目标消失,他将视线纠葛在玻璃窗上的女孩。她点着脑袋,嘴巴长成了西瓜瓢,上身下身东倒西歪。
肩膀忽而一沉,幽淡的小苍兰卷入消毒水的味道,宴靠在他的颈窝,睡得很香。
脸颊被长头发扎得很痒,程未忍住心脏的自杀式跳动,护住她正在扎针的手,以防乱动。
纯色的吊针瓶渐渐见底,怀着不愿吵醒她的私心,他伸长手臂缓缓、缓缓地摁着呼叫铃。
“做了这么多好事,就是希望你会产生‘九十天依赖性’,习惯我,也喜欢上我。”
嗡嗡嗡,宴迷迷糊糊地挠耳朵,膝盖上的手机闪着奶白色的光。在看见备注的那刻,程未捞起屏幕的手微微一怔。
【即将升级的暗恋对象】
哦,是吗?
手机一暗,显示【是否进入关机状态。】
望着旋转的待机圆圈,程未挑着冷眉:“手可真滑。”
***
宽大的灰色长袖衫被风吹的鼓起,梁斯楼掐断‘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神色不愉。
“老梁,站在阳台发什么呆啊,进来吃蛋糕!”磨砂门被推开,室友伸出一颗沾满奶油的脑袋,歪七扭八的头发上压着白雪公主生日帽。
目光一怔,很快,梁斯楼又是无坚不摧的梁斯楼。
心情比雾霾下的星子还要阑珊,他走进室内,笑望被奶油蜕变人种的室友们:“知道你们喜欢暴殄天物,所以我刻意躲在防空洞,以被波及战火。”
“知道咱寝室长讲究,来,给你一块正梯形的蛋糕,樱桃菠萝应有尽有。”
接过沉甸甸的泡沫盘,梁斯楼用叉子撮了一口,甜的腻人。连忙灌口茶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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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百无聊赖地扒拉奶油山,突然记起
她最爱吃这些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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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母亲还做着梁太太。她穿着郁金香色的连衣裙,提着两个十二寸的蛋糕,在幼儿园为他庆祝五岁生日。
知道儿子讨厌女孩气的粉色,母亲特地让人换了蜘蛛侠的包装,蓝色的叉子和蜡烛。
百密一疏,生日帽被错装成最少女心的白雪公主,梁斯楼闹了脾气,揣着大蛋糕,钻进最深的红色小滑梯。
小孩子耍耍性子,不过是为了博得大人的哄腻,可惜梁太太正与钢琴老师寒暄,暂未发现梁斯楼与蛋糕的丢失。
等了好久好久,他委屈巴巴地拆开包装,铲了一大勺子喂给自己。
呸呸呸,好甜,梁斯楼与别的小朋友不同,他喜欢淡淡的甜味,适可而止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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