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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疏楼
刘仙鹤冷不丁回忆起起原先的老人儿们所说,崇德帝姬在官家临幸新封的红霞披时,突然窜在他床边上,让官家看在她是他的十四女的份儿上,饶恕她娘,还硬要官家答应查她弟弟的死因,当场将官家吓得不轻,据说那事之后,官家许久都没再临幸任何人,而那红霞披,承欢第一日后就坐了冷板凳,坐穿了也没再见过官家。
老内侍们都说,官家当着那红霞披萎了后,一年都没再能起来,让太医和道天大一先生谢素给他调养了整整一年,吃了不少拔苗助长的坏东西,身体彻底垮了。
官家也因此将崇德帝姬贬为庶人,让人硬把她拉在掖庭刑房里毒打,让她皮肉一直长不好,又断断续续烧了几个月,这就渐渐神不大对劲了。
再想想现在,这清醒时分一字一句的布置,看上去运筹帷幄,脸上也没半分害怕,可说是奇事,倒不能让他相信是同一个人,若不是她吓唬人时那凶恶眼神,和他要强/暴她时一模一样,他还真觉得这是假冒的了。
不过,是不是假冒,又有什么重要的?若所有人都说是真的,那不就是真的了?真真假假都看这背后的势力如何心准备了。
他虽然久居内侍省,足不出掖庭,每日看的都是些肮脏东西,可也知道这大势,原先道天大一先生谢素,给官家吃了太多他练就的丹丸,让官家头疼越来越重,这徐侍宸呢,符水给官家吃下,倒反而抑制了不少,再加上前几日谢素要做法事彻底给官家根治病症,却弄巧成拙走了水,还揭出丑闻来,是绝然没有转圜余地了。
那徐道士是太子举荐的神人,若是能帮衬崇德帝姬,可见崇德帝姬背后的靠山即是太子。眼下是太子近来更得朝臣们支持,韫王为众矢之的,他大有可能是真的跟对明主了。
万寿节是官家的寿辰,宫里早数月前便为此操持忙碌。太常寺卿李昂更是入宫频繁,为万寿节在宫内一应酒祭、仪式,宰杀牛羊牲畜等事无巨细地奏报,禁军与宫门亦更严正以待,皇城外御营排布。官家在太子的鼓动下,叫外驻的武将文臣入京祝寿,共庆他的大寿,在他们到来之后,外城便禁绝了出入往来。
这当口,徐柳灵入宫的频率就更高了。官家要让自己在万寿节这日神矍铄不显老迈,撑得住这接下来的大典和酒池肉林,因此得先服食仙丹。徐柳灵将汇了麻痹和振奋药材的仙丹奉上,另其一日之间如少年一般,还在御花园里邀同众妃观赏他骑射。
刘仙鹤果然打听到,徐柳灵斗胆重提了崇德帝姬,暗示她与星象和社稷气晕有关,还举例说小云寺着火后,黄河发水,乃是崔氏为了淹没小云寺之火,进而让其得救,所以他让官家安抚崔氏亡魂,那首当其冲,便是安抚其遗孤。
刘仙鹤打听到这个,自然兴奋,因为算是佐证了崇德帝姬没跟他说谎。
回到冷宫里头,赵顽顽正细嚼慢咽那一桌的御膳房所供之饭食,一桌十几汤菜,放眼望去,好些都是刘仙鹤他自己都没见过之食物。
“这是今日送来的份例?”刘仙鹤讶异。
“正是。他们替我打点得倒是很不错。”
这个“他们”说的可不是刘仙鹤,刘仙鹤即便偷偷打点了御膳房,也送不上来这些见都没见过的食物啊。
只见赵顽顽将蛤蜊从壳子里夹出来,轻启唇放入舌上,仍皱皱眉,“倒和以往味道不同了。”
刘仙鹤道,“御厨都不知换了多少人了。”
“曹白先呢?他是给我们蕊珠阁做饭的。”
“他?帝姬记性真是不好了,汉王喝粥薨逝后,他就被拉出去砍了啊。”
赵顽顽的心从天上跌到谷底。
她方才吃蛤蜊时,突然间脑袋里蹦出来的这个亲切的人名,本令她觉得十分温暖,现在却让她觉得心上冷冰了。
“曹白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弟弟不能吃豆乳呢,他都给蕊珠阁做了多久的饭了……”
刘仙鹤叹道,“那要是有人逼着他,比如用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逼着他,你说他做还是不做……”
“哦?”赵顽顽忽然抬头,“那刘勾当可得照顾好一家老小啊。”
刘仙鹤吓得一哆嗦,看她笑眯眯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家族人已经被盯上了?他更胆小伏首了。
赵顽顽吃完了,用帕子擦擦嘴,“徐侍宸一般都是早上什么时间入宫?”
刘仙鹤知道她要问,这两天他已经打听清了,一想到家人也不敢不说实话,“早上五更就来了,待着到晚上才走。”
“嗯,明早他入宫门时,你来找我。”
第二日早上刘仙鹤打听到他入了宫门,就过来见赵顽顽,赵顽顽从怀里递出来一个绣样绢子里三层外三层包着的东西,看着像包着棍子
或者笔,“这就是我想递上给我爹爹祝寿的礼物,烦请你这就拿去给徐侍宸。”
刘仙鹤接过来,眼神抬了抬,正踟蹰,赵顽顽于是给他解开来看,果然是一杆笔,那笔杆子还是玉的,一看就是好东西。”
“帝姬可真是带了不少东西进来啊。”
“都是藏在那日如厕的地方。”
“这冷宫真是关不住帝姬。”
“可不是呢。”
但是森严的宫门能关住她,哎,刘仙鹤想到她这么能逃窜,却还不是当年被抓着打得半死不活么。可就可怜在她那时候还小,还真拿自己当官家怜爱的女儿呢。
不过现在到头来,也还是想求怜爱罢了。
赵顽顽当着他眼皮底下重新包好了,
递还给他,“你拆了可包不住了,查也查了,但帮我递去。”
刘仙鹤笑,“我可不敢乱动官家的东西,这玉脆,再给打了,我可没法跟帝姬交代。”
赵顽顽笑着点头。送他出去了。
等他一走,将门关上,赵顽顽拍拍手,起笑容瘫坐在凳子上。这冷宫终于又寒冷、黑暗起来,她才能静静地思索期间的危险。
她蒙哄这刘仙鹤的话,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夜里深思熟虑了多少遍的。只怕威胁不成,只怕留有缝隙被他钻了空子想通。现在跌坐下来,额头的汗珠在凄清中变得恶寒。
她身上正起鸡皮疙瘩,抱了自己一会儿,黑暗中,迷迷糊糊觉得后面好像真的有个影子在盯着自己,就好像她前日吓唬那刘仙鹤一般。
一回头,那高大身影已坐在她地上的被铺里,依靠着墙根,眼光如夜里的星子一样望过来。





五云深处帝王家 分卷阅读127
她心慌起来,她知道是谁,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地进来的。
可明明又知道,以他的本事。去哪里不是如履平地?
但她都在那纸条上写那么狠了。
“你……”
“你以为你每顿饭是谁送的,荀子衣,还是徐柳灵?还是太子?”
“我……”
“谁会真的管你吃饭,管你睡觉?”
赵顽顽心里一暖,“你。”
“那吃得好吗?”
“还是家里吃得好。”
“御膳房的还不如家里?”
“……”那是因为不是一个人吃。
冯熙是被准了带御器械的,自然能在宫里行走,内侍省与禁卫与他打交道的这些年,还有什么能瞒他呢。尤其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便是宫中如他冯宅一样熟悉了。
此时曲腿坐在她铺褥上,看她独自抱着自己腿缩在凳子上,拍拍被子:“过来跟我睡,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禅让
万寿节群臣聚集于紫宸殿,朝吹奏乐,乐人效百鸟齐鸣响彻殿内。太子诸王坐在下首,群臣在殿外廊上,向着官家三十三拜礼,大喊“圣寿万安”!
官家吃了丹药神振奋得很,身侧内侍一声“绥御酒”,这盛宴便开始了。御宴百盏,教坊钧容的百戏、筑球等轮番上阵,陪侍的太子、韫王、宰执大臣、那高殿帅、徐柳灵、安相、李昂、荀子衣等人亦都轮番地将他灌了个醉,官家体力旺盛,这等着使臣宾客歌舞都撤了,竟然到了深夜里还能再与他们聚饮。
太子与徐柳灵将官家引到偏殿去,这里头人静,又开始劝喝。
冯熙正往外头走着,左右班直立在他身后,那高殿帅今日喝了不少,酒足饭饱,出来如厕呕吐。这高殿帅,外人看说他是个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便往哪里倒,但实际上,这官家的耳旁风便时常是他吹的。
眼下他从殿内出来,吐了一顿清醒了好些,转回殿时望见冯熙带着左右班直往暗处去。殿内一时空虚无人把手,门口倒坐着个内侍正在打瞌睡,察觉不对,便跟着冯熙而去。
这一走将近到了宫门,在暗处便见各监门使与冯熙一一碰头,正待走近看时,那监门使孔慈忽然投来几许目光,他心道不好,偏头准备离去。
刚走几步,突然窜出来一个御前内侍,红光满面地将他拦住,“哎呀高太尉,前头官家正寻你呢,怎么喝到一半你人不见了,让小的好找!”
“正好,我也要赶紧回去禀报官家!”
那内侍道,“看您都喝晕了,跑到了哪里来,速速我领着您。官家这会儿去御花园了。”
这晕晕乎乎地跟着内侍继续往前走,正走着间,那内侍嘴里不停与他漫聊,聊着聊着脚下突然一滑
霜冷了,赵顽顽搬着个梯子爬上冷宫殿顶。这个时候掖庭暗得一道光都没有,没人能看见她,但前头大殿却是楼罗布,张灯结,远远地都能听到歌舞欢声。她坐了一阵,底下刘仙鹤进来吓了一跳,“帝姬,快下来!可要了我命!”
说着便顺梯往上爬。
“什么时辰了?”
“将到子时了。”
“快了。”
“帝姬且睡罢,都这时辰了。”
“我睡了,待会有人寻我可如何?”
“什么人寻帝姬?”
赵顽顽道,“我要你送的东西你送了没?”
刘仙鹤,“万寿节给陛下的礼物,自然已经给了徐侍宸了。”
“那我让你拿的东西拿来没?”
刘仙鹤一愣,想了想,她今早上交代说要找一件内侍省里头已经备好的给帝姬们今日穿的礼服和角冠,一般贵女们的礼服都有备着的要华丽的,送到内侍省再送去给帝姬们挑选,选完了不穿的还拿回来,赵顽顽便说想偷穿一穿,让他找个顶合适、顶华丽的。
这倒是不难办,就是不能让人看见,正好今日是万寿节,连宫女内监们都在热闹庆贺,没人会理这冷清可怖的掖庭。但就借着弄脏了拿出来,给她试一试喜好,这刘仙鹤还是敢的。
“拿了,放下面了,帝姬跟我来下来试罢。”
“下去试有什么意思,就要站在这儿试,你将衣裳拿上来。”
刘仙鹤怕她站太高,外面要有人看见漏了馅儿,正踟蹰着,赵顽顽咧着笑脸又拿出一颗珠子来。这珠子虽不是夜明珠,可在月光下竟也闪闪发亮,当真是名贵得令人乍眼。刘仙鹤被这东西吸引住,那就其他都不用提了,自然将衣裳包给她抱上来。
对着灯笼下,刘仙鹤站在梯上给她将衣裳拿开,这拿出来的是一件杏黄色大袖,赵顽顽道,“这不够,这是哪位不得宠的姊妹的,如此寒酸。”
刘仙鹤待想发火,一看到手里握着的珠子,遂又止住了。还好他是拿了几件出来给她挑的,无非就是爬上爬下得嫌累。看在珠子的份上,他默不吭声走到下面重新抱着一件重得要命的上来,赵顽顽这回看了,是件红色小鸟纹的大袖,她倒是觉得这颜色与她过去的穿着回忆挂得上,便道:“我试这件罢了。角冠呢?”
“那冠重,也要拿上来?”
“怎么了刘勾当,这还没随我开府呢,就已经没耐性了?”
刘仙鹤一听到“开府”当真又受了鼓舞,他也早就想当个都知指挥那些臭白脸的家伙了。于是又下去拿。
那冠他可就抱了一个来,大的五寸帝姬冠,这是韵德帝姬留在宫里的一个备用冠,曾在明节皇后寿辰时候戴过,后来就放在内侍省荡着灰。这重得要命地抱上来时,赵顽顽就已经将那繁琐的大袖袍已经穿在身上了。赵顽顽从他手里轻巧地就提过来那角冠,对着灯笼仔细地用帕子擦起来。等擦净了,她戴在自己头上,戴端正了,便又问他要了灯笼,在瓦片上站了起来。
刘仙鹤可怕他的美梦碎裂,急忙大叫:“帝姬可得万分小心!这瓦上滑!”
赵顽顽只是好久没领略皇城的景了。她穿上这身重行头,才觉得以往在这偌大皇宫中的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就是这份压抑,还有冷漠,和此时她从脸上绽放的假假的笑颜。
后宫的灯火早没了,紫宸殿的通明一直亮到子时,随后便灭了去。等到大殿一黑暗,她放在她脚下的灯笼,就显得尤为亮堂,映照着房顶上的她自己。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那是……那是……”
徐柳灵站在殿前,远远地望见内宫殿顶上,如月光一样的圆晕里站着一个庄重女子的身影。
旁边内侍吓了一跳,“这……这是什么,见鬼了!”
徐柳灵摇摇头,目光沉醉,“那不是鬼,是月中仙,她为今晚而来。你给她拜




五云深处帝王家 分卷阅读128
一拜罢,她会保佑你今晚顺遂。”
内侍一听这大道士让他拜,还焉有不拜之礼?当下口中振振有词,双手合十跟拜和尚庙一样。徐柳灵瞥一眼,叹一声嘲笑,这世人,这愚民,见着什么都双手合十地瞎拜,自己都不知拜的是什么,当还真有人会保佑你?
撒完尿,他反回去,远远地看见太子与太常坐在皇帝边上,仍然在劝酒。他手里握着绣帕包裹着的那根东西,站在殿前。几名侍卫突然在身后道:“徐侍宸,你是要进去,还是不进去?”
“啊,我吹吹风。”
“大殿口,风可凉,劝您还是赶紧选进去为好。”说着狡黠一笑。
徐柳灵看他们一身盔甲,不觉打了个寒颤,“确实凉,”便挪了几步脚进去了。侍卫们便立即将大殿门关了上。这关得有些使劲,猛地令他一惊。
里边在官家跟前,一左一右摆着两章案几,一张案几前坐着的是翰林待诏,老头盛临,手上正在自己给自己磨着墨。另一张案几前空着,上面摆放着澄黄澄黄的锦帛,太子赵煦扶着他爹爹,道:“爹爹,又该罚您了,您再给我写几个字!”
“好好好,写,写什么……”官家醉得东倒西歪,“咨尔太子:天诞睿圣,河岳炳灵,拯倾提危,澄氛静乱,我皇祖诞膺灵运,眷命我朝……予愿承天序,以敬授尔位……今便逊位别宫……”
这几句都是禅位之辞,官家昏昏沉沉,眼睛也睁不开了,头更是虚晃得如堕梦幻,徐柳灵在殿角颤颤巍巍地站着,知道是他的丹药起作用了。
官家但听着太子说话便往那锦帛上写,写到一半,已觉凌乱,字迹不像样了,口里喃喃,“这是什么,读着不对啊……”
赵煦狞笑:“爹爹还能读呢,爹爹你振奋些,您可是国中真龙,字为珍宝,此时写得这样不清不楚,可不像爹爹你啊。”
说着又吩咐对面的盛临:“方才陛下写的内容,你誊抄了吗?”
盛临躬身答:“回禀官家,回禀太子,已经誊抄了。”
官家迷迷糊糊问,“他誊抄什么,朕什么内容?”
太子扶着他,“爹爹您可继续给儿子写这两句,盛老先生还能写什么,还不是临摹您的真迹?您这写得可游龙凤舞,盛老先生都不好临了!”
官家倚靠着太子,手被太子捏着,仍要他写字。突然脖颈有些凉爽,他登时酒药都醒了一些,瞪着眼睛往下瞧,“这,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他一把推开赵煦,将眼睛凑到他写的字前面,仔细在灯下一读,虽然墨迹许多难辨认,却也看清这写的竟然是要……禅让?!
“你……赵煦!你这混账东西!”说着将笔甩上去,越看越是豆大汗珠,便要急急用笔涂抹开,一边口里大叫:“来人!来人!给我把这篡权谋逆的逆子拿下!”
☆、骨头
赵煦冷笑一笑,将笔从他手里抽出来,“陛下向来从不出错的,陛下怎能忍受在这绢帛上作何涂改,毁了它的极致完美?”
“逆子,逆子……”官家脑袋又昏又疼,扑将过去要与他夺笔,奈何老迈身躯如何抢得过年轻人,便见赵煦同他玩闹一样,将笔高高举起,脑袋偏向盛临,“盛老先生,陛下叫您赶紧来代写诏书呢!还坐在那里干什么?”
“盛临,你敢!”官家分心偏头向盛临,盛临目光立即低下,不敢直视他,手脚有些发颤。
“快来!”赵煦与官家抢得不亦乐乎,一边还分别地威胁着盛临。盛临小步往过挪动,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他望向殿门边上,那徐柳灵已经怕得靠着门直抖,背后的窗纸上映着明亮光火,光火中是一排侍卫的身影映照在窗纸上。
盛临闭了闭眼,想了想这数十年倚靠的是冯家的接济才活下来,虽然他不至于是个乱臣贼子,可宦官奸臣当道实已久远,而他如今亦仰仗冯家与太子,如今已到了太子箭在弦上的时刻,即便他这老头不做,也是脱不了干系,更何况他早就没了退路,一旦不在南山采菊,要画上这一笔浓墨重归翰林,便就得有所取舍,非此即彼,脱不得身。
这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他跪着低着头从他那案几爬到官家与太子这案几,用自己手里的笔,靠在那锦帛上,即便是倒着都能临摹着官家的字体写出字来。
赵煦继续念道:“快写,今则上察天文,下观人愿……”盛临强压住颤抖的双手,屏息倒写,官家眼睛瞪得如牛,又转而扑将上来要抢盛临,“逆贼!逆贼!”
赵煦一把从后面把他抱住,口里道:“陛下!爹爹!您年事已高,该逊位了,看看这天下被您糟践成了什么样,外地环伺、内乱不止,群臣激愤,百姓遭殃,若还不在此时离去,让人字替你拾残局,难不成要让儿子当亡国之君么!”
“屁你的亡国之君,就凭你?来人呐!来人!人都死了吗?”官家想挣扎站起来,奈何这儿子力大无穷,跳将起来趴在他身上,将他螃蟹般死死按着在大理石地上,“怎么,这个当口,爹爹还指望着谁来救你呢?三弟么?”
“姓高的,近来救驾!”
“爹爹万不可如此说,高殿帅泉下若能听到,还要他赶来接您么?”
“什么,他?那外面是谁?”
“您封的带御器械、皇城司提举,现如今可不就在外面替您把门么?”
“王宝儿,王宝儿!”
王宝儿是他近前内侍,此时早就捧着官家的钤印哆哆嗦嗦在殿座后那碧纱橱等着了,这也是内侍省的都知,后头几个侍卫用刀指着他,他亦没办法,只得哭到:“陛下……”
官家绝望下来,脸被自己的大儿子摁在地上,气喘到最后越发呼吸不上,脑仁裂得厉害,只得闭上眼睛努力歇气,也越来越绝望了。
“爹爹,你还想叫谁,我给您喊去。冯熙么,他正在门口领着文渊的御营兵,往皇城里头前来护驾。哦,对了,护的不是您,是儿子。”
两父子一个叠一个在地上趴着,赵煦撅着个屁股,继续给盛临念完了诏词。等那诏词最后一笔写成,盛临持笔退到殿下靠墙处跪好了,不敢再看,而赵煦也终于从他绝望的老父手里夺过了那只御笔。
随后他站起身来,自也觉得疲累,但仍然一步一迈地往那内侍跟前去,提起他举着的钤印,走回来,疲累中抑制不住兴奋,将那印重重地摁在绢帛上,然后重重吸了口气,“今夜您再在您寝宫里头睡上一次,明日一早,爹爹您便往延福宫去,您不是最喜那一处宫殿么,便就待着,不用再出来了。”
官家缓慢地往起爬,一爬起来,竟然已老泪纵横,“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你这不受待见的大儿子,还




五云深处帝王家 分卷阅读129
敢逼着您让位么?”太子坐下来,摇一摇酒壶,尚还有酒,便给他爹与自己都斟上,见他爹先是在坐着哭,哭累了叹气,叹气完连气声也不发了,就发呆,他便劝酒道:“以往也是儿子前来给爹爹劝酒,现如今仍是儿子劝酒,爹爹请满饮了此杯,好退居延福宫,舒舒服服当您的太上皇。”
官家呆了半晌,也就拿起那酒杯来,仔细地瞧着里面。
赵煦叹一声,“爹爹还信不过儿子,儿子若要弑君,还整得这圣旨做什么?”
官家摇摇头,将酒一饮而尽,盯着那诏书和上面的大印,“吾儿啊……”
他叫的是他的三儿子,明节皇后之子韫王。宫里的飞桥复道可是一路架入韫王府的,他怎么还不来救驾啊……
但转念一想,既飞桥复道通着韫王府,恐怕韫王府也被……御营如今都归了赵煦,禁军与皇城司、城门也都归了赵煦,他也不是傻子,再挣扎,也无用了。
“爹爹,您且想一想,眼下内忧外患动荡不安,此时让位,正能将您担子卸下,让儿子来替您分忧,岂不是美事?日后您用度一如今日,谈道有玉清神霄宫,论画仍有画院翰林伴着,驸马姊妹与您打马球,逢年过节仍上这宣德楼一站,给那底下百姓发一发金瓯酒,有造作局、应奉局给您选运花石,又有教坊歌舞,这天下间乐事于您一无所改,还不用听御史们瞎议论,不用听大臣们抠着您耳朵劝谏,何乐不为?”
官家已经不想说话,但似乎他说得也已经往他脑袋里去了。眼下这形势,四围兵马强壮,屡屡夺自家疆土,内乱亦战十几州,还有两次攻到汴梁城下来,吓得他几天几夜睡不好觉。只是可惜自己的爱儿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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