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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疏楼
东宫原先跟在太子身边的程子海,如今已经成了大都监,位高权重,这时候过来扫视一圈,就伸出手指头尖声点到:“你,你,你,出来。”出来之后,一帮子跟在程子海后头的人开始将他们压着,“宫里头每个人都要查,先是他们,你们也跑不了。”随后跟侍卫们说,“这些人先带去掖庭狱里头去。”
那刘仙鹤大气也不敢出,他仔细思索以往有没有得罪过这程子海,想两人也没什么交集。看程子海一排一排地挑人,显见了当初跟他有嫌隙地都逃不了。等到程子海挑到他跟前,皱眉瞪了瞪,略过了,他才松一口气。
但他心里还是怕,因为在掖庭里边当事,他是个执行者,许多不可告人的东西经过他的手,就怕这一波不查他,但是被别人招出来,那也得不了好。
尤其是崔妃那酒是他送的,而后面还有一个细节……
程子海搜了一通人,便让人押送着走了,剩下一堆战栗的内侍们,庆幸躲过一劫。侍卫排开守在周围防止有人逃跑。
远远地看见有人簇拥崇德帝姬往那处崔妃住过的冷宫去,他心思一阵激动,跑到侍卫驾着的长枪前就叫:“帝姬救我!我是刘仙鹤!帝姬救我!”
赵顽顽今晚被安排回蕊珠阁住,那处空了许久了,因为过两日太子登基大典,也要宣读诏书重新恢复她帝姬名号,顺便里她就能在掖庭狱那边搜集些故事。
刘仙鹤叫的她听见了,也果然有用,她让人把刘仙鹤放过来,随她去了蕊珠阁,递给他一颗珠子表扬他说,“你替我做的这几件事,都做得很不错。”
“帝姬吩咐的不敢有半分懈怠。”
“眼下有个话,你得帮我传一传。”说着赵顽顽跟他附耳过去跟他说了。这刘仙鹤听完点点头,笑说,“这小事小的一定给帝姬办妥了。”
赵顽顽点点头,“你办了这事,就去帮我从前头宫门西间茅厕那树底下,把我的珠子包袱拿回来罢,里边还剩下几颗我也搞不清了。过几日等开府的事定了,我便将你名字报上去。”
刘仙鹤大喜答应下来,眉开眼笑地去了。
赵顽顽将他打发了,这才在蕊珠阁里细细地转了起来。她已经在纸上画了无数次这个地方,石榴树,高檐顶,她母亲常日打瞌睡的地方,乳母抱着她弟弟喂奶的地方,宫女内监洒扫擦抹的神态。那厨房里,她母亲站在边儿上指挥下人,给官家做可口的饭菜,时而会发了火嫌他们做得不仔细,还有自己常跪着被罚的那块地板。
只是想起来,都没什么感情。唯有一样情绪饱满,那就是……每一个在这阁中出现的人,或对她笑过或对她哭过的人,即便想不起来,也要一一在内侍省查明名单,她一定要弄清他们是怎么死的!
皇城司里有内侍官专负责掖庭狱审问,这一责现在就暂时给了东宫的程子海。程子海在东宫时便与冯熙交好,这个时候已经让人专门送卷宗过来给赵顽顽,并带来冯熙的话:“冯提举说今夜先让帝姬看这些,小心气大伤身,可……可……”
赵顽顽接过来,“可什么?”
“可不好生儿子。”
赵顽顽随手翻卷宗,“女儿不好么?”
“这冯提举没说啊。帝姬别为难小的。”程子海送了卷宗,倒补充说,“今晚上送的是您急要的有关那刘仙鹤的,这小子在宫里干了不少恶事,他专是帮明节皇后那宫里干打手的,已经死了的明节皇后身边的蓝怀吉,以往直接和他勾连,下药、打死人、勒脖子等的事,大多由他动手。他算是明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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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里的自己人罢。”
赵顽顽点了点头,请他喝了点水,这程子海又着人帮她准备官家禅让和太子登基大典上她的衣饰礼仪等等,交代半晌才离去了。
派给她的婢女内监少说也有二十来人,她刚从冷宫出来,待遇陡然变化,她却觉得一点兴味也没有。
读完程子海给他的那刘仙鹤的卷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当时她母亲崔妃喝酒后尚未毙命时,往出一边爬一边叫,是他用绳子勒死了事,卷了草席扔掉,导致尸骨无存的。
刘仙鹤此时正好回来了,舔着笑脸跟她说,“回禀帝姬,您让我传的话我都传好了,您让我拿回的包裹,我也拿回了,您看有什么示下。”
赵顽顽将卷宗仍在他脚下,“哎,看看你做的这些事。”
刘仙鹤拿起来一看,吓得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禀帝姬,小的都是听令行事,小的陈述过,若是小的不干,这命便难保啊。”
赵顽顽笑说,“我是个既往不咎的人,你在我这里,只有眼下。”
刘仙鹤喜出望外,跪着往前走几步,像狗一样趴在她膝盖边上,“多谢帝姬饶命!”
赵顽顽道,“咱们说眼下,我刚让你拿的包袱,你给我。”
刘仙鹤将装珠子的包裹递上去,“这小的一通好找,所幸找着了。”赵顽顽打开一看,“竟就剩这几颗了呀。”
刘仙鹤冷汗涟涟,皮笑肉不笑,“数肯定是没错的,若有错,是不是什么人也知道那地方,或者跟着帝姬过去偷偷拿了?小的一定让人彻查!”他的手指头下意识地发颤,摸了摸裤腰中间那处。
他可没敢这个时候偷珠子,他摸的是崇德这几天每天赐给他的,都藏在裤腰里舍不得放下。但若要说这个时候昧她的珠子,那是不可能的,他都是要出宫给帝姬当宅府都知的人了,这点东西还不至于暗着贪。
“那,我让你传的话,你是怎么传的?”赵顽顽将包袱放在旁边继续问。
“我就借着跟宫女儿内监们闲聊透露出去,说韵德帝姬在道观里私藏了一小内监,他们都惊讶得掉了大牙。毕竟那荀驸马一表人才又深得官家与太子宠爱,时常出入宫禁,怎么就会让韵德帝姬与那半大孩子搞在一起呢!”
赵顽顽左右侧一看,他们身边站着三四个婢女呢。她大怒拍案而起:“大胆!我何时说这种话了,我是让你给韵德帝姬稍信说我在宫中,请她和我相聚,你却在外面嚼帝姬的舌根,要毁我们姐妹情谊么?你是什么居心!”
刘仙鹤吓得跪在地上,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当着这么多闲杂人给多言了,言多必失啊,当即他便掌自己的嘴:“帝姬饶命,小的不晓事!小的不晓事啊!”
赵顽顽盯着他,“你原先是明节皇后宫里的,韵德帝姬亦是你奉承之主,而你却在宫里传损她声名的话?还有,你还告诉我,是她编造谎言,让我与你对食,这样的话,能是帝姬说出来的么?我本来便是要请她来宫中,让她当面拆穿你的谎言,但你却等不及想先败坏她。掖庭狱的呢?”
刘仙鹤瞪着眼睛听她说完,便见好几个内监走过来了。赵顽顽道:“这刘勾当偷我的珠子不说,还在宫里嚼舌头,你们刚刚也听见了罢。搜了他的身,就带他下狱罢。”
那几个掖庭狱的内侍,直接便将他裤腰给拔了,一拔,珠子叮叮咚咚地掉下来,一个个白花花晃着眼滚落地上,证据确凿。
刘仙鹤腿软得站不起,裤子里撒出尿来,“这……这是帝姬赏我的呀,这帝姬,这是您赏的您望了?”
“你还能说出我母亲葬在哪儿吗”赵顽顽表情瞬时冷酷,盯着他有如寒光透彻,直刺他心脏。
刘仙鹤早就不知了,愣怔在那处,几个内监拖着他往外走。
赵顽顽想起,自己也是被他这么拖进掖庭狱的。
可是这个刘仙鹤,怎么还没拖多远,就昏死过去了呢。
“跟程子海说,打死之后,把他尸骨预备着,埋我母亲衣冠冢的陪葬坑里。”
她揉了揉眼睛,想下一个,会是谁。
☆、姐妹
赵煦在登基大典上还特设一禅让仪式,特特地将老皇帝请上来给他戴冠冕。底下诸王、帝姬们站着,赵顽顽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她十二姐韵德身边十三姐早夭,从来便是她俩站在一块儿的。
赵顽顽走过去的时候,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十二姐”,韵德慌张了一下,亦微笑迎接。两人站定了,跟着前边官员的唱和下跪、起身、鞠躬,一拜再拜,两人的头冠数次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过得半程,新皇登基坐在皇位上,群臣在殿外跪下来呼毕,便是宣读太上皇的诏书,将所有的帝姬、宗姬们叫出来,跪在地上。
太上皇诏曰,自从改二字美名帝姬以来,民间便又“地饥”之说,多地旱灾频发,皆因此美名之祸,因此将二字美名改回政和年前的“公主”称号,以二字国名或二字美名为前缀。又恢复十四皇女公主之名,加封“和国公主”。
这一诏书,算是将自己十几年前搞得更改美名的风雅全都推翻了,赵煦做得彻底,他就打算让他老爹打自己老脸,将这些旨意都变成他老人家罪己,而此时的官家心里在想什么呢?早了早好。一应吃穿用度,比从前更奢,谈诗论画,打马蹴鞠也如从前,他还能指望什么?既然已经失了势,好歹还将嫔御给他留了十来个在延福宫,剩下那些个不感兴趣的,即便放小云寺或者玉清神霄宫里去,他也不惦记。
可悲可叹的只有自己的爱儿,韫王,此时已经被贬成了临川郡王,登基大典一过,就要被打发去临川去了。
至于安相、管通之流,对于赵煦来说,便只有将罪名加诸,直接杀了了得。这,他这老官家也管不得了。
韵德只恢复了韵德公主之名,自然不如赵顽顽“和国公主”这样的待遇,当下听着便脸灰了起来。宣读之后,她冥冥便觉赵顽顽在她面前高了一头似得。
荀子衣亦在群臣之列,远远地朝她们望过来。韵德瞥见那荀子衣竟然是笑着的,那笑容对着她的方向,但韵德却清楚的知道他望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和国公主”!
几年前郁积的怒意又勃然上升起来。她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去。
登基大典之后,皇亲留在宫中筵席。
韵德与荀子衣坐在一处,赵顽顽独自坐在离赵煦稍近的席位上。便见荀子衣的眼睛,含情脉脉地向赵顽顽望过去。
韵德便冷笑一声,一把摘下一颗葡萄,走到赵顽顽席上坐下。
“十四妹,这是我的驸马特意托我送你的,想让我喂给你吃呢。”
赵顽顽知道她讽刺荀子衣与她的关系,于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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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姐一向待我不薄,在这里等着我。”
韵德冷面道:“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你一再拐带我的驸马。看看他看你的眼神,让人生不生恨?”
赵顽顽抿唇,“十二姐这醋吃的可不是时候,只是因为你与自己的驸马不和,就牵连到我,竟然让十二姐在这大殿上就要与我撕破脸皮不成?”
韵德哼一声,“如今我什么也没有了,还怕什么脸皮呢。”
赵顽顽盯着她,“十二姐,难不成当年你也是因为这个,才想让太监与我对食么?”
韵德愣住:“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那想与我对食的太监亲口告诉我的。”
“那他人呢?”
“我让人把他打死了。”
韵德咽了一口唾沫,惊恐地瞧着她,仿佛被她知道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那太监是含血喷人,你若不打死他,便应当将他叫出来与我对峙。别忘了,你在文宅时,我可从来没有揭穿过你,小心翼翼地知晓着你的秘密,与你心照不宣,没有到官家面前说破,这对你来讲,不值得动一动姐妹之情么?”
她手上突然一翻袖,打翻了案几上的葡萄盘,那葡萄滚了一地,周遭目光聚拢过来。
赵煦在上面笑问:“十二妹,这是怎的,酒喝多了?来个侍儿扶一扶韵德公主。”
“大哥,我只是高兴……”
“便知你会高兴,”这时候赵煦转头去瞧自己的三弟,“三弟,你高不高兴啊。”那坐在席间面目苍白的韫王,现在已经变成了临川郡王,衣着素布,连平日的华服也不敢穿出来,只能低着头望着下面,拜道:“回禀陛下,臣也高兴。”
“今日你可要尽兴,毕竟这样的酒饭,临川不知还有没有。不过朕已经给你准备了几个厨子伴你一道,其中一人庖丁天下第一,刀工无人能敌,最爱做的就是切鸭,你若见他切那鸭子,一定会欢喜。”
“臣谢恩……”临川郡王跪下,用袖子抵在额头,声音苍凉,却只有悲戚,并无惧怕。这让赵煦可不大高兴。
韵德喘息了半天,脑袋转得很快。这下她逞口头之欲却被赵顽顽占了上风,眼下坐在她旁边,见她正襟危坐,有傲然独立的意思,登时想到了什么。
她指了指上头新册封的皇后正是原先的太子妃。
“瞧太子妃这神色可不好,一点没成了皇后的高兴,十四妹,你猜是为什么?”
赵顽顽立即想到瑞福今日没出现在大典上,登时心里一紧,“你说是为什么?”
“今日果真是没见到瑞福这姑娘,不知是害了什么病灾的不出来。”
赵顽顽一听她这么说,登时注意到,她的脸上可不像是担忧,反而似乎运筹帷幄。“十二姐要是有话跟我说,就不妨直说。”
“我能有什么话,就是看这姑娘爹不亲娘不爱地惋惜。这么大的场面,她可是该被封为长公主的,而现在却只能摇封一个寿国长公主的名号,你说,她到底是怎么了?”
赵顽顽皱眉,一把摁住她的手,咬着牙:“你是不是知道瑞福的下落?”
韵德点点头,但将手与她甩开:“十四妹,你很有本事,这就借着大哥一飞冲天了。我跟着三哥,是跟错了阵营,至于瑞福,我自然知道她在哪里。三哥正准备将她带作人质带回临川去,以半道上或在临川,被大哥所杀。可是我想啊,她爹爹已经不要她了,万一不惜一切代价,想着非要置三哥于死地,这半道上乱箭射下,还管她是遥封的哪国长公主呢。对于大哥来说,也就是做个衣冠冢哭一哭棺了事。可我眼下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救她一救,毕竟你是她心心念念的崇德姑姑。”
赵顽顽再一瞥赵煦,看到赵煦眼里的恨意,便觉出三哥路上定然会有蹊跷。
她心念电转,若是让人告诉赵煦瑞福就在三哥手里,赵煦会怎么做?威胁三哥?若是他不会因为瑞福而放过三哥,会否瑞福真的就会因此而死……
赵顽顽几乎能想到这样鱼死网破的场景。
定了定神,赵顽顽道:“十二姐,你瞧瞧周围那些宫女内监,都在打量你,她们都听得你的秘辛,正高兴着呢。”
韵德朝四周看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说了之后,内心变得敏感了,果然觉得周遭的人都在对着她议论。
“什、什么秘辛?”
“还能有什么,宫里都在传,你在道观豢养着的小内监……现在越传越离谱了。”
“离谱?”
“我便是因此,才将那传话的人打死了,若不是为了十二姐,我怎么会如此残忍。”赵顽顽正色道,“十二姐,你做的这些手段,我也能做,我本来颇不想对你用。那个蓝礼,你宅中的小内监,不过十三四岁罢?
赵顽顽抓住她的胳膊:“以这个理由换瑞福回来,可不可以?你的名声在你而言,应当比瑞福的性命重要吧?既然三哥的命运已与瑞福不相干,既然你想用瑞福来威胁我,那便是知道瑞福在哪里,并且不想让她死在路上。十二姐,你内心里还没坏到那一处,你只是想让我受苦。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想看我凄惨模样,但好歹你还保留有这点良心。”
“我已经让人看住了蓝礼,如果你不将瑞福放回宫,我便立即扭送蓝礼入掖庭狱去,让他招认与你的关系,你难道想成为一朝之笑柄,葬送你自己的清誉,然后被人像我当初一样扭送至小云寺吗?”
“抑或是,我也不管瑞福的死活,我便上去告诉大哥,你与三哥串通谋害瑞福,那么大哥还能饶恕过你吗?”
“不要!”韵德的心跳得厉害,她如今已经失去了母亲与官家的庇护,连三哥也垮了,如今她能站稳脚跟的全凭自己的帝姐身份,若是在赵煦眼里也一文不值,她便会成为第二个崇德了!
赵顽顽欺近她:“带我去见瑞福!”
韵德威胁不成,反被抓住了把柄。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候,或许这大势一转,便什么都变了。连崔氏的遗孤,也不再是朝廷里禁忌的话题了。
难不成大哥真的将赵顽顽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其实,还是因为冯熙,那冯熙才是他的主心骨。
韵德慌张想了半晌,“好,好好,这一局便算你赢了。”
赵顽顽叹一口气,“十二姐,你这样倒是让我觉得真诚。如果你还同当年那样与我假惺惺地,我不知会想对你再做点什么。”
韵德表面一颤,“你如今已经是国公主,还想对我这无人罩护的人做什么呢?”
但是心里却道,咱们的好戏还在后头。
☆、兔子
冯熙在御前行走,后宫有禁,不能随意进来。赵顽顽让人打听他什么时候入宫来,她有点想他了。
深宫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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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呆时间长了就压抑,周遭人对她点头哈腰,伺候有加,但实际上都是新任的内侍省大都知程子海调派过来的人,这些人虽然勤谨,但又过于恭谨,时间长了颇有被监视之感,要想像之前在掖庭冷宫似的来去自如就不行了,也没有个可靠的自己人。
尤其是本来后宫便不能让禁卫随便出入,冯熙虽然可以在宫中行走,但这人多眼睛一杂,他就是想飞进来,也难被什么人瞧见,行事不方便多了。
自赵煦登基大典上复归了她公主之名,又赐了“和国”两字前缀,两天过去了。但颇有些奇怪的是,赵煦并没封冯熙为驸马都尉。
本朝为了拉拢武将,历代公主大都下降给了武将,又本朝皇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因为忌惮又把驸马都尉们的实权都削掉,一般只留个环卫将军的虚名,便如荀子衣那般。
可也不是没有特例,而且还不止一例。比如太宗时燕国长公主的驸马,就是武胜军节度使,有从龙之功,还有皇祖父时的皇姑明德公主,她的驸马最初也是殿前左右班直、禁卫武官,后来掌了带兵实权,更大拜交趾军立下赫赫战功,也没有虚了职权,连明德姑姑的儿子也做了节度使。再有仁宗时候就任殿前太尉的……
赵顽顽想了五六例,这些驸马都是寿终正寝的权臣,受帝皇仰仗的肱骨。眼下冯熙没被封驸马都尉,她心里忐忑,揣度大哥现在形势不稳,还得靠着冯熙维持禁中安定,左右各方,不愿将两人关系放上台面来。这对他来说是琐事,无关紧要,但对赵顽顽来说可是终生大事呢。且赵煦不解决这事,以她未开府公主的身份,就只能在宫里待着,实在头疼。对她来说,便如被关在小云寺里一般。
赵顽顽满心欢喜地想,最好的开府也不用新建或置宅,就开回到冯家便了,那院子她都住得熟悉。她也不要什么内侍,就让她高高兴兴回家就是!
入了夜,那新分来的侍儿凤霞帮她卸了头饰梳洗,拖了衣裳,往里面一睡。浅眠一会儿,倒听到侍儿在她帘子外的呼声,赵顽顽皱了皱眉道:“你出去吧。”
“可是公主,按规矩……”凤霞犹犹豫豫的。
“咱们没这么多规矩,来蕊珠阁了,往后就随意些好。”
“公主您是亲切,但是押班勾当会骂我的。”
“哎,谁骂了你,我骂回他。”
“……可是,因陛下新登基,内侍省的眼睛尖得很,我但凡有点懈怠被瞧见,估摸都跟公主再说不上话,就被惩处一番,调去别处了……”说着那凤霞还怯懦带了哭腔。
赵顽顽知道这些宫女们这两天都被拉去了一回掖庭狱,那地方进去少说也挨了不少苦,他们也不好过,她只好不再说什么。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侍儿围着她,每个都过分使劲地做着活,全也不是给她做的,而是给外面的眼线做的。一看她们劳作奋力的动作,便知道这下冯熙更不可能进来看她了。
程之海因送皇帝旨意又来了一趟,来跟她安排冬至去太庙和斋宫、郊坛行礼的事,赵顽顽才跟他提说,“程勾当,我这蕊珠阁用不了这些许人,至少分一半出去给别处用吧。”
“怎么,嫌他们伺候得不好?公主初回宫里,陛下特意交代要差够人来,如果他们不好,我让人好好地疏导疏导他们,再不行换一拨,绝对不能让公主再受委屈。”
程之海四十多岁年纪,声音尖细得如二十岁的女子,是在内监里边也算尖的了。要知道如今的太上皇原先可不喜欢这类人,她爹爹喜欢的是管通那种能呼风唤雨驰骋江湖的宦官,便是没把儿的硬汉。但赵煦显然有另一番品味。
赵顽顽看他眼神里真诚得很,真诚得过分,但当着面又不好说什么,“您多虑了,就是我在宫外时候久了,被伺候着不习惯。”
“那宫里可不比宫外,公主还得习惯回来,您是天家贵女,成日里什么都自己干,有失天家颜面。”
赵顽顽听不乐意了,“勾当的意思是,不愿给我减人了?我早晚还是要离宫,弄这么多人我不自在,您还是帮我撤了,至少让她们别一天到晚跟着我,否则我便去找陛下说说。”
程之海挑挑眉,“公主才回来,怎么都向着要离宫了?这时日长久着呢。”
赵顽顽纳闷:“时日长久?”
程之海觉出话味不对,转道,“不喜欢这么多人,那小的就差人减了几个,让她们松弛些,这样成了吧?”
赵顽顽跟他说完这事,又想到韵德和瑞福的事,赶忙问程之海,“近来可有瑞福长公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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