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前偷闲
四周死一般沉寂。沈钧握紧了拳头,乌云渐渐聚集,狂怒在他的双眼中诞生。他缓缓朝房中央走去,最后在躯体旁停住,蹲下身,正待伸出手,只听藏身上前一步急道:“公子不要。”
沈钧的手顿在半空,回头看了他一眼,脸沉如水。
藏身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公子看了怕是会、会……。”
沈钧静了半晌,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藏身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这时却再不敢说话,带头出去,却又候在了院子口。
眼看午时已过,藏身在院子口踱来踱去,好不容易望盼到沈钧出来,讶了一声,忙迎过去。
沈钧走到树阴下,面色青白,突然回过头道:“藏身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难道不是被火烧……”话未说完,藏身愣了愣,声音戛然而止,歪头想了想,大声道:“他不是被火烧死的!我见着尸体的时候,他便是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如果是被火烧死的,临死前他一定会奋力挣扎,不会死得如此平静。”
沈钧点头道:“不错,烧死的人一定会呈挣扎状,而且口鼻里会有烟灰炭沫。可是他却四肢舒展,口腔干净,这就说明他绝对不是被火烧死的。这火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的,他在放火之前便已经死去。”
藏身久久不能回神,“公子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谋杀?”
沈钧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只问道:“何时发现这里失火的?”
“大约午时二刻。”
“你今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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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见过纪拂尘?”
藏身点头道:“今早我和张大夫一起见过他,张大夫给他号过脉还开了个方子。哦,方子还在我这,公子要不要看看?”
沈钧摆手:“你记不记得今天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巳时左右。”
沈钧略一深思道:“沈府关门谢客。藏身,你马上帮我办两件事,第一,去问一下守卫,排查今日所有出入沈府的人,看看都有谁出了沈府、外面可否有不相干的人进来。第二,去把所有人叫过来,我要知道他们每个人今天巳时到午时这段时间内都做过什么,有谁可以证明。”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
藏身正往回走,一个青衣小厮急冲冲跑过来,两人差点撞上,青衣小厮一个趔趄躲开,手里掉出一件潮湿的黑衣袍。藏身侧身避开,皱眉道:“做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青衣小厮连忙道歉,俯身捡起地上的湿衣,喘着粗气道:“我在南面的养心池里发现了一件夜行衣,正想去禀告公子。”
藏身拿在手上看了看,突然道:“立马搜查养心池附近,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看着一簇簇的人流往南边的养心池而去,石洞中的纪拂尘笑了笑。肚子呱呱叫了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咬了两口又放回兜里。馒头已经干了,摸着硬邦邦的,吃起来也咯得很,但总算可以充饥。
石洞空间不大,勉强只够他躬着身子坐着,时间一长,腿脚都开始发麻。
西边渐渐布满红霞,漫长的等待如同煎熬。
黑夜降临,蚊虫嗡嗡飞了起来,不屈不挠地盘桓在他耳边,时不时逮着机会,趁他不备,张牙舞爪饱食一餐。这一晚,又是难眠。
纪拂尘在石洞里藏了整整三日。
第三日辰时末,一个农夫架着一辆无棚马车,不急不徐从厨房方向而来。马上车拉着几个空篓,空篓里有半筐发黄的蔬菜。马车越来越近,纪拂尘一动不动地伏在木丛中,双眼紧跟着马车的步伐挪动。
拉马车的老人是个菜农,每日都会给沈府送来鲜肉和蔬菜。纪拂尘把他的路线和时间摸得一清二楚,只要偷偷爬上他的马车,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沈府。只是不知为何,原来应该每天来的菜农,前两天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今天,才拉着一马车菜进来。
农夫嘴里哼着小调,马车缓缓从他面前驶过。
纪拂尘足下暗运内力,轻轻一跃飞上马车,身体如灵蛇般钻入空篓之中,又用菜叶牢牢遮盖住。
马车轻轻震了一下,农夫感觉到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回过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口里骂咧一句,又驾着马车往东而去。
纪拂尘默记马车的行驶路线,突然心里一咚,不由皱紧了眉头,这不是去西门的路线,他难道要从正门出去?按道理他应该是从西门出去才对,为何今日偏又走正门?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马车,哪知农夫已在正门口停下。
听声音,门口至少有五个人。
农夫跳下马车,拉住一个守卫道:“前两日我拉一车子菜到门口,守门的小哥叫我回去,不知可是我的菜出了什么毛病?”
守卫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沈府近来有些事,公子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您老就别瞎猜了,跟你的菜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农夫舒了口气,突然又道:“明日我来送菜还是走正门?”
“这两日沈家戒严,只开放这一个门,明日怕是还得从正门走。”守卫说罢,瞥了眼马车上的空篓子,慢慢走过来,“这里面都是空的吗?”
“都是空的,只有一半筐的废菜叶子,我看着可惜,正好拉回去喂猪。”
守卫点了点头,“现在进出的人可都得检查了。”说着朝两人招了招手道,“你们俩仔细看看,小心什么人藏在里面欺负了老人家去。”
纪拂尘心里一惊,没想到现在进去的人马都得搜查。眼看那两人逼近,只要他们掀开篓子,自己就必然暴露无遗。若被人发现他还活着,那这几日的心血便都白了。此时骑虎难下,暴露便暴露罢。一有人过来,我就先发制人,反正制伏这五人不是话下,无论如何,先出了沈府再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了空篓,正掀开了一条细缝,纪拂尘化掌为拳,刚要袭击,猛听一道女声传来:
“都聚在这儿做什么?”
掀开一半的空篓子又坠了下来,歪了歪,重新盖在纪拂尘头上。
五个守卫恭恭敬敬退到一旁,俯身行礼道:“太太好。”
原来是沈母来了。
沈母看了眼农夫,最后目光停在马车上两个合盖着的竹篓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闪,目光渐渐变得凌厉,缓缓走到马车旁,恰好在竹篓前停下,修长的五指不经意地在竹篓上轻轻敲着,猝不及防间,倏地移开竹篓,果不其然见着半张掩藏在黄菜叶子之下的脸,两人相对良久,沈母一声冷笑,又随手把空篓子盖上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朝农夫道:“沈家的菜可都是你送来的?”
农夫忙点头道:“回太太话,正是小人。”
沈母却放大声音道:“今日的羊肉可嫩得很呢。”
农夫疑惑地抬起头,正要说今日并未送羊肉,却见沈母已经走开。
突然,沈母又停下脚步,回头道:“都散了吧,不过是丢了几只阿猫阿狗的,让邻里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沈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纪拂尘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看来她倒比我更希望看到我“死”,这样一样,她的儿子便不会再和我纠缠不清了。只是不知道我“死”以后,那个人会不会偶尔想起我来?
趁农夫不注意,纪拂尘已轻巧地跳下马车。
正午烈日炎炎。
纪拂尘一手遮在额头望了望天,又定定地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黛青山峰,眼神渐渐变得坚定,阔步往西北方向去。
是时候去见那个人了。
这一次,他有了十足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走剧情了~
☆、第41章狼窝虎穴(一)
纪拂尘出了沈府后,每日昼伏夜出,一个月左右才到达青云寨。
一别九年,青云寨两旁的树木已变得郁郁葱葱。
“站住,哪来的瘸子不要命,敢硬闯我青云寨?”门口,两个大汉拦住纪拂尘道。
“请禀告你们的夫人,就说故人……荀裕来访,还给她带来了一份大礼。”纪拂尘抬起头道。这时候他意识到,在面对过往的人事之时,纪拂尘这个名儿已全无意义,他不得不重新拾起荀裕的身份和责任。他多想把一切与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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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的东西通通忘掉,从此只记得自己叫纪拂尘,只可惜无论荀裕这两个字蒙了多少尘,他也永远不可能自欺欺人当作从来没有存在过。
大汉将他从头到尾看个遍,见他一只脚少了一截,以一根树枝为拐杖,穿着一件粗布青衣,不由嗤笑道:“你这叫花子说大话也挺利索。”
荀裕并不气恼,面不改色道:“你只要说荀裕两字,夫人必会相见。还请壮士通报。”
“给老子等着,一会儿夫人出来了你却拿不出大礼来,我有你好看。”
荀裕淡然侯在门口。上山之前他便打听清好了青云寨的一切。原来的大当家早在五年前已发急病去世,那人膝下又无子,现在真正说了算的是朱夫人母子。
大汉朝身后两人道:“你们俩把他看紧了,我去禀告夫人。”说罢转身,径直来到大堂,拉住一个紫衣小丫头道:“夫人在哪里?”
小丫头低垂着头,红着脸小声道:“在寝房。”
大汉眼珠子一转,想了想道:“与谁?”
小丫头支支吾吾道:“陈……陈堂主。”
大汉闻言,双眼贼溜溜地瞟向里房,挪步往内院走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刻意放轻脚步,绕过大门,悄悄来到窗户口,食指无声无息地在窗纱上钻了一个小洞。
一只眼睛凑过去,只见房里两条白花花的腿紧紧缠在陈堂主健壮的腰身上。羞人的喘息声传来,朱夫人娇声道:“唔,陈哥哥好厉害,我快要死了。”
陈堂主加快了动作,志得意满道:“心肝儿,我弄得你舒服不?”
朱夫人闭上眼,表情却似极为享受,“舒服,陈哥哥弄得我好舒服。”
陈堂主听罢却突然停止了运动,两只手一上一下游走,眼睛眯成两条缝道:“那跟老三和老五比呢,谁更厉害?”
朱夫人睁开媚眼如丝的眼,但笑不语,两条腿却缠得更紧,如同盘绕泥土的老树根,半晌才嗔道:“那在陈哥哥看来,是我美呢,还是你的娘子美?”
陈堂主又急不可耐动起来,咬牙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小妖你了,那黄脸婆哪里比得上夫人的味道鲜美?”
口水流出来了,大汉心痒难耐地咽下去,睁大眼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两团被人捏揉的地方,喉咙咕噜咕噜响,最后目光又移到那张微微张着似舒服似难受的美艳面容上,又咽了口唾沫,两手用力搓了搓,一步一回头踮着脚尖从窗前离开。
大汉绕一圈回到门口,耳朵附在门上,等屋子里撩人的声响平静下来,才清了清嗓子,敲门道:“夫人,外面有一个叫荀裕的人求见。”
过了一会人,朱夫人慵懒的声音隔门传来,“你说的那小子可是个白脸的瘸子?”
“正是,他说给夫人带了一份大礼,想见一见夫人。”
“大礼?”朱夫人话里带笑,笑里透着温柔,理了理衣物道:“把他带到大堂,好生伺候着,注意点分寸,别玩得过分了,我也好回他一份大礼。”
大汉竖起耳朵听着,稍加思索才退去。用拇指粗的绳索将荀裕绑起来,亲自押他到前堂。他可以肯定夫人口中的伺候,远不止这个程度。
荀裕远远便望见朱夫人。她似乎并未有太大的变化,看起来仍雍容华贵,两眼一睁一合间,俱是风韵。只是脾气似乎更好了,吐字柔声细雨,喜怒亦不外露,大约没有人能看进她的心里去。
朱夫人瞥了眼荀裕,笑了笑道:“听说你来给我送礼了,怎么倒是两手空空的?”
“夫人的待客之道虽然另类,我却不能唐突了去。故人相见,自然要备一份大礼方能显得诚心。”
朱夫人纤纤玉手搭在椅栏上,慢悠悠起身,迈着金莲小碎步走到荀裕面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如此,我便拭目以待,等着爹不疼娘不爱的二皇子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荀裕亦笑了笑回道:“夫人守着如此大的山寨,若终日以打家劫舍为生,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即便过去几年里夫人积攒了不少钱财,可要养活这整个寨子的人,终究不是易事,如果没有其他财路,只怕不用多久就捉襟见肘了。因此今日我前来,正是为了给夫人送一条财路。”
朱夫人偏着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却又但笑不语,既不表示赞同,亦不发声反对,只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荀裕见她始终未开口,又压低声音道:“我给夫人送的这份礼,足以保证青云寨上下十年的吃喝。”
朱夫人却并不动心,正视着他道:“二皇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十一年前,你父皇一声令下,我朱家满门忠烈人头落地;九年前闹饥荒,你差点被我这弟兄们煮熟了吃尸骨无存,而现在你却说来给我送财路,你觉得这个笑话好笑不好笑?”
“夫人何以觉得这只是个笑话?”荀裕沉声道,“自古上位者独揽生杀大权,你我在他面前皆如蝼蚁。我徒有皇子之名,奈何被他所恶,自身亦是朝夕不保。朱家满门忠烈惨遭屠戮,我那时尚年少,又势单力薄,虽有心救之,终究无可奈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府一家沦为冤魂。皇帝欠夫人数百条性命,夫人心中怨恨,找其子孙偿还父债,亦属情理之中,我又哪里会有怀恨之心?”
“二皇子的意思是,过去所有的一切你都不记恨?哪怕我曾经将你关进伙头房准备吃掉,你也不介意?”
荀裕眼神闪了闪,最后摇头道:“当初被关进伙头房,险些命丧此地,若说没有怨言,那只是诓人的假话。但过去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人总得往前看。我今日来到青云寨站在夫人面前,就是想跟夫人谈一桩买卖。为了长远利益考虑,我希望能和夫人和解,让过往的不悦烟消云散一笔勾销。”
朱夫人五指轻敲着案几,探索地望着他道:“如此说来,二皇子今日来此,是为了与我合作?我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买卖,让二皇子不惜与仇人为伍,千里迢迢跑到我这深山老林里来。还有,二皇子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你以泄心头之恨?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合作?”
“夫人和我之间其实并没有深仇大恨,夫人杀了我的确可以逞一时之快,只可惜那样一来,唾手可得的三十万两白银就不冀而飞了。”荀裕笑道,“三十万两白银,这么大的好处,我相信夫人应该不会拒绝。”
朱夫人轻轻走过来,好看的凤眸微微眯着,“你是说,你要送我的礼是三十万两白银?”
荀裕点头道:“不错,就看夫人有没有胆量要了。”
朱夫人望了眼他脚上穿破了一个洞的鞋子,温声笑道:“你且说说看,你那三十万两从何而来。”
“我自然是拿不出来的,不过有的人可以拿出来。”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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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道,“不知朱夫人可曾有过耳闻,朝廷正在打仗,皇帝下旨从全国各地征饷银,光江南一地就已搜刮白银三十万两,不日便将押运回京。”
荀裕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只是眼皮动了动,并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稍作停顿又道:“进京的路只有两条,一条为旱路,另一条为水路。若走水路,则必须先到东海,再由东海往北,最后再转旱路至京城,如此一来,行程将大大拉长,远不旱路方便快捷;可旱路固然行程短,沿途则必翻山越岭,青云山又是必经之路,土匪众多,官府必然有所担忧。但担忧归担忧,我猜他们极有可能会选择旱路,夫人只要派人守在必经之口,便能夺得那三十万两白银。怕只怕夫人没有胆量抢朝廷的东西,也不敢得罪普天最有权势的那个人。”
朱夫人闻言,笑容逐渐变淡,眼里露出一丝嘲弄道:“二皇子不必出言相激,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的一举一动关乎整个青云寨上万人口的存亡,若我当真动了朝廷的饷银,那时朝廷必派大军讨伐。我青云寨虽有不少人手,但若真跟朝廷硬碰硬,只有以卵投石的份。为了区区三十万两银子,把整个山寨都赔进去,如此得不偿失的买卖,我可没兴趣做。”
“夫人此言差矣,若得这三十万两,青云寨自然可退可守。夫人应该清楚,青云寨所以留存至今,跟它的地势密切相关,青云寨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即使朝廷十万大军逼近,也教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为守;天下险峻之地多如星斗,夫人若是害怕朝廷报复,大可以在得手之后立即转移阵地消失无踪,只留一个空壳子给他们,此为退。夫人若不果断决择,心存妇人之念,必定坐失良机。”
朱夫人坐回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不远万里跑到我这儿来,又煞苦心劝我劫朝廷的银子,你又想得到什么?别告诉我你都是为我着想,我可不信这一套。”
荀裕定定地回望她,笑着反问道:“夫人觉得呢?”
朱夫人略一思索道:“莫不成你想跟我平分那三十万两?”
荀裕摇头道:“夫人放心,这三十万两得手后,我分文不取。”
朱夫人眯着眼打量他,“那你是想要什么?”
“夫人如此聪明,想必心中早已明了。”荀裕说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压低嗓音道,“我想要的是……共谋大事。夫人该知道,我们有着同样的敌人。”
朱夫人噗嗤笑出声,“共谋大事?同样的敌人?二皇子你可真会开玩笑,也真看得起小妇人。”说罢猛地拉下脸,尖着嗓子道:“趁我还不想要你的命,赶紧滚吧。”
荀裕却反而上前一步,凑近她耳边道:“大当家死还不到三年,夫人在短短两年半内便将青云寨的人数增两倍至万余人,又派人到青云郡上开设赌坊,且又暗暗购刀矢兵器,囤积钱粮马匹,恐怕志不在小吧?”
“二皇子说笑了,扩充人数、购买兵器和马匹不过是为了增加青云寨的防御力量,让人家不敢轻易骑到我们头上罢了,至于赌坊么,青云寨一万多口人每天都要吃饭养家,光靠打家劫舍而没有点别的门路哪里支撑得下去?”朱夫人不动声色地解释道,突然又话峰一转,“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些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青云寨如此大的动静,只要有心打听,何愁得不到消息?”
“怪不得二皇子如此胸有成竹,原来是因为握着这些自以为是的筹码。你就如此肯定我会跟你联手?”
荀裕正色道:“夫人忍辱负重,苟且偷生,难道不正是为了给朱家枉死的冤魂讨还公道吗?”
朱夫人闻言,脸上仍挂着笑,双眼却已漾起一弯寒水。
话音刚落,迎面一阵冷风,荀裕偏了偏头,一把短刀紧贴着面皮呼啸而过,只听锵地一声,短刀深深扎进墙内,刀柄呜呜颤动,好一会儿才渐渐静止。
荀裕避过致命的一击,转头望向门口,只见一个黑瘦壮面色冷厉的青年大步进来,青年刀子般的眼紧紧盯着荀裕,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又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阴恻恻道:“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们会跟你联手,我便偏偏不让你得逞。”
☆、第42章狼窝虎穴(二)
朱夫人望着来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走过来道:“饼儿,你回来了。”
“娘,我都回来好一会儿了,一直站在门外听你们讲话。”朱承秉道,脸色一冷,语气里带着责备道:“娘几时把这个人放进来了?”
“他嘛,”朱夫人有意无意地瞥他一眼,声音上扬道,“他是来给我们送礼的,三十万两白银,饼儿觉得这份礼我们是好还是不好呢?”
朱承秉笑了笑道:“既然是这样,哪有不之理?若我们不,这白花花的三十万两白银,便落进狗皇帝的手里了。”说着笑意全无,咯噔咯噔走到荀裕面前,两指勾起他的下巴,又浮起一个阴沉沉的笑,“至于这个人嘛,看在那三十万两的份上,我便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荀裕拂开他的手,神色坦然地直视着他,瞳底无波,看似瘦弱的腰杆挺得笔直,“我相信朱公子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九年前我放你走时就说过,若再见面,你便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你的确说过这些话,我也的确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小心我的脑袋。”
朱承秉挑眉,似乎不认识这个人了,嗤笑道:“既然你送上门来了,也就怨不得我了。”
“如此说来,朱公子是执意要杀我?”
“我杀你又如何?你以为你是谁?”朱承秉嘴里发出一声冷哼,“你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皇子,从来就没有人把你放在心上,你便是死也好活也好都不会有人在乎。你流落民间多年可有谁找过你?说是皇子,到头来连乞丐都不如。我杀你又如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你,也不会有人在乎,谁会在意一只瘸了腿的可怜虫?活得这么可悲,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荀裕看着他脸上恶毒的笑,不动声色道:“朱公子说得对,我的确可悲。这世上可悲可叹之事何其多也,朱公子又何尝不是身在其中?”荀裕点到即止,脸上亦扬起一丝不屑,“而且,杀了我对夫人和公子而言,有弊无利。朱公子不是小孩子,肯定能权衡好坏,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朱承秉眼神遽冷,恶恨恨道:“杀了你就像杀一条狗,你活着人人喊打,我正好为民除害,你说这是不是大好事?我便是把你剁成肉酱也不会有人给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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