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前偷闲
“就是拂尘自己在怪自己。”
沈钧见他沉下了脸,料想说到了他的痛处,紧握他的手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自责,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沉陷在你自己的心魔里。逝者已矣,人死如灯灭,拂尘得看开了才是。”
纪拂尘闻言,呆了呆,木然地望向一点一滴燃烧的烛灯,喃喃自语:“人死如灯灭?”他盯着烛光之上的轻烟,又见它慢慢升腾,最终消散在半空中,再无踪迹可寻,眼里的惊恐瞬间放大,猛地从床上坐起,甚至忘记了屁股的疼痛,摇头道:“不可能!人死怎会如灯灭!”
“如果如灯灭,我又该去哪里寻她?”
“你若心里有她,她便永远活在你心里。”
纪拂尘睁开眼,两眼放空地坐着,呆了好一会儿,才惨然一笑道:“你说的对,只要还活在我心里,便永远也不会灰飞烟灭。”
沈钧望了他一眼,几次张口想再言,又无声止住,最后只道:“人生苦短,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活着,过去了的事便让它过去了。”
纪拂尘目光与他对视,又忍不住别开眼,“我想睡了,公子请回吧。”
他力地翻一个身,终于感觉到了屁股上刺骨的疼痛。
沈钧却半未走开,轻轻往他的穴道一点,在他警告的眼神中,慢悠悠扒下他的裤子……
☆、第40章三合一
纪拂尘被沈钧点了穴道,身子不能动弹半分。伤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清凉,他这才明白沈钧原来是要给他上药。眼里的惊怒褪去,张了张口,终于懒得再说什么,只由他去了。
也不知那人究竟用了何药,这药刚抹到伤口,疼痛竟无端去了一半。
药效似乎极为猛烈,没多久,他便觉得困倦起来,按捺不住合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纪拂尘是被一阵温热的触感惊醒的。
一夜的养蓄锐,他已恢复得极好。
“公子一大早来此,有何贵干?”纪拂尘抓住那只在他脸上乱摸的手,倏地睁开眼。
沈钧笑着回手,打开食盒,两指夹起一个肉饺塞进他嘴里,笑道:“我来给拂尘送早膳。”
纪拂尘嚼完一个被强行塞进来的饺子,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公子体贴小人。公子放着就好,小人等一下自己起来吃。”
沈钧点点头将食盒盖上,顿了顿,又轻轻咳了咳道:“我是来跟拂尘道歉的。”
“公子何出此言?”
沈钧看了他一眼,脸上突然有些难为情了:“昨天,我打了你。”
纪拂尘心知他指的是自己挨板子的事,淡然道:“公子说笑了,我还得多谢公子才是。若非公子出手,我必然落到太太手中,那时又岂是几大板子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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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
沈钧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愧疚顿时化为满腔委屈,苦着脸道:“拂尘难道没想过,我会拼尽全力不让你挨一下板子吗?”
纪拂尘笑容淡了,“我只是区区下人,公子若因我而坏了与太太的母子情深,岂非我之罪过?况且我亦不值得公子如此相待,我跟公子之间清清白白,若因此事而引起了刘先生的误会,我只怕跳进黄河也难洗清。”
沈钧闻言,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欣喜,“拂尘别多心,昨天我和刘先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为的是骗骗那个魔教女头头,在我心里从来就只有拂尘一个人。”
“小人无德无能,受不得公子如此错爱。公子和刘先生才是一对璧人,还请公子不要在小人身上浪力。”纪拂尘垂下眼帘道。
“我又何尝想浪力?”沈钧叹了叹道,“你要是能让我腻了,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纪拂尘低头想了想,道:“如何才能让公子腻?”
“拂尘只要天天缠我,天天烦我,天天勾引我,也许我就会腻了。”沈钧说罢,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手捆住他的腰,轻车熟路解开他的腰带。
纪拂尘回神,麻利地按住他的手,“公子这是做什么?”
沈钧晃了晃手里的金疮药,笑道:“拂尘难道能自己上药不成?”
“公子若有心,唤一个下人来便是,何劳公子亲自动手?”
沈钧闻言眯起了眼,不由分说脱下他的裤子,“拂尘的屁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纪拂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裤子褪至膝盖,一条条青紫的伤痕暴露出来,沈钧漆黑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揩一团药膏仔细涂抹均匀,手中的动作不知不觉愈发轻柔。
药膏凉凉的,大手若有若无地碰触着自己的腿部,纪拂尘不经意间绷紧了身子。大手越来越滚烫,不知为何,纪拂尘的脸竟慢慢爬上了红潮,红潮蔓延至耳根,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了,哑着嗓子道:“要抹便快些抹,别慢慢吞吞的。”
沈钧轻笑道:“慢慢抹才能抹均匀。”他才不会承认他是在趁机占便宜。
知他不安好心,纪拂尘强忍住心里的躁动,拉下脸来。
沈钧看他变了脸,留恋地摸了摸他线条紧致的大腿,见好就,在床沿坐下。
纪拂尘两手拉上亵裤,腰部刚用力,不由皱了皱眉。
沈钧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皱眉的脸,鬼使神差地俯下身,极快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又重重地碾了碾,在他拳头砸来前,逃至门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眼里灿若星辰,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回味无穷。
纪拂尘脸如残阳,胸口止不住颤抖,心中又羞又怒,无奈身子不能动弹,随手拾起地上的鞋子朝他扔去。沈钧身形一闪,飞快地消失地原地,影子一样窜到屋子外,又反手将门关上。
鞋子狠狠砸在门上,砰地一下又反弹回来,最后歪歪斜斜滚落在地。
纪拂尘用力擦了擦嘴唇,闭着眼深吸两口气,心潮这才平静。他自认忍耐力不差,可是却没想到会碰上那样的人,在他面前,他的耐心几乎降为了零,也许他该再多些忍耐,再从容淡定些,他就能化被动为主动了。
可是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他的忍耐只会换来他的得寸进尺,恐怕到时便不是亲亲嘴的事了。想到这,纪拂尘烦躁地按住了额头。
也许是沈钧的药有奇效,在床上休养了几日,伤已好了大半。短短三日的光景,他便可弯腰下床。
三日未曾沐浴,纪拂尘怏怏躺在床上,汗湿的衣物粘在身上,心中徒生烦躁。
夜静更阑,月色全无。
长空万里没有一丝凉风,闷热得一点气也喘不过来。
偏就在此时,门外一阵杂碎,纪拂尘睁开眼,目光从门口转至窗户,凝神听了听,又闭上眼假寐。
须臾的死寂过后,一把利刃从门外缝隙中伸进来,一点一点地剔落门阀,没多久,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长着斜缝眼的黑衣男子踮着脚尖走进来。黑衣人似乎对房里的摆设极为清楚,嘴里念念有词,在从一数到十三之后,脚步忽地停下。伸手探索似的摸了摸,待摸至床沿,倏地挥刀,毫不迟疑刺下。
一击之后,男子讶地一声,急冲冲转身,慌不择路之下,身体狠狠撞到了木椅。顾不得扶起椅子,男子按住腰口,歪着身子往门口跑去。一阵风扑来,后背一麻,男子顿时立在原地,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纪拂尘点了灯,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扯下他的面罩,见这人是杨总管身边的小厮,又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紧握的刀,面无表情道:“是谁派你来的?”
男子眼皮动了动,支支吾吾道:“是杨…杨总管派我来的,他说是你害死了花奴,花奴是他的堂兄,杨总管叫我偷偷杀了你。”
纪拂尘眉心深蹙,据他所知,杨总管是个深谙世事、城府极深之人。当日沈母指责我杀了花奴之时,杨总管就是当场,他当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在得知花奴确是因我而死时,也只是冷静地观望,并没有对我表现出一丁点敌意,不该说的话也绝不多言。即便这人所言属实,花奴当真是他的堂兄,他也当真想杀我为他的堂兄报仇,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因为我一旦死,他的嫌疑就最大,像他那般明之人,哪里会跟沈钧对着干?
如此说来,这个人很有可能在说谎。
纪拂尘眼里射出了寒光,却又微微眯眼道:“昨日杨总管还叫人给我送来了十两银子,说花奴的事都是因他而起,是他识人不清随便留了人,才闹得最后不可场,希望我不要放在心上。现在倒好,你说他派你来暗杀我。”
纪拂尘盯着他,突然笑了笑道:“想来我跟你是说不清的了,既如此,你便和我走一趟,去杨总管那当面对质好了。”说罢,拉住他作势往外走。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汗水从黝黑的额头上滚下来,吞吞吐吐道:“事情败、败露了,便是当面对质也没用,杨总管是不会承认的,我看便不用去了,去也是白去。”
“白去是么?”纪拂尘夺过他手里的刀子,毫不迟疑地抵在脖子上,阴沉着脸道,“杨总管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他根本就没有派你来杀我。你若再说一个字谎话,我便在这上面捅一个窟窿,我说一不二。”说着猛地将匕首钻进血肉,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叫声,鲜血喷井般冒出来。
那人张大嘴急剧地喘息,惊慌地看着血流顺着脖子而下,最后滴在地上,双腿止不住发抖,下半身漏出一股温热液体,裤子顿时湿了半截,斗大的汗水如同雨点划下,喉结颤了颤,哑声道:“别杀我,我说实话,我全都说实话!求你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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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拂尘停下手中的动作,眯着眼道:“你若实话实说,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你要是再有一个字假话,休怪我没有给你机会。到底谁教你来杀我?”
男子带着哭腔道:“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他告诉我说今晚没有月光,你又下不了床,我先把你迷晕了,再从门口进去按寻常的步子走十三步,便可到达床边。我只要将你杀了,他就会给我很多钱。”男子说着大哭,破口大骂起来,“你别杀我,我也是不得已才答应了他,我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是他喂我吃了毒/药,还说帮我还赌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那混蛋骗我,他还说你下不了床!”
纪拂尘打断他的哭诉,沉声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别杀我。”
“那好,我再问你,嫁祸给杨总管,是不是也是他教你的?”
那人蓦然睁大了眼,正想说什么,竟是喷出一口血来,几乎是同时,血从鼻子眼睛里冒出,几股猩红蜿蜒而下,构成一张恐怖的血网。随即,四肢开始抽搐,一阵恶臭袭来,那人直愣愣地倒下,再也没有了呼吸。
纪拂尘脸黑了,捂住了鼻子退至窗口。那些人行事歹毒,毒发的时间计算得刚刚好,无论他杀没杀得了我,他们都没打算让他活着。
眼下短短五日,沈府便死了两条人命,而且死之时他还都在现场,看来这条命又要算到自己头上了,纪拂尘扯了一个嘲讽的笑。既然不能自证清白,又不能毁尸灭迹,倒不如……
想到这,纪拂尘猛地抬头,这具失禁的尸体,便是老天爷给他的大礼,等到明日,这具尸体就能派上大用场了。只是此时,它仍然是个麻烦,必须先把他藏起来。
忍着胃里的不适,纪拂尘慢慢走近那具散发着粪便恶臭的尸体。一眼瞥到床单,正要将其拽下盖在那人身上,却听一阵熟悉的脚步由远而近,倏地紧逼至门口……
他来了!
此时已是子时三刻,他万万没想到沈钧会在这时造访。
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能推开。不能让他发现尸体,若让他看到,一切心血便都白了,自己也将陷入不可预知的麻烦中。
没有时间了,他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心扑通扑通直跳,汗水浸透了里衣。
情急之下,纪拂尘暗运内劲于左掌,直直劈向烛火,又一脚朝尸体踢去……
便在此时,门咯吱开了。
沈钧推门而入,屋里一闪而过的光明,随即陷入黑暗。
沈钧眨了眨眼,黑灯瞎火地朝他走去。
不等他过来,纪拂尘却主动迎了上去,看似无意地拦在沈钧面前道:“公子怎么来了?”
沈钧吸了吸鼻子道:“拂尘啊,你为何我一来你就熄灯啊?还有,这房里怎么有股臭味?”
尸体被推入了床底,想来他并没有发现。
纪拂尘暗暗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跳渐渐平复,心思急转道:“前两日小人不大方便下床,虽说进食不多,刚才睡醒之后感觉腹部微痛,便想着起床如厕,谁知打开门才发现今晚月色全无,见外面漆黑一片,就又返回来拿灯,只可惜灯恰好没油了。”
一番话下来,明里将门为何未锁、灯为何熄灭都解释了一痛,暗里却还委婉解释了屋里为何有臭味。
沈钧摸着鼻子想了想道:“如此说来,拂尘刚刚是放了一个屁?”
纪拂尘略一沉默,尴尬地咳了咳,最终点头道:“放屁乃人之常情,我是俗人,亦不能俗。”
“哦?是么?味道还挺重。”沈钧表情有些奇怪道。
纪拂尘尴尬地别过脸,半晌无言,又不动声色道:“麻烦公子帮忙开一下窗户。”听见他走过去的脚步声,又立马跟着走到窗户口,试探道:“公子何以深夜来此?”
沈钧歪倚着窗户,望了望四周道:“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今夜天闷得紧,我见你这里半夜还亮着灯,又隐约听到些声响,便过来瞧瞧。”
“多谢公子关心。”纪拂尘颔首道。
“沈府虽然高墙大院戒备森严,但也保不定飞进来几只惹人嫌的苍蝇,拂尘万事留个心眼。”
纪拂尘闻言,心里暗暗涌起一丝感激,良久才轻声道:“我会处处留心的,公子请放心。”
“那就好,”沈钧点头,“伤好些了么?”
“抹了公子的灵丹妙药,伤已无大碍。”
“如此,拂尘明日便与我去一趟衙门吧。”
纪拂尘手一顿:“去衙门?”
“不错,江南知府张巡邀我明日去商议减税的事,”说着又冷笑道,“那老狐狸,名义上是和我商议减税,实际上却是催那十万两银子,还指名要我带你去。”
纪拂尘露出为难的表情,欲言却止。
“拂尘想说什么,尽管直言便是。”
“公子既然开口,小人原不该拂了公子的意,只是前几日南方雨水偏多,大约是夜里着了凉,这两天腿疾犯了,还望公子准我多休养两日。”
“哦?拂尘的腿怎么了?”
纪拂尘轻轻拍了拍那只残腿道:“老毛病罢了,自我到了南方,这不争气的腿便时常有些酸痛。”
“南方天气潮湿,比不得北方,拂尘可得多加保养才是。这两日你便安心休养,明日我叫个大夫来帮你看看腿。”
“有劳公子心了。”
沈钧默默地凝望着他,在夜色中待久了,眼睛仿佛适应了黑暗,已经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身形轮廓。
纪拂尘感受到他探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侧过脸避开。
沈钧突然叹了口气道:“拂尘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纪拂尘双眼盯着床底,嘴上却不假思索道:“小人谨记在心。”
沈钧轻笑道:“应得倒是爽快,拂尘可知道我指的是何事?”
纪拂尘回过头,眼里有几分错愕,却被黑夜隐匿得极好。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显然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何事。
似是料定他不知,沈钧正色道:“拂尘答应过我,一年以内,若要离开沈府,必先经过我的同意。如此重要的事,拂尘不会忘了吧?”
纪拂尘心里微微一颤,勉强笑道:“公子放心,小人时刻记在心里。”
“若是拂尘日后食言,背着我偷偷离开,我便会把一件事当成事实。”
纪拂尘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在说笑,又低下了头。他其实很想问清楚,他会把什么事当成事实,却又怕事情太出乎意料,徒生枝节,便忍住了好奇不接话头。
静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沈钧挑眉道:“拂尘不想知道我会把什么事当成事实么?”
纪拂尘淡然道:“公子若想说,我不问公子公子也会主动说,公子若不想说,我便是问了也无济无事。”
笑容从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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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去,沈钧认真道:“若你私自离开,再见面时,我便当你答应与我洞房花烛。”
……纪拂尘手一抖,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珠子动了动,转而望向黑漆漆的窗外,深吸一口气,极轻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一个字,恰如千斤巨鼎,突兀地砸在他心头,让他一时茫然无措。
他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可沈钧却说若离开就代表答应跟他成亲,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纪拂尘自嘲地笑了笑,便是答应了又如何?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一旦离开沈府,从此山高水远,哪里还会再见?
纪拂尘立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淹入夜色中,呆了半晌才回身,关上门还寝,却久久未能入眠。
暮色渐去,东方微白。丑时将尽。
纪拂尘睁开眼,清冷的双眼瞥了眼窗外,掀开薄衾起身站起,盯着床底静了片刻,借着朦胧的光,俯身拽出那具僵硬的尸体。盯着尸体看了半晌,纪拂尘突然脱下他的衣物,取来一件自己经常穿的半旧的长袍,迅速给他换上。又从他怀里摸索半天,直至摸到一根一寸长的香烛才起身,置于鼻尖闻了闻,确定是迷魂香,才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将迷魂香故意扔在门口。
随后纪拂尘取出匕首,一手按住那只冰冷的右脚,另一手挥刀而至,原本连贯的腿自脚踝处断开,断开的一截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望着手中那只血肉模糊的残脚,纪拂尘眼皮动了动,低垂着头道:“借你的身体一用。”说着抹干地上残留的血迹,翻出一件半旧的袍子将断脚裹住,又拿出一件干净的衣物盖住尸体,重新将尸体推回床底。
拿着断脚出门,纪拂尘轻轻来到院子,迅速挖一个洞将残脚埋好,又覆盖些新草上去,确定看上去与四周草坪无异,才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声响,见无异常,又极快回房,若无其事睡觉,和衣假寐。
太阳从窗口钻进来,门口响起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
敲门声传来,只听藏身道:“纪拂尘在么?”
纪拂尘睁开眼站起,理了理衣袖,打开门一看,原来不止是藏身,他身后还站着一人,那人拿着一个药箱,留着山羊胡须,一看便是个大夫。
藏身道:“公子听说你腿疾犯了,叫我找大夫给你看看。”
纪拂尘连忙侧身让他们进屋,作一揖道谢:“有劳了。”
藏身看了他一眼,笑着摆摆手,心里却暗自想道:“公子对他倒是真的好,只可惜这人却是个瘸子。”
大夫给他把了脉,又询问了一番,提笔开了个药方,叮嘱他小心保养,不要沾了风湿,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纪拂尘突然道:“藏身可知公子在哪?我想过去跟公子道声谢。”
藏身笑道:“公子大早就出门了,你呀还是先养好身体要紧,公子那边过两日道谢不迟。”
纪拂尘点头。送两人离开,见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全然被朱墙阻隔,脸上这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日头挪至中天,烈日炙烤下,热气腾腾上升,脚底变得滚烫。鸟虫藏进树阴,人也都躲到了屋里。
时机到。
纪拂尘把尸体上剥下来的衣物藏进怀里,独自一人偷偷来到养心池,趁四周无人,迅速把怀里的衣物扔进池里。做完这一切,又疾步回来,将院子门反锁,擦了擦脸上的薄汗,从床底搬出尸体置于床上,取出两壳酒,尽数浇在尸体之上。
突然,他看了眼手中的拐杖,眼里露出几分不舍,又状若随意地抛在地上。然后点燃一盏灯,慢慢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手挥起一个弧度,灯准确无误被掷到床上,火势嗖地窜起,尸体燃烧得啧啧响,冒出一片滚滚浓烟。
这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制作“纪拂尘”被火烧死的现场。
时间紧急,他只能仓促谋划。
锁上门,纪拂尘又偷偷往后花园而去,熟稔地摸进一个掩盖在木丛中的石洞之中。
沈府戒备森严,既然现在他已经“死”了,便不能再让别人看到自己还活着。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溜出沈府。
此时青天白日,他得先藏起来再说。
一阵尖锐的铜锣声传来,只听有人大叫:着火了,快来人啊……着火了……
纪拂尘一动不动地伏在石洞里,他希望这次的毁尸灭迹能骗到两伙人,一伙是沈府,另一伙则是一直藏在背后暗派刺客杀自己的人。
他并不知道想杀自已的人是谁,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些人来自皇宫。纪拂尘握住了拳头,最好你们能把我杀掉,若杀不掉,总有一天我要找你们千万倍讨还。
沈家门口。
一辆装潢豪华的马车径直冲进沈家大院。
伴随一声俊马嘶鸣,沈钧沉着脸跳下马车,急冲冲往西院着火的屋子奔去……
屋里的火已经熄灭,浓烟也散去了,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充滞着烧焦的糊味。
沈钧一手搭在门上,微微有些颤抖,顿了顿,猛地推开门,赫然看到一具盖着白布的躯体,惨淡的白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视线从白布上绕过,最后慢慢定格在旁边一副烧得漆黑的拐杖之上。沈钧身后的一排人,个个低着头摒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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