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

乌云 第三章 云霄飞车(2)
接到通知後，我立刻往约定的地点走去。
到了那边，猎物应该早就进到我设下的圈套了。
「呜……拜托……你们到底是谁……不要过来……救命啊……」
一踏进巷子，夕阳的馀晖照得面前三个高大的背影黑压压的，影子斜曳到一旁的墙面上，在那之中出现细弱的哀号。
我钻过虎哥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空隙，居高临下的看着缩在墙角无路可退的女孩。
邹明嘉一看清楚我的脸，整个人吓傻了，愣了好半天才怯怯地开口：「林丶林佑飞？……」
她口里喊的，是我双胞胎姊姊的名字。
「有事吗？瞧妳喊我名字喊得这麽不熟，怎麽，我们不是同班吗？」我笑得假掰，伸出手往她肩膀拍了三下。邹明嘉浑身一震，两只胳臂将自己圈得紧紧的。
「妳……妳为什麽突然变成这样……」一句话讲得坑坑巴巴这点跟小鱼倒是有点像，不过眼神倒是完全不一样，邹明嘉这家伙是完完全全的恐惧。
「我怎麽了？嗯？」很好，就让姊的乖宝宝形象在这家伙面前粉碎吧……
她又惊恐地扫视虎哥他们，「他丶他们该不会也是妳带来的吧？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我瞄向虎哥，他阴冷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刚才他们对她动手了？
「衣服掀起来我看看。」我冷不防上前抓住她的衣角，因为不知道虎哥他们会动哪里，乾脆能看的都看一看。黑道打人也是一门学问的。
「啊！妳要干什麽！住手！」她将我要掀起衣服的手扯下，我死不放手，瞥见她的眼角被我逼出了几滴眼泪。
啊，就这样扯破也好。
她忽然用另一只手覆在我拉住她衣服的手上，低下头让乱糟糟的长发盖住脸。
我停止动作，等着她的下文。
「我求求妳……不要这样……」她这话是说给蚊子听的吗？
既然只是求情，那我也没什麽好客气的了。
我抽回扯住她衣服的手，拨开她略显邋遢的长发，举起另一只手，看准她的脸颊下去就是一耳光。
啪！
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不敢置信的捂着脸大喊：「林佑飞！妳疯了吗！我到底做了什麽，妳要这样针对我？」
我勾勾唇，「妳真的想知道？」
「不丶不然呢？」她吓得脸色苍白。
我顺势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给我听好了，妳他妈每次都坐在角落耍孤僻，自以为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妳真觉得坐在角落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妳？错了，我他妈的看到妳就不爽，还有……」我凑到她耳边，「妳头发真该死的油。」
「妳……」她的面容一阵青一阵紫，欲言又止，手臂举起又放下，不知所措的反应让我真想再打她一掌。
「上。」我退後一步，转而对虎哥三人发号施令，接收到我的眼神，他们立刻上前替我「教训」这可怜的小生物，不愧是黑道，光是站在她面前都能让她哭着找妈妈。
「呜啊！不要！你们想干嘛！……」
这哀号听得我很是满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的夕阳看起来真是特别耀眼。
一转头，我冷不防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那人愣怔的看着我，双唇微开动了动，我忽然想起什麽，跑到他身前捂住他的嘴：「闭嘴，不管你想说什麽都不要说。」
季澄空面有难色的抓着我的手：「呜呜呜呜呜呜呜……」
「……快不能呼吸了？」我考虑着要不要放手。要是我一放手他就直接喊我名字怎麽办？
「嗯嗯嗯嗯嗯。」他一边试着扳开我的手一边猛点头。
我叹了口气，「先说好，不准叫我的名字。」
他眼中流露出困惑，但仍顺从地点头。
我放下捂住他嘴巴的手，并把口水往他衣服上擦了擦，试图掩饰什麽似的顾左右而言他：「你为什麽在这里？」
「那个……我哥叫我来看看你们在这里干嘛？」他一脸傻样道。
……可恶，掩饰失败，简直是欲盖弥彰。
「虎哥他们没有说吗？」通常黑道要做什麽不是都该向老大报备一下之类的吗？何况是被一个……高中女生指使做事？
「没有耶。我哥连问都没有问，我看他是信任妳信任到他自己都懒得亲自巡视了，所以叫我来稍微看一下。」说到自己亲哥，季澄空崇拜得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确定只是「稍微」看一下吗？季澄沁，你利用自己的亲弟弟利用得还满上手的嘛。
「那话说回来，你们在做什麽？」季澄空双眼眨呀眨的，彷佛在等着我说出什麽好消息似的。
我说啊，你也用不着那麽期待吧！
「……回去问虎哥，他会告诉你。」我抓住他的肩膀硬是帮他转身。
我无法向他解释，因为那是他进不去的世界。
充满怨念的世界。
「欸，等等……林──」他话还没说完又被我用手封住嘴。
「说了不要叫我名字！」我没好气地说。
「……好啦，可是我想等虎哥他们一起回去啊。」这这这……这家伙竟然给我撒娇！
好样的，我才不吃你这套！
「啧。」我不满地弹了下舌头，走回墙边一脚踩住邹明嘉的头：「畜牲，要自己回去还是我送妳『回去』？」
被打得满身是伤的邹明嘉咬紧下唇拼命摇了摇头，夹着尾巴狼狈地连滚带爬跑走了。
我看了一眼季澄空和虎哥他们，也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乌云 第三章 云霄飞车(3)
走到这个虚有其表的家门前，我不禁觉得去季澄沁的刺青店还比这里好多了。
不对啊，林信羽，好歹妳住在这里也十六年了，怎麽可以向里面一个患得患失的中年妇女和不过比妳早几秒钟出生的傻大姐认输？
等等只要忽略她们就行了，嗯，就这麽办。
一如往常地躲避她们的目光，我回到房间把门反锁。
没那麽可怕，林信羽，别自己吓自己，该怕的是她们，怎麽样都不会是妳。
在这世界上，低头的永远不会是我。
─
寒假前的最後一次段考，我意外的有两题不会做。
可恶，最近太集中精力在欺负那个小东西了吗？
但是，以往的第二名都跟我差了大约四分上下，如果并列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啦，虽然第二名每次都在换。
话说跟我并列第一名可是你的荣幸啊，即便我不知道你是谁。
成绩很快出来了，不过我没有马上去看，反正第二名是谁我从来不在意，只要我是第一名就好了。
对了，自从刘凊伶转走之後，平常下课时间，小鱼她们都会围在我坐位四周的啊，为什麽今天榜单一出来，反而……都围去江佩心那了？
「有人宝座被抢走了喔？」文一煜笑嘻嘻的脸孔映入眼帘，我本想一拳揍下去，却又怀疑他说的话是什麽意思。
想了想，我迅速冲到榜单前，朝最上面的名字望去。
我瞬间石化。
那被洒了亮粉的名字刺得我睁不开眼，这一次，我的名次居然降到第二名。
上头写得大大的第一名的名字，是江佩心。
我愕然。
我愣怔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文一煜夹带戏谑的口吻在我耳边响起：「唉唷，不要挡路啊。」
我立刻回神，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绕路不会？」
「我就想从这里过。」他幼稚的跟我讨价还价。
「关我屁事。」谁现在有心情跟你闹着玩。我直接转头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欸，妳干嘛，输不起喔？」他整个身体面向我，用跟螃蟹一样的方式走路。
「……关你屁事。」吵死了。
见我不理睬他，文一煜似乎也不放在心上，就这样跟白痴一样的一路自言自语到教室。
神经病一个，老娘才懒得跟你对话，免得降低我的格调。
凭什麽，江佩心那东西到底凭什麽！
「佩心，妳这次终於把林信羽挤掉了……」小鱼一群人见到我出现在教室前门，个个莫不目瞪口呆，或许是我的眼神太有杀气，其中几个人头垂得低低的朝我这里走来。
江佩心则是看也不看我一眼，继续做她自己的事。
妈的，得志了就嚣张了？就目中无人了？
「信羽……」小鱼的嘴一开一合得，像极了金鱼，眼神四处乱飘，不知道要看哪里。
我缓缓望向小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烦妳牺牲一下了呢。
『她们说妳校排第一有什麽了不起，凭什麽当刘凊伶最好的朋友，她转学了也没看妳有多难过，还说妳根本只是花瓶，在班上摆好看的而已……』
虽说这招上次已经在江佩心面前用过了，不过对付这种小鱼小虾不需要什麽太「华丽」的招术。
『妳的坏话我一句都没有说，都是她们……她们是嫉妒妳才这样的，她们根本没有超越妳的能力，所以只能藉由骂人来发泄情绪而已……反正，我知道信羽妳根本就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啦……婊子。』
以上内容全由林信羽剪接而成。不用谢，我知道妳很感激我。
啪！
小月将手中的原子笔摔到地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小鱼，「这些都是妳说的？妳那天跟林信羽出去讲的事情就是这个？」
「真是看错她了。」
「贱人。背叛者。」
其他人也没给她好脸色看，在一旁搭腔着。
「那个……我……」小鱼吓得花容失色，眼泪就这麽啪答啪答滴了下来。目前的处境真是为难她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当然尔我不可能再给她依靠。
这就是耍我的下场，好玩吧？
「没事，哈哈。」我露出可掬的微笑，拍拍小鱼的肩膀表示要她自己收拾残局。
让他们感到莫名其妙，就会觉得我只是来闹的，火力就会全数集中在这个炮灰身上。
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
我一定要弄死江佩心，一定要。




乌云 第三章 云霄飞车(4)
「林信羽，妳今天怎麽会想来？」季澄空兴致勃勃地问我。
「因为我不爽。」妈的，想到江佩心那些人就来气。老娘明明都装成好好小姐了，还全部都往她那里靠是三小啊？
「下辈子还是当男生好。」我伸了伸懒腰。
「为什麽？」季澄空显然不懂我在说什麽。
我瞄了他一眼。
就是像你这样，整天只要耍蠢然後无忧无虑的，还有个弟控哥哥给你靠，多好啊。
哪像我……唉，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季澄空。」我看着地上的影子。
「嗯？」他伸手去抓飞过我们面前的蝴蝶。我说，真是够了。
「你很幸福，你知道吗？」真好啊，害我有点忌妒了。
「我知道，妳也是啊，我们都很幸福，至少我们现在还能好手好脚的站在这里……」他根本没有认真思考我说的话，还扯到什麽非洲小孩没饭吃之类的。不过，他要是真的了解我话里的含意，那他大概也不叫季澄空了。
幸福？哈，幸福是你们这种活在童话里的人才有的。
这家伙真是单蠢到一个极致。
今天刺青店多了一个客人。
一进到店里，便可以感受到与以往不同的热络气氛。季澄空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开心。或者说，他的心智年龄就是个小孩子。
「关芯姊！」这个人就这样抛下我往柜台奔去，我顺势往前看，立马注意到季澄沁和言智光之间站了一个女人。她的脸上看起来没化妆，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只是画了淡妆；头发垂到肩膀，染成了咖啡色并且烫得稍卷，是个气质美女。
原来她就是关芯姊……话说我也要跟着叫姊吗？言智光我都叫本名了，那大嫂什麽的应该也不用吧……
「唉唷，是信羽小妹妹啊？」言智光注意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我，把关芯姊……先姑且叫姊吧，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总之，他分别介绍我们两个。
「老婆啊，这是阿沁的朋友。信羽小妹妹，这是我老婆，正吧？」他得意洋洋道。
烦欸，学校的事就够讨厌了，他居然还给我小妹妹丶小妹妹的叫！是嫌上次被我打不够是吧！
算了，看在关芯姊的面子上，我就勉强提醒他一下。
「你要这样叫我小妹妹到什麽时候？」我不满地说。
「咦？妳不喜欢吗？可是就我们的年龄差来说妳的确是小妹妹啊！」言智光说完大笑。
「哈哈。」关芯姊也捂嘴笑了两声，对我伸出手：「请多多指教啊，信羽。我可以这样叫妳吗？不要不高兴喔。」她俏皮地眨眨眼。
言智光，我在心里为你的人品默哀。
「不会啦，又不是言智光，他那麽欠揍。」我也笑了。
「什麽？小妹妹，妳说什麽？！」言智光气得跳脚，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突然注意到季澄沁不知道什麽时候不见了，找了一下才看见他正在後面帮客人刺青。
「对了，老公，阿沁呢？他从刚才就不见人影。」关芯姊左顾右盼。
迟钝如季澄空这也才恍然发现，「对耶，哥呢？」
季澄沁不知道什麽时候又进去柜台里面，出来时手上还多了一个托盘：「关芯，喝茶。」
这人怎麽神出鬼没的？
「欸，阿沁，不公平啊，为什麽我没有？」言智光抗议，「见色忘友！」
「你的人我哪敢动？」季澄沁打哈哈带过。
「谢谢，阿沁。」关芯姊笑笑说。
奇怪，为什麽我觉得季澄沁跟关芯姊的默契……莫名的好？
我悄声把这想法告诉季澄空，想不到他居然还卖关子：「等等关芯姊走了再告诉妳。」
「你啊！」我朝他张牙舞爪，「要是等等你说的一点都不劲爆我就掐死你！」我装作恶狠狠地威胁他。
「妳放心，绝对很劲爆。」他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季澄沁，而後偷笑。
笑什麽啊，这个傻瓜。
算了，既然他保证很劲爆，那老娘就等着看。
「信羽今年是高二吗？」关芯姊忽然问我。
「嗯，对啊。」我答道。
「你看吧，我说的有没有很准？」她捏了一下言智光的手臂。
「哎，老婆，她跟小空同年啊。」言智光痛得唉唉叫。那其实根本一点都不痛吧。
我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初次见面那时我掰他的手，他其实根本就不痛，只是不想让我尴尬所以配合我？
「果然还是阿沁泡的茶好喝。」关芯姊从茶杯中抬起头。
「欸，老婆，妳怎麽可以这样啊？我们才刚度蜜月回来，妳就去讨好别的男人？」言智光佯装吃醋。
「你少来，我是说实话。」关芯姊笑吟吟的推了他一把。
「他们两个很甜蜜吧，认识都快十年了感情还这麽好。」季澄空附在我耳边小声说。
的确，他们之间的互动任谁看了都像热恋期一样，完全没有相处将近十年的感觉。
到底是什麽，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论多久都不会熄灭？
「那个，时间差不多了，我可能要去值班了。」关芯姊看了看表说道。
「啊，老婆，我载妳吧。」言智光说着走出店外，拿起挂在其中一辆机车上的安全帽。
「那我先走了。小空，信羽，下次见罗。」关芯姊向我和季澄空漾起和煦的微笑，随後一回头，与站在门边的季澄沁对上眼。
「……再见。」她微微颔首。
「嗯，再见。」季澄沁低下头，跨出一步帮关芯姊开门。
叮铃。风铃发出轻脆的声响。
……他们之间果然很奇怪！
待机车引擎声远去，季澄沁才松懈般的揉揉太阳穴，无精打采地走到柜台後。
要是直接问，这狡猾的家伙肯定不会直接告诉我，所以我得想个方法……
「季澄沁，你讨厌关芯姊？」我决定反向操作。
他一手扶着额头，淡淡瞥了我一眼，就只是轻轻扫过，摇了摇头。
「季澄空，你哥这是怎样？」原来关芯姊对他影响力这麽大？
季澄空一手握拳拍向另一手的掌心，「对喔！说好要告诉妳的。」
季澄沁猛地抬头，用凶狠的眼神瞪着自己的亲弟弟。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啦啦啦，打我啊。
季澄空压根没注意到，一副就是要出卖自家哥哥的样子：「我哥以前喜欢过关芯姊喔。」
果然如此。
「我还想再跟妳说一件事。」季澄空眨了眨他那对拥有细长睫毛的双眼。
「不够劲爆我就打你。」我依然这麽说。




乌云 第三章 云霄飞车(5)
事情是这样的，从季澄沁有意识以来，他要什麽，有什麽，从来不愁吃穿。
季父和季母除了工作的时间以外，都会尽量陪在他身边，不让他有任何一丝感到寂寞的机会。
季澄沁在亲情的沐浴下，过了一段无忧无虑并快乐着的童年。
「澄沁，爸爸带妈妈去一下医院，你在家里等着，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点心。」
季澄沁永远忘不了，季父对他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焦虑的神情。
那天季母很反常，几乎每两分钟就跑一次厕所，对着洗手台乾呕，却鲜少有东西真正从胃翻出。
季父担心得不得了，忙进忙出的，又是打电话又是出门找药，把才刚升上小学三年级的季澄沁完全晾在一旁。
他感到莫名的空虚，还有一种奇怪的不祥预感。
父母出门後，家里没有大人，季澄沁看着自家宽敞的客厅，心里空荡荡的。
他往特制的牛皮沙发一坐，晃了几下後拿起桌上的剪刀，起先刺不太穿，他使劲一戳，沙发就像装满水的浴缸一样，剪刀一下去，白花花的填充物便清晰可见。他又接着划下第二刀丶第三刀，直至几乎看不见棕色的牛皮为止。
季澄沁又跳了上去，两手用力压进填充海绵里，几个礼拜没剪的指甲也嵌了进去，再瞬间拔出，几团近似棉花的白色海绵随着他的动作漫天飞舞。
季澄沁喘了喘，随即又对墙上的画作动起了歪脑筋。
季父对画作收藏很有兴致，因此买来的都是些名作的仿画，挂在离地面约两公尺的地方，身高才一百三十出头的季澄沁连构都构不着。
他想了想，从卧室搬来一张高脚椅，再垫几颗枕头在上面，用另一张板凳踩上去。他使力抓紧柱子，但是软绵绵的枕头还是使他整个人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失去重心，连垫脚尖也无法。
他伸长手臂，在那幅《拾穗》的仿作下面挥啊挥的，眼看就要触及，却又因为紧绷的肌肉发疼而让他不得不稍微放松，但是不断紧绷又放松的下场就是什麽也碰不到，一整个徒劳无功。
就在季澄沁想放弃的时候，他听到了电梯门开的声音。
爸妈回来了。他想。必须赶快下去，他膝盖微蹲，双脚抖啊抖的想直接跳下地面。
有点高……他咬住下唇，彷佛置身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数到三跳下去，一丶二……
喀啦！
三！
「澄沁！」耳边传来季母的尖叫，季澄沁心里一慌，手脚在空中挥了挥，不到一秒的时间，整颗头着地，发出一声巨响。
季父吓呆了，季母差点没晕过去。
─
一阵手忙脚乱之後，季父和季母终於盼到季澄沁醒来。
季父一脸气急败坏，「你这死兔崽子，把家里搞成什麽样子！你妈现在不能受到刺激你知道吗！」
季母的眼睛红肿，看起来像是刚哭过一样，「好啦，老公，人没事就好，而且我们还没告诉他……那个，澄沁，妈妈去帮你倒水。」
季父赶紧起身，「老婆，我来倒就好……」
季澄沁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他看着季父和季母脸上担忧的表情，心里只觉得酸酸的，有点想哭。
太好了，他们还会骂他，还会在意他的事情……
季澄沁微微蹙眉，他感到有些晕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头上绕着一条绷带。
对了，自己刚才从椅子上摔下来……
不过，能换来爸妈的关心，也算是值得了吧？
只是，那股奇怪的不祥预感仍然没有消散……
「澄沁。」季父叹了口气，「你为什麽把自己搞成这样？还有家里特别订制的沙发……」想起那贵森森的价格季父就不免一阵心痛，「你到底在搞什麽？我跟你妈只不过是出去一下，你……今天到底是发什麽疯？」
季澄沁沉默。他不想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他觉得如果说出来了，他就输了。
这是一场长期抗争。
「……唔！」季母忽然捂着嘴快步走到厕所，季父也跟了过去，季澄沁时不时听见季母呕吐的声音。
又来了。季澄沁忍不住想，就是因为妈妈今天一直在吐，爸爸才要带她去看医生，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