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真女症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礼拜，骑车的时候呼吸渐渐变得平顺起来，我才发现河道一片绿意，景色好美。对岸的建筑物离车道很远，视野十分辽阔，几只觅食的水鸟，轻巧掠过河面，还有休耕时期农夫种的波丝菊，迎风摇曳，在冬天的阳光下，好像在微笑。
我不知不觉露出放松的笑容。
「运动，其实还不错吧？」他突然从後面骑到我身旁，笑着对我说。
我撇撇嘴，故意加快速度，他笑着跟了上来。
我先一步到达休息点，把车停好，在椅子上坐下，他则在我眼前小小绕了一圈，阳光晒在他的脸上，照亮他漂亮的腮骨和高挺鼻梁，好迷人。
「今天是第七天，有奖励喔！」他停好车，愉快地说。
「什麽？」
「来！」他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纸盒，还有一杯奶茶，帮我插上吸管：「这家松饼很好吃喔！我今天特地早起去买的。」
我想要掩饰自己的开心，但我的眼睛和嘴角都背叛了我。
他看我一眼，得意地笑了。
我们两个躺在椅子上，看着蓝蓝的天空，吃着早餐，我偷偷瞄着身旁的他，一抹浅浅的笑容挂在好看的脸上，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麽快乐了。
「喂？干嘛？」
他突然接起电话，听这语气应该是子晴。
「打球？妳嫌自己膝盖太舒服？」他看了我一眼：「妳等我一下。」
他用手摀住话筒：「是子晴和家豪，妳想去吗？」
我呆了一下：「如果我不去，你就不去吗？」
「是啊！不想放妳一个人。」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我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你想去吗？」我反问他。
「想啊～」他眯起眼睛：「拜托～」
意识到他在撒娇，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後点头。
他也笑了，然後松开摀住话筒的手：「好啊～约哪里？……嗯……嗯，找欣怡一起去好吗？因为房子有问题，我等一下要过去帮她看……嗯，待会见，掰。」
在约定的时间到了运动场，车才停好，远远的就看到家豪露出木讷的笑容对我挥手：「姊！」
已经两个多礼拜没见，我迫不及待跑向他：「家豪！这阵子好吗？」
「很好啊！妳呢？」
「还可以。」我刻意拉起嘴角。
「台灯用得还习惯吗？」
望着他温柔的笑容，我只能说谎点头。
「田野调查呢？顺利吗？」
我愣了一下，想起张朝骏鼻尖轻碰耳垂的感觉，身体颤抖起来。
「帮我拿一下！」宪钧从後面走过来，把自己的外套挂在我身上。
「走吧！先绕场热个身！」他拉着家豪和子晴开始跑步，帮我终结这个不想面对的话题。
一股熟悉的香味，从外套传来，原本波涛汹涌的恐惧，逐渐被平息，我伸出双手拉紧外套，被他拥抱，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呢？
「陈家豪！爬山我输你，打球可不一样。」跑完步，宪钧一边拉筋，一边得意洋洋笑着。
「白痴啊！你们同一队的好吗？」子晴翻了一圈白眼。
他们三个选了一个球场报队，一开始对手看到子晴是个女生，都故意放水，直到子晴在外围频频进球，才认真防守起来。
家豪虽然经常登山和骑自行车，但对球类运动一直很不擅长，宪钧就明显灵活许多，投进了好几球。虽然我看不懂篮球，但看他流利地在场上奔跑，跳跃，满身大汗笑着，就觉得很愉快。
「啊！好久没运动了！真痛快！」下场以後，宪钧跌坐在球架旁喘气。
好久？我瞪他一眼，难道他想用说谎来掩饰对我的恶行吗？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天天去河滨公园骑脚踏车吗？」我故意说。
他吓了一跳，开始跟我使眼色。
「河滨公园？你家附近那个？」子晴不屑地皱眉：「那不是只有五公里吗？跑步都嫌短了，你还骑车？搞笑啊？汤宪钧？」
该不会，他说自己变胖了想运动，是骗我的？
「只是去散心啦！散心！」宪钧拉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之前冬天衣服太厚都看不出来，今天才发现你瘦很多耶！汤宪钧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子晴继续说。
「我之前不是才在妳家吃了一堆黑呼呼的虾仁炒饭吗？」宪钧翻了一圈白眼。
子晴用右脚膝盖顿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很烦！」
「陈家豪救命呀！你女朋友的妈妈病又犯了！」
「他最近比较忙，变瘦很正常吧？」家豪帮腔。
「你不要帮他说话啦！」
看着子晴恶狠狠的眼神，家豪没有回应，只是微笑拉起她的手，左右摇晃几下，子晴的脸就红了起来。
宪钧这时摆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往地上一躺，对我大叫：「欣怡妳看！他们两个就是这样！」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好像变得很熟？」家豪疑惑地发问。





他的真女症 借来的温柔
我和宪钧都愣了一下。
「对啊！上次在木栅动物园好像不是这个氛围。」子晴歪着脑袋。
「没什麽好奇怪的吧？我是房东耶！」
「这跟那没有关系吧？总觉得有点邪门。」子晴眯起眼睛说：「我警告你喔！欣怡姐跟家豪一样很单纯，又还没有交过男朋友，你不要那麽随便！」
「干！我对欣怡超有礼貌的好吗？妳哪时候看到我随便了？」宪钧不悦地瞪回去。
「好像也是！还没看你对欣怡姐伸出魔掌。」子晴不屑地哼口气，转头对我说：「他啊！仗着自己又高又帅，动不动就摸女生的头丶搭女生的肩膀，不知道拐了多少无知少女上钩。」
「妳不说话没人当妳是哑巴。」宪钧又翻了一圈白眼。
「真的耶！这麽说来，宪钧真的对姐很不一样。」家豪也附和着。
「对啊！为什麽？」子晴问。
「因为欣怡不喜欢，你们可以不要再问了吗？我很尴尬。」宪钧没好气地摆起脸色，子晴才摸摸鼻子停止这个话题。
原来，他待我是特别的？和其他女生不同？
「下午，去市区逛逛假日市集吧！」大概是为了帮子晴缓颊，家豪突然提议。
「嗯……找小丽一起吧！上礼拜她约我，我没去。」宪钧说。
我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他的提议崩坏了。
回家的路上，宪钧对我说：「欣怡，不好意思，等一下可以拜托妳坐後座吗？」
「怎麽了吗？」
「下礼拜我又有些行程，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跟小丽出去，等一下洗好澡去接她，想让她坐我旁边。」
「……嗯，好。」
被他小心翼翼地特别对待，始终不如光明正大坐在他身边，牵他的手吧？
突然觉得刚刚沾沾自喜的自己好蠢。
「宪钧大哥！」车才停妥，小丽便开心地打开车门飞了进来。
今天的她穿着红色毛衣，白色长裤和黑色长靴，配上穠纤合度的身材，和青春的气息，看起来好迷人。
「嗨！好久不见！好像又变漂亮啦？」宪钧故作轻浮地笑着。
「没办法啊！谁叫某人这麽难拐。」小丽无奈地耸耸肩。
「是哪个家伙那麽没眼光啊？跟我说！我去教训教训他。」
「我怎麽舍得呢？」小丽吐吐舌头，把宪钧逗笑了。
「欣怡姊！好久不见！」小丽转头跟我招呼。
「嗨！」我努力微笑。
冬天午後的太阳将大街染上一层淡黄色，沿着市区河道的假日市集，除了文创摊位外还有一般摊贩，色彩缤纷，人声鼎沸。
一如那天在木栅动物园，宪钧和小丽有说有笑走在前头，我和家豪还有子晴跟在後面走着。
今天天气比较冷，小丽频频举起双手，向冰冷的手掌呵气，宪钧见状，便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外套的口袋里，这个举动让小丽双颊嫣红地笑了。
「姊！」家豪突然拍拍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
「妳要吃葱抓饼吗？」他笑着把饼递给我。
「……谢谢。」我默默接过饼。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正在和宪钧约会的是小丽，那些温柔和体贴，只是暂时借给我，如果家豪可以照顾我，宪钧便会毫不考虑地把我放下。
我对他来说，只是个病人。




他的真女症 骚扰
经过bb弹射击摊，宪钧停了下来，回头露出调皮的笑容：「陈家豪！三战两胜？」
家豪挑挑眉，没有回话，就直接挑起枪来。
子晴叹口气，把我跟小丽继续往前推：「走吧！走吧！我们去前面坐一下。」
「啊？为什麽？」小丽问。
「不想幻想破灭的话就别待在这边，接下来他们会国中生化至少40分钟，而且女生在旁边他们会不自在。」
「汤子晴！谢啦！」宪钧用右手轻佻地向子晴鞠了躬。
「不用谢！快一点就好！」子晴翻了个白眼。
我们三个走到市集附近空地的休息区，选张椅子把东西放好坐下。
「sunny姊，妳想要厕所吗？」小丽问。
「好啊！欣怡姊，妳要去吗？」子晴站起来问。
「厕所在哪里啊？」我揉着发酸的腿问。
子晴举起右手指向好远的建筑物，我看看四周并不是很多人，应该还满安全的，於是决定放弃。
「我在这里等妳们就好。」
小丽蹦蹦跳跳牵着子晴离开了，我的体力好像真的太差，总是跟不上他们四个人，以後还是乖乖跟宪钧去运动吧……
正在发呆，有个陌生男子突然在我身边坐下，我全身僵硬，紧张地环顾四周，明明就有很多空着的椅子，他为什麽要坐在我旁边呢？正在疑惑的时候，他又更靠近我一些，还将手放在我们两人的大腿中间，我赶紧往椅子的另一头移动，他却亦步亦趋跟着，最後在我退无可退时，他将大腿紧靠在我的腿上，而那只手竟蠕动起来。
我紧闭着眼睛颤抖，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有人抓住我的右手，把我整个人拉起来。
「喂！你在干什麽？」
我张开眼睛一看，是小丽。
「什麽干什麽？是不能坐着休息一下吗？」那男人一脸无赖地笑着。
「有这麽多空位你干嘛不坐！要坐她旁边？」虽然那男人高小丽一个头，但她仍无所畏惧地为我抗议。
跟我不同。
「我喜欢啊！这张椅子风景好，空气好，味道好！」
我不敢看那男人猥亵的表情。
「那你的手刚刚在干嘛？！」
「我坐着，手不能放在椅子上吗？」
「你明明就在对欣怡姊性骚扰！」
「妳有证据吗？不要血口喷人啊！」
突然，一杯咖啡从後方飞过来，整杯砸在那男人的裤档上。
「啊！对不起，手滑了一下。」
我跟小丽一起回头，是子晴。
那男人痛得跳起来大叫，不停拍着裤档：「妳这丑女在干嘛？」
「不好意思，买太久了，可能不够烫，要帮你换一杯吗？」子晴右手叉腰，笑着说。
「臭女人！小心我告妳伤害！」
「干！你有证据吗？」子晴抬起下巴，一脸睥睨地大吼。
「妳……！」
「你有看到在射bb弹那两个很高的男生吗？」子晴用左手拇指比了比身後：「一个是我男朋友，一个是我哥，我不怕跟你打架，你要去警察局我也奉陪。」
那男人一抬头，看到家豪和宪钧，气得往地上淬了一口口水，离开了。
「sunny姊！妳太帅了！请跟我结婚！」小丽开心地冲过去，抱住子晴的肩膀。
「别～吓死我了～还好他是个胆小鬼，不然拖着妳们两个我可跑不快！」子晴松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欣怡姊，妳还好吗？」
我呆了一下，接着眼泪夺眶而出。
但我不知道，自己哭是因为被骚扰，还是自卑。
她们做了我做不到的事。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子晴把我拉进她的肩膀下，轻轻拍着我。
「谢谢妳们……」我啜泣着。
「别谢啦！女生就是要互相帮忙啊！我也遇过！恶心死了！」小丽从包包里抽了张面纸给我。
「……这件事，等一下别跟宪钧说好吗？」子晴严肃地说。
「为什麽？」小丽惊讶起来。
「汤宪钧真的会揍人的，而且还非揍到人不可，我没力气跑警察局。」子晴叹口气。
「我们真的不报警吗？」小丽怯怯地说。
「欣怡姊妳要报警吗？」子晴温柔地拍着我问。
我用力摇头。
「我想也是，这恶心的男人，没有明确的证据，报了警不知道还要跟他纠缠多久。」子晴用双手抱住我：「唉～没事了～别哭～」
过一阵子，情绪终於平复下来，我抹乾眼泪，整理一下仪容，两个男生这时也完成他们的游戏，有说有笑走了过来。




他的真女症 我，是一片纸屑
「怎麽了？气氛好像怪怪的？」宪钧皱起眉头问。
「没事～只是我的头突然很痛，回家好吗？」子晴说。
「妳还好吗？」家豪紧张地凑过来。
「不舒服的人不是妳吧？」宪钧摸着下巴，一脸狐疑。
「对……是我。」我默默举手。
「姊，妳怎麽了吗？」家豪又慌张地转头问我。
「欣怡姊，妳今天要不要来住我们家？」子晴担心地揽着我。
我想起药还在家里。
「应该不行！欣怡明天要田野调查。」宪钧帮我说了个谎。
「我可以回家，没关系。」
到了小丽宿舍门口，我下车准备换到前座的位置，小丽在离开前把电话号码塞给我：「欣怡姊～不舒服，想找人聊聊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喔！」
「妳们三个真的有点奇怪，刚刚到底发生什麽事？」宪钧在车里带点愠气地探头。
「宪钧大哥！女生的事情，你不要问那麽多啦！很娘耶！」小丽笑着说。
「娘？我？」宪钧不以为然笑了起来。
「小丽，谢谢妳。」
在她离去前，我给她一个感激的拥抱。
车子往前开过几个路口，我紧握那张抄有电话号码的便条纸，刚刚发生的事不断在脑海里重复拨放。
「……小丽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你还是快点跟她在一起吧。」
和我相比，她勇敢，明亮，青春，纯洁。
你跟她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妳是吃了陈家豪和汤子晴的口水吗？」宪钧打着方向盘，不以为意地说：「我自有分寸，你们不用想太多。」
他继续追问：「妳身体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忧郁症又犯了，突然很想哭。」我说了谎。
「妳们三个刚刚应该有发生什麽状况吧？到底怎麽了？」。
「没什麽。」
就算子晴没有想要隐瞒，我也不愿意让你看到那麽懦弱的自己。
他没有接话，但趁红灯的时候转头仔细端详我。
为了逃避他的视线，我撇过头去。
我没有焦距地望着右前方，看着路边的招牌一个接着一个往後奔跑。
「你为什麽要骗我呢？骗我说你要减肥？」我想起早上他不小心被子晴揭穿的谎言。
「说了妳不能打我喔！」他笑了起来：「因为觉得妳的反应很好玩，所以忍不住恶作剧一下。」
「为了恶作剧？你知道我这礼拜多痛苦吗？」我不悦地抱怨。
「喔～妳是要问我为什麽逼妳运动吗？」他挑了一下眉毛。
「不然呢？」
「我以为妳刚刚是问为什麽要骗妳说我变胖了。」他又笑了。
「这对我来说是同一个问题！」我有点生气。
「我以为我第一天早上就说了。」
「啊？」
「医生说运动对忧郁症有帮助啊！」
「……所以你才每天早起，陪我去吗？」
「嗯，因为我一直忘不了，妳那天躺在地板上遍体麟伤的样子，我想，可能妳很讨厌自己的身体吧？所以才会那样伤害她，或许习惯运动之後，妳会比较能够珍惜自己。」
我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那真的是值得被珍惜的吗？
那她怎麽会像垃圾一样。
在那片黑暗的树林里，在冰冷的泥土上，被蹂躏，被踩踏。
我突然感觉到刚刚那男人的手，在我的大腿上游移着，抚摸着，我用力闭紧眼睛，握紧双拳，但那种感受却越来越清晰，耳朵旁边，又出现那令我作呕的喘息声，嘴唇和颈部被涂上污秽的唾液，我紧紧夹住双腿，抱住胸口，感觉即将被侵犯，我恐惧地开始大叫。
「欣怡！」
我听到他紧张的呼喊声。
「欣怡！」
我这副丢脸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陈欣怡！」
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突然，他熟悉的味道传来，我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包在他的外套里，他则在外面用双手紧紧抱住我。
他刻意用外套的帽子罩住我的头，让他可以在不碰触到我的状况下抱我，在我身後喃喃地说：「欣怡，没事了。欣怡。」
原来，这就是他的怀抱。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渴望，却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获得的。
好温暖。
「没事了，欣怡。」
他温柔的嗓音抚摸着我的心脏。
我不是，真的不是，被利用完後，就可以毫不留情，狠狠丢弃的一片纸屑。
我真的可以不是吗？
我忍不住哭了。




他的真女症 十年前，流星雨
躺在他怀里，我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安全，好希望能够窝在这里久一点，直到我感觉到他在发抖。
「你会冷吗？」我回头看他。
「有一点。」他微笑着，说完随即打了一个喷嚏。
「对不起。」我赶紧把他推开，然後把外套还给他。
他退回驾驶座，问我：「妳好一点了吗？」
我眼睛看着方向盘，点点头。
「对不起，我刚刚不知道该怎麽办，所以抱了妳。」
我用力摇头。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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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欣怡不再像小狗一样黏着我睡在客厅，虽然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落感，我开始搞不懂自己。
逼她去运动，看她胀红着脸大喊讨厌我，觉得很可爱。
但那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
毕竟之前将冲动错认为喜欢太多次，才把自己的感情生活搞得一团糟，所以现在才会对小丽如此小心翼翼不是吗？我怎能再把欣怡牵扯进来，把事情越搞越复杂？
而且她这麽排斥和我眼神与肢体接触，应该是对我没意思吧？
尤其停电那天，我在阳台白衬衫湿成那个样子，就连声称看到我就会阳痿的汤子晴都会把脸撇过去加上几句脏话，她却能面无表情盯着我看这麽久。
应该只是不小心让我知道了她埋藏多年的心事，才对我产生依赖感而已。
刚刚她突然开始尖叫，手忙脚乱的情况下，急中生智用外套隔着抱了她，她回过头问我冷不冷的样子，让我想起晓苹。
十年前在山上，用柔软的手摸着我的脸，说我的脸好冰，问我不冷吗？
我混乱起来。
「妳要去看星星吗？」
我大概是疯了。
她迟疑了一下，然後点头答应。
收不回来了，我那该死的冲动。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终於到达目的地，而我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晕眩，停好车後，趴在方向盘上望着前方失神。
「这是哪里？」她问。
我揉了一下发疼的额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豁出去了！
傻事都干了，就不要再愚蠢地瞻前顾後。
「从那边的阶梯上去，是一间国小，操场视野很好，适合观星。」我指着前方对她说。
「怎麽会知道这里呢？」
「大学时代和子晴在山上乱晃时不小心发现的。」
和子晴一起百无聊赖，疯疯癫癫的学生时代回忆，拉起我的嘴角，好像又听到她坐在机车後座对我鬼吼鬼叫的声音。
「走吧！我们出发。」我推开车门。
欣怡怯怯地拉起我外套的衣角，在身後跟着，我偷偷享受着被她依赖的感觉。
望着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我想起十年前，和子晴在期中考前夕，骑机车带着晓苹来到这里看流星雨。
在这阶梯上，我第一次牵起晓苹的手。
当时心里的悸动，依然清晰。
那时候的我以为，那就是应许了。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那其实是囚困。
而她一直把钥匙放在我的口袋里，不曾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