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闻铃断肠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丛小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走成,不过,她又汗颜,那曲子怎么会是她谱的呢?如果把它带到唐朝,并且翻译到这些古人也能看懂的程度也算的话,那勉强算是她谱的吧?
风冽箫技高超,他这么几个音符甫一飘出,銮铃登时想起电视剧中那曲洋和刘正风琴箫合奏的绝版场景。心境霎时又开阔了,等风冽一曲结束,她迫不及待跳下秋千,兴高采烈道:“明日我们还去松风苑学琴吧?”
“松风苑学琴?”风冽语调微凝。
銮铃点头,兴冲冲说着:“这曲子原创是琴箫合奏,等我学会了琴,把这曲子练熟,就能和你的箫一起合奏,会更加好听!”銮铃说这话时,难得带上一丝兴奋和小女儿情态,一双眼眸在夜色里亮的,让风冽不经意想起曾经在温泉宫中见到的那个萧銮铃。
王爷都说王妃变了,其实也没变吧?
见风冽不说话,銮铃才察觉她自己热情过分了,她讪讪坐回秋千,闷闷道:“你不乐意?还是看不起我初学者的琴技?”
“若王妃执意,那风冽就僭越了。”
风冽话一出口,銮铃立即想起她的身份,想起她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古人。古人啊古人,这身份地位和现代人一样,都是十分看重的,所以风冽这样好的箫技配她贼烂的琴技,还是“僭越”了。
銮铃不说话,风冽也就沉默,却是夜色里突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下意识抬头,就瞧见竹捧着一碗药缓缓走过来,銮铃不自禁垂头丧气,闷声道:“儿,你怎么不好好卧床休息?”竹眉头紧皱:“小姐把药喝了,我即刻就去休息。”
銮铃和竹纠结在药和不药间很久,风冽不知何时早已悄声离开,竹最后道:“小姐把过去的事都知道了,怎么还不喝药?”
原来竹是有备而来……銮铃无法,只得憋着气一口气喝光,最后做仰天大笑状,苦啊,实在不是一般的苦……竹见銮铃这样,禁不住一笑,埋怨道:“哪有这么苦?”
见竹笑了,銮铃就牵起她回疏影殿,竹的手指很凉,似是在夜色里浸了很久。
晚上硬是把竹留下一起睡觉,两人早早躺下,却谁也没睡着。銮铃数着月光,竹轻轻咳嗽。
见銮铃肩膀露在外面,竹于是侧身替她拉被子,銮铃正望着那月光发怔,忽而叹了声,喃喃道:“我怎么都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銮铃顺势盯着竹瞧,欲说话,却又不好意思了,饶她上一世是个结过婚的女人。她眉头一凝,别扭道:“没想到我才十七岁,竟不是个处女了……”虽然对方是李墨兮。虽然中间可能有误会。
竹不知是猛地吸了口秋夜冷气,还是被銮铃的话呛住了,猛地咳嗽一阵,好半响,才哭笑不得地盯着銮铃,埋怨道:“小姐,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随心所欲,口没遮拦的?”
“……”銮铃被竹这么一说,愈发不好意思了,就把脸埋在被子里,装睡。倒是竹瞧见銮铃这么一副样子,默然半响,最后缓缓在銮铃身侧躺下,低声道:“其实小姐刚刚从温泉宫回来,虽然失魂落魄,虽然外面风言风语,却并没有自尽。”
“老爷和夫人这么疼小姐,心疼小姐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小姐自尽呢?”竹悄然翻个身,背对着銮铃,低低又道:“小姐那天是被竹篁姐姐抱回来的,却也真是伤心欲绝。”
☆、第五十二章
唐代
夜雨闻铃断肠声 分卷阅读57
教养丫头,常挑选年纪相仿,性子相合的一对丫头一起教养,这两个丫头按年纪长幼以姐妹相称,教成后便同来服侍一个主子。而竹篁和竹,与其他丫头不同,她们是亲姐妹。竹篁十岁时带着竹沿街乞讨,遇到带着萧銮铃外出的萧华夫妇。
林音初望着自己怀中粉雕玉琢似的萧銮铃,又看到竹篁姐妹俩,心中不忍。萧华于是就把她们带回萧府,留在林音初身边。竹篁年纪虽小,还带着不过四岁的竹,却极懂事能干。林音初看着又怜又爱,对她们姐俩愈发好,更把萧銮铃教给竹篁来照顾。
竹篁对林音初感恩戴德,自然恨不得把整颗心捧出来给萧銮铃,尤其萧銮铃和林音初一样,也是个心软善良的主儿,从小长到大,除了萧悟带着她们几个溜出去玩儿被萧华发现,嘴上骂两句,并没有让竹篁过什么心思。
而最初萧銮铃遇上李墨兮,竹篁也是打心眼儿为萧銮铃的高兴而高兴的。直到后来,李墨兮拒婚,竹篁仓惶带着萧銮铃从温泉宫回来,她也随着萧銮铃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失魂落魄。
玄宗皇帝虽然下了禁足令,但萧华和林音初仍是视萧銮铃若宝贝,生怕她想不开,常劝她出来走走散心。倒是萧銮铃每日窝在她的院子里,被竹篁姐妹照顾着,不肯踏出来半步。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林音初去看她,发现萧銮铃身上瘦的厉害,脸上苍白无血色,肚子却有些发圆,当即吓得说不出话。
萧銮铃撑着不肯告诉林音初,就是想把孩子生下来。
可林音初和萧华还是知道了。萧华把这事一力压着不让外人知道,但态度却异常强硬,这孩子不能要。林音初也觉得这孩子不能要。可看到萧銮铃执拗的眼神,清瘦的脸,她是狠不下这份心。
萧府终是人多口杂,事情不过拖了一两天,很快就传遍萧府,传到萧嵩耳中。因为萧华拦着,所以萧銮铃从温泉宫回来之后,萧嵩并没有追问过萧銮铃当日和李墨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借着这件事,萧嵩一气之下命人把萧銮铃带出了她的院子。
林音初不过是个妾氏,但因为萧华的宠爱,所以萧家从没有人把她所生的儿女当做庶出,从来都和萧华正妻所出的儿女一模一样。尤其萧悟为人机敏有才,很会讨人喜欢,打小又和李墨兮寿王这些皇亲贵族混得熟,让萧家很是长脸,萧嵩就很喜欢这个孙子。而这次,原本萧銮铃能嫁给李墨兮,萧家和玄宗皇帝亲上结亲,萧嵩很是满意的,却不妨横生枝节,弄巧成拙,让萧家名声扫地。
当日萧銮铃被竹篁搀扶着跪在堂下,身体羸弱而肚子圆润,萧嵩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又想到长安城里的风言风语,怒从中来。而萧銮铃就那么埋头跪着,一言不发。萧嵩于是想到李墨兮毫不给他面子,当着玄宗皇帝,一口咬定就是要悔婚的情形。
萧华见状,也给萧嵩跪下了,恳求道:“父亲,铃儿年幼,是儿子教导不周”
“年幼?!还未出嫁已成弃妇,这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儿家能做出来的事么?!”萧嵩一拍桌子,怒道:“这次你别想再护着她们!”
随着跪在堂下的林音初也瑟缩了一下。萧嵩从来都看不起她来自教坊,更看不惯萧华对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若不是萧悟和萧銮铃都还争气些,若不是碍着萧华的感受,她怕是早被扫地出门了。
“此事銮铃愿一力承担,与母亲无关,还望祖父明察。”萧銮铃终于出声,躬身伏跪在地。因为身子虚弱,她孤零零跪在那幽深广阔的大堂下,仿佛在轻轻发抖,连带着那片清冷的光也在发抖。
“一力承担?你担得起什么?!”萧嵩低斥,“老夫且问你,你给子夜侯那点心里可有合欢散?”
“是有。”萧銮铃仍伏跪在那儿。
“可是你放的?”萧嵩一脸火光,又问。
“……是孙女放的。”萧銮铃低低说道,声音虽低,却足以让大殿内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大殿陡然寂静,连高高在上的萧嵩都吃了一惊,萧嵩自以为了解他这个孙女,他问虽问了,外面也有关于萧銮铃诸多不堪的传闻,他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并不去否认,也不去理会,他情知,他以为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暗做了手脚,因为子夜侯和萧銮铃这场婚事实在是太让人眼红了。可他的孙女,竟然当众承认这合欢散是她自己放的。
林音初最先回神,难以置信道:“铃儿,你怎么”
不仅萧嵩,萧华和林音初从没问过,也都从不相信萧銮铃会做出这种事。萧华眉头一凝,沉声道:“铃儿,祖父面前不可胡言乱语。”
萧銮铃手臂撑着地,慢慢直起身子,她的眼神冷寂而坚定,她谁也不看,只是盯着她面前那片虚空,缓缓而清晰地,又说:“合欢散确实是孙女放的,孙女实在是太喜欢子夜侯了。”
“你疯了么?!你们亲事一定,这一天难道不是早晚?!”萧嵩“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手指颤抖地指下来,眼神如利刃,把人一刀一刀切割:“……萧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小姐!”竹篁惊呼一声,跪上前来就想说话,却被萧銮铃低斥一声:“下去!这里还容不得你出声!”
竹篁惊诧地望着萧銮铃,满眼是泪,满是悔恨。
萧銮铃深吸口气,重新伏跪在地,慢慢又道:“銮铃自知贪一己之私,酿成大错,请祖父责罚。”
“父亲,这其中一定有缘故,等儿子问明了再向父亲禀报,求父亲开恩。”萧华心痛地望着萧銮铃,也伏跪在地。萧嵩瞪着萧銮铃,又瞪着萧华,最后长叹一声:“罢罢罢,老夫也管不了你们!这孩子掉了之后,你就管好她别再出来见人了!”
萧华刚要磕头答应,萧銮铃已直起身,脸色苍白道:“孙女要把孩子生下来。”萧嵩神色惊怒不定。林音初也忙跪上前,拉住萧銮铃,含泪劝道:“铃儿,听话!”
“母亲,再没了这个孩子,女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胡说!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还在,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萧华也低斥。
萧銮铃脸色愈发苍白,隔着远远的距离直视着萧嵩,定定道:“孙女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萧嵩气得站立不稳,最后叫了声“好!”他愤愤盯着萧銮铃,寒声道:“要孩子,还是要你的命,你自己选吧!”
“父亲”萧华惊得忙要张口,萧嵩已喝道:“瞧瞧你这么些年一院子都是些什么人,也该变一变了!我替你做了门亲事,即刻就办吧!”
萧嵩说罢,不顾萧华和林音初瞬间惨白的脸色,拂袖进了内殿。
这门亲事萧嵩很早就向萧华提过。萧华执意不肯,曾说:“此生有音初一人足已,再不愿他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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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嵩知道萧华性子偏执,也不敢强求。这次旧事重提,萧嵩就强制着把亲事给办了。
虽然仍是做妾,但因为娶得是当朝名相宋的小女儿宋晴柔,所以婚事办的很是盛大,萧家也借此想挽回一些面子。吉时将至,萧华仍是不肯,倒是林音初在一旁温婉劝慰:“子琦,就算你不愿,也要替铃儿着想,借着这桩亲事,你正好向父亲说情,让父亲网开一面。以铃儿的性子,她坚持要这孩子,我怕她”
萧华心里轰然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某微要改正一章字数太少的习惯,于是把文重新更了一遍,耽搁了大家的地方,请海涵。
☆、第五十三章
外面灯火通明,喜乐喧天。萧嵩命人守在萧銮铃的院子外,不许她出去。她自也没想着要出去。独自站在暗黑的院中,默然听着外面人来人往,迎接新人的声响。自古唯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小姐,天凉了,进屋歇着吧。”
菊花开罢,便是秋凉冬冷时候。竹篁走过来为萧銮铃披上一件外衣。萧銮铃木然回神:“竹篁姐姐,你说父亲有了新夫人,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母亲,对母亲好么?”
“……当然,这么多年奴婢看在眼里,老爷最是疼二夫人了。”竹篁勉强一笑,不过一墙之隔,热闹与冷清,却仿佛两重天地。萧銮铃微微笑:“这我就放心了,若不然,可真是我害了母亲。”
萧銮铃脸色消瘦苍白,平日都是静静的不说话,这一笑,却又仿佛有了些许光芒。竹篁看得却是心头震痛,她不由得哽咽:“都是奴婢的错。”
萧銮铃不看她,也不等她说完,慢慢转身往屋里走。竹篁却是扑上来把她扯住:“小姐,你别这样,你怪我吧,怪我吧,你去告诉国公爷,告诉皇上,告诉子夜侯,都是奴婢的错……”
竹正捧了一碗热汤出来给萧銮铃暖身子,听到这些话,惊得把碗摔在地上,一碗汤溅得淋漓尽致。竹篁仍在哭着说话:“小姐早知道是奴婢做的,为何不说出来,为何还要替奴婢担着,为何不责怪奴婢,为何要一个人撑着,为何要一个人这么辛苦……”
“把你说出来又怎样?我已成了这样。如今拉上了父亲母亲,还不知以后会是什么样……这些还不够么?难道还要再拉上一个竹篁姐姐?”
萧銮铃喃喃说着,把竹篁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拿开,轻然道:“其实我也该感谢竹篁姐姐,若不是这件事,我怎么能知道……墨兮根本不喜欢我,我根本就是他的负累,只是他的……耻辱。”
“小姐!”竹篁猛地跪倒在地,抱住萧銮铃的腿,哭着哀求:“小姐别这样说!小姐怎么可以这么贬低自己!小姐没有错!错的是奴婢,小姐别再责怪自己了,小姐心里要是苦就说出来吧,小姐要是怪就怪奴婢吧,一切都是奴婢罪该万死……”
萧銮铃动了动脚,想挣开竹篁,却仿佛周身没有力气一般,低声道:“竹篁姐姐,你松开我,我累了,想回屋去睡会儿。”竹篁听萧銮铃要休息,心头略一松,忙抹一把泪站起身。却不想,她刚一站起,萧銮铃身子一软,已倒了下去。
萧銮铃脸色惨白,嘴角暗红的血流出来,在黑暗中看着煞是惊人。竹篁惊呆,下一刻也随着瘫倒。
倒是一旁竹吓得尖叫一声,扑上来把萧銮铃抱在怀里,紧张道:“小姐,小姐怎么了?”
萧銮铃不理竹,径自挣扎着抓住竹篁的手,轻喘着气:“竹篁姐姐,我这一走,不孝至极……你替我照顾母亲吧,替我尽孝,好好照顾她。母亲一向也很喜欢你,你和儿就认她做干娘吧,这样你们也可以很快乐的生活,就像我们以前一样……”
萧銮铃的眸光黯淡,却又执拗,满是哀求。竹篁眼神终于一动,也反手握住萧銮铃,含泪道:“小姐这样,那子夜侯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小姐就算不爱惜自己,难道也不爱惜这个孩子么?”
萧銮铃闻言,把脸侧向一旁,默默然望着远处深邃的夜幕,那里疏星微垂,像是很低很低,触手可及。她轻轻然微笑,眼角泪珠无声滑落,喃喃道:“墨兮逃开我还来不及……我若是这么死了,魂魄或许还可以悄悄去看他一眼。”
略一迟疑,萧銮铃手覆在小腹上,似是挣扎着想看孩子一眼,却又动不了,最后只是无力地软在竹怀里,黯然道:“瞧我这副样子,孩子即便生下来,我也未必能好好把他养大,既如此,我又何必让他辛苦这一遭。此去,正好能和他做个伴儿。”
“小姐……”竹被萧銮铃的话吓得脸色发白,也毫无人色,她惊惶地看向竹篁,颤声道:“姐姐,你看小姐怎么了,她怎么说这些话……小姐这样子我好害怕……”
萧銮铃嘴角微微笑着,叹息一声,眼神却慢慢涣散,她似是仍在看着那黑夜的边缘,那里有一些星光,却又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喃喃说着话,声音在暗夜里寂静而寥落,或许还有一丝不舍,一丝眷恋,一丝温暖。一丝哀伤。
“不知哥哥会不会怪我没向他辞行,不知父亲会不会怪我坏了他的好日子,不知母亲会不会怪我留下她独自一人在这里……”
喃喃未出口,“墨兮”二字。
瞧见萧銮铃眼睛慢慢合上,竹不由自主就掉下泪来,她惊恐地不敢动弹,生怕把睡着的萧銮铃吵醒,又看向竹篁,见竹篁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仿佛只是个躯壳,只呆呆看着寂静无声的萧銮铃,更是寒毛直竖,她大声道:“姐姐,小姐,小姐睡了,我们把她送回屋里吧?”
竹篁木然点头,从竹怀里把萧銮铃抱过来。
把萧銮铃小心地放在床上,竹篁和往常一样,替她盖好被子。
屋子里漆黑,月光透进凄凉,她吩咐道:“儿把灯点上。”
竹正觉得屋子里黑黢黢让她害怕,闻言正要点灯,又迟疑道:“小姐有光睡不着的。”
“没事,有我照顾她呢。”竹篁轻轻替萧銮铃擦着嘴角的血,怔怔道。竹把灯点上,屋子里却仍不显的亮堂,似是萧銮铃这么一睡,把所有明亮和生气都睡跑了似的,阴惨惨的,她缩在竹篁脚边,胆怯道:“姐姐,我害怕。”
“不怕。”竹篁忽又把温柔温暖的目光落在竹脸上,含笑道:“儿,你可还记得姐姐对你说过的话?”竹不解地点点头。竹篁用冰凉的手摸了摸竹泪汪汪的小脸,才猛地又把落在竹面上的目光回。她看向床上毫无生气的萧銮铃,握住萧銮铃的手,又说:“小姐的手有些凉,怕是病了,你去外面让他们找个大夫来。”
竹忙站起来,忽又想起什么:“可是守门的那些嬷嬷们不让咱们出去呀!”
“没事,你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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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找老夫人,说小姐想见她最后一面。”竹篁咬紧唇角,扯开一个笑容。竹惊得站也站不住,她大着胆子看一眼萧銮铃,才明白了什么,软着腿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院子深处传来竹惊惶拍门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竹篁的过错,怎么能让小姐来承担?小姐这样,还不若让竹篁去死……小姐,小姐,竹篁愿生生死死做你的奴婢,还望你不要嫌弃。”
☆、第五十四章
竹一路想找到林音初和萧华,却都被人拦着。好不容易想起竹篁的嘱咐,让她去找老夫人,萧嵩的正妻贺氏。
与萧嵩不同,贺氏很喜欢林音初,也从不以萧悟和萧銮铃是庶出而嫌恶,只是贺氏出身世家,为人恭顺温婉,很少违逆萧嵩的意思。
虽然竹这一路耽搁已到了大半夜,但因为热闹,贺氏心里高兴,也就还未睡下,冷不防听了竹哭闹的话,惊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求老夫人了,求求老夫人,给小姐请个大夫,让小姐见见老爷夫人吧,小姐一直念叨呢……”
竹不停地磕头,这一晚她也不知磕了多少头,额头都青肿着。她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贺氏眼中淌下泪来,好不容易慢慢回过神,她一叠声命人去请大夫,又命人去叫林音初,却又沉吟片刻,才道:“今儿怎么说也是华儿的好日子,还是别去打扰他,再怎么也得撑到明日……你去吧,好生照顾着。”
竹心里一阵一阵发冷,还是磕头谢恩,起身往外走,贺氏又叹声嘱咐:“把脸擦擦干净,这一脸泪,让人看了心里怕是要起疑,一路也别嚷嚷了。”
第二日清早,萧华按惯例带新媳妇向萧嵩夫妇奉茶,奉完茶,他并不坐下,反是站在那儿,仍想趁着萧嵩高兴,替萧銮铃说几句好话。他未张口,贺氏憋不住落泪了,摆手道:“华儿,你别愣着了,去,快去见见铃儿,再不去,就怕……再也见不到了!”
萧华疯了一样冲到萧銮铃住的院子时,里面安安静静的,只不时听到一两声压抑着的啜泣。听那哭声像是竹的,和他近一段日子来时似乎并无不同。他在院外缓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
院子里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下人,瞧见他都不敢作声地垂了头。他勉强按捺住,还是加快了步子,屋中也是沉沉安静一片,林音初坐在床边,竹跪在不远处。
另有两个嬷嬷,像是要把林音初拉开的样子,好言好语道:“夫人,铃小姐身子都凉了,您看是不是该换衣裳了,这么拖着对她也不好。”
“徐嬷嬷,你让她父亲来见她最后一面吧。”林音初倒是没哭,只清清静静拉着萧銮铃的手,轻轻道。
萧华恍若遭了晴天霹雳,呆怔在门外,周身僵冷,动也不动不得。
那徐嬷嬷听了林音初的话,为难道:“夫人,按理说今儿是老爷的好日子,他不宜来这种地方”她正说着,一转眼看到门外僵立的萧华,忙地退开一步,不敢说话了。
林音初仍没看见萧华,只是默默望着萧銮铃,不时替她理理衣领,拢拢头发,忽而看见她嘴角还未擦干净的血迹,又向竹道:“怎么还不见竹篁?不是让她端水去了么?”
竹被这一问,再也忍不住哭出声,这个问题林音初从昨晚问到现在已问了不下十次。她也不知竹篁去哪儿了,她昨晚带了林音初回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萧銮铃,竹篁不知去向。
萧华踉踉跄跄进来。床上萧銮铃脸色青白而安静,像是睡着,却又像再也不会睡醒的样子。萧华胸口一震,痛得说不出话,一阵恼怒上来:“大夫呢?怎么没请大夫过来?!”
林音初这次才瞧见他,露出一丝笑:“你来了,快看看铃儿吧。”
萧华瞧见林音初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疼痛无以复加,他上前拥住林音初,放缓声音安慰:“没事的,你放心,咱们的铃儿没事的,铃儿这么懂事,她不舍得离开咱们。”
林音初笑而不言,萧华回头又吼:“还不请大夫来!”那徐嬷嬷骇了一跳,正要解释大夫来过又走了,却又被萧华神情吓住,应一声忙又跑出去请大夫。
林音初却把萧华落在她身上的手推开,只不遑一瞬地望着萧銮铃,怔怔道:“你去抱抱铃儿吧,小时候她最喜欢你抱她了,每每等不到你下朝,就几次三番地问你何时回来,问了几次,又不耐烦,揪着我的衣裳,还是问:‘母亲,父亲到底何时回来’……现在她一定很孤单,一定很害怕,一定想你再抱抱她……”
“音初……”萧华眼中一烫,只得上前把毫无声息的萧銮铃抱起,萧銮铃身子早已凉透,萧华抱在怀里竟像是抱着一块寒冰。痛楚从四肢百脉攫来,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痛彻了心扉。
他一把把萧銮铃抱紧,吼道:“昨晚怎么没人告诉我?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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