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闻铃断肠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丛小
林音初这么一路想着,愈发觉得不论发生了什么,她都该来看看宋琬。宋琬正坐在亭下赏雪,听人说林音初来了,眼神一闪,随即嘴角有了笑意,又一叠声命人去把她积攒的药材取过来。
“姐姐。”林音初规规矩矩向宋琬行礼,宋琬把她拉住,笑道:“都二十年了,还客气什么。”两人坐下,丫头捧上茶来,是难得一见的黑玉缠金花的小碗,里面青黄的醇酿,远远就透出一股茶香。林音初看着这对小碗,笑赞道:“还是姐姐这里珍奇的玩意儿多。”
宋琬也瞧一眼这小碗,又看一眼含笑的林音初,眼神轻轻一晃,忽而道:“你若是喜欢,便拿走好了。大过年的,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给妹妹和铃儿的……听儿说,铃儿最近好了不少?”
林音初笑容深了不少,她放眼望向这满满一院子的雪,轻轻道:“真是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最珍贵,大夫说铃儿不行的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交出来,只换她一个。现在,铃儿虽还是不能说,不能看,但心情却平和不少,不如刚醒来时恐慌不安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求她好,其他什么都不要了。”
“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宋琬随着重复了一句。林音初才看清她的脸,这么近地看着,不涂脂粉,原来已有了深刻的纹路,每一道暗纹都像是饱含着不能言说的痛苦。她想起那两个丫头的窃窃私语,宋琬老了,她又何尝不是。
也许正因她老了,萧子琦才会离她而去。
林音初端起那小碗埋头喝茶,很美的茶碗,很美的暖茶,她四处看,很美的院落,乃至她们身上的衣裳,都是很美很华贵的衣裳。然而一切都掩不住心里的寂寥。余光瞥见她喝茶,宋琬搁在桌上的手指一跳,似是有心阻拦,却终是没动。
“听说你和老爷初遇时,你正抱着琵琶飞在天上?”宋琬忽而问。林音初心里一怔,放下茶碗,不知是她忌讳,还是宋琬忌讳,二十年来,她们闲来无事无所不谈,却从来不谈萧华。从前,萧华是宋琬的伤痛,她的骄傲,可她从来无心炫耀。
想来宋琬知道她最近的遭遇,便也不避讳了。林音初苦涩一笑:“飞什么呀,不过是坊间师父教的雕虫小技,骗人钱财罢了。”
“可柔儿说,老爷看到你那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变。”宋琬转而望着林音初,眼眸深邃而苦涩,她重重端起桌上的茶碗,仰头一饮而尽。
把茶喝完,宋琬似是再也不愿见到林音初一般,命人把药材捧给林音初,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铃儿怕是也醒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明白宋琬心中的痛苦,林音初便也能理解宋琬突然而至的冷淡,更无心解释什么,林音初起身告退,刚走了六七步左右,却听身后宋琬喃喃了句:“别怪我心狠。”
她因练过功夫,所以耳力极佳,隔着这样的距离仍听得到宋琬的喃喃自语。听到宋琬的话,林音初心中虽然诧异,脚下却未停,又走了两三步,宋琬又惊诧地说了声:“不可能!”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就见宋琬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惨白地狰狞。
宋琬起身追下亭子,刚走完第七步,却像是陡然被攫住了心神一样,眼珠子朝天一翻,整个人僵直地就仰躺在地。林音初拿在手里的药掉落,她忙跑过去,却见宋琬嘴角一丝黑血,刹那间已没了气。
冰天雪地。
“不是你?一家子都是正正经经的,只有你从教坊里来的,可能接触那些歪门邪术,你还有什么话说?!”萧嵩坐在高处,冰冷地斥责。林音初跪在堂下,身上早已麻木,她坚定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琬姐姐自己倒下的。”
萧嵩一旁坐着的贺氏,她怀中抱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萧,也不停抹着泪。抹泪地间歇,她冷冷道:“亭中只有你和琬儿,难道琬儿会自己给自己下毒?!”
“母亲执意认为是我下毒要害姐姐,试问我这样害了姐姐,对我有何好处?”林音初坦然而直接地迎上贺氏的目光,反击道。
贺氏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阵惊怒,萧嵩已低喝一声:“大胆!在这家里还有没有规矩!容得你这样对长辈讲话?!”
“我害了晴柔妹妹的孩子,对我又有何好处?难道我真的就不要铃儿的性命了么?!”林音初全不理会萧嵩的愤怒,坚定又道。萧嵩一拍桌子:“反了!”
这一吼,吓得缩在贺氏怀中的萧都停止了哭声。林音初却仍是面不改色,平静道:“父亲母亲说什么都好,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问心无愧!”
“来人,命华儿即刻赶回来,休书备好!”萧嵩气得长胡子不住发抖,寒声喝道。林音初仍是直直跪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变化。
萧嵩手边纸笔刚刚备好,殿外急匆匆脚步声,萧华已快步走进来,大冬天里,他却满身是汗。见只有他一人,贺氏忙问:“柔儿呢?!”
“儿子骑马回来的,她一会儿就到。”萧华说话间,已来到林音初身边,和她齐齐跪下,跪在萧嵩和贺氏面前。林音初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微微动容,他虽然日日来,可她避而不见,转眼又一个月了,一个月不曾见过他。然而,她终是忍住,没有看他一眼。
再深的感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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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相思刻骨,也不肯见。
反正要分离。
“华儿,此事与你无关,你跪下做什么?”贺氏不满道。萧嵩却不等萧华开口,命人把纸笔送到萧华面前,冷声道:“如此不孝不义的女人,你趁早休了!”
☆、第六十一章
萧华闻言身子一震,他惊诧地看向萧嵩,萧嵩斥道:“你还要包庇她到何时?不舍得铃儿,铃儿便留下,还由我们照顾着,她是一刻都不能留在这家中了。”
听了萧嵩的话,却是林音初慢慢伏跪下去,向萧嵩和贺氏磕了头,淡声道:“多谢父亲成全。”
她被审问也有大半天了,脊背一直挺得笔直,这还是第一次磕头,她慢慢直起身又道:“铃儿便先寄养在府中,等我安顿好了,自会把她接出去,再不连累萧家。”
听了萧嵩的话,萧华是震惊。听了林音初的话,看到林音初静静的表情,他就是万箭穿心生不如死了。他蓦地站起来,向着萧嵩道:“父亲,她是我的妻子,是走还是留,只能由我决定,她自己都没有资格决定!”
说罢,他一把扯起林音初,一步不停地,把林音初从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直直拽了出去。
暗夜的新年光景,林音初的脸色苍白平静,萧华拉着她一路快走,一直走到前面没了路,才把她甩在一旁,他独自喘着粗气。
远处偶尔听得到爆竹的声响,又闻得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似是远远飘来的硝烟味,又似是清冷的梅香。两人都有些辨不清了,林音初亦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就要走。萧华突然出声:“我不会写休书,你别想走。”
他的语调,把痛苦深埋,冰而冷。沉沉地压迫。林音初身影一顿,毫无情绪道:“我听老爷的。”萧华闭了闭眼,竭力把怒火压下,又问:“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说刚刚还有些温度,那他这一句话出口,就全然把林音初周身冻结了,冰天雪地。她笔直僵冷地站在那儿,淡声问:“老爷认为我做了什么?”
“宋琬中的是‘七步倒’的毒,寻常人根本不会知道,根本不会有……你难道真以为我一点都不懂么?!”
林音初寂然无声,迈步又要走。
萧华抢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冷冷盯着她,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得罪的是谁,若给不出个说法,宋会放过你么?!你不说话,我怎么保护你?!”
林音初轻然一笑,冷淡道:“老爷念在铃儿对你依恋多年,保护她就够了。我尽管随意处置,老爷不必心保护。”她把萧华的手推开,漠然道:“至于老爷问的其他事,我无话可说。”
说罢,她再也不回头的离开。
这一分离就是整整两年。
这一路故事的曲折幽杳,并不是竹一个丫头能够知晓,何况竹篁死后的一个月,直到銮铃醒之前,她一直都恍恍惚惚地,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她只把她所知道的有关銮铃和竹篁的事,还有“宋琬之死”一点都不隐瞒地告诉銮铃。
“小姐不知道吧,夫人每每对着小姐都是笑呵呵,背地里都不知哭了多少回,落了多少泪。”竹幽幽说着,轻叹一口气,望着兀自出神的銮铃。忽而嘴角又有了一丝笑,她又道:“小姐醒来时对大家都冷淡,竹还以为小姐把咱们忘了,再不会对咱们好了呢……没想到小姐这点却是没变的。”
“这古人萧銮铃还真是痴情,我就不明白,这李墨兮有什么好的?”銮铃却是想着她自己的心事,喃喃问。竹听了她的话,呆了一下,又注视着銮铃,反问:“他有什么好,小姐自己不清楚,还要问竹么?”
銮铃神思一清,顿时想起她的身份,她现在并不只是个听故事的旁观者。她讪讪一笑,又把脸转向窗外,那里天光微微发亮,竹这么不急不忙地说着,一个晚上竟就过去了。
“我困了,睡吧。”銮铃闭上眼。也许因为心里一时装了太多故事,明明十分疲倦,却一直翻来覆去没有睡着。第二天,銮铃坐在秋千上发怔,听着风吹过时,头顶上金铃清悦的声响。
竹披了件衣裳在銮铃肩上,轻轻推着秋千。
銮铃忽然问:“儿,你说咱们走不走了呢?应该走吧?发生了这样的事,姐姐是没办法从他身边消失了,我不过是个过去式了。”
竹吃了一惊,推秋千的手停住,直直盯着銮铃,不能置信道:“小姐不准备走了么?”
“我……”銮铃躲闪着,她走了,他便是真正的一个人吧?还有谁能读懂他不动声色下的那一抹孤寂?他虽然不会对萧弃之不顾,可萧毕竟再不是他心中那般美好了,他只会更加孤单吧?
可她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担心他?
见銮铃面色犹豫,竹气不打一处来,她恼怒地盯了銮铃片刻,终是没说出一个字,只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疏影殿。銮铃手抓住秋千,呆呆坐在那儿,茫然不语。
秋风微凉地卷起她肩上的衣裳飘落在地,她觉得冷,正要跳下秋千去捡,一个淡灰的身影已悄然上前,把衣裳捡起,递到她面前。
“风冽?”銮铃把衣裳拿在手中,露出微笑,“谢谢。”
“天凉,王妃还是把衣裳穿好吧。”风冽并不看銮铃,径自绕过秋千走到銮铃身后,不让銮铃看见他。
銮铃很奇怪,风冽似是总喜欢站在她身后同她说话。
静了片刻,风冽忽而道:“风冽觉得,这个时候王妃不应离开。”
“……为何?”銮铃下意识想回头看风冽,风冽却不做声地退到一侧,日光下,隐约一抹笔挺修长的影子,化不开秋日那一丝清冷。
见他如此,銮铃便也不勉强,只乖乖转回头靠在秋千上听风冽说话。
“这个时候,王爷心中最是难过,最需要有人陪伴,若王妃也走了,属下怕他撑不住。”
“……可……”銮铃苦涩一笑,她不知何去何从了,风冽成功地抓住她的软肋。她不能不笑得苦涩,“可我留下,他也不见得会开心。”
“王妃何必妄自菲薄。经历了这样多的事,王妃果真当王爷是铁石心肠么?”风冽的声音低低而坚定,带有一股莫名让人信服的能力。
顿了片刻,他又道:“王爷自幼所承受的就比寻常人多很多,所以看着性子冷酷坚忍非常,其实他并不若看上去那样坚不可摧,若不然,他也不会轻易听信了萧的话。只是他自尊又骄傲,此番受了骗,也不肯说出口。”
“自幼?他的出身……”听风冽直呼“萧”的名字,銮铃心有惊诧,但她更关心李墨兮的出身。她想知道,他心底到底藏了什么事。
“出身”风冽语调一滞,摇摇头:“属下不知,皇上从未说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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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出身。”
“可你是他的贴身侍卫,你都不知道?”銮铃不信。
“不仅是属下,惠妃娘娘一手把王爷带大,都不知道王爷的出身。属下只知王爷是皇上亲自抱回宫的。不过,王爷自己倒像是知道的。”
“他从来不提吗?”銮铃又问。
“不提。”风冽声音愈沉:“而且他此刻心中对王妃满是歉意,所以属下觉得,王妃若是再走了,不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他心中会更加难受。”
道歉……他会向她道歉吗?在他心中,萧銮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銮铃不说话,心里却是苦笑,爱情真是让人卑微。风冽却是凝望她半响,轻轻吐出一句:“再者,王妃若心中还有王爷,现在便也是王妃和王爷和好的最好时候。”
銮铃乍然一惊,忍不住再回头看风冽,他竟把一切看得理智通透如此。却是风冽不动声色转开目光,看向一旁高远安静的天宇,慢慢道:“属下失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有小小改动,给大家带来不便,请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本人的穿越文《老十四的2011》,欢迎大家多多支持!
☆、第六十二章
傍晚,銮铃早早吃过晚饭,洗漱完毕,关于离开不离开的事,銮铃也懒得再去想,她要先睡一觉。
刚沐浴完,长发湿漉漉的,銮铃在妆镜前坐下,竹替她绞着头发,她漫不经心望着夜风徐徐的窗外。
李墨兮和萧銮铃,李墨兮和她,这种种过往,爱与恨,刹那而微妙,关乎心灵的事,其实本也就说不清道不明。她沉甸甸吐了口气,苦笑不迭。
竹站起身,拿梳子帮銮铃梳着头发,从镜子里瞄见銮铃笑得奇异的脸,奇怪道:“小姐怎么了?一会儿笑一会儿不笑的,可是吃错了药?”
銮铃皱眉,一脸不满:“我好歹是个美女,笑或者不笑都该是美的,你怎么反而说我吃错了药?”
“是是是,大美女!”竹咧嘴,扶銮铃从镜前起身,一笑道:“大美女快早点歇着吧,昨晚就没睡。”
“那倒是,最好的美容药就是睡觉!”銮铃赞同地点头,边走向床边,边大大伸了个懒腰,她真是越来越懒,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是累得慌。再过几天怕连床也不要下了,直接被喂饭拉倒。
床上铺着舒服柔软的锦被,她重重坐倒,随口问:“儿,那你说是以前的萧銮铃好呢,还是现在的好?”
身后竹没吱声,她软软伏在枕上,纱衣妙曼,乌墨般的长发零散倾泻,覆在她身上,让她柔媚的体态若隐若现。偏她还舒服地闭上了眼,懒洋洋笑道:“你要是拍马屁,当然说是现在的我好了,毕竟你以后是要跟现在的我过下去。你心里想的,该是以前那个萧銮铃好吧,听你和风冽的话,我也觉得她比我好。”
“……小姐。”竹的声音低弱,有点迟疑。竹在她面前向来直言快语,这么一迟疑,銮铃不禁诧异地回头。
她这一回头,眼神触到那个长身立在屋子中央的人,整个人都仿佛触电一样,腾地从床上站起,规规矩矩地站直了身子。
李墨兮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她的房里,就站在竹身边,正静静打量她。
而几日不见,李墨兮的神色冷定平静,除了眼底深埋的苍白和疲倦,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从未想过李墨兮会来她这里。沐浴完后,銮铃只随意系了条裙子,披了件外裳,可以说是透明裸露,她忙拉住衣襟,知道这么些事后再见李墨兮,她心里总觉得别扭。
她别扭地看一眼门的方向,别扭道:“王爷来了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的?”
那里的纱幔子后,云心雨心正一边一个探出两颗小脑袋往里面瞧,都好奇地盯着李墨兮和銮铃。李墨兮瞧见她这副别扭的样子,才似笑非笑,慢慢说出一句:“大美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李墨兮来了有一会儿了,听銮铃自夸是大美女,心里好笑,便没让人通传。却不妨又看见銮铃这副出水芙蓉般慵懒旖旎的模样,倒也不负“大美女”三个字。
銮铃却被他这句话说的愣头愣脑,不过,显然,李墨兮是听到她大言不惭的话,她不由抬起衣袖遮住脸,她刚洗完澡,不施胭脂水粉,衣裳不整,长发未梳的模样想来不敢恭维,还是不要被他瞧见为妙。
难堪地遮了一下,却也遮不住,銮铃只得把衣袖放下,勉为其难地向李墨兮施礼,恭敬地问:“不知王爷来这里有何事?”
李墨兮随意地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慢慢打量着被銮铃改装过的舒适的寝殿,漫不经心道:“这整个都夏王府都是本王的,整个都夏王府里的人都是本王的,本王来这里,还要给王妃一个理由?”
銮铃听得心里愈发迷惑,却仍是赔笑,道:“王爷自然随意。”见李墨兮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她又不情不愿地加了句:“銮铃有些累了,王爷看完之后请自行离开,銮铃不奉陪了。”她这可是明摆地逐客令,她不信李墨兮这么聪明的人察觉不到她话里的意思。
李墨兮也确实听懂了,他本踱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的,听了銮铃的话,他把书往案上一搁,回头看向一旁呆愣的竹,淡声道:“没听到王妃的话么?王妃说她累了要休息,你可以下去了。”
“啊?!”竹惊呼一声,看向銮铃,銮铃在一旁也为李墨兮这句话掉下眼珠子来。却是看见她们这副见鬼的神情,李墨兮依旧一脸淡淡:“怎么,本王要在本王的寝殿里过夜,有问题?”
……虚伪?!銮铃暗叫一声。
李墨兮的眼神登时扫过来:“王妃不同意?”
一如既往的霸道和高傲。根本没有一丝被伤情的软弱,根本不需要她一点点怜惜。
“不,不是……”銮铃有苦说不出,只凝眉道:“我和儿说好了一起睡。”
“本王才是你的夫君。”李墨兮淡淡正色,扫一眼仍被吓傻了一样的竹,责令道:“你还不下去?本王有王妃服侍就够了。”
……自以为是的家伙!銮铃心里作乱,不由愤愤盯向李墨兮,李墨兮却一脸理所当然地回望着她。她被他这么一看,想起那葛薇龙第一次遇到乔琪乔的场景,葛薇龙说她像一壶牛奶,咕嘟泼在他面前,一滴不剩。
这就像一场追逐游戏,李墨兮追着萧,而她萧銮铃追着李墨兮,每个人都是宿命般的无奈。銮铃暗叹,却还是被他看得紧张,很少了平日的淡定。
竹见銮铃面颊通红,神色慌乱,真是哀銮铃之不争气,却也无奈,便只悄无声息退出去。云心雨心也机灵地把帐幔放下,这空阔的屋子里就剩下了李墨兮和銮铃二人。
“本王记得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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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王妃明明说要服侍本王的,怎么动也不动?”李墨兮却是两步踱到銮铃面前,幽幽地问。
銮铃脸色一皱,不提大婚还好,一提大婚,那火气可是蹭蹭往外冒,只是,她也不知道是在生李墨兮的气,还是在生她自己不争气的气。不就是个男人吗,她何必被他欺负,被他逼到这种地步?
然而,这么近的距离,闻到李墨兮身上的味道,她还是猛地退开两步,强笑句:“王爷先歇息吧,銮铃还想再看会儿书。”
她逃也似地来到书案前,窗外的夜风卷进,吹在她身上,舒适透凉,她噗通跳着的心,也终于准备平静。
却不妨李墨兮又问:“王妃不是累了,要早些歇息么?”
面对他这样的步步为营,銮铃真是哑口无言无力反击,她把书翻得哗啦直响,扯出一个笑:“现在又不困了。”
李墨兮也不乘胜追击,只也来到书案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展开在銮铃面前,銮铃借着烛光看去,那洁白的纸在他指间,上面的字清晰而不陌生。銮铃翻书的手顿住,忽然觉得夜风透过窗,吹在身上很冷。
她就知道他这么来找她,一定有事,而他和她之间从来不会有好事。她就知道,喉头一瞬哽咽,她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她就知道她和李墨兮之间绝对绝对没有可能。
然而,他现在把这休书拿出来给她看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找到新的证据为萧翻案,所以又要逐她出府了?或者即便萧做出这样的事,他也准备接受了?
也罢,萧銮铃和李墨兮这一世情缘注定是悲伤的,銮铃抬手就要把那白纸黑字的休书拿过来。手指未触到那纸页,却不防李墨兮的手指一撤,把那休书在烛台上点燃。
火光一下子扑上来在他指间点燃,瞬间燃尽,他慢慢松了手,那灰败的火星或是纸灰,就慢慢随着夜风飘落在地。两人之间一时满是燃烧的味道,烛台的火焰子一闪,把銮铃一张苍白而震惊的脸,清亮而讶异的眼,照得一览无余。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在我心里,我们便是坦诚的朋友。”李墨兮眼神静静落在那飘落的纸灰上,面上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房间里一时满是静默的气息,他这句话让銮铃面上悲喜莫名,她仍是浸润在他这样淡静却孤寂的神情里。
片刻,李墨兮似是深深吸了口气,才转脸看向銮铃,眉峰微蹙,眼神却是认真,他似是在强迫他自己直面銮铃,而他一字一字,把他要说的话说的清楚明白。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夫君,不是一个好男人,一直都是我在伤害你。我承认是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
“……”銮铃张了张嘴,难以置信。
李墨兮顿了顿,又道:“所以你想离开这里,我不会拦着你,我会给你自由。不过”
他终于转开脸,不再看困惑中的銮铃,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拳紧,他慢慢定定道:“不过不是我休你,而是你一纸休书,把我这个做夫君的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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