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闻铃断肠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丛小
“……”萧悟哑然无语瞪着她,他这妹妹,心情要是好了,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一时萧悟和銮铃又说了几句,见銮铃心情不错,便也没有提让銮铃跟他回去的事。他知道銮铃这死心眼儿……也不会跟他回去。而煦王这一招“顺水推舟”,让銮铃误以为她这孩子真的没了,虽说是一剂猛药銮铃不知道的时候,难过地几乎死过去,可让她在极度的绝望中,忽而发现孩子还在,无疑是给她带来新的希望效果却不错,她看起来,比初到江南时,神多了。
萧悟当夜便把木带走。桌上的饭菜都有些冷了,煦王命紫岚撤下去,重新换了热的上来。
銮铃才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煦王便在銮铃对面坐下。銮铃这次来到江南,心情一直不佳,根本无心欣赏风景。此时看到窗外浓郁的绿色,争妍的花朵,清静如水的月华,漫天星辰,还有徐徐吹入窗的夏夜暖风。她鬓角的发丝被轻轻吹起,撩拨在她洁白的脸颊。
她蓦然深呼吸,闻着那夏夜的花香,慢慢转脸看向煦王。煦王正默然凝望她,见她看过来,便微转开眼眸,嘴角有了温温的笑意。他仿佛和銮铃一样,也在欣赏窗外的夜色。
銮铃却是认真道:“孩子的事……谢谢你……我现在觉得像是死过一次,又重生了一样。经过这一次,我是不可能不要这孩子了,不管付出什么,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我要做孩子的父亲。”煦王这才把目光落在銮铃脸颊,他抬手握住銮铃的手。温润的手指相触,把銮铃有些冰凉的手紧紧包住,他亦是认真道:“我做孩子的父亲,你是母亲,我们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
銮铃眼中微湿,嘴角却有笑容,她轻轻点头。
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六月初,煦王大婚。
这是一件轰动了整个大唐的盛事,连长安都为之一动。五月初时,太子李亨和安禄山的叛乱刚刚平定,整个北方还处在一种惊魂未定的动荡中,虽然新帝即位
都夏王带兵回长安之后,没几日,年迈的玄宗便宣布禅位给这位在平定战乱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年轻王爷。都夏王即位,即是后来的肃宗,年号至德。
新帝即位后,颁布了一系列休养生息,安抚民心的政策,他也以身作则,勤俭克己,号召百官与他一样,与众百姓共度危难。虽则年轻,但处理国事老道娴熟,丝毫不显稚嫩和疏薄,深得朝中诸臣的敬服。
而煦王手掌江南,是大唐藩王之首。在此次平乱中,亦功不可没。多有人传言,当今天子这皇位便是煦王拱手相让,这话传到新帝耳中,新帝也不置一词,淡漠不语。此次煦王大婚,诸臣上奏,认为新帝应该亲笔书写贺信,挑选贺礼,命使者前往江南道喜。也是安抚这位“功高震主”的藩王。
紫宸殿内,李墨兮提笔再三,却始终写不下去。他把笔一掷,抬手揉着眉心,脑子里无限胀痛。
太液池上和煦的春风吹入窗内,吹动李墨兮腰际的铃铛轻轻作响,在安静的大殿内活泼跳动,透过窗,外面是明媚繁盛的春日景象,大明宫呵!
李墨兮听着那铃声,便发起怔来。
正此时,紫宸殿遥远的殿门口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人,那小人身后蹑手蹑脚跟着几个宫人。
那小人嘴角挂着哈喇子,笑容却比殿外的阳光更灿烂,他笨拙地走进来李刚学会走路,勉强能自个儿站稳迈步,却是走一步,“扑哧”摔在地上,爬起来再往前走一小步,“扑哧”再趴下……
他这么一路摔过来的,难为他竟也来到了紫宸殿。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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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要说:亲们多多支持吧!
表让某微太寂寞鸟。
☆、第二百一十五章
殿内侍奉的宫人见是皇子,自都不敢出声,亦不敢拦着。只是见这皇子一路嘴啃泥摔跤无数,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不由让人心中颇有感触。
李走得满头大汗,终于来到李墨兮面前,他眼巴巴瞧着李墨兮,两只大眼睛晶亮晶亮,满是期盼,期盼李墨兮能看到他。偏李墨兮在出神中,没有注意。
李脏兮兮的小手揪了揪他的衣角,小脸上仍是笑意,曜黑的瞳仁乌溜溜一转,忽而手脚并用,爬上李墨兮的龙椅。
云心吓了一跳,忙伸手欲拦,却见李墨兮手上动了一动,终于回神。余光瞥见李卖力地往他的龙椅上爬,李墨兮没动,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李在李墨兮身后站起身,踮起脚,努力伸出胳膊,从身后蒙住李墨兮的眼睛。他个子尚小,这么一使劲,整个小人便从后面挂在李墨兮身上。
“父皇,拆拆……儿是谁?”李娇嫩甜美的声音,累得有点儿喘粗气,却满满都是笑意。他说话吐字尚不清楚,“猜猜”,在他嘴里便是“拆拆”。
李墨兮从来都抿得如刀刻一般的嘴角带上一丝柔和的笑容,他眉头挑了挑,作势在想:“让父皇想想。”
“好啊!父皇拆拆是儿,还是蕙哥哥!”李笑得一脸得意,很开心的样子。他的小手却早已从李墨兮的眼睛上滑落,变成扯住李墨兮的嘴角。李墨兮依然笑着,也不恼。
云心破天荒从李墨兮清寂的眼中看到一丝温暖和怜爱,满是温情,她看得呆住。
“我猜是李蕙。”察觉李在他身上挂不住了,李墨兮便笑出一句。李却是惊喜地尖叫出声:“父皇拆错了!”
他高兴地松手,人从李墨兮身上滑落,小脑袋“咕咚”便磕在坚硬的龙椅上。李墨兮这才脸色一变,长臂往后一探,把李捞在怀里。李没觉得疼,脏手去扒李墨兮的脸,兴奋地大笑:“父皇拆错了!父皇拆错了!”
笑声,飘出紫宸殿,盘旋在太液池上方,传响在大明宫,远远地,飘了很远。李墨兮微笑望着怀中笑闹的李,神思却随着那笑声飘远,不知她在那么远的地方,可能听到?
李墨兮抱着李起身,径自出了紫宸殿,身后迤逦跟了一群人。风翻动龙案上的锦书,那封写给江南王的贺喜之信上空荡荡的,都已两日了,一字未落。
李蕙正坐在书案后看书,门“呼啦”从外面推开,李笑奔过来。李蕙把书一抛,几步上前把将要摔倒的李扶住,一抬脸看见进门的李墨兮,彬彬有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李墨兮微一点头,径自上前把李蕙刚刚抛开的书拿在手中翻看了看,随意问了几个问题,李蕙老老实实答了。听李蕙答得不错,李墨兮眼中有了欣慰。
李此时方着急地向李蕙比划着,嘴里喃喃不清:“父皇带蕙哥哥,儿,去……兴那里……看……老祖父……”
李蕙登时明了,李墨兮是要带他们兄弟俩去兴庆宫看望玄宗。玄宗登基之前,便是住在兴庆宫,禅位后,他便又独居在那里,李墨兮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带李蕙和李去看望他。
当日叛军攻下洛阳,安庆宗和陈玄礼在长安也不安分,带兵闯入了大明宫。林雁白带一队人马拼力护住玄宗,又分了人马保护庆王府和宁王府,还未来得及派人保护杨玉环,萧已带人闯入杨玉环的寝宫。
杨玉环被萧派人绞杀,萧又命人去杀李,当时李蕙也在一旁,见杨玉环被杀,李又有危险,气得发了狂,居然一箭射杀了萧。
后来煦王及时带兵来到,平息叛乱,安抚了许久,才让李蕙的情绪稳定下来。李墨兮这次回宫,再见到李蕙,明显发觉李蕙长大了不少,性子也不如从前活泼。他心中虽疼惜,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慢慢来。
兴庆宫里的唐玄宗,苍然白发,垂垂老矣。他话很少,唯见到李时,眼中有些神采。李墨兮话也不多,有时候陪在玄宗身旁弹两支曲子,有时候与玄宗下下棋,便是坐在那阳光下,两人都沉默,也能渡过一个漫长的午后。
玄宗手拉着李走在前面,他和李走得都很慢,倒是合拍。李墨兮身侧跟着腰板儿笔挺的李蕙,李蕙近来个子猛窜,他迈大步子,李墨兮敛住一些,他们俩倒也合拍。他们俩步子虽然快,却总是不约而同落在玄宗和李身后。
李墨兮有时想推李蕙一把,让李蕙跟上去,如以前那样在玄宗面前撒娇玩闹,可每每手伸出来,不经意又缩回去。他知道李蕙,终于还是长大了。一切都回不到过去。
回到宫内,林雁白早已等候多时。因前些日子护驾有功,李墨兮颇器重他,让他暂且做了个统领金吾卫的将军。林雁白出没于大明宫内外甚是自如,也替李墨兮做了不少侦查的活儿。所以长安城内事无巨细,李墨兮基本上都能掌握。
最大的隐患,便是上次那安庆宗逃脱了。
当下命人带李蕙和李各自回去,李墨兮自来见林雁白。林雁白不穿白衣了,穿一身利落的金吾卫统领的致锦衣,在月光下,英气勃发,风姿飒然。
李墨兮抬手命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退下,太液池边上的花木亭里便只剩下他和林雁白。径自坐了,李墨兮斟了一杯凉茶拿在手中慢慢喝,问:“有安庆宗的消息?”
林雁白眉头一挑,颇不耐的样子。
只有他二人在时,林雁白很少把李墨兮当成皇帝来看,说话举动都带着一丝随性,他知道这样,或许还能让独坐高位的李墨兮心中好受些。他往李墨兮面前一坐,如在花满楼里一般,没好气道:“你见到我,能不能问点儿和这些‘朝廷大事’无关的事儿?”
“那叫悟空的小和尚,又要还俗了?”李墨兮神情淡淡,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又问。
“……”林雁白一口冷茶几乎要喷出来。
这悟空没有跟銮铃去金陵,反而回慈恩寺要找他师父三藏还俗,然后被他师父暴打了一顿,骂他佛心不坚定,悟空还俗的心意遂解。林雁白把这事儿讲给李墨兮解闷儿,只图他一笑,没想到还记得。可见能让李墨兮玩笑的事,实在是少之又少,林雁白暗自叹息。
李墨兮微笑了笑,抬起眼眸,神色有了些微端正:“我倒是有件正事儿想问问你。”
林雁白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见李墨兮这种神情,倒也态度端正起来,毫不含糊道:“什么事?”
“可还记得我曾许过你一件事,你想好了没有?”李墨兮指的是他出征之前,在花满楼向林雁白许下的诺言。
“早忘了,你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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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啊!”林雁白肩膀一垮,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杯子。李墨兮眸光清湛,不动声色道出一句:“我替你想好了。”
“是么?”林雁白有了些好奇。
“你和小珠儿的事,你可以请我下旨为你们赐婚。”李墨兮盯着林雁白,一本正经道。
“……”林雁白深吸口气,有些尴尬地转开脸,作挠头状。他挑紧眉头,把手中杯子往旁边一推,神情不知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想到小珠儿,可真是让他头疼的一个丫头……
李墨兮也不逼他,只道:“小珠儿虽不谙世事,可年纪到底不小了;她又是我妹妹,你娶了她,也不会吃亏。”
说话间,他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徐徐道:“你现在若向我请旨,我明儿便赏你们一所大宅子,足够的银钱,足够的仆婢,你们俩在里头过日子。若吵架了,自可以吵到我面前来,我一定秉公处理,谁也不偏向。”
林雁白咋舌,这李墨兮倒是替他想的周到。可,他不满地反问:“这是你替我完成的心愿,还是你自己的心愿?”
“我并不担忧小珠儿嫁不出去。”李墨兮淡淡撇嘴。他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只是想看到有人是幸福快乐的,这样他心里,或许还有一丝暖,能支撑他走下去。
林雁白“啊”了声,神情郁结,最后道:“这事儿缓一缓,等她再知书达理些,要不然我怕我受不了,哪天她哭了跑到你面前告我的状,我可是有理也说不清。”
“也好。”李墨兮微笑了笑,才问:“你找我何事?”
“呃……”林雁白顿了顿,他两日前听说了煦王和銮铃要成亲的事,便想来找李墨兮说说话儿,怕李墨兮闷在心里难受得慌,但一直忙忙碌碌,所以推到了今晚。
当下,他伸了个懒腰,想装作不经意,可最后还是直视着李墨兮道:“她要嫁人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这么大的宫里,连个女人都没有,就你们父子三个,你不闷得慌?”
李墨兮面上笑容一顿,僵硬在那一抹清冷的月色里,他默然不做声,只慢慢喝茶。林雁白长吁短叹,又道:“儿还那么小,你忍心他没有母亲?而且,我昨日听到几位大臣在讨论此事,说是要上书请你续弦呢。”
“我有两个儿子,立嗣不成问题,他们上书做什么?”李墨兮眉头一皱。自李墨兮当了皇帝,林雁白更少从他脸上看到表情了,当下倒是第一次。
“为你的身体着想呗……皇上正值盛年,后宫里却一个女人都没有……很多人都怀疑,咳咳,你那个……有问题。”林雁白说话时有些迟疑,李墨兮脾气再好,到底现在也是皇上了。
李墨兮脸色青了青:“你可以告退了。”
“嗯……”林雁白抬眸瞧一眼皓大的夜幕,忽而来了兴致:“舍命陪君子,咱们拼酒吧,不醉不归!”
“不了,明日还得早起上朝。”李墨兮把手中茶杯放在桌上,径自起身远去。遥远听到林雁白的数落他的声音:“整天除了这些朝堂里的事,能不能想些别的……”
深夜,李墨兮独自躺在他空荡荡的寝殿内,思念,铺天盖地,磨心嗜骨。
他清楚地明白,这世上也许有数不清的女人,可与他有关的,便只是那一个了。除了她,谁也无法再让他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李墨兮的独角戏……
双更了,啊,大家体谅个,给力地支持下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那一封贺信终是及时送出,不过执笔的不是李墨兮,而是诸葛青玉。诸葛青玉也算一奇人,通药理,又通文墨,擅长模仿人的字迹。李墨兮憋来憋去下不了手,便把这任务全权交给诸葛青玉去办,他再不过问。诸葛青玉“幸不辱命”。
很快到了煦王大婚那日,晚上,林雁白正窝在李墨兮给他分配的房间里辗转难眠,李墨兮忽而差人来请他。
翔鸾阁是含元殿的阙楼,是大明宫宫殿院落的最高处,人站在翔鸾阁上,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甚至睥睨浩大的大唐江山。林雁白一上来,便看到李墨兮长身负手,正立在那最高处,凝神往南边看。他身后不远处悄无声息候着风。
林雁白心里莫名难受,他没上前,远远地大声地行礼:“末将见过皇上。”清朗的声音在夜色里散开,有些突兀,却把李墨兮惊回神。
李墨兮敛住面上神情,静了一静,方回身看到林雁白,淡淡说句:“你来了。”
“怎么有空召见我?蕙儿和儿都睡了?”林雁白这才大步上前,笑问。李墨兮一点头,清寂的眼神有些飘忽:“都睡了。所以……想找你喝酒。”
林雁白甫一上来,便看到李墨兮身侧摆着的小桌子,然,上面密密麻麻摆了不下十个酒坛,坛子虽然不大,但量却着实不小。林雁白这时咋舌,难以置信道:“你可以这么放纵么?明儿不用上朝了?”
李墨兮微一笑,顺手提起一坛酒,淡然道:“我只喝一坛,剩下的全是你的。我看你喝。”
李墨兮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再寻常不过。林雁白心里却咯噔一声,敢情这位尽职尽责的天子自个儿不能放纵,便借他来过眼瘾……
“你说了舍命陪君子的。而且你若死了,我会命人给你立个祠堂,让后辈们都把你供奉起来,让你名流千古……”
不等李墨兮说完,林雁白已不耐地挥手:“得,别嗦了,真是的,不知道蕙儿和儿会不会嫌你烦!”他说着,也提起一坛酒,来到李墨兮身旁。
李墨兮登时住嘴,随手打开酒坛,饮了一口,便转身伏在翔鸾阁美的扶栏上,不做声望着这天底下明灭的万家灯火。林雁白却是一口气喝了半坛子,才抹一把嘴角的酒渍,也转身望着那广袤幽深的夜色。
这里是长安,江南很远。可最远的不是距离,而是那注定的分离。即便近在咫尺,他们也无法相聚。
李墨兮一个晚上都没有再说一个字,一坛子酒一口一口喝得矜持,慢极,仿佛每喝一口,都要把这酒的味道品到极致。林雁白不知李墨兮品到了什么,他喝得很尽兴,一坛一坛过去,风卷残云一般,他偶尔看李墨兮一眼,便发现李墨兮正满是羡慕地望着他,眼底是深埋的寂寞和惆怅。他笑不出来,也不觉值得被羡慕,只是喝酒。
最高处的风,徐徐吹动衣襟,心绪落寞缭乱。
这一夜可以过去,可这漫长一生,要何时才能过去?
銮铃从萧悟的府邸出嫁,礼节繁缛盛大,等到送入洞房,已是星辰渐起,她累得整个人都几欲趴下。
天气愈发热了,她层层叠叠不知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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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多少衣裳,头上的发式也极其奢华繁重,她浑身冒汗。煦王倒有意让她简化一些,怕她受累,可鉴于他的身份,鉴于这场婚事那空前绝后的受瞩目状态,她可不敢怠慢,便强撑着一切都按规制来。
后果便是,不用洞房,她已直不起身了。孩子三个月,銮铃的肚子已悄然鼓起,不过銮铃本就纤细,前些日子又清减不少,根本看不出来。当下倦倦地歪在床边上,銮铃轻抚着肚子,在心里道:“宝贝,坚强点儿,就这一晚上,今晚是洞房花烛夜,肯定逃不掉的……”
她想的容易,手却是越来越凉,也轻颤起来。虽说要面对的是上一辈子的丈夫,早已恩爱过无数次,可她此时认定了李墨兮,对其他人便本能地排斥,即便这孩子受得了,她也不知她会不会忍住不把煦王推开……
正胡思乱想,一只温暖的手已轻轻覆在她的手上,銮铃正低了头,便从红盖头下方看到那只近乎完美的手。
她的呼吸一滞,猛然便想起两年前她嫁给李墨兮时的情形。当时天气也很热,她看在眼里满是红光,也有满心的惶惑,历史奇迹般重复上演,可她早已不是那时的她,和她在一起的人也不是那时的人。一切都回不到过去。
“圣旨宣完了?”銮铃低声问。
刚刚本来已要喝交杯酒的,突然说是天子使者到,煦王便又出去接旨。銮铃自是知道当今天子是李墨兮,但她的神情还算镇定,并无太多变化。
“皇上赏了不少珍宝,你可以挑一些出来。”煦王一笑,示意仪式继续。登时有人上前请他们喝酒之类,銮铃打起神,十分配合。红盖头一掀,銮铃抬眼便瞧见煦王深情注视的眼眸,她心头一怯,硬着头皮笑了笑:“好了啊。”
“嗯。”煦王应了声,仍是不错眼地盯着銮铃。这一刻,他等得实在太久,等到终于实现,他忽而就恍惚了,不敢相信是真的。殿内的仆婢见此,相视一笑,便都悄然退下。
虽然并无爱情,可銮铃还是被他看的不自在,心中歉意愈来愈深。她于是不知怎么办好,只抿紧嘴唇,探手上前去解煦王的腰带。煦王这才把目光从銮铃脸上移开,落在她手上。
绯红的衣裳,素净微凉的手指。解了一下,銮铃终是缩回手,她讪讪瞧了煦王一眼,说句:“我有点渴了。”便站起身来到桌旁,拎起那金玉小酒壶往肚子里一阵猛灌,灌得酒意上涌,她脸颊绯红,眼前有点晕乎乎了,才回到床前。
她眼里有一种欲滴水的醉意,探手又来解煦王的衣裳,可眼前红光乱绕,她在他腰际一阵乱摸,仍是无法成功。正杵在那儿手忙脚乱,她腰上一紧,已被煦王揽入怀中,被他吻住。
感觉似是陌生,銮铃在瞬间察觉不是李墨兮,本能地推拒,煦王却没顺着她,她愈推拒,他的吻进的愈深,到最后銮铃脑子里一团云雾,木然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迎合着他。
直到被煦王放倒在床上,銮铃刹那间睁眼,看清眼前人的脸,才怔了一怔。她立刻又闭上眼,屏住呼吸。
煦王解她衣襟的手随着她这一动作缓了一缓,但也只是缓了一缓,随即便把銮铃身上那繁复的衣裳,一层一层脱干净,只剩下一层单薄的亵衣,被汗意浸透,有些微湿地裹在身上,显出銮铃玲珑的身形,散发着清幽的淡香。
銮铃身子却是随着煦王的动作越绷越紧,最后几近石化,已完全动弹不得,只紧紧闭上眼。脱衣裳的动作便在这里打住,煦王又小心翼翼替銮铃解着发式,把那些沉甸甸的配饰一件件取下来,长发散开。
銮铃正寂静地等待着,她身上忽而一暖,却不是煦王压在她身上,而是……她诧异地睁眼,发现煦王搭了一条薄被在她身上。她又是一怔,惊讶地望着煦王。
煦王替她拉好被子,见她睁眼,温温笑了笑:“还以为你睡了,今日太累了吧。”
累是有点儿……然而……洞房还是可以的,她不想在今后的相处中,总感觉是她欠他的……她既是他的妻子,就该尽妻子的职责……銮铃直直盯着他。
煦王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缓缓道:“洞房的事等孩子出生了再说,不急于一时。”
孩子出生……还有七个月……銮铃难以相信地盯着他。
“孩子要紧。”煦王抬手把銮铃睁圆的眼睛蒙住,不让銮铃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温声道:“你先睡吧,我出去应付一下,怕是还有客人没走。”
说罢,不等銮铃出声,已快速放下床帐,出了寝殿。
婚后的生活蓦然平静,是入唐以来的最最平静。銮铃两耳不闻窗外事,过她自己的日子。夏天的光和热,铺天盖地,把整个柔美的江南照出一种浓郁热烈的风采来。连銮铃这样畏冷的人,正中午的时候,也要躲在凉殿内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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