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那个时候,白缘山就已经明白,黎容自小与世隔离,早就习惯活成一座孤岛,偏偏把他一个人放进了心里。大概因为黎容活到现在,只有一个人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安全感。
在最先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缘山并不太愿意对这份安全感负责。他不过想看看这个孩子能长成什么样,至于这种不在掌控内的发展,他是没什么兴趣去处理的。因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黎容放下,划清界限。
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黎容依旧仰着脑袋看他,怔怔愣愣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惊慌无措,好像就快要哭着问为什么。可他没有,白缘山不喜欢看男孩子哭,他努力把眼泪忍回去,才装作懂事的样子来跟白缘山商量:“但是我怕打雷,它太厉害了,我不敢一个人。等我以后长大了,我就不会怕了。”
他说得信誓旦旦,白缘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像是笑了,摸摸他的脑袋道:“是啊,你总不会一直要我抱。”说完回身往车那边走。
黎容慢了一步,急得在后头喊他:“等等我!”跟白缘山比起来,他的腿太短了,白缘山随便跨一步都够他追两三步的。
白缘山没停,只是把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抽出来,淡淡说了句“跟上”,黎容自觉牵住他两三根手指头,果然就跟上了,顿时很高兴。
不过转念之间,他没打算对这份安全感负责,也没打算彻底掐断它,毕竟黎容还算乖巧有趣,值得他打发一点时间力。
但是时间长了,他自己不断,终归会到他负责的那天。
白缘山把车从公司开回家的路上,不得不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第十五章
01
管家假装不知道黎容偷偷抹眼泪的事情,少年人的委屈总是怕见人,尽管心里涌起多少情绪,好像藏起来吞咽进肚子里就算是一桩成年人的英雄事迹,被人撞破则难褪不去孩子气的嫌疑,丢了面子。黎容自小比别的孩子端重内敛,除了白缘山,不肯对旁人有一点示弱的,因此管家只能偷偷溜回楼下去,等着黎容自己下来。
不到半刻钟,黎容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面上非常平静,大约要仔细瞧才能察觉出一点情绪崩溃后的痕迹。管家哪敢细看,匆匆对上一眼,只觉得他的脸色反倒比方才红润了一些,不再冰冷苍白得如同一个死人。
“我送你吧。”
黎容自从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之后就再没叫司机接送上学,照白缘山的想法,男孩子不必娇养,叫风吹一吹,太阳晒一晒,显得更有活力,心境视野也开阔些。况且此刻,他是更宁愿一个人跑出去的,一点不想叫白家的人跟着,有点不耐:“不用。”
“还能赶上最后一节课。”车已经在外头停好了,管家一面给黎容开车门,一面说着,把黎容轻轻往里推。这实在令人无法拒绝,黎容只好半推半就地往副驾驶上坐。他现在没心力计较这些个东西,因此也就注意不到不对劲,要是平时管家开车,哪会让他坐在前头。
管家转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心先安了一半,慢慢把车子开出去。
等路上见了后头追上的路虎,剩下的一半心也终于安了下来,往前开了一段,然后才故意动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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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地往后视镜看:“那好像是家里的车。”
黎容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刷地一下惨白,他想叫管家停车,好让他逃开那个人,张着嘴才发觉喉咙紧绷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其实这种时候再下车也来不及了,黎容心里清楚得很。
管家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黎容坐在后头都能听见“停车”两个字,立刻叫出来:“不许停车!”
管家一听,二话没说就回了放到刹车上的脚,真像那么回事。
这地方离学校不远,乃是一条废弃的河提,虽然河水到这里就干涸了,但河堤边上的杨柳倒还高大从容,连岸一片都是细叶丝绦,一齐参差轻拂的景致倒也难得。不久前市政工程利用此处修了条路通车,想将市内几处风景好的地方连成一条公交线,也算给本市造一些特色`情怀,博个噱头。但大概是太偏隐了,路也不宽敞,因此平日里少有人气。
管家能开这个口装模作样地提醒黎容,显然是挑准了时机的,此时车刚转到河提上,白缘山见车没停的意思,立刻咬在后头准备超车,一黑一白两辆车跟演电影似的别来扭去,管家不敢撞白缘山,白缘山除了车里的人没什么可顾忌的,转眼就让他抓住机会超到前头去掐路,管家终于顺理成章地踩了刹车。
这下可怪不得我了。管家舒了一口气,对白缘山的车技表演十分满意。
02
虽说管家是白缘山的人,但倘若要他为白缘山去得罪旁的人,说毫不犹豫是不可能的,他总得有自己的一番思量。这个人太油。整个白家上上下下,他会稍微随意些对待的人,大概只有白太太一位,连厨娘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一个人再心思,多少有些松快的时候,而白太太则实在叫人提不起神来应对。
最心思的反倒是黎容,干干净净的小孩一个,管家诳他诳惯了,随口捏几句谎话哄得他乖乖听话,不然白缘山不在家,谁去管他?但孩子长大了也不那么好诳了,做个样子都劲得很。
所幸白缘山是背惯了黑锅的,他也不冤枉,便懒得管这些小伎俩,顺应局面地跳下自己的车去开管家的车门,冷声叫他滚。这时候还要他对管家多么客气就实在太没脾气了。
管家沉默地从下了车,无声无息之间动作却非常利索,任白缘山坐上他的位置,车门一锁,黎容连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来。
眼见管家被丢在了河堤上,黎容趴在车窗上往后看,气愤地指责白缘山:“你干什么!”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管家。
白缘山单手把控着方向盘,分出一只手去推变速杆,生生把一部suv开出了跑车的效果,从后视镜里瞄一眼猝不及防被惯性甩得东倒西歪的黎容,像个家长一样同他说话:“坐好,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好像故意把车开得歪七扭八的人不是他,竟十分理直气壮。
黎容一拳头打到棉花上,对方还气定神闲,自己先折损得毫无气势,一腔意气顿时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这时候再发作倒显得有气急败坏之嫌,只好叫它堵着,除了咬牙沉默,当下也无法灵光一闪,想出来一个别的更具有攻击力的应对方式,能够漂亮地击垮父亲的权威。
发脾气都不会,真是摆明了叫人拿捏。白缘山开始站在一个教育者的立场,思索自己的教育方式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倘若当家长的太过强势,孩子难弱势,白缘山被人叫了这么久的爸爸,终于开始稍微正经地面对这个称谓所带来的疑难问题。
一时之间,两人各自沉默,倒也诡异地平静。
除了一开始,白缘山一路将车开得平稳,进到院子里的时候,花匠正在搬几盆花,整整齐齐地码在草坪边上,等管家回来拿主意。见车回来,立即很高兴,往前走几步,结果见白先生从车里头下来,两只脚就黏在地上拔不动了。白先生在白家佣人眼里一向是叫人忌惮的,即使他从来不管屋里油盐花草的杂事。再见着白先生亲自去开后车座的门,里头的人还半天不下来,花匠就开始往后撤了,心道乖乖听话吧,我的小少爷,小祖宗。
要是黎容此刻能接到自家花匠的意念,也不知是个什么反应。
白缘山根本没跟黎容多嗦,伸手往腰上某处一揉,黎容强撑半天的身子几乎是立刻就坍塌下来,被人拖出去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昨晚的性`事是很耗损身体的,白缘山都佩服黎容能胡蹿到现在,还在跟他犟。
03
“我自己能走!”黎容用力推开白缘山,嘴里嚷嚷着小孩子似的赌气话。其实他内心当中是很愤怒的,但他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永远不成气候,这让他更加愤怒,且有点委屈。
半大的小伙子,明明在生理上已经近似于一个成年人,但心理思维仍旧透着稚气,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得,只一心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一点小事雀跃,为一点小事委屈,单薄脆弱得几乎是等着人去摧残。白缘山含着一种冷酷惋惜的目光,但因为眼前这个人,又好像有些奇特的趣味,与旁人不同这使他甚至藏了一些笑意在眼里,那笑意是包容的,镇定的,温柔的,类似一个长辈。只是零星一点,丝毫影响不了他堪称野蛮的本质,伸手便将人捉住:“到哪里去?”
黎容怀着满肚子乱七八糟的情绪,干脆破罐子破摔,耍起赖来:“我不要你管!”
斯文风度统统不要了,这倒是很值得稀奇的。白缘山手上多加几寸暗劲儿,只防着人挣出去,面上沉静得很,轻谑道:“倒跟我耍起脾气来了?”
抬头瞧见男人微微挑起的眉眼,黎容顿时觉得自己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断了,那种轻描淡写的玩味,好像轻易就能看穿他,让人无所遁形。他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人拿捏着似的,睁圆了眼睛,却憋着嘴不说话,默默跟白缘山较劲。
但他那点子力气哪是白缘山的对手,白缘山看他半晌,见他实在没有吐露心声的意思,突然弯腰把他抱起来,转身就往屋里走,两人身后车门都没关,理所当然地敞在那里。
黎容惊呼一声,紧张得浑身僵硬,等反应过来便转而气呼呼地骂:“你就只会这一招!”这时候再想挣是挣不脱了。
“你想叫大伙儿都出来看看,这么大个小伙子,还叫爸爸抱?”
黎容立刻噤声了,过了会儿才说:“那你放我下来!”
白缘山轻笑。
黎容自小就喜欢跟在白缘山屁股后头,小时候人小腿短,两步颠三步跑的,跟得磕磕绊绊,心劲倒是很足,难得见他因难追就丧气。白缘山很少有那个闲心去迁就他走路的速度,又等不到他放弃,常常稍一弯腰就把他捞到怀里,图个清静。男孩子过了五六岁还要父亲抱的很罕见,叫白家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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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都知道白先生疼孩子,宠起来没点规矩,园子里走几步也抱着,舍不得让沾灰似的。白缘山体格好,怀里挂一个小男孩毫不力气,有时还跟他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能长长腿。黎容总以为自己父亲比别家父亲都强大,他长得再大都抱得动,因此享受这份福利享受得心安理得。再者说,他小时候没让父亲这么抱过,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钟意的,自然想要补回来。至于这宠溺实在不像正经教养孩子的章法,他那个年纪,又哪里懂得这些。
等后来有人总有人提起,说这么大个孩子了还要爸爸抱,传到黎容耳朵里的次数多了,黎容便知道这是不好意思的事情,寻常不叫白缘山抱他。大概源于幼年时的经历,他于世事上一直懵懂得很,白缘山自己很多事情都不放在眼里,便也从未教过黎容这些,以至于黎容看着挺聪慧的一个大男孩儿,有些时候却跟个稚子没二样。
第十六章
01
大白天的,白缘山敢光明正大抱着黎容穿堂入室,黎容却没胆子在父亲的怀里闹。都知道他今天生病了没去上学,真在这时候争执起来反而难堪。家里做活的雇工撞见父子俩,没法避让,就礼貌地称声白先生,规规矩矩低着头。他们早叫管家调教得决不多事,但黎容还是忍不住把头埋起来,气得牙痒,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出,就近咬一块白缘山身上硬邦邦的肌肉,在沉默中发泄自己的怨气。
白缘山没理会黎容孩子气的举动,任他从院子里一路咬到楼上卧室,把他放到床上,“这回知道咬别人了。”奖赏一样的语气,好像那个别人跟他无关,“行了,咬够了就歇着,今天哪也不许去。”
黎容几乎是立刻推开了白缘山,一个人退得远远的,结果因为重心不稳整个身子跌到一边,第一反应不是稳住自己,而是侧过身子,不要他看见自己的脸。在白缘山面前,他总这样狼狈又软弱,这个人可以轻易做出叫他出丑的事情,也可以轻易用几句话伤透他的心,这让他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情绪立刻又翻涌起来,并且因为这个人就在面前,更像是得了某种助长一样不可控制,简直委屈得要命。
“自己不知道难受是不是?”见他这副样子,白缘山立刻沉下语气,心里有些烦躁,因此反而沉静得一点表情都没有。
黎容站起来,冷眼瞧他,“你问这句话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白缘山与黎容对视,好像想看穿他理应不堪一击的武装。黎容傲然地站在那里,眼睛亮得不像话,白缘山忽然就钝了气势,连同心底的那些烦躁也软化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警告地叫他的名字:“黎容。”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有大把的手段叫黎容乖乖听话,但他却选了退一步,这实在是很难得的事情。正如黎容所认为的,白缘山惯于掌控一切,手段铁血,至于诛不诛人心,则不是他会考虑的事情。
“……我不想看见你。”声音都是哑的,偏偏还昂着头。
白缘山看着他,突然说:“行。”
他当着黎容的面拨出去一个电话,应当是秘书助理一类的角色,“先给我订机票,我亲自去,到了那边再开会。”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就挂了电话,沉沉地望着黎容,“现在你可以安心在家待着了。”
黎容未发一言,白缘山说:“你要想去学校,明天叫司机送你,等身体好了再骑车。这几天不许在外头乱吃,想吃什么叫厨房做。短期之内我不会回来,你尽可以安心。还有什么,趁我还在,说。”
他十分平静,语速不急不缓,好像一个父亲离家前的嘱托。黎容摸不准他的心思,警惕地看着他,白缘山却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没问题了?那就别叫家里人难做。你成年了,总该知道事情怎样做。”
说完转身就走,留黎容站在原地瞳孔微缩,望着他利落的背影半天没动,过了会儿才跑到窗台上看,只见到一个很快消失的车尾巴。
02
有些经年累月的事情,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变的,更何况无论从哪方面看,白缘山都不是光凭意念就能顺着别人的意思走的人。黎容站在窗前,无意识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这可真不公平,即使到了现在这一步,他还是只有巴巴地看着他走的份。
管家回来的时候,黎容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管家便叹气。他开始还觉得白缘山走得莫名其妙,现在再看黎容,才深觉白缘山的这一步以退为进是真厉害,一下叫黎容失了方寸。
中午的时候管家都预备叫厨娘把饭送到房间里去,黎容却下来了,一个人单薄地坐在饭厅里,安安静静。管家去帮厨娘摆盘,问他好点没。黎容微微笑了一下,说好多了。
“刚才老师还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能上课。”这话自然是瞎编的。管家编瞎话的本领不比白缘山吓唬人的本领差,“我说今天本来想去的,先生不放心,给拦了。要不还是在家多歇一天。”他一边说一边拿眼角余光看黎容。
黎容像是出了会儿神,低声说:“明天就去。”
管家放了心,“那我叫司机送你去。”
黎容没再说话,低头扒饭,半天才记得挟一筷子菜,算是默认。管家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没滋味。
第二天司机送黎容去学校,门口一溜豪车,活像展览会,所幸校门口修得宽敞气派,来来往往,还不至于发生堵塞。白家的车掩在其中,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私家车不能入校,白家司机把车停在校门口,问黎容:“中午要来接吗?”
黎容坐在后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不用。”
白家司机给白缘山当差当惯了,有模有样地下车给开车门,说:“那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来接你。”
黎容从前叫司机接送的时候没这个派势,下了车总觉得有人看他,皱了皱眉,礼貌地叫司机下次不必如此。
司机温和地笑笑,哎了一声,替他关上车门。
黎容往学校里头走,一路上不少人瞧他,黎容看见了也只当不知道。他因为长相和成绩的缘故,在学校里颇受关注,只是他自己不太清楚,或者说心里有数,但是没当一回事。黎容不知道自己骑着自行车的从校园经过的模样已经成为许多人心中期待遇到的一道风景,昨日没人见着他,今天又破例叫家里司机来送,有人是知道他请了病假的,自然要多些关切。在人前黎容一贯沉静寡言,即使不至于像小时候一样病态地沉默,也难让人感觉疏离,不好亲近,因此私自远观的多,第一个敢真正凑上来嘘寒问暖的还是李可。
“你怎么了?感冒了?现在好了吗?”他向来话多,没话都要说上两句,黎容还没坐下,两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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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已经被他的声音给塞满了。
“恩。”黎容拿出书,显然没有要跟李可讨论自己身体状况的意思,“中午笔记借我抄。”
李可看着他坐下,莫名觉得他今天坐得格外端正,忍不住左左右右地多看几眼,竟然把一贯淡定的黎容看烦了,警告一样瞪他一眼,透着股虚张声势的紧张。
我觉得我还是得说一声,最近年终比较忙,每天下班回家累成狗,所以更新可能性比较低。二十四号放假,到初七上班,我先立下春节期间日更的美好誓言,不管能不能做到吧,反正总得有个梦想是不是……虽然不知道还有几个人在看这文。
总之,感谢陪到这里的还没放弃的所有人,你们是我坚持的最大动力。
03
“看我干什么?”
要是叫白缘山来看,立马就能把人戳穿,甚至故意把人逗得羞恼,非用几句话将人心里晃荡不安的半桶水给倾翻了才过瘾。可惜李可段数远远不够,只觉得黎容大病初愈,心情不好,自己要让着他,还殷勤道:“我的笔记你看不看得懂啊,不然我帮你找别人借吧?”李可的字迹是出了名的抽象派,被老师和家长联合纠过多少次了,平时正正规规地写还算能入眼,一旦写快,那字一个个的就跟要飞出纸面一样,比敦煌飞天还姿态奇异。
“不用了。”从前李可也这么咋咋呼呼,但没哪次像这次一样让黎容觉得难以忍受,他知道是自己情绪不对,用理智控制着,还是难泄露一点痕迹,面上显得有些冰沉沉的。
李可歪头瞧了一会儿,连忙解释:“我的字真的难看。”说着还真拿出自己的笔记在黎容眼皮子底下摊开,随便翻几页,以证明自己不是故意找借口不借给他笔记。李可对外口径一向是宣称自己字迹独特,骄傲得不得了,能听他亲口承认一句自己字难看,可见是捧了一颗真心出来,偏黎容没那个闲情去看,听见早自习的铃声响,便随手把笔记本合上推回去,“行了,中午给我吧。”
教室里面聊天走动的学生一下子没有了,几乎全班都开始早读,李可小声问:“你中午又不回家?”
这样的学校,没几个人勤勤恳恳到中午还留在学校学习,黎容这种好学生也不例外。但下半学期以来,黎容却时不时地留在学校里头不回家,一度使得中午选择滞留学校的学生数量猛增,尤其是女孩子。后来因为实在掌握不到规律,这股中午留校的热潮才渐渐平息下来。
其实规律再简单不过,若是白缘山在家,黎容不想见他的面,就宁愿呆在学校里,没人来逼绝不回去。白缘山不在家,黎容自然是轻松得很,照常上下学,没一点妨碍。
但这次又不一样。明明知道白缘山不会出现在家里,他还是不想回去。他总忍不住把昨天自己说的那句“我不想看见你”翻来覆去地回想,像在心里一遍遍描红加粗。明明自己只是反抗那个男人的暴力,但是其中厌恶的口气、恶劣的情绪却让他如鲠在喉,犹恐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白缘山说叫他安心,简直是天大的讽刺一样。
黎容抿着唇,眼睛盯着书本,生硬地应了一声,然后说:“别说话了。”
刚巧这时班主任进来了,李可以为黎容是在提醒自己,竖起书遮住自己,做了个庆幸的鬼脸。
第十七章
01
厨娘得了司机的消息,说是黎容中午要待在学校,不回来了,她觉得奇怪,去问管家:“今天先生回来吗?”那样子俨然已经熟知了某项黎容学校里的同学们没有掌握到的规律。
管家说不回。白先生昨日临走时还打了电话,向他们两个吩咐了一通事情,按道理不可能今天就回来,就是回来也应该会提前知会一声,因此厨娘这话算是白问。但她负责一家子人饮食上的事情,总要弄清楚餐桌上有几口人吃饭。
厨娘是旧式勋贵家族里长大的,向来最懂规矩,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旁的则一概不闻不问,不然也不能叫她伺候白缘山这么多年。听了这话,她便知道要做两份餐食,一份按点摆在白家的饭厅里,一份给黎容送到学校去。前者可以循常例,后者就需要她心思。她小心翼翼惯了,看不见人吃东西时的反应,多少令她有些不安。
“中午我去送。”管家看出她的思虑,也只能这么说。
这会儿早餐的点才过去没多久,厨娘便开始拟菜谱,拿簪花小楷记在本子上,这是她一贯的习惯。从没人要求她做这样细致的工作,但饮食是大事,由不得半点不上心,因此主子们在几时吃了什么东西,放了哪些料,分别有什么功用,与什么相冲,购自于哪家哪户,她全部记得一清二楚,整整齐齐。若叫人看见她这些年累下来的食谱,只怕会为之惊叹。
她这样心准备,最后装进饭盒里的,看着也不过是几样普普通通的清淡小菜,外加一例秋梨陈皮汤,润燥解郁,还特意加了一些枸杞进去。思及上次送早餐时撞见的那个男孩儿,又特意把甜汤多盛了些,单用一个保温饭盒装着,菜倒是尽够的,和米饭一齐装进一只大的保温饭盒里,勉强装下四层,叠扣在一起,硕大得像一只桶,要交给管家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汤一定劝他多喝,最近天气干燥得很,对身体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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