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你画的不是《弗朗西斯》。”黎容刚画完,就听见有人在他头顶说话,还没等他抬头去看,那人已经像李可刚才一样蹲在他身边,问他:“你画的是谁?”冷清的表情下隐隐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
02
《弗朗西斯》就是黎容对面墙上挂的画,正是他临摹的对象,画面主体是一个站在窗前的逆光人物背影。但听这个人的口气,他所谓的“弗朗西斯”显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人,而且应该就是画里的那个人。
黎容没说话,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更何况是奇奇怪怪的陌生人。
那个人显然并不是真的在意他画的是谁,把黎容的画板扯近一些,然后又问:“你学过国画?”
黎容把画板抽回来,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结果就听那人道:“哦,是你。”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画的是你爸爸?”
黎容顿时停住了,转回身去看他,那人似乎正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这样都能猜对,面上有种小孩子无意间猜中了谜题的欢欣。一个成年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其实是很奇怪的,在他身上却不显得违和,反而跟他的气质微妙地融合在一起,显得鲜活干净。黎容仔细瞧了瞧他,又慢吞吞转过头去看《弗朗西斯》下头标注的作者名,终于有了答案:“许世清?”
半年前,白缘山带黎容一个临海的城市看日出,期间看了一次画展,正好是眼前这个人的。当时白缘山还跟人说过几句话,黎容就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后来白缘山还问他,想不想以后也开一个自己的画展,叫所有人都来看,黎容摇摇头,白缘山当时看着他,说:“还没长大。”
幼时的环境给黎容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让他成为一个非常封闭的人,从来不去想跟外界做任何交流,不论是语言文字上的,还是神上的,他只在自己圈子里寻找快乐,甚至不喜欢过多的人参与自己的生活。
黎容自己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自己生活得很舒适,便问白缘山:“长大了会怎么样,只有长大了才会想开画展吗?”
白缘山拢了拢他后脑勺的头发,低头看着他,有一瞬间黎容以为白缘山要亲吻自己的额头,但他没有,只是笑了笑,说:“长大了就不会只想画给一个人看了。”说完就把手滑到了他的肩膀上,搭了一会儿,又放开。
黎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白缘山就没再对他做出一些太亲密的举动。他们好像一下子亲密过头,于是赶紧退回到比原来还遥远的位置上,才显得安全。黎容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表示,他已经不再害怕了,他喜欢从前白缘山偶尔为之的一些亲密动作。但白缘山似乎是在为那天晚上做出补偿,才会对他这样宠溺,陪着他打发时间,如果他说出来,会不会白缘山就不会对他这么好了呢?
黎容一时有些苦恼。
现在再回过头去看,只觉得当时的自己蠢爆了。黎容冷下脸来,勉强对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仍是转身走了。
他本来准备去找李可,这下又改了主意,惶惶然转了半天,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拿手遮着脸,像一个落魄失意的孩子。
03
李可找了他半天,幸好黎容比较瞩目,多问问人,大致方向不会错。
“你怎么躲在这里睡觉?”
黎容也不解释,放下手,仍旧坐在那里,听得李可跟他说:“完事儿了我请你吃饭吧。现在时间还早,你想吃什么?先说好了,我可没你富裕,不许宰我的。唉,算了,看在你请我吃了那么多顿的份上,想吃什么就说,我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黎容把手放在画板上,无意识地拿指甲轻轻在上面抠,过了会儿才微微抬起头来,说:“我得……跟家里说一声。”李可总觉得他说话的气息有些滞涩,偏过头去看他,忽然问:“咱们去吃烧烤吧?”他提起烧烤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扑闪扑闪的,像两汪亮晶晶的口水要溢出来了。(你们能接受这种比喻吗)
黎容微微露出了儿时那种迷蒙蒙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李可在吃的事情上,总表现得像一个饿了八百年的孩子,这是黎容永远无法明白的。他后来才知道,李可小时候是吃过苦的,小小年纪就没爹没妈,全靠他哥当兵供他生活读书。李湛在部队里,自然照顾不到这个弟弟,所以李可算得上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等李湛回来,就带着李可一家一家地去谢,送些力所能及的回礼。后来他退役了,日子才稍好些,起码两个人有个依靠。
从某种层面上说,李可跟黎容的遭遇其实很像,说不清谁更凄惨一点,黎容起码不愁吃穿,而李可则多少有个牵盼。他们两个能比旁人走得近,甚至后来发展为更亲密的关系,大概多少还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而这其中的内涵,实在是玄而微妙,无法用言语描述。
从前李湛从部队回来,就带李可去吃烧烤,李可吃得欢,李湛主要就坐在旁边喝点啤酒,听李可吱哇乱叫地说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也很高兴。
对于李可来说,吃烧烤是一件很有情怀的事情,虽说他自己并不会想到这么复杂的东西,但他看黎容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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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自然而然地就想到带他去吃烧烤。
而黎容,很显然,他是从来没吃过烧烤的。
远远的就看见烟雾缭绕,闹哄哄的,满街全是露天的桌椅,缀着几盏灯,跟雾里的灯塔一样。从那儿飘过来的空气里都是油腻腻的孜然味儿,走近一些则更盛,熏呛燎人。黎容他们去的时候还好,天都没黑透,过一会儿那才叫挤挤攘攘,你吆五我喝六,走路都要互相避让着点。
这阵势,黎容这辈子都没瞧见过,连人家挂灯泡的竹竿子都多看了好几眼。李可看黎容端正地坐在塑料椅子上就好笑,又看他东打量西打量的样子,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没吃过街边烧烤这种东西,不由得就暗自琢磨,这得是什么样的家世啊,戏里边儿太子爷头次微服出访一样的。
为了让黎容多接接地气儿,李可开始拿他自己的经历来暖场子,以此讲述吃烧烤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黎容听着听着就开始提问了:“要是你哥有一天做了特别伤害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李可第一反应就回答:“不会的。”后来偏头想了想,半认真地说:“人家的命都是爹妈各一半,我不一样,我的命就是我哥给保下来的,没他就没我。我哥可凶啦,动起手来能给我打掉半条命,剩下半条还是他的,我还管他叫哥。”
说着,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气概,又混杂着身世艰难的惆怅,便大手一挥,要点啤酒来喝。
其实他只是想装装样儿,学他哥的样子,但菜一上来,他还是一心扑到菜上,黎容却坐到了他哥当年的位置上,一边皱着眉嫌弃难喝,一边一杯接一杯地喝。李可心想,这帅不能让黎容一个人耍完了呀,于是跟着两个人就开始学隔壁桌开始干杯。
等李湛过来的时候,看见两个醉鬼,脸都气绿了。
第二十二章
01
黎容和李可毫无知觉,两个勾肩搭背地坐在一处黎容负责安安静静地坐着,李可负责勾肩搭背。
黎容不喜欢,想把人掀下去:“好烦,你别碰我。”
李可十分伤心,他喝醉了酒之后情绪比平时丰富得多,一下子就哭了,抽抽搭搭地指责黎容:“你又欺负我。你不就是仗着……仗着……嗝,你等着,我都叫我哥了,我哥马上就来了。我告诉你,我哥可厉害了,你不许再欺负我!”
声音大得周围人都看他们。
他哥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李可一下子就不哭了,东张西望地躲到黎容后头去,嘴里嚷嚷着:“完了完了,我哥来了。”
黎容被他扯得东倒西歪,问:“你哥是谁?”
“嗬,可厉害了,他是个大魔王。”李可已经蹲在了黎容的脚边,贼眉鼠眼地跟黎容告状,丝毫没有刚才要他哥给他出气的阵势。
李可不扯着黎容的衣服,黎容终于又能端端正正地坐在塑料凳子上,一听这话像是想到了伤心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攥起底下的布料。
李湛决定先解决外头这个,于是试探性地问黎容:“小朋友,你还记得你家里人吗?”
黎容早就有点不爽李可哥哥长哥哥短的,闻言清清朗朗地答道:“我家里有个爸爸。”
李湛觉得有戏,再接再厉:“那你知道他的电话吗?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黎容眨眨眼,自顾地说出了他的伤心事:“他是个王八蛋。”言语间已是十分地委屈,然后就不理人了,大有和李可两个抱着哭的意思。
李湛的额角突突突地跳,心想现在的小孩都欠揍,一个个惯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家李可还算是好的,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王八蛋,大魔王真是比王八蛋听着好多了。
他干脆一屁股坐下来,通过学校辗转给白家传话,说两个小孩儿在外头喝醉了酒,然后冷眼瞧两个醉鬼在那儿惺惺相惜。
管家立时赶了过去,但没想到黎容不愿意跟他走,准确地说,他是不愿意回家。
平日里黎容是一个很内敛的孩子,但喝醉了之后就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拉着管家的手问:“你说他是不是一个王八蛋?”
李湛倒很利索,直接把李可拎起来往后车厢一丢,回转身来看能不能帮忙,毕竟是自己弟弟做的东。说实在话,他在旁边看着都替管家觉得为难。
结果管家稳当得很,还有心情跟他寒暄:“听说您以前在特区当兵?”
李湛没问他怎么“听说”的,他早看出这家人身份不一般,没想到管家倒自己解释了:“我家先生也是特区军队出身的,说起来和您算是战友。他知道小容和您弟弟交好,就觉得是缘分。小容性子内向,难得李可这孩子性格好,愿意和他做朋友。先生就这一个孩子在身边,挂心得很,可惜平时工作忙,总也不在家里。”他说话的语调十分亲切自然,“哎,我得先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得他担心。”
李湛愣了半晌,说:“……我没有姓黎的战友。”
这电话通得很快,管家说了不到二十秒,就把电话递到他面前,接他的话说:“我家先生姓白,他想和您聊聊。”
李湛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姓白的战友,电话已经到了手里,只好先迟疑地对着电话说了声:“你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经世沉淀的味道,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李湛。”
事隔很久之后,李湛每每回想起那天晚上,都忍不住想把自己弟弟揪过来暴打一顿。
他听见白缘山的声音那一瞬间,脑子就懵了,仅存一点点清明的意识用于回放他刚才听到的话,“我家先生姓白……”,被礼炮轰炸了脑子都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感受,听听,姓白。
多么可怕。
“……白队?”
李湛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他其实很想跟着问一句,您还活着?但他没这个胆子。
02
白缘山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便笑了笑,说:“陈年往事,我退得比你早,你不必再这样称呼我。”
李湛几乎是条件反射:“是。”应完立刻红了脸。
白缘山正站在景观窗前,李湛说话的时候,他微微晃了一下神,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李湛的反应。
他从何姝那儿到黎容签单的照片之后,就把跟黎容一起吃饭的人查了个底儿掉。这其实有点夸张了,两个十七八的男孩出去吃个饭,应当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问题是黎容从来没有朋友,现在他一走,黎容就带着朋友出去吃饭了,时间还是早晨,明摆了很有可能要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而白缘山竟然丝毫不知道黎容身边还有这样的人,于是难矫枉过正,“一不小心”查了人家一户口本。
白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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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故意切断黎容的社交,但也丝毫没有要引导他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意思,他只是冷眼看着,一直到今天。
或许因为那张意外的签名,他的心绪有些波动,这在他身上非常罕见。
没人见过白缘山失态的样子,哪怕只是微小的、转瞬即逝的游移,都不像是白缘山的风格。
他很快定了神,那一瞬间微微涣散的眼神,或许还没有李湛一声“是”来得短暂,倏忽而已。
李湛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站在烧烤摊拿着电话听白缘山讲儿女经。
白缘山讲的非常直接明了:“黎容太依赖我了,因此社交方面一直有些问题。既然他跟你的弟弟李可处得来,那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你也不必把我当做上司,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言辞和煦,态度诚挚。
作为他们谈论主角的黎容,还端正执着地坐在塑料凳子上被管家哄着。
白缘山隐约听到那边的动静,说:“麻烦把电话给黎容吧。”
黎容愣乎乎的,捧着电话拖长了音问:“谁呀”
“小醉猫,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黎容听不懂白缘山的调侃,只听出了这声音很熟悉,一下子委屈劲儿又上来了:“我不喜欢你。”
白缘山低笑:“乖乖跟管家回去。”
这边管家照应着黎容,对李湛说:“您弟弟还在车上呢,您先送他回去吧,小容我能照顾好。”
李湛也确实不放心,看管家应付黎容得心应手的样子,便点点头,神思恍惚地替弟弟道了个歉,转身往路边走。
黎容还在问:“你说,你是不是一个臭王八蛋……”
李湛听得背后一凉,赶紧走快几步,恨不得把“王八蛋”三个字远远甩在后头,好像沾上一点儿都能要命。
尽管他很想把当年的队友一一找出来,跟他们一起分享一下,曾经令自己人和敌人都闻风丧胆的白缘山,竟然有人敢骂他王八蛋,不仅骂,还要当面骂,而白缘山拿他丝毫没什么办法,看样子还挺宝贝着。
就黎容听见白缘山完全不当一回事地说:“你说是就是吧。”
哪里像李湛心里那个狠厉如鬼神一般的白队。
03
当年白缘山退役的时候,军队里都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没人敢讨论这个事情,但整个团队的状态的确拧了好久,接二连三出岔子,这是白缘山在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李湛神思恍惚,一时感慨万千,倒让李可逃过一顿打。
李可非常庆幸,觉得黎容简直是他的福星,愈发地黏黎容,放了寒假还要邀请他来家里玩。
最近白缘山不在家,白太太便又开始了自己潇洒的阔太太生活,已经一连许多天没回过家。黎容从前是很习惯这种生活的,这次却总觉得倦倦的,有时一个人坐在餐桌上,或者踏进家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像是心里空得厉害。
偶尔家里有电话来,他忍不住偷偷凝神去听,等反应过来了,又要生自己的气。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翻来覆去,有时想,这又不是自己的错,谁能总叫他这样儿欺负呢,谁也受不了的呀,有时又想,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好像是自己赶走了他,这是他的房子,要走也不是他走啊。想到最后,便难急切地盼望着长大,等毕业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远离这里。
只是这样一来,心底多少有点怅然,连黎容自己也说不清。
外表看上去,他还是很端静的一个少年,偶尔礼貌地微笑一下,但是愈发沉默。厨娘想尽心思给他做吃的,也阻止不了他的身形一点点消瘦,下巴尖尖,很添了几分清冷的味道。
管家便很积极地鼓励他跟李可出去散散心。
对于黎容来说,天天待在家里的确有些难熬,被李可缠着一道儿,半推半就地报了学校的寒假绘画班。李可觉得两人的友谊已经升华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得知黎容父母都不在家,于是立刻邀请黎容去他们家做客。
黎容从来没有去别人家做过客,厨娘知道后忙活了一整天,做了各色便于存放的咸食小吃和甜点,细致地装起来,再加一小瓶自家酿的酒,量都不多,但心意绝对够足。学生之间的交往,礼太重反而不美,带些自家的特色菜给主人家添盘则刚刚好,既能表示亲近,又不失了礼数。要是黎容吃不惯人家家里的饭菜,这些东西也能下饭填肚子。
李可见了很高兴,当场把所有盒子都拆开来尝尝,还要沾沾酒,被李湛一声吼给吓住了,立刻老老实实地放到橱柜里藏着。
这是黎容第一次跟李湛正面相见醉酒的时候不算,一时也是被惊到了,嘴唇抿得紧紧的,挺直了背杵在那里,颇有些尴尬。
李湛打量他一眼,觉得这副面无表情的神态略有几分白队的味道,也有些犹豫该怎么招呼。
还是李可回来打破了僵局,他欢欢泼泼的,要带黎容一起去打游戏。
李湛顺势道:“可可你好好招呼同学,我去给你们做饭。”
黎容也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麻烦了。”
两厢都暗自松了口气。
李可小声跟黎容说话:“你可真聪明,知道自己带菜过来。”他邀请黎容来他家吃饭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让好朋友见识一下,他哥做菜到底有多难吃。
但他没想到,李湛一想到要让白缘山的儿子吃自己做的饭菜,就觉得别扭,躲在厨房里偷偷叫了外卖。
吃饭的时候,李可对黎容使着眼色,自己去挟肉松皮蛋。那肉松是黎容从家里带过来的,厨娘自己做的,松软如絮,入口即化,配上皮蛋一起吃,简直完美。
黎容觉得自己是太无聊了,才会被李可怂恿得想见这种世面。他每天听李可念叨自己哥哥做菜有多难吃,虽然觉得一定有夸张的成分,但还是忍不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结果一尝,味道还可以啊,哪有李可说的那么夸张。
李可看黎容的脸色,不信邪,自己也吃了一口,立刻爆了他哥哥的短:“哥!这是什么?”
李湛答:“手撕包菜,你不认识啊?”
“这是手撕包菜,但它是人吃的手撕包菜,不是你做的手撕包菜!”
李湛在桌子底下伸脚去踹李可:“你是不是欠揍?”
李可早有所知地躲开,大声叫:“你是不是我亲哥!”
黎容坐在一边,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二十三章
01+02
黎容从小在白家里,白缘山是最重规矩的至少明面儿上是这样,他似乎天生自带一股子冷硬的气息,让人一靠近就局促,就束手束脚。有时他只是隔得远远的朝人看一眼,不咸不淡,却能叫被目光扫到的那个人心惊胆战,总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事,愈发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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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慎行。但他其实很懒得对些许细微小事发话的,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黎容跟在白缘山身边,瞧得多,便知晓他们不过是庸人自扰,转而轮到他自己身上时,却也不了心慌。
白缘山极少真正开口教训他,大多数情况下,黎容做错了事,白缘山能提点一句就已经算是上了心。倘若他真的立意要给黎容一些敲打,过程通常不太近人情,并且势必要有个结果,威烈昭昭,叫黎容铭刻于骨。大概正因为这样,黎容暗自比照着白缘山的行事风格,自觉将自己约束得很好。
而李湛对李可则完全不同。
李可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跟黎容说话,李湛就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碗,说:“你给我把饭吞进去了再说话行不行?”语气不善,表情凶狠。
黎容悄悄儿抿紧了唇,李可却并不特别忌惮他,安静不到三分钟,故态复萌,李湛除了一脸凶狠的无奈,也再没有旁的表示。
李可专挑黎容带来的肉松吃,还嫌不过瘾,问他哥怎么没把其他的也摆出来。
李湛虎着脸:“吃完了饭再吃零食,李可”
李可已经转进厨房里,捧了小食盒儿出来,顺道往他哥嘴里塞一条麻辣牛肉,笑眯眯地说:“这个下饭。”
厨娘做的麻辣牛肉是正宗的川味,香辣劲道,李湛只好先嚼嘴里的牛肉。
黎容从没吃过这样儿心惊胆战的一顿饭,他总担忧着这两兄弟吃着吃着就打起来,但他们看起来好像习以为常,反而透着股异样的和平感。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他瞧了半天,终于看出端倪李可认错太快了,态度良好,就是坚决不改,赖皮得可以,李湛似乎拿他也没招。
等只有黎容和李可两个人的时候,黎容就对李可说:“我看你也不是很怕你哥哥嘛。”因为李可不止一次地提到他哥暴打他这一点,黎容总以为李可是很怕李湛的。
李可瘫在自己床上晒肚皮,一边轻轻地拍,还一边跟肚皮有商有量的,叫它争口气,赶紧想办法腾腾地方。正专心致志地劝服自己肚皮,李可扭脸的力气都没了,跟黎容说:“他是我亲哥,又不是后爸生的,天天跟在我屁股后边儿就为了找机会打我一顿。当然啦,他要是真打我,我还是很怕的。你不知道,他以前当兵的,打起人来简直要命啊。”
黎容半垂着脑袋坐在李可小书桌边上,静静听他说了好一会儿,寻空儿拿指节敲敲桌子,冷声说:“不是要我教你作业吗,你要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
李可惨叫一声:“有时候真觉得你比我哥还要命!”
转眼要到除夕。
厨娘正觉得为难,她家里早没什么亲眷,一向是跟白家这边一起过年节的,今年却到了家里的信儿。管家叫她回去看看,多少年没见了,总归还是亲戚。厨娘却无法放心,问:“先生说什么时候回来过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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