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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徐侧妃不喜我们母子,当时想除去我,我不得不进宫。”
“你倒是无辜。你五年前一走了之,为了给你报仇,朕倒是将他们母子发配得远远的,永不许回东京,徐侧妃的名字甚至被我从族谱上除去!当真是好思量,这招借刀杀人倒是用得妙。”
赵世抬头看他,眼睛晶晶亮。他并没有试图借刀杀人,但是赵琮为他做这样的事,他莫名很高兴。
赵琮不耐烦,避过他的视线,已不愿再问他。原本他还有许多想问的事,例如当年枸杞之事,却也不知该如何问。毕竟这事也复杂得很,其中绕进了许多人,包括他自己。再例如吉祥传出去的那些纸条,他也想问。可那些纸条上写的都是他的日常,传给赵世,不过是因赵世也惦记他罢了。赵世若有其他心思,看他吃了些什么,穿了些什么,为谁高兴,为谁气,又有什么用?
他反倒不知是该气,还是该高兴。毕竟一传也传了五年,且小没良心还从未到过,都被他截胡了。
他再叹口气,又想起当年赵十一下水救他的事,小十一应该真的没想过要他的命吧?应该真的只是来宫中求他庇护吧?小十一那时贸然开口,若他稍微有一点怀疑,小十一便露馅了。小十一这样聪明,当能想到这一点。可小十一为了给他出气,还是说话了,甚至去宝慈殿与孙太后对峙。
况且,他也知道,无论他有什么怀疑,赵世这般聪慧,总有办法找出话来回他的。真真假假,他已然已经分不清,他当年怎么就捡了这么个祸害?但凡当初狠心一些,不管他,如今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他当真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偏偏在小十一的事情上头,他总是心软。
他叹了气,又问:“这几年,你到底在何处。”
“杭州。”
赵琮冷笑:“海州?”
“我再也不会骗你。”
“若朕不问,你会说真话?!”
“陛下,我错了。”
赵琮听到他这样叫,便生气,冷着脸问:“既没死,为何不回来?”
“回来也是受制于人,我不能在宫中住一辈子,总要回魏郡王府。”
赵琮气笑了,又问:“五年前,到底是被人逼走,还是你主动走?”
赵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赵琮一股气终究没发出来,到底是灭了,他反而更气。可是这么一张漂亮的脸那样可怜地盯着你瞧,还要如何生气?!不管好坏,到底曾在他眼皮子底下养了近一年啊!
赵琮没好气地问:“腿如何?到底疼不疼?”
赵世点头:“疼。”
“方才御医在时,为何不说实话?”
“我已经十六岁。”
赵琮被他气笑了:“往年装傻子的时候,也没见你要面子!”
赵琮的话句句带刺,赵世心中却舒坦极了,只要赵琮愿意理他!怎么骂他都好!
“如今,为何又回来?”
“我在杭州做些买卖,有个掌柜的偷了我的银子,背叛我,我来抓他回去。”
赵琮再度气笑,背叛?他也知道背叛两个字?
“谁知你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你又为何突然进宫?”
“孙太后给公主赐婚,外头人都道你被气晕过去。我住在元家茶楼,那处消息最灵通。”
赵琮看他一眼:“元家茶楼也是你的产业?”
赵世不自在地点点头,除了杭州的那些私兵与最大的那个谎言,他在赵琮面前已无任何秘密。
“真是小瞧了你。”赵琮更气。亏他还为赵十一担忧,人家有钱又有脑子,长得好,怕是无数小娘子要扑上去,哪要他担心!在杭州过得好好的,偏偏他在这开封府要死要活!越想越厌烦,赵琮是皇帝,也有脾气,他伸手指向外面,“走吧!”
赵世大惊:“陛下说过,我不用再走的!”
“没让你离开开封府,你出宫去!不耐烦看你!”
“我”
“快走!心机颇深的年已十六的郎君,无须在朕面前装可怜。”
赵琮这般说,赵世偏又真的装起了可怜,可赵琮已不看他。他心中哀叹,只好真做出一番离去的姿势,他的腿已恢复些许的知觉,但他起身时还是一个趔趄,自然是又摔倒在床榻上。
“……”赵琮立刻紧张地坐起来。
赵世回头看他。
赵琮无力地靠回去,半晌后,轻声道:“御医说你要泡澡,你回福宁殿去。侧殿里头,你的床,你的被褥还在,泡完便躺着去。”赵琮已无劲骂他,“自己叫染陶进来。”
赵世摇头:“我就在这处。”
“别总是在朕跟前装可怜,你的本事大得很,朕受不起。”
“我在这里陪陛下。”
赵琮再气,一口一个“陛下”,当真是十分尊重了。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偏偏这是最让人气愤的,明知道他还有话瞒着自己,却舍不得再罚他。好不容易回来,难不成真让他跪在外头一直跪到死?又或者,真要把他赶出开封府才舒坦?
赵琮心中自嘲,那他自己倒要先死一回。
他气自己,却又指着床板:“朕动不了,你自己上来,腿伸进被子来,被中暖和。”
赵世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他这时倒是有了劲,赶紧撑着双臂上床,将腿伸进被中。一探到被中的温暖,他脸上难得起了笑意。不是因要杀人而起过分璀璨的笑意,而是因温暖而一圈圈漾出来的柔和笑意。
赵琮看他这般笑,不由声音也缓和下来,并问道:“既回来,你已十六岁,可曾想过要做些什么?哪能总做买卖,总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一切都听陛下的。”
赵琮再度气笑,这会儿倒乖得很。
他与赵世来来回回说了太多话,累得很,这会儿也觉着自己可笑。被气吐血的是他自己,将人骂出去的也是自己,这会儿叫进来舍不得的还是他自己。他有些倦了,闭眼便想睡。
他已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其实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赵世的话,吉祥真的与他只是这样浅薄的关系?但当年吉祥的确没用枸杞害他,这也是让他一直不解的事。现在看来,赵世当年到底知不知那些枸杞?他知道了,并拦下了他人的阴谋?
谁知道呢,赵琮心中暗笑,且笑自己。
他忽然睁开眼睛,也恰好?住赵世直晃晃的视线,他轻声道:“若要骗,就要骗一辈子。若要瞒,更要瞒到天荒地老。”
“……”赵世不由又紧张起来。
只赵琮说完便真的闭眼睡去。
也不知为何,已很久未能好好睡一觉的他,这一回很快便跌入梦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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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望着他熟睡的脸,暗自道,他会将那些该瞒住的,瞒他一辈子的。
既已回来,也不后悔。
一直以来,依然迷茫的前方,忽然也清晰起来。
赵琮向来温和,往后,他愿意做赵琮手中那把刀。
也愿意,做他身前那面盾。
第94章他要如何不怕赵琮?
外头依然有风雪,内室中倒是暖融融。
赵世背朝外而坐,双腿伸在被中,他看着赵琮的睡容看得出了神。
之所以那样害怕赵琮,除了因他但凡遇到赵琮,或者赵琮的事便迅速变作另一个自己外。还因他这几年频繁做的梦。
他是多活一世的人,知道春梦这回事。这辈子,初次出便梦到赵琮倒也不算惊悚。惊悚的是,这几年来,他频繁梦到赵琮。醒来后,身下便一片冰凉。
他要如何不怕赵琮?
当年十一岁时,还能拿羊肉汤当幌子,如今是再也不能。
也不是没想过找妾侍,他这辈子并无娶妻生子的执念,一切随缘。反正不做皇帝,又不用人来继承江山。且上辈子时,曾有扮作妾侍的细作下毒害他,他忌惮女人。但是频繁做那样的梦,他到底还是打算找些漂亮女娘放到后宅里。
结果人也找了,一共找了三个,他去看了眼,甚是美貌,却始终不想碰。
他将人养在后宅里,再度独自做着关于赵琮的梦,尤其是这一年来,几乎每十来日便要梦到一回。
他在感情上头是迟钝且毫无经验的,还当真没想到那一层,只当是愧对赵琮,从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至于为何梦的是春梦,他就懒得再往下想下去。
此时他盯着赵琮看,心间倒是难得的平静。
想他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唯有的平静时刻,都是在赵琮身边。
这般想着,他倒又笑了起来。
只可惜赵琮睡着,没有看到他的笑容,那笑容里头竟盛有蜜糖似的。
他这样笑着,染陶从外走进来,轻声叫他:“小郎君”
他在外五年,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但是一旦回来,似乎也无隔阂,他自然而然地应声回望,面上笑容甚至还未散去。
染陶一愣,也笑,继续小声道:“姜汤煮好了,您也得吃些东西,吃了便去泡泡身子罢。”
染陶见他坐在床上,陛下也已睡着,便知道陛下也不再生他的气,即便是有什么误解,两人怕也已说清。
赵世起笑脸,摇头,他此时一点儿也不饿,也不想泡什么身子,他只想看着赵琮。
“好歹吃些东西吧,您在外头……近十个时辰,您不吃,陛下醒来也要担忧的。”
赵世想了想,回头再看赵琮一眼,这才点头,小心地挪到地上。染陶上前扶着他,他的腿脚虽有些知觉,到底走路不便。他在搀扶下,轻手轻脚地走到隔窗外的榻上坐下,面前的小桌上摆了一些清淡的吃食。
他抬头便能透过隔窗看到里面睡着的赵琮。
他先是喝尽了那碗姜汤,染陶用瓷勺为他盛了一碗红豆粥,红豆已熬糯,他舀起一勺吃了口,是甜的。他们都还记得他喜欢吃甜的,他心中不由又叹气。
他边吃,边看着隔窗内的赵琮。
染陶在一边与他说话:“茶喜高兴坏了,在拾侧殿呢,您从前惯用的东西都摆上了。”
赵世的手一顿,他并不打算再住在宫里。只是听方才赵琮说的话,再听染陶说的,似乎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要继续住在宫里。他当年才十一岁,住在宫里还有缘由。如今他都这样大了,站起来比赵琮还要高一头,如何还能住在宫里?
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拿他与皇位说事。
他现在对皇位真是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且他既已回来,回头魏郡王府知道了,肯定也有好些人要去应付。他吃着粥,看着赵琮,耳边听着染陶的话,脑中想着之后种种安排。
染陶伸手为他往小碟子中搛了个芙蓉饼。
他低头看去,这是赵琮最喜爱的,只是从不表现出来罢了。但只要跟着赵琮用几回膳,便能发现。他搛起小巧的芙蓉饼,咬了一口,里头也是甜甜的红豆馅。
他正吃着,福禄又从外头进来,显然是想找陛下回话,而陛下睡了。他往赵世看来,赵世也看他一眼,福禄不由就走到他面前,直接道:“小郎君,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
“孙家彻底惹怒了公主,公主用鞭子将孙家的门匾给抽下来了!还道太后既赐婚,她就把孙家大郎到公主府去……”福禄特地说重了“”这个字。
赵世想笑,这的确是赵宗宁能做出来的事。
染陶皱眉:“活该!”他们一直在赵琮跟前,早已习惯兄妹二人的面首论,且赵宗宁向来有威严,他们没觉得不妥,染陶还道,“不过就凭他那副样子!如何能进公主府?!”
“姐姐,孙家拉着他死活不肯放呢。公主就坐在首座上,道‘今儿人不让我带走,本公主便不走了!’”,福禄学了一遍。
染陶与赵世一同笑了起来。
福禄见他们俩笑成这样,心中倒是感慨,都已多久没见染陶姐姐这样笑过。实在是陛下这几年过得苦,陛下都笑不出来,他们如何笑得出来?这位小郎君也真是本事大,一回来便将陛下气得吐血,跪在外头跪了一宿,陛下还是惦念他,到底舍不得他。
而原本被阴云笼罩的皇宫,瞬间便见到了阳光。
染陶笑骂:“你胡说!”
“姐姐,小的可不敢胡说,是澈夏姐姐亲自过来说给小的听的,那段儿也是她学的。她道,怕陛下担忧,公主派她来赶紧说一回。”
“此时如何了?”
福禄鄙夷道:“孙竹清那副样子,孙家倒拿他当宝呢,到现在依然不肯放人。公主也正坐在忠孝伯府里头喝茶,院子里站着的,都是公主府的侍卫。外头也有老百姓在看呢,人们一问就都知道了。这事儿纯粹就是太后娘娘欺负咱们公主,公主能怎么办?旨已下,总要按旨办事。”
染陶点头:“正是这个理。”他们从来不担忧赵宗宁,这回孙太后与孙家也是砸自己脚的命,“陛下正睡着呢,醒来再说罢。”
“是,小的这就去告诉澈夏姐姐。”
“快去。”
福禄朝赵世行了礼,回身出去。
赵世迅速吃完,继续去里头床边坐着,盯着。染陶在外看了眼,笑着将碗碟端出去。
而宫外,孙家始终不肯放人。
向来是只有宝宁公主逼别人,哪有别人逼她的道理?既然孙太后逼她,她就让他们好好知道被逼的滋味儿。省得孙家常拿“太后”这个身份当死金牌。她反正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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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也不急的,于氏在下面哀声哭,她皱眉:“打她,本公主今儿是来人的,大喜事,听不得人哭。”
“是!”程姑姑下去就打人。
于氏被打时,还哭道:“公主非要搅得我们忠孝伯府鸡犬不宁吗!”
赵宗宁笑:“谁是鸡犬?”她笑罢,脸上笑容消失殆尽,起身将鞭子再往地上一抽,冷声道:“本公主给你们面子,亲自过来一趟与你们说太后娘娘的赐婚之事,你们就是这么待本公主的?!太后娘娘说了,旨已赐下,就必须得成!今儿,我非得将孙竹清带走!”
她起鞭子,绕着在下头跪着的孙沣与于氏走了一圈,再笑道:“你们也别担忧,我府中养了那么些戏子,个个过得滋润。旁人想进我公主府,还进不得呢。我今日亲自来接你家大郎,你家大郎去了,与他们一同住,还能学会唱戏呢,多好呀?”
于氏一听这话,眼前就一黑,索性晕了过去。孙沣张嘴就要反驳,赵宗宁皱眉,程姑姑手快地上前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哼!将孙竹清带来!”
“是!”侍卫转身便去拿人。
赵宗宁不屑地坐下,孙竹清那副模样,谁乐意见他?带回去,就扔进后头的柴房里劈柴去!劈到死为止!
她坐下,正抬头,却见外头走进一位文弱郎君。
他身着竹青色的长衫,面色苍白,却又生得十分漂亮,看起来身子并不好。他缓慢走进来,抬头,朝赵宗宁行礼:“孙竹蕴见过宝宁公主。”
赵宗宁从来没见过此人,不过听他名字,也知道是孙家后人。只不过怕是庶子,才从未在人前现过。赵宗宁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很给面子地问了句:“你是孙竹清的弟弟?”
“公主,我是他的哥哥。”
赵宗宁挑眉,孙竹清不是人称大郎吗?
“公主,我是家中庶子,生母是个女使,在我五岁时便已过世。我身子不好,甚少露面,虽排了竹字辈,却未被记入族谱中。”孙竹蕴有条不紊地说完,低头拱手又道,“我听说家中事,自愿替弟弟进公主府。”
不仅是赵宗宁,下头被堵着嘴的孙沣都愣住了。愣罢,孙沣不顾堵着嘴,趁程姑姑也在怔愣的功夫,他跳起来,上前就打了孙竹蕴一个耳光,扯了布巾便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跟你娘一样!”
孙竹蕴摇摇欲坠,差点儿倒地上,赵宗宁回过神:“给我制住他!”
几个侍卫上前围住孙沣,并再度堵住他的嘴,他气得拼命扭打。
孙竹蕴却满脸冷漠,白皙的脸上迅速起了一道红印子,他依然有条不紊,并跪下来,说道:“还请公主成全。”
赵宗宁看他看了片刻,道:“你抬头,我看看。”
孙竹蕴抬头看她。
赵宗宁左看右看,都觉得他当真是好看得很,是她这一年见过最好看的郎君,一见便令她想起春天将开的桃花。其实经由孙竹蕴这几句话与他的表现,便能听出、看出来,他怕是与孙家人有仇,他的娘亲估计也是被人害死,敌人的敌人便是挚友。与其在这里受制于人,不如换个地方,跟她走,下了孙家的面子,也算逃出生天。
赵宗宁丝毫不介意,孙家儿子当她的面首,好得很呀。
宁愿做她公主府的面首,也不愿做忠孝伯府的郎君。
非常好。
她立刻笑起来,起身,说道:“我很喜欢你,你代你的弟弟跟我走吧。”
恰巧澈夏从外头回来,禀道:“公主,陛下已经歇下了,婢子已告知福大官。”
赵宗宁点头,笑道:“你再去宫中一趟,告诉太后娘娘,我不要孙竹清了,孙竹清生得难看,我不喜。孙竹清的哥哥,孙竹蕴生得好,我谢谢太后娘娘赐她的侄儿于我,明日送礼进宫中谢娘娘。”
澈夏笑着应是,回头再去办。
赵宗宁走到孙竹蕴面前,笑道:“走吧。”她说罢,便笑着往外去。
孙竹蕴起身,抬脚也要跟上,孙沣伸手拉住他。孙竹蕴脸色如冰,弯腰掰开了他的手,说道:“父亲,不顾廉耻的我走了,往后怕是不能再尽孝于您。您当仔细身子。”
“……”孙沣望着他的背影,终究也被气得晕了过去。
第95章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近来京中传得最热闹的要属两件事,一件是宝宁公主了个面首,此面首还是出自孙太后的娘家忠孝伯府,还是自愿跟公主走的。另一件是,传闻中已死五年的魏郡王府小十一郎君,回来了!
老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爱说的便是这些贵族人家的事儿。只是不知为何,往常说得最热闹的元家茶楼,这回却一样新文儿也没有。但好在京中并不缺这些讲书的人,此处没有,其他地方自有。
洇墨叹口气,回身看穆扶:“穆叔,咱们三郎进宫好几天了,也不见传个信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娘子还惦记着他回去呢。且这番在宫中,到底是安还是危?”
穆扶倒镇定:“郎君既无信传出,那便是无碍,否则他定有法子的。”
“外头都传陛下疼宠我们郎君,可若真疼宠,当初又何必要走?”洇墨不解,她哪里知道,他们郎君便是被陛下疼宠得过头,不敢再待下去才走人。
“这些事,你我哪里能过问。”
洇墨点头,又道:“再等一日,郎君若还无信传出,穆叔便先带着周立回杭州吧,拖不得了。我在这处等着,有了消息,再传于你。”
穆扶叹气:“也只能如此。”
自那日大雪后,天总算是放晴,朝会暂且再歇一日,赵琮却要去崇政殿处理政事,早早就醒来。
他坐在镜前,染陶给他梳头。
染陶瞧了他几眼,笑道:“陛下今日气色真好。”
赵琮不在意道:“睡得好,气色自然就好。”
“正是如此,小郎君真是灵药,一回来,陛下便睡得好啦!”染陶他们并不知赵琮跟赵世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小郎君回来,他们陛下的确睡得好了,也是事实,她不由又跟从前一样说话。
赵琮自然听得出来,也知道她的意思。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因为染陶说的是实情,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悲哀。
明明就是个没良心的小骗子,他还真的一直记在心里。回来了,他便心安了。他低头,随手拿起根玉簪看,不由道:“这个好看,给他。”
“婢子稍后便送去。”染陶还笑,“陛下还是一有好东西,便记着小郎君。”
是啊,一有好东西,还是只念着他。
赵琮明知自身弱点,觉得无奈的同时,又不满道:“他如今穿得跟什么似的。”
“是呢,小郎君如今尽穿黑色衣衫。”
“实在不甚好看,年




福宁殿 分卷阅读170
纪还小,成日穿得那样黯淡。叫尚衣局来人给他量尺寸,全部换新的,黑的不许再穿。”
“是。正巧天转暖,正要制春衣,先做二十身如何?”
“不够,四季的都一并裁了。他还小,怕是还要长个子,往后每个月都重新量一次尺寸。”
“是。”
说了赵世的事,赵琮又问:“太后那处如何?”
“淑妃昨儿下令将那几个出去传旨的太监都给打了一百大板,娘子亲自盯着打的。打完,那些太监就没气儿了。”
人真的是都会变的,钱月默往常那么柔和的女孩子,如今罚起人来也面不改色。倒也不是不好,在宫中想要活下去,钱月默作为品级最高的嫔妃,要立威,自然是要变。
赵琮只是因此又想到了赵世,不知他归来,又有哪里变了?
这几日反正是只想着卖乖,在他跟前乖得很,一点儿变化都看不出来,反而比从前还会讨他的好。也是这时候,赵琮才知道,好看的人乖起来是有多要命。五年前,小没良心的会说话后,他便已经开始忙碌,没什么交流,人便走了。
现在才知道,再没良心,再有心眼,嘴是真的甜,尽会说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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